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研讨”教学法案例:兰本达怎样上“蜗牛”观察课?

兰本达是美国哈佛大学研究生院教授。她早年从事教育工作,40年代创立“探究—研讨”教学法,20年代后期开始多次访问中国。1983年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了她和布莱克伍德、布兰德韦恩合著的《小学科学教育的“探究—研讨”教学法》中文版。1984年6月,在北京师范大学、课程教材研究所、联合国儿童基金会联合举办的小学自然教材教法讨论会期间,兰本达应邀来华,对北京育才学校三年级22名8—9岁的孩子上了一堂生动的自然课——《蜗牛》,为与会同志作“探究—研讨”教学法的表演。当时的人民教育出版社编辑室副主任、课程教材研究所副研究员、我国小学科学教育导师刘默耕老师做了详尽实录。

虽然所选的“案例”已过去了17年,执教《蜗牛》的兰本达教授和记录的刘默耕老师已先后于1990年和2000年相继去世,但是《蜗牛》的课例是新活的。《蜗牛》一课所体现的教学理念至今仍闪闪发光并指引着小学科学教育改革的方向。

1.孩子们自己能进行观察,教师要提供使这种观察得以发生的情境和材料。

观察是科学认识的最基本活动,孩子一生下来就会的。而教师要为孩子们的观察做好准备,要选择教学内容,要尽量把观察的活动安置在自然发生的条件下对自然对象进行研究。所谓自然发生的条件,就是说,在观察时人们不干预自然对象,使其保持“庐山真面目”。因为我们是相信一切学问都来源于客观现实,而不是来自某个领袖或个人。自然课第一性的教材不是课本,而是活生生的大自然。兰本达教授执教《蜗牛》时没有先告诉学生观察蜗牛的什么,要达到什么要求;再交待观察的方法和步骤,然后让学生按照老师规定的步骤和方法“观察”起来。而是提示“放大镜”后,立马放手让孩子们观察起蜗牛了。这是因为她懂得孩子们面对一个盘子里放上三四只蜗牛和3个放大镜,多么有趣的东西,谁不会用手去拨拨弄弄,去探究一番呢?这就是孩子们的天性决定的,不要说学生,假如换成是咱老师也会这样做的。因为这东西动起来了,发生变化了,多么有趣,那么孩子们就会自然地投入探究活动之中了。在这堂课,教授一连15分钟,没有对整个班级的学生统一说句话,而是不时去穿插到每个小组的桌旁观察孩子们的活动,更难能可贵的是常常单跪式的蹲在小组桌旁与孩子们一起观察,这样和孩子们眼对眼、面对面一起共同探究,一下子拉近了和孩子们的距离。既让孩子们感到老师不是高高在上往下监督他们,不是惟一正确的真理化身,又让孩子们觉得老师是可依赖的“靠山”,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请教老师。同时,“蹲”下身来看学生才能真正看清孩子、认识孩子、发现孩子。当然,放手让学生独立自主地观察,并不是一味地放任自流,而是需要用老师的眼睛和耳朵关注着每个孩子的一举一动,要敏锐地注意到哪几个孩子在做什么?想什么?说什么、争论着什么?扯得太远要帮助他们回到主题上来;钻进“牛角尖”要帮助他们跳出来。在孩子们的观察活动中,不时放几颗“水珠在热油锅中”,挑逗、引发孩子们的思维,“你是怎么想的?”“你怎么认为?”“你能不能再看看,加以肯定?”这都是兰本达教授先进教学理念的具体体现。当孩子们的观察进入“蜗牛吃东西”这一步时,教授及时提供食物的材料,使每个组每个同学的双手都有具体的事干,每双眼睛都有具体的东西可看。当觉得孩子们的观察快要衰减下来,就结束观察,把高潮引向研讨。

2.孩子们的观察能力,不是教师能教会的,而是靠自己在实验中学会的。

有人担心,孩子年龄小,不会观察,不教给他们一些方法怎么办?兰本达教授的《蜗牛》一课,让我们看到“方法”这东西,也是一种知识,也不能靠别人灌输,而要靠自己收集事实、整理事实才能“悟”出来。开始观察时总不免要“胡想、胡说、胡干”的,但是在干的过程中就会发生观察活动的事实,然后再引导他们来一个“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的加工。步骤不对的调整一下,方法不好的换个方法再试试,正确的步骤和科学的方法只能从他们自己的实践活动中,通过自己的思维操作获得。

我们现在的教学班,通常达几十个人,尽管用同一教材又在同一时间内学同一内容,进行同样的观察活动,但是由于各人的需要、愿望、兴趣和已有的知识经验不同,观察的目的、方法、结果也不会一样,无法强制统一。我们需要统一的是研究的方向要大体相同。像《蜗牛》一课的科学现象是“蜗牛怎样和环境相互作用”,所有的观察都引导孩子从“相互作用”角度去思考,兰本达教授头脑里的概念是:“生物根据它们的遗传性跟它们的环境相互作用”。而在具体观察中是尽量地鼓励孩子们主动、独立,尽可能利用自己的感官,以各种方式观察蜗牛。从孩子的角度讲,对于不了解的事物,本身就有一种好奇心和神秘感,希望通过自己的独立观察活动、观察方式去发现秘密。假设兰本达的问题提出来,那就可能破坏了孩子们对蜗牛的神秘感,减弱了孩子们的观察兴趣,就不会出现课堂上那种积极主动的、独立而热火朝天的观察活动了。所以,孩子的观察能力,也只有老老实实地按照“实践出真知”的规律,让他们在“游泳中学会游泳”,“在战争中学会战争”,在观察中学会观察。

3.教师的指导作用在于引导孩子们把观察的对象、观察到的现象、观察的过程、观察方式及发现的秘密,尽量完整、真实地描述出来,促使他们认真、细致、全面、反复地观察,达到观察的要求。

兰本达教授把这一活动独辟为“研讨”,孩子们从用有结构的材料所进行的观察活动中产生积极性,进而产生了“前语言”学习,这种“前语言”学习,通过研讨变为思维,而通过思维和语言的不断相互作用,发展了越来越深入的科学“真知”(概念)。

《蜗牛》一课中的研讨阶段,兰本达教授把材料从孩子们那里拿开了,免得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研讨时,他们围成一圈,形成可以自由地互相交谈的气氛。在讨论中孩子们提出许多事实,但是没有一件是教授提出来的!这些事实都来自孩子们观察蜗牛和观察蜗牛时所见所想的相互交谈。而作为教师的作用是什么呢?一个是提出问题把学生的研讨朝中心问题方向靠;一个是处在中立的立场上为孩子们服务,鼓励孩子摆事实,讲道理,证明自己的发言(发现)是靠得住的。把大家都同意的观点写在黑板上,即使是“错误的发言”,如果全班都同意也得把它写上黑板。这样做的目的不仅仅是体现“民主精神”,更体现“学生为主体”、“尊重学生”的教学新理念,同时也便于孩子们做科学研究笔记。当然“错误的发言”对教师是一个警觉信息,可从中发现孩子在想什么。下一课,就应该带一些会产生矛盾的材料,以促使孩子们发展出更适当的事实和概念,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澄清错误。再一个是准确捕捉孩子们讨论中暴露出的各种信息,筹备、规划下一节课选择怎样的材料进一步深化探究。《蜗牛》一课中,兰本达教授针对孩子们对蜗牛的黏液较感兴趣,而该研究方向又是中心问题,因此及时将准备好的“粗糙/光滑;潮湿/干燥”等材料和蜗牛一起发给孩子们,让他们带回家去进一步研究黏液起什么作用,达到课虽完,但意未完的效果。下课,只是孩子们独立研究活动的“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