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诺终于下定决心,朝109室的房门狠踢了一脚。

“乔治!”他叫道,“乔治,开开门让我进去,不然我就要你的命!”

麦克唐纳男校的全部游泳池基金投出去后,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拉热雷矿业股票突然可怕地直线下跌。

衣冠楚楚地穿着小山羊皮外衣和开司米套衫的乔治打开房门:“谁啊?布鲁诺———麦尔维———你们找我有事吗?”

“整个学校都有事找你!”布鲁诺大声说,“要你的脑袋!拉热雷股票跌到六毛五了!我们的钱正在流失!”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挫折。”乔治冷静地说。

“你这个小小的挫折已经让我们丢了一千五百块钱!”布茨愤怒地叫道,“我们会赔钱的!我们会赔光的!到那时我们怎么跟‘鱼儿’交代?”

“那个矿里有银子,”乔治向他们保证,“我是从加拿大最著声誉的一家勘探公司那里得到消息的。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你的意思是说股票很快就会上涨?”布鲁诺满怀希望地问。

乔治自信地微微一笑,“相信我吧。”他说。

三天过后,布鲁诺和布茨恨透了自己当初为什么如此相信乔治的鬼话。现在拉热雷股票每股只值五毛八分了。

“咱们倒大霉啦,”布茨沮丧地说,怎么也没法冷静下来做功课,“弟兄们会宰了我们的。姑娘们会宰了我们的。‘鱼儿’会宰了我们的。事实上,我想我自己就会杀了自己,省得他们麻烦。”

“二千二输得精光,”布鲁诺叹道,“该死的乔治!对这个人你事先为什么不给我打个招呼?”

“我打过招呼了!可你不听!你从来就没听过!他是个疯子!”

“乔治还在说咱们不要抛出,会赚钱的,”布鲁诺说,“可咱们的股票一点也没有上升的样子!”

“我说咱们卖了吧,”布茨说,“趁咱们多少还能捞点本。现在这种糟糕局面只有想法救出点本钱来才是正经。”

“嗯,我不知道……”布鲁诺刚要说下去,又瞥了窗外一眼,“嘿,外头出什么事了?所有的弟兄都出去了。”

“也许他们召集了一伙暴徒,要把咱们赶出学校。”布茨痛苦地推断说。

“瞧!”布鲁诺大叫,“他们抓住了乔治!咱们赶紧去保护他吧!这伙疯子会弄死他的!”

“请记住,咱们是第二、第三号罪犯。”布茨说,“我可不想出去,让乔治自己保护自己吧!”

布鲁诺打开窗子:“你听!”

公路对面传来了姑娘们有节奏的欢呼声:“我们爱乔治!我们爱乔治!”

布鲁诺和布茨飞快地交换了一个迷惑的眼神,然后跳出窗户,朝那伙人奔去。半路上他们遇上了兴高采烈的彼得?安德森,还有埃尔默?德里姆达尔,眼镜歪戴着,他那条整洁的黑领带在微风中飘荡。

“别对乔治太粗暴了!”布鲁诺的吼声压倒了大家的喧闹。

“对他粗暴?”彼得笑了,“咱们要奉他为国王啦!”说完他跑回了那群人中,这时乔治被大家抛向了空中。

布鲁诺抓住埃尔默瘦削的肩膀问:“埃尔默,这是怎么回事?”

“哦,我也不十分清楚,”埃尔默说,“不过我相信这跟咱们的矿里发现了大量的白银有关。”

就在这时,维伯?哈肯斯雷默吆喝着把一份晚报的金融版塞到布鲁诺吃惊的嘴脸跟前。大字标题写着:拉热雷矿发现大量矿脉。

布鲁诺向后一甩头,兴奋地大吼一声。

布茨屏住呼吸读着报纸:“今天证券市场收盘半小时后,传来了拉热雷矿业公司拥有一个未被人知的银矿的消息,这是加拿大业已发现的储量最丰的一个银矿。公司发言人说……布鲁诺,咱们要发财啦!”

布鲁诺欣喜若狂:“我早知道乔治会闯过来的!他不是什么疯子!是个天才!乔治!乔治!”他拔腿朝今天的这位英雄奔去,布茨紧跟在后。

在筹款委员会的主席和副主席面前,挟持乔治的“暴徒”们把他放了下来。

“喂,乔治,”布鲁诺说,“你有何感想?”

乔治依然镇定自若。“我不懂为什么人人都这样吃惊,”他说,“这事我早就跟你说过了。”

“是的,可我们当时不相信你的话!”布茨脱口而出。

布鲁诺啪地一下捂住了布茨的嘴:“他太兴奋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们相信!我们相信!”

“我可以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吗?”他们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冷静的声音。

大家沉默了,眼睛都转到了站在不远处静观的斯特金先生身上。

“熄灯时间已经过去三分钟了,”校长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不遵守学校的规定。”公路对面响起了最后一阵“我们爱乔治”的喊声,他因不解而皱着的眉头更加打结了。“你们立刻回房间去睡觉。”

人群开始散去,布鲁诺冲乔治龇了下牙:“参加了我们的骚乱,有何感受?”

乔治差点也报以同样的一笑了。“事实上,我发现这种激动情绪的庸俗显露倒也有趣,”他说,“不过,我当然不想因为夜里的空气得病。要知道,这对我的瘘管很不好。”

第二天,拉热雷矿业股票涨了一大截,收盘价格为每股一元零四分。麦克唐纳男校到处喜气洋洋,他们的股票挽回了下跌的颓势,现在学校拥有的股票总值涨到了一万元以上。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星期,麦克唐纳男校的学生们都在等待着,像乔治说的那样“眼看着他们的血汗钱不断增长”。不断有称赞拉热雷银矿质量的报道公布,股票不断上升。到星期五证券市场收盘时,每股涨到了一块七毛三。

“一万七千三百七十二元六毛六,”埃尔默十分精确地宣布,“这可是一大笔钱哪!”

“我说,”布茨说,“咱们大概该抛出了。它还能涨到多高?”

“也许他说得有道理,”布鲁诺对乔治说,“星期四和星期五咱们不像这个星期开头赚得那样多了。也许它不会再涨了。”

“到真该抛出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们的。”乔治冷静地说,“相信我吧。”

第二天,金融报纸发表了对拉热雷矿业股票的进一步报道。那里的白银不仅品位很高,而且显然储量极丰,已经发现的不过是两条较小的矿脉。这天证券市场收盘时,拉热雷矿业股票涨到了每股两块零二分。

“卖吧!”布茨恳求,“发发慈悲,让咱们卖出去吧!我们已经有两万多块钱了!”

“可你们需要的是两万五,”乔治说,“你们会得到的,只是要耐心。心急喝不了热粥嘛。”

到了周末,拉热雷矿又发现了一条矿脉,将股票价格抬到了两块五毛七。

星期五吃午饭时,处于半癫狂状态的彼得?安德森在学校散发报纸。“咱们成功啦!”他尖叫着把报纸扔向空中,“咱们突破了两万五!”

食堂里顿时大乱起来。餐巾飞向空中,小伙子们发疯似的跑来跑去互相祝贺。埃尔默?德里姆达尔兴奋得掉下了眼泪。维伯?哈肯斯雷默一生中头一次吃不下饭了。克里斯托弗?塔尔博特在食堂里乱窜,一边捶别人的脊梁一边语无伦次地胡说八道。马克?戴维斯得意洋洋地鼓起肚子大摇大摆地满世界转悠,好像是他本人取得了这个伟大胜利。西德尼?兰姆帕斯基从椅子上翻了下来,脑袋在桌沿上重重地磕了一下,撞得昏了过去。布茨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品尝着胜利的滋味。

嗓门最大的是布鲁诺。“行啦!”他尖叫道,“咱们成功啦!咱们挣得够多啦!卖!卖!卖!”

“再来个蒸汽浴室怎么样?”乔治冷静地问,“我们的游泳池应该比约克学校的更大更好,他们的浴室太俗气了。”他还是不想卖。

麦克唐纳男校依然没有抛出股票。接着的两个星期里金融报纸报道了拉热雷矿业公司的奇迹。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上涨如此之多的股票是罕见的。公司经营花费甚少,而所得利润却甚丰。同时,又发现了一处规模很大的白银矿床。

当拉热雷股票以每股三元二毛一收盘时,布鲁诺再也不想卖了。他对大伙说:“造完游泳池后,咱们还可以造一个天文馆,翻修宿舍,建立一个广播电台,也许还能建一个博物馆,嘿,咱们要买下约克学校,把那里的混蛋都扔出去!”

乔治?韦克斯福德———史密斯三世只说了一个字:“卖。”

布鲁诺愣住了:“你说卖是什么意思?咱们买进才几个星期!现在咱们可以开始真正赚大钱了!”

“据我的内部消息,那里一共有一处大型矿床,一处较大型矿床和三处小型矿床,”乔治说,“股票就要不景气了。它将持平一个阶段,然后开始慢慢下跌,直到股票的正常水平。明天我就打电话给我的经纪人。我们卖。”

第二天早晨,乔治给他的证券经纪人打了电话。那位经纪人清算了麦克唐纳男校拥有的总值三万二千二百三十四元八毛四的股票,并迅速派了一名信使把支票送到他年轻的委托人手里。

正如乔治所料,拉热雷矿以后的勘探结果微不足道,显然股票不会再上升了。

“你说得对,”布鲁诺说,“咱们卖得正是时候。”

“那当然。”乔治一边用支票扇着自己的白脸一边说。

“你知道吗,乔治,”布茨说,“你并不那么叫人讨厌。”

“确实,”乔治诚恳地微笑道,“你们俩也不像我过去认为的那样恶心了。只是有点儿俗气,请你们……”

“亲爱的儿子,”布茨大声地读着他刚收到的母亲来信,“我有一种模糊的感觉,那就是你并不愿意离开麦克唐纳男校到一个体育项目更加全面的学校去。我和你的父亲讨论了这种情况,觉得让你愉快比让你当奥林匹克选手更重要。我们同时也很高兴地得知,你好像在最近的课程学习中得到很多乐趣。我们喜欢你每天给我们写两封信。接着写吧。

爱你的妈妈”

“不会当约克混蛋了吧?”布鲁诺问。

布茨发疯似的直点头:“我能留下来了!我能留下来了!我能留下来了!”

“大家都能留下来了。”布鲁诺心满意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