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想,你们听到后会大吃一惊。”第二天早晨,斯特金先生嘲弄地说,“那就是:斯克林麦杰女校禁止麦克唐纳男校的学生入内。”

布鲁诺和布茨把头垂下了一点,避开校长的逼视。

“小伙子们,我现在就想知道,这次夜间外逃与过去的那个委员会有何联系。”

布鲁诺活跃起来了:“噢,没有,先生。跟委员会没有一点联系。我们已经照你说的把它解散了。”他觉得,现在还是不提联盟会的事为妙。

“好吧,”斯特金先生说,“老天爷总算是长了一回眼。我本以为,既然斯克林麦杰女校的学生那次意外的来访刚刚引起了一场大乱,你们会学聪明一些不到那里去了。不用说,伯顿小姐和格兰特小姐也在某种程度上与此有牵连。”

布鲁诺和布茨看着地板。

斯特金先生站了起来,开始踱步。“最近你们俩已经多次被叫进这个办公室了。如果你们再被叫进来,我就只好让你们暂时停学了,明白了吗?”

“是,先生。”声音轻得像耳语。

“很好。另外,在下一次通知前,你们晚饭后不得离开寝室。你们走吧。”

布鲁诺和布茨拉开房门。

“(别到斯克林麦杰女校去)!”斯特金先生嚷道,他根本没意识自己使了多大的劲儿。

“啊,沃尔顿,奥尼尔,”维茨尔先生说,“我听说了你们昨晚令人痛心的行为。每人十分。”他一边掏出笔记本一边摇头,“沃尔顿———八十分了!五百五十行抄写。奥尼尔———你抄三百行。现在走吧。”

戴维斯太太走进校长办公室。“斯特金先生,我从没听见你这样喊过,到底出什么事啦?”

“我也说不清楚,”仍然没有平静下来的斯特金先生说,“不过,为了把这两个小家伙从困境中解脱出来,我竟然用了暴力去威胁一位女士!”

“布鲁诺,”马克?戴维斯厌恶地说,“要是你再得一个过失分,我们抄写部就向联盟会,不管它是委员会还是什么别的玩意儿,提出辞职!”

布鲁诺抱歉地咧咧嘴:“行啦,伙计们,联盟会麦克唐纳分会各部首脑第一次会议现在开始。”

布茨呻吟地说:“你轻一点,布鲁诺!要是‘鱼儿’听到联盟会的风声,我们就没命了!”

“别担心,”布鲁诺说,“我想说明,联盟会的惟一计划是———缔婚行动。咱们要想法让维茨尔结婚。”

“别说傻话了,”嘴里塞满烘馅饼的维伯嘟嘟囔囔着,“再蠢、再等不及的女人也不会去嫁给维茨尔的!”

“格洛里亚?皮博迪小姐就会。”布鲁诺得意扬扬地宣称。

克里斯托弗?塔尔博特一下子噎住了。

埃尔默?德里姆达尔显得十分困惑:“这我就不明白了。如果他们结了婚,对咱们有什么好处?他们还在这儿,只会结成联合阵线。”

“不完全是这样,”布鲁诺说,“要是他们谈起了恋爱,就会把全部注意力都转移到对方身上。这样,他们跟咱们为难的时间就少啦。当然,随后他们一定要去度一个长长的蜜月。再说,如果咱们摆布得对劲,他们还会一起离开去办自己的学校。拉里告诉过我,他曾经听维茨尔说麦克唐纳男校只是他职业生涯的一块跳板。有皮博迪跟他在一起,也许会给他自信心,让他迈出这一大步。这样,咱们就把他们俩都给摆脱了。多伟大的计划呀,嗯,伙计们?”

一阵不知所措的沉默。

“布鲁诺,”维伯说,“我过去就一直在疑心,可这回我吃准了———你是发了疯!”

“嗯,”布鲁诺咧咧嘴,“要是你不感兴趣,哈肯,我们可以另找人帮忙。”

“我会帮的。”触到痛处的维伯咕哝说。

“布鲁诺,”拉里说,“有些事你是能干的,可有些事你干不了。你总没法控制两个人的相互感情吧?”

“我们当然能———”布鲁诺说。

“对,”布茨嘲弄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是委员会。”

“联盟会,”布鲁诺纠正说,“现在好好听着,咱们要这么干……”

维茨尔先生正在办公室里准备一份发给全体教工的有关安排更多心理测验的备忘录,从半开的门外传来了拉里?威尔逊的声音。

“哎,布鲁诺,我要是在女校就好啦!我可以整天坐在那儿看她!”

维茨尔先生放下了他的备忘录。

“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是布鲁诺的声音,“皮博迪小姐确实够味。我要是维茨尔先生就好了。”

拉里叹了口气:“是啊,她是完完全全看上他了,他好像还不知道哩。”

“噢,我敢打赌,他是知道的,”布鲁诺说,“他只是在假装冷静。”

拉里又叹了口气:“哎,她真漂亮!”

办公室里,维茨尔先生茫然地注视着门外。皮博迪小姐看上他了?

皮博迪小姐穿过走廊时,听到拐角处传来了黛安?格兰特的声音:“……戴着那副眼镜,他真是帅极了!”

“噢,我知道了!”这是凯茜?伯顿的尖嗓门,“我昨晚梦见了维茨尔先生,我梦见自己给囚禁在一座古堡里,他操纵计算机杀死恶看守把我救了出来。他非常可爱!”

“可他对我们每一个人都太冷淡了。”黛安伤心地说,“不过,谁都能看出他是迷上了皮博迪小姐。”

“可她又装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凯茜补充说,“嗨,要是我呀,我立刻就把他抓住!他是这样———”

“好哇,你们!”绕过拐角的皮博迪小姐扑了上去,大吼一声,“你们干吗不做功课?”

“噢,我们做完了,皮博迪小姐,”凯茜说,“我们刚才是在抒发一点儿———梦想。”

“哼,别想了,”皮博迪小姐喝道,“回你们的房间去,不然罚你们跑步。”

两个姑娘赶紧逃走。

皮博迪小姐皱着眉头站了一会。维茨尔迷上她了?打什么时候起?

麦克唐纳男校的体育教练亚历克斯?弗林正在体育设备仓库里四下翻寻。他决定在高年级开槌球课,可怎么也找不到铁丝球门。当跨过一堆软垫时,他注意到后面有一个庞大的棕色大袋子,用绳子紧紧捆着,上面还写着几个难看的大字:维茨尔。

弗林厌恶地嗤了一下鼻子,如果是维茨尔的东西,干吗要乱堆在他的仓库里?他抱起这个沉甸甸的袋子,离开体育馆,向维茨尔先生住的招待楼走去。

他敲了敲门,没有人来开。他转过身看看办公大楼,那里还亮着灯。大概是维茨尔还在计算机上操劳吧。弗林推了推门,没锁。他进去把这个硕大的袋子放在门厅桌子的下层搁板上,随后出去带上了门。

他再穿过校园往体育馆走,不去想维茨尔先生的那个袋子了。现在,上哪儿去找铁丝球门呢?

布鲁诺和布茨听到敲门声走去开门的时候,已经快熄灯了。克里斯托弗和埃尔默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浑身打战。

“嗨,克里斯托弗,埃尔默,出什么事啦?”

“布鲁诺!”克里斯托弗气喘吁吁,“气球!它———”

“哦,是气球呀,”布鲁诺打断了他的话头,“那完全是过去的委员会的东西。联盟会不需要它了。很抱歉,让你们白费了这许多工夫。”

“布鲁诺!你听我说!”克里斯托弗固执地说,“气球不见了!没影儿了!”

“你说什么?‘没影儿了’?”布茨尖叫起来,“它上哪儿去了?”

“我们不知道!”

“它原来在体育馆的设备仓库里,”埃尔默解释说,“在几张垫子的后头。昨天还在呢,可今天就不见了。”

“它做完了没有?”布鲁诺问。

“快完了,”埃尔默说,“克里斯托弗已经完成了外观装饰,今晚我们本来准备把遥控装置安到充气泵上去的。”

布茨高兴起来:“这下就放心了!它飞不了!”

“也难说,”埃尔默说,“要是弄得不当心,它也可能意外地充上气。”

布茨顿时大惊失色:“你是说,那个三十英尺高的维茨尔模拟气球随时都有可能从某个不知道的地方突然飞到校园里来?”

布鲁诺咧嘴笑了:“啊哈,那可就好玩了!”

“不!并不好玩,”布茨断然说,“‘鱼儿’不许咱们去骚扰维茨尔先生,要是一个三十英尺高的人像还不算是骚扰,那才见鬼呢!布鲁诺,‘鱼儿’会要我们命的!”

“用不着担心,”布鲁诺安慰地说,“这事还没发生嘛,也许永远也不会发生了。”

“可它上哪儿去了?”克里斯托弗哼哼道,“它自己又不会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关系,”布鲁诺说,“这是委员会的气球,咱们是联盟会的人,犯不上为它操心。咱们干脆别把这事放在心上,还是接着去哄维茨尔相信皮博迪是个大美人吧。你们都回去,好好睡一晚,现在已经熄灯啦。”

克里斯托弗和埃尔默挺不情愿地走了。

“布鲁诺,”布茨说,“你知道,‘鱼儿’威胁过咱们停学的事。要是那个气球打什么地方飞了出来,咱们就得为它受罚啦。停学还算是走运的哩,开除倒更有可能。那可就全完了。布鲁诺,我喜欢麦克唐纳男校,一个有维茨尔的麦克唐纳男校毕竟比完全失去它强。再说,我的家里人也决饶不了我。”

“布茨,确实没有什么必要担心,”布鲁诺一本正经地说,“维茨尔和皮博迪很快就要结婚了。气球是过去的事啦。就算气球露馅了,那也没关系,因为并没有冒犯谁嘛。只要咱们解释清楚,这是他命令我们解散委员会以前的事,‘鱼儿’就会一笑了之。咱们去睡觉吧,别把这事放在心上。”

布鲁诺和布茨换了睡衣爬上床。布茨一眼瞥见了埃尔默那个遥控低频发生器的按钮。“至少,咱们最近不能给维茨尔制造地震了。”

“当然不能,”布鲁诺说,“堕入情网的人需要睡眠。”

斯克林麦杰小姐和皮博迪小姐坐在起居室里。女校长用她那把珍贵的瓷茶壶倒了两杯茶,然后有点慌乱地看着她的助理。

“哎,你要问我些什么呀?”皮博迪小姐问,她将茶一饮而尽,直直地望着她的上司的眼睛。

“噢,亲爱的,”斯克林麦杰小姐尴尬地说,“这事很微妙。大约一个星期以来,有许许多多姑娘一直在跟我说———咱们私下谈谈———”

“你是什么意思?”皮博迪小姐不耐烦地问,“别再跟我说什么她们又在抱怨我了。我很快就会让她们闭嘴的。”

“不,不,”斯克林麦杰小姐说,“这些姑娘好像是———嗯———看上了麦克唐纳男校年轻的维茨尔先生。而且她们都很伤心,因为———呃———她们说——— 唔———她们说他爱的是另一个女人———那个人就是你。”斯克林麦杰小姐急匆匆地说完了这番话,连头发根都羞红了。

“放屁!”皮博迪小姐气炸了,“姑娘们是不会爱上维茨尔的,他———迟钝呆笨,又矮又胖。”

“不过,她们是爱上了,”斯克林麦杰小姐说,“而且我觉得应该让你注意到这件事。她们好像都相当肯定维茨尔先生———呃———很尊重你。”

“那更是放屁!她们打哪儿想出这种傻念头来的?除了吵架,我跟维茨尔可以说根本就没见过面。别担心,斯克林麦杰小姐,用不了几圈她们的这些念头就会跑没了。”

“哎,皮博迪小姐,”斯克林麦杰小姐仍然不住口,“你一定得意识到,这些姑娘对你是有点生气了。她们觉得你是在故意玩弄她们的———呃———心上人。”

“这太荒谬了!”皮博迪小姐尖叫起来,“她们需要运动!”她愤怒地冲出了起居室。

维茨尔先生坐在办公桌前,凝视着窗外的一棵橡树,有人在树上刻了一颗很大的心,心里刻着两个人的姓名缩写:瓦?维和格?皮。整个校园到处是这种玩意儿。一个多星期来,他老是听到别人把他的名字同皮博迪小姐浪漫地连在一起。皮博迪小姐在麦克唐纳男校受到了难以置信的青睐。她的名字被写在许多人的笔记本上,男学生们眼露爱慕地谈论着她,爱好美术的学生们画她的肖像,甚至还有一个学生在交上来的罚抄背面写了一首献给她的十四行诗。大家都用嫉妒的目光看着已经占有了她的心的维茨尔先生。

他真的已经占有了吗?所有这些赞美是怎么回事?皮博迪小姐是个可爱的姑娘,可是当然———也许他看得还不够清楚。对,他应该给她打个电话,只是谈谈。

他拿起电话,拨了皮博迪小姐的号码。

“啊,对———请叫一下皮博迪小姐……呃,哈罗,我是维茨尔……维茨尔,瓦尔特?维茨尔……啊,对,哈罗……我干吗要打电话?呃———这个———我只是想问一下,你们那里情况如何……噢,那好,这里一切也很好……好,再见,皮博迪小姐。”

他挂了电话,瞪着眼出神。看来她不像是爱上了他。事实上,她好像有点冷淡———甚至冷漠。

接着,他龇着牙傻笑起来———她是在害羞!

皮博迪小姐坐在办公桌前,双手抱着脑袋,盯着她贴在对面墙上的一张画着坦克的大招贴画。

三天来,维茨尔一直有规律地给她打电话。甚至还跑到她的学校里来问有什么事要他帮忙。这在姑娘中造成了极大的混乱,她们似乎都非常崇拜这个男人(虽然她怎么也想不出是为了什么理由)。他干吗老是到这儿来转悠?他真的是找她作伴侣的吗?那些姑娘好像是这样想的。斯克林麦杰小姐对此十分肯定,非常乐于扮演一个慈爱的长辈角色,一个劲地邀请维茨尔来喝茶。这全是胡扯蛋,而且……

布鲁诺和布茨把凯茜和黛安拉进了自己的窗口。

“对不起,我们不能上你们那儿去,”布鲁诺说,“最近‘鱼儿’的火气挺大,我们不能冒险。”

“噢,那没什么,”凯茜莞尔一笑,“我们就是来开联盟会议的,婚礼计划怎么样了?”

“好极了,”布鲁诺咧开嘴,“我看维茨尔已经堕入情网了。他实际上每天都去看皮博迪小姐。他们大概马上就要结婚了。”

布茨笑了:“布鲁诺,人们不会仅仅因为你的希望就结婚的。就算这事会发生,需要的时间还得比这长一些。”

“真的?”布鲁诺问,“要多久?”

黛安耸耸肩:“几个月,几年。”

“不!”布鲁诺吓坏了,“咱们等不了这么久。咱们得想出加速进程的法子来。”

“啊,斯克林麦杰小姐是站在咱们这一边的,”凯茜说,“她一个劲地向他们讨好,想当丈母娘呢。我只担心皮博迪本人的态度。谁能看出她感情怎样?我是说,如果她有感情的话。要是她根本就没有心,咱们又怎么能让这颗心变软呢?”

“呣”布鲁诺说,“那样行不行———对!给她送鲜花、糖果之类的玩意儿,并且说是维茨尔送的!”

黛安并不怎么起劲:“也许,她更喜欢的是一枝M-16步枪。”

“别那么消极,”凯茜说,“好吧,我们会弄到鲜花和糖果的。我们走啦,回头见,伙计们。”

“布鲁诺,”姑娘们走了后布茨说,“这全是在发疯。绝不会有效的,要是‘鱼儿’听到了风声———咱们还是别干啦。”

“没那么简单,”布鲁诺说,“我们已经让维茨尔爱上皮博迪了。现在我们有道义上的责任,要保证让她也给他同样的回报。”

布茨无言以对。他在一阵眩晕中,似乎看到了那个三十英尺高的气球模拟像从某个神秘的地方飞了出来,落到斯特金先生面前。

皮博迪小姐独个儿坐在斯克林麦杰小姐的起居室里,心想,是啊,看来此事是无可怀疑了,维茨尔的确爱上了她。今天早晨,她的门外出现了一大把鲜花,上面没附卡片,但显然是维茨尔送的。在斯克林麦杰小姐一次又一次的茶会上,他别的什么也不干,只是一个劲地赞美她的头发、眼睛、衣服,甚至她的鞋子。

怎么会看上她的呢?

“噢,瞧!”门厅里传来了斯克林麦杰小姐的喊声。这一套已经成了女校长的日常仪式,皮博迪小姐都能背出来了。“看谁来啦,是维茨尔先生!请进来喝点茶吧,好吗?”

维茨尔先生急切地闯进房间,向皮博迪小姐微笑致意。

“哈罗,维茨尔。”她毫无热情地说。

斯克林麦杰小姐坐下来,开始丁丁当当地摆起茶具来。

“天气真好啊。”维茨尔先生说,这是跟皮博迪小姐套近乎的最佳话题了。

皮博迪小姐叹了口气:“谢谢你的鲜花,维茨尔。”

他大吃一惊。她收到了鲜花!可他根本没送花!一个可怕的念头压倒了他———是另一个男人!有另外一个人注意到了皮博迪小姐,给她送了花。这人会是谁呢?斯特金?不,太老了,再说也结了婚。富奇?不,不是富奇。弗林?当然!是弗林教练在追求皮博迪小姐!

“怎么啦,维茨尔先生?”皮博迪小姐关心地问,“你看上去脸发青。”

“不,不,一切正常,”维茨尔强打精神回答,“只是我今天不能待太久。我得去买点东西。”

他要去给皮博迪小姐买点礼物———漂亮的礼物,许许多多礼物!他还要开始天天锻炼,好减一点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