第5章 自卫之种
商场事件经过各路媒体的热炒，没几天就轰动了全城。
专家、学者纷纷站出来提出各种假设，但无疑都没法稳定市民的恐慌。市长也组织了一个专家小组，希望能用科学解释，一个人是怎么能够自由地在镜子里进进出出的。
没有人不害怕，倒不是说这个号称“镜魔”的大人真能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或者毁灭地球。但他无孔不入。这就意味着无论你在家门上装多少把锁，设计多么复杂的自动保安措施，都没办法阻止一个猥琐的怪人闯进你的家门，甚至钻进你家的卫生间和卧室……鬼知道他会干些什么，什么时候会从镜子里钻出来。
可谁家不用镜子？哪个姑娘能缺得了镜子？俗话说得好，“在女人手上的每一面镜子，都是魔镜”。
总有些人不信邪，比如市长的夫人。身为一把手的另一半，平时作威作福习惯了，她不买什么镜魔的账，总觉得连市长都怕她，自己没理由让一个小流氓吓得晚上不敢照镜子。他要敢冒出来，就让警卫把他铐走，哼。
市长劝她，她总是一边扑粉一边哇啦哇啦地大叫：“不照镜子怎么收拾？怎么化妆？怎么出去见人？我自己丢人没关系，要是让全市市民看到了，丢的可是你这个市长的脸。”
镜魔每天都有各种新花样，一时也没想到要去恐吓一下市长，让他乖乖把加菲猫的面具交出来。这天正闲得无聊，从镜子里参观着市长家的欧式小别墅。突然眼前就冒出来一张肥婆脸，吓得他四肢瘫软。又听到她嗲里嗲气地对市长撒娇：“我不照照镜子，怎么画眼线！你们男人就是不懂我们女人的心事！”
镜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很生气，觉得这个肥婆似乎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准备给她点颜色看看。
“嘎嘎！”镜子里传来狰狞的笑声，“死肥婆！”
“啊！”市长夫人发疯般摇晃脑袋，像个美式摔跤选手。市长见大事不妙，每天担惊受怕终于还是把这个怪物给招来了。他当机立断地伸手去拉他的夫人。市长毕竟是市长，精明地意识到只要能远离镜子，可能就没那么危险了。
可市长夫人已经气疯了，一把推开他瘦小的丈夫，嘴里嚷着：“别拉我！我要和他拼命！”
镜魔一只手捂住耳朵，一只手顺着镜中那条肥胖的胳膊抬起来，一个耳光甩在肥婆的脸上。
市长夫人气炸了，随手抄起一个粉饼盒就往梳妆镜上砸去。镜面裂开了。突然炸裂的光线，刺得他眼睛有点疼。他缩手捂住眼睛，愤怒地大叫：“嘎嘎嘎！”
镜魔被惹火了。他决定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八婆。他在镜中世界转过身，面对着自己库房里从家家户户搜刮来的小玩意儿，挑出一柄巨型气垫双手锤，握在手里。
市长夫人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边骂边哭，不停地朝镜子上甩化妆品。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镜子里钻了出来。她愣了半秒钟，还没有叫出声来，已经被一锤砸晕了过去。
“嘎嘎！”
市长早已叫来家里的贴身保镖，但每个人都听说过镜魔，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保护他们的女主人。市长其实也知道，他不过是想找人给他出出气罢了。看着昏死过去的夫人，市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没用的东西，统统给我出去。”
四个保镖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说了声告退，转身就走。突然市长一拍桌子，怒喝道：“蠢货！快把夫人送到卧室去！难道要我抬？”被这一喝，四个人又唯唯诺诺地转过身，从市长的胳肢窝底下钻到梳妆台前，抬走了夫人。
人都走光了，市长用接见外宾的态度，亲切地在镜子前会晤了镜魔大人，并慷慨地答应了他的一切要求，反正只是几个卡通面具的事，把镜魔哄得很开心。市长觉得，这个怪物虽然难缠，但却没太大威胁。在找到对策之前，不如先满足他，以后再和他算账。
这年的初夏，全城的三害让每个居民都很头疼。他们分别是蚊子、太阳和镜魔。最恐慌的要数城南小学六年级五班的小朋友们。
六年级五班已经连续有两个女生被镜魔袭击了，好像这个家伙总是和卫天一他们过不去。
男生倒还好，可是每天都没法安心照镜子，这对女生来说实在是太不方便了。上完体育课头发乱糟糟的，没镜子根本不能打理。但这也还好，在学校里可以让好朋友帮忙，即使总是不太自在，但没大碍。
可洗完澡不照镜子，怎么梳头穿衣服？早晨起床也不知道该穿哪条裙子出门。总不能这么大了，还整天要妈妈帮自己穿衣打扮吧，又不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芭比娃娃。
每天上课，女生们都愁眉苦脸的，特别是被镜魔骚扰过的小孔雀和纪微微，脸色一天比一天差，好像得了忧郁症。
胖头鱼更是动不动就挖苦她们：“不照镜子又不会死！
我就从来不照镜子。”
“讨厌！”每次听到这句话，小姐妹们都会齐刷刷地狠狠瞪他一眼。
“哼。随便你们。”其实胖头鱼也觉得班级里一下子变得特别沉闷，有点担忧了。
卫天一这几天一直神神秘秘的，好几天都请假、缺勤。
只有纪微微知道他在鼓捣什么。
那天见卫天一下午突然没来上学，班主任照例让纪微微给他带作业和口讯。纪微微到了卫天一家，就见到他魂不守舍地待在他的私家花房里，围着一堆植株乱转。
她撂下几张试卷，好奇地问他：“你不来上学，又在种什么鬼东西啦？”
卫天一拎着一个喷壶，给一棵小苗洒了点水，样子十分认真迷人，像个高深的科学家。听到纪微微的问题，他仍旧深情地盯着那棵幼苗，过了半晌，才很流连地转过头，说：
“自卫之种。”
“什么？”纪微微有些心烦，觉得小怪物又在故弄玄虚了，老是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哼！我整天为镜魔什么的担惊受怕，你却在这种花！嗨……”
“这就是用来对付镜魔的。”卫天一一脸严肃，虽然在和纪微微说话，心思却还在植物上。
“真的？怎么对付？”纪微微眼睛一亮。
“哦，对了，天这么热，你肯定口渴了。”卫天一总算是脱机了，“我先去倒两杯茉莉花茶。”
卫天一端着两杯冰凉爽口的饮料上楼，回到阳台，钻进花房，坐在纪微微对面。他们两个同时透过玻璃罩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天空，然后卫天一忽然低沉地说：“在我的母星，曾经有一场大灾难。为了应付这场灾难，曾经调动了整个星球最优秀的生化学家和植物学家，培育各种特异植物，那个时期曾经被称为星球史上的绽放期，可惜……那时人们全情投入，每天都充满着各种惊喜。非常讽刺的是，正是因为这场预料中的灾难，激发了人们奋斗的激情。最近我也一直在思考，怎么对付这个镜魔。于是就想起了自卫之种。这种植物平时只是一颗小小的种子，但可以灵敏地感应到周围空间中的异常电磁振荡，一旦触发，就会像童话中的仙豆一样迅速生长，在波动源附近做成高密度的藤茧，把它团团包围，与周围的声、光、电阻断联系。当时，这种植物是为了防卫入侵者的……”
“什么入侵者？怎么防卫？”纪微微听得入迷，下意识地问道。
“哎呀，跑题了，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卫天一喝了口饮料，继续切回正题，“我就想到那个镜魔出现时飘忽不定，特别像沙漠中的海市蜃楼，那肯定是一种异常的电磁效应。镜子依靠全反射形成镜像，这样就会为他提供出口。虽然我还不太清楚具体原理，但肯定和镜子的这个特性有关。
如果把自卫之种撒在镜子周围，一旦有什么意外，就能阻断镜面和外界的光源接触，让镜子前一片漆黑。我猜想，只要没有光源，他就出不来，就像撞在球网上的乒乓球被兜住一样。”
“太妙了。”纪微微听到这，惊呼了一声，不知怎么又突然慌张起来，反口问他，“这植物太邪门了。同学们肯定会起疑心。那你的身份可不就暴露了吗？这会不会太危险啦……”
“嗯，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但为了保护你们，只能冒一下险了。可以把这个种子说成是我们在天禅寺一个神秘的行脚和尚那里求来的护身符。反正没法证实。为了不让大家看见自卫之种的真实形态，我还要给它们上一层精灵粉。”卫天一朝纪微微神秘地眨眨眼睛。
“什么是精灵粉？”纪微微努着嘴，觉得自己什么都要问，好像显得比卫天一笨，有点不情愿地问他。
“这也是绽放期的成果之一。那时有位植物学家培育出了一种带有光学迷彩效果的吊兰，叫灵兰。只要把灵兰的叶子碾磨成粉，均匀地撒在物体上，就能隐形。本来是用于人的，只可惜这种灵兰成活率非常低，非常珍贵，很难量产，不然的话……唉……”卫天一不无感慨地解说，时而悲伤，时而兴奋，而后又把头转向纪微微，微笑着安抚她，“但是和自卫之种配合使用，一个量少，一个个儿小，倒是很合拍。这样就不用担心暴露啦！”
纪微微认真地点点头，有些心疼眼前的小怪物卫天一。
“你们星球怎么有那么多神奇的植物啊？生活在那里太美妙了！”
“是啊……”卫天一沉默了。久久不语。在花房的隔热玻璃罩外，是这个美丽星球北半球最热情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