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难写，作文难教。”这是长此以往困惑师生且挥之不去的烦恼。老师一边抱怨学生习作的平淡，又一边向学生搜肠刮肚地出示老掉牙的命题；一边指责学生的习作缺少创意，又一边向学生铺天盖地地传授各种习作规则……翻阅一篇篇习作，打开一本本作文选，无不似曾相识，都罩上了厚重的尘埃。当个体生命和人文精神越来越受到关注，学生的主体地位愈发得到强调的今天，我们不禁猛然回头审视我们曾经的作文教学，惊奇地发现我们一度孜孜以求、言传口授的各种繁杂机械的规则，竟让学生的习作老气横秋，黯然失色，学生的创意被扼杀，人格被扭曲，个性被同化。《语文课程标准》对写作教学明确指出：“要求学生说真话、实话、心里话，不说假话、空话、套话”，“为学生的自主写作提供有利条件和广阔空间，减少对学生写作的束缚，鼓励自由表达和有创意的表达”。
笔者认为，教师应让学生从各种习作规则中彻底解放出来，让他们敞开心灵之窗，自由呼吸，随意吐纳，说真话、实话（就算是想象作文，也要表达真实感受，而不是“无病呻吟”），让习作流淌真情，闪耀人性至纯的光辉，因为“真实”才是学生习作的生命。
[案例一]《老黄牛》
老师布置了一道家庭作业，是篇作文，题目叫《老黄牛》。晚饭后，云云就趴在桌上写开了。
她是这样开头的：“我不喜欢老黄牛，身上脏脏的，不讲卫生，走起路来，慢腾腾的，很笨……”
“不对，不对，走题了！”妈妈站在背后大声说。
“走题了？”云云停止笔，不解地问。
“我还没写嘛。”云云歪着脑袋认认真真地说，“我要帮助老黄牛改正缺点，让它天天洗澡，养成好习惯，身上干干净净的……”
“这孩子，别强词夺理，快重写！老黄牛的精神是吃苦耐劳、乐于奉献，它有好多优点，你可以把它比作老师、劳动模范……”
“我不。”云云十分不解。
云云的爸爸端了茶杯走过来，看了题目就笑了，“这题目我上小学就作过，托物言志，借题发挥，抓住它的吃苦耐劳就合题了。对不？最后再写上一句——我长大后要学习老黄牛的精神，争当一名老师或者劳动模范。”
云云不吭声了，半晌才抬起头来：“只有这样写吗？”
“对！”两位长辈异口同声地说。
云云无奈地拿着橡皮擦去原先的字……
第二天，云云的作文被老师当作范文在班上宣读，老师称赞她的作文立意高，还说要向报刊推荐。
（引自《全国中考语文特色试题精编》，文字略有改动）
[案例二]《公园里的比美大会》
春姑娘来到翠湖公园，她宣布：“给大家一个月时间精心打扮自己，迎接一年一度的比美大会。”
公园里所有的居民都行动起来，他们可不想错过这一年一度的盛会。
柳姑娘的一头秀发最漂亮，她就精心打扮这一头秀发。瞧，她正得意地对着湖面照镜子呢！什么“飘柔”、“海飞丝”广告模特儿，根本比不上她。
月季花姑娘更有办法，她向彩云仙子借来了一朵美丽的红云，做成了一条层层叠叠的褶子裙，和蝴蝶翩翩起舞时，就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现在是准备阶段的最后时辰，再过一个小时比美大会就要正式开幕了。正在大家忙忙碌碌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细细的哭泣声，原来在假山旁有一朵小花，她因为要绕开大石头而耽误了时间，钻出地面后才发现好看的颜色都被人用完了，剩下的只有黑、灰、土色，她不禁难过得哭了起来。
大家一听，纷纷要把自己最美丽的衣裙让给她。可小花坚持不要，因为她知道，每个人只有这么一件彩衣，给了自己，那他们怎么办呢？
正在他们争执不下的时候，伴着一阵香风，春姑娘来了。只见她举起魔杖，对准小花一指，啊，小花变了，身穿碧绿的绸裙，头戴一顶金灿灿的花冠，好一朵漂亮的蒲公英啊！大家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蟋蟀们奏起了《春之声》交响乐，热烈而奔放……
春姑娘健步登上舞台，大声宣布：“比美大会现在开始……”
（摘自《小学青年教师》2001年第4期《引导学生用自己的眼睛看世界》，文字有删改）
[解读]
真实，激发创意。语文课程丰富的人文内涵对学生的创新素质影响深远，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以及独立的认识，自由的思考，怀疑的态度，都是创新意识和能力得以产生和发展的基本条件，它们等待唤醒与激活，任何压制都足以将其摧残。案例一中的云云发生了变化，她的习作遵循了爸爸传授的规则，披上了妈妈终缝制的外衣，复制了代代相传的“套话”（老黄牛的精神是吃苦耐劳、乐于奉献）、“假话”（我长大后要学习老黄牛的精神，争当一名老师或劳动模范），以致得到老师的称赞，然而她真实的情感，美丽的思想，创意的语言都被悄无声息地统统封杀。也许云云今后的习作很难再凸显创意——因为她失去了真实。
真实，塑造人格。完美的人格塑造缘于真实的灵魂，健康的心理，纯美的情感，与人和自然的和谐相处都有助于人格的建构。案例一中的云云有独立的人格，自由的意志，渴望生命的舒展，与他人平等互动的交流。然而，习作的规则迫使她沿着成人替她铺就的轨道唱高调，说假话。长此以往，心灵终将被扭曲，在现实生活中演绎“指驴为马”和“皇帝的新装”。案例二中的小朋友融入了翠湖公园广阔的空间，用自己的眼睛观察世界，表达的是人与自然的亲切交流：情与景互为交融，心灵与白云、小草、花朵对话，每一处景物都成为生命流程中是辉煌的驿站，纯洁美好的心灵与小草共舞，与小花同唱。请看，小花因绕石而过没有了好看的颜色，难过得哭了，当大家纷纷要把自己最美丽的衣裙让给她时，她却坚决不要。怎么办呢？春姑娘来了，送给了她最美丽的衣裳。习作摆脱了规则的束缚，真情得到畅然自由的表达，使个性沐浴着真诚的阳光。
真实，张扬个性。语文课程标准的人文精神体现着个性时代的到来。学生的习作应尽可能体现求真、求趣、求实、求新的个性光芒，珍视独特的认识和体验，“心里有什么，笔下写什么，此时此地只有‘我’……只听凭此时此地的思潮，自由奔放，从头脑中流到背上，从指上落到笔尖。微笑也好，深愁也好，洒洒脱脱，自自然然地画在纸上。”（冰心语）不要强迫学生追求所谓的崇高立意，而失却了人本的鲜嫩。案例一中的云云陷入了父母指导的程式与规则，个性的反叛遭到扼杀与摧残，严重流失了自主与尊严，用天真与童心换来的是成人代代相传、言不由衷的程式化语言，并非情之所愿。案例二中的小朋友真实感受得以认可与欣赏，挑战的个性得以培植与张扬，人性的光辉与景物的亲和相得益彰，灵动的语言所传达的是创新的意识和个性的品质。
学习即生活，作文即做人。学生的习作应浸润童真，流淌童趣，不要被所谓的立意所束缚，过早地被成人的观点所淹没。惟有让真诚的体验去体现创意、人格、个性，学生的习作才会洋溢生命鲜活的色彩。
（本文发表于《云南教育》2004年1-2月上旬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