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5年,雍正帝死于圆明园。根据他生前定下的规矩,内侍从皇宫中的最高处——“正大光明”匾额的后面取下一个匣子,里面放着写有皇位继承人姓名的密旨。在众目睽睽之下,密旨被拆开,被指定为雍正继承人的是他的第四子——爱新觉罗·弘历,也就是清朝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乾隆帝。

他在康熙、雍正两朝文治武功的基础上,进一步完成了多民族国家的统一,促进了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在内政和外交上都取得了很大成绩,形成了历史上着名的“康乾盛世”。乾隆也是一位长寿皇帝,活了89岁,在位60年。

弘历小时候十分聪明,六岁就能自己读书了。他的爷爷康熙皇帝特别喜爱他。有一天,康熙帝在牡丹台散步,看见弘历正在玩耍,不觉心头一动,把弘历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自言自语地说:“这孩子浓眉大眼,脸方嘴圆,是一副福相。莫非将来继承皇位的就是他吗?”康熙帝想到这里,就命令随从太监传话,把弘历叫到皇宫。从此,康熙帝就派一些有名的老师,专门教导他。

一次,康熙帝带着弘历去打猎。康熙帝先举枪射中了一头大熊,那头大熊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康熙帝就让弘历去把他射死。弘历骑马上前,快到射程之内的时候,那头倒在地上的大熊突然站立起来,“嗷嗷”大叫,弘历镇定自若地举起手中的弓箭准备射击。走在后面的康熙帝非常紧张,唯恐发生意外,就急忙上前击毙了那头大熊。打猎回来,康熙帝高兴地说:“这个孙儿遇事不慌,将来定有一番大的作为。”

后来,康熙帝死了。弘历的父亲当了皇帝,就是雍正帝。雍正帝看弘历勤奋好学,又是康熙帝生前喜欢的孙子,就当着群臣的面,写了一份将来由弘历继承皇位的密诏,放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大匾的后面。

身世疑云

乾隆的一生,为后世留下了许多故事,而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他的身世。直到今天,关于乾隆的身世和出生地仍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乾隆认为自己出生在雍和宫。雍和宫坐落在北京城东北,是着名的喇嘛庙。在康熙时代这里是雍亲王府,也就是雍正做皇子时的王爷府。可是,就在乾隆还在位的时候,有人已对他的出生地有不同议论。当时朝中有一个官员叫管世铭,他随乾隆到避暑山庄时曾赋诗30首,其中一首就涉及到乾隆的出生地:“年年讳日行香去,狮子园边感圣衷。”诗后小注说:“狮子园是乾隆的诞生地,因此乾隆常常在先帝雍正驾崩的忌日到那里小住几天。”狮子园是承德避暑山庄外的一座园林,康熙到热河避暑时,雍正随驾,狮子园便是雍亲王一家在热河的住处。

大概乾隆对自己出生地的流言有所耳闻,他在72岁那年正月到雍和宫拜佛后写诗作注说:我确实是在康熙辛卯年生在这雍和宫的。尽管乾隆再三强调自己生在雍和宫,但还是有人不信,甚至他的儿子嘉庆也大唱反调。嘉庆登基那年八月,乾隆以太上皇身份到避暑山庄过生日,嘉庆写诗庆贺,在诗后注解说,康熙在辛卯那年题写了“避暑山庄”的匾额,乾隆也恰好在这年降生在山庄,其中缘由实在不可思议。但十几年后,嘉庆又放弃了乾隆生于山庄这一看法。

嘉庆十二年,嘉庆皇帝命令朝臣编修乾隆的《实录》和《圣训》。他审阅时发现,这两部文献典籍中,把乾隆的出生地都写成了雍和宫。他当即命令编修大臣认真核查。官员把乾隆当年的诗找出来送给嘉庆审阅,嘉庆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只好放弃狮子园说法。

可是,乾隆出生地问题并没有因此画上句号。嘉庆二十五年七月,嘉庆皇帝到塞外打猎,突然死去。在军机大臣以嘉庆名义撰写的遗诏中说,皇父乾隆当年就生在避暑山庄,今天我死在这里,也没什么遗憾了。

新继位的道光皇帝发现这一情况后,立即命令以每天六百里加急,将已发往琉球、越南、缅甸等藩属国的嘉庆遗诏从路上追回来。改写后的遗诏,把原来说乾隆生在避暑山庄,很牵强地说成乾隆的画像挂在避暑山庄。

道光为把乾隆生在雍和宫的说法作为结论确定下来,不得不把嘉庆当年说乾隆生在山庄的诗作都改过来。由于嘉庆的诗早已公开流行天下,这样大张旗鼓地修改,结果是越抹越黑,使天下的官员百姓对乾隆的出生地问题愈加议论纷纷。

后来,不仅乾隆的出生地闹不清楚,甚至连他母亲是谁,人们也产生了怀疑。其中一种很有意思的说法是,热河行宫里一个丑宫女在草棚里生下了乾隆。传说,雍正在做皇子时和山庄内一位很丑的姓李的汉族宫女有过一段露水姻缘,事后雍正忘得一干二净。第二年夏秋之际,康熙父子又来到山庄,听说那位宫女就要临产了,康熙怕这丑女生产坏了皇家的名声,急忙派人把她带到草棚,生下了乾隆。这一说法如果是真的,那么乾隆就不是纯正的满族人了。

尽管乾隆生在草棚的这一传说流传很广,影响也很大,但那毕竟是野史。乾隆的生母究竟是谁,只要看一看清朝皇家的家谱《玉牒》和乾隆时期的《实录》以及《圣训》怎么记载的,就一清二楚了。它们一致记载乾隆的亲生母亲是钮祜禄氏,也就是雍正的皇后。

围着这个出生问题,好像有人硬是和乾隆较上了劲,那个山庄丑女的故事还在传着,又冒出来另一个说法:乾隆不是雍正的亲生儿子,而是浙江海宁陈阁老家的儿子。这一说法在金庸武侠小说《书剑恩仇录》中更是得到大事渲染。其实,小说中的说法并非空穴来风,是有一定来历的。

相传,海宁有位盐商叫陈世倌,俗称陈阁老,在康熙年间入朝为官。雍正帝胤祯为雍亲王时,与陈阁老家很好,两家来往频繁。今天陈阁老的旧宅,还保存一块九龙匾,据说是雍正亲笔书写的。更为离奇的是,有一年恰巧两家在同月同日同时辰生子,只不过胤家为女孩,陈家为男孩。胤祯听说后,密令家人将陈阁老请来,并强调一定要带着小孩。然后借口福晋要看孩子,将小孩带入内室,将自己的女孩换给了陈家。陈家发现孩子被换,大惊失色。但迫于对方权势,不敢追究,也不敢声张。没想到,男孩天资聪明,深得康熙、雍正二帝的喜爱。不久康熙去世,传皇位于胤祯。胤祯即位后,陈氏一门数人也都官至显要。以后乾隆帝即位,对陈氏更是礼遇有加。乾隆六次南巡江浙,其中四次都到过海宁陈家,最后一次临走时步至中门,对陈氏说:“以后若非皇帝亲临,这门不要轻易打开。”从此这座门就再也没被打开过了。

持这种观点的人还提出另外一些证据,海宁陈氏的宅堂中有两方皇帝亲笔书写的匾额,一方题为“爱日堂”,一方题为“春晖堂”。“爱日”一词,是从汉赋大家扬雄《孝至》一文“孝子爱日”中来的,后世把儿子奉侍父母之日叫爱日。“春晖”一词是从唐代孟郊《游子吟》“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的诗句中来的。后人常以春晖来比喻母爱。这两方匾额的题词内容都有儿子尊敬和孝顺父母的意思。后来,与海宁陈氏的儿子相交换的那个女孩便在海宁陈家成长,到了婚嫁年龄便嫁与江苏常熟蒋氏,蒋氏专门为她筑了一座小楼,后世称之为“公主楼”。

《清代外史》书中还说:乾隆知道自己不是满族人,因此在宫中常穿汉服,还问身边的宠臣自己是否像汉人。历史上的乾隆的确经常穿汉服,现在故宫还保存着不少乾隆穿汉服的画像。也许这就是引起传说的原因之一。这些史料更让人坚信乾隆是汉人之子。

但也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认为雍正帝有皇子十个,公主六个。乾隆是雍正的第四子,不是长子,推及情理根本没必要把别姓的孩子换来当自己孩子以继承王位。也就是说,雍正并不担心无人继承他的王位。而且,当时的皇位之争已经进入白热化,雍正怎么敢与他人交换孩子,而给政敌留下话柄。这是最有说服力的论证。因此,乾隆身世之谜是子虚乌有。

而从清代皇帝与海宁陈氏的关系来看,也纯是君臣友谊。陈氏是清初的名门望族,在康熙、雍正、乾隆三朝,陈家历代都仕途通达,官居高职,煊赫一时。那位陈阁老,乾隆六年曾担任内阁大学士,但时间不长,就因起草谕旨出错而被革职。当时乾隆还骂他:“少才无能,实不称职”。

至于乾隆为什么六下江南,有四次到海宁并住在陈家私人花园,据考证,乾隆南巡到海宁,主要是视察耗资巨大的钱塘江海塘工程。

雍正初年,为了满足钱塘江下游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的需要,大举修建浙江海塘。但雍正帝忙于政务,而且海潮冲刷堤岸的危害还未到十分严重的程度,因此未能亲自前往。乾隆即位后,对这项工程非常重视,数次南巡,有四次来到海宁勘察,那么既然到了海宁,总得有个合适的住所。浙江海宁是一个偏僻的小县,陈氏由于做过康、雍、乾三朝宰辅,其家花园是海宁名胜,亭台楼榭,花木扶疏,当时找不到比陈家花园更好的地方让皇帝住了。这个园子本来叫“隅园”,乾隆帝把它改名为 “安澜园”。“安澜”即水波不兴之意,由此也可以看出,乾隆帝临视海宁,是为了巡视海塘工程,而不是为了探视父母。

再说陈家花园离陈家住宅实际还有几里路远,乾隆在陈家花园住过四次,但对陈家子孙却一次也没有召见过,更谈不上“探望亲生父母”了。

至于那两块匾额,据考证,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四月,康熙在便殿召见群臣,说:“你们家中各有堂名,不妨当场写给我。我写出来赐给你们。”陈元龙奏称,父亲年逾八十,故拟“爱日堂”三字。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六月,因陈元龙胞弟陈维坤的妻子黄氏寡居四十一年,便御书“节孝”两字赐之,又赐以 “春晖堂”匾额。这就是说,两方匾额的题词,是康熙帝根据臣下的请示书写的,与孝敬父母的意思根本没有任何联系。因而,说乾隆是汉人之子只是无稽之谈。

《清宫词》中有一首词说:“冕旒汉制终难复,曾向安澜驻翠蕤。”词中暗指乾隆与海宁陈氏关系,然而,这其中关系究竟怎样,乾隆身世究竟如何只能成为未解之谜了。

励精图治

乾隆依“密封建储”制,顺利地继承了帝位,避免了皇位争夺和朋党纠纷,但也正因为此,他在即位前并未能建立起足够的威望,在他的周围也未能聚集一批可以信赖的臣佐。他在清王朝已臻富盛时即位,原只能做个守成的君主,但他并不甘心于守成,而渴望有所作为,以树立自己的声威,巩固皇室的统治。

乾隆即位时,由庄亲王允禄、果亲王允礼与大臣鄂尔泰、张廷玉受命辅政,组成最高的统治核心。乾隆帝亲政后的十多年间,对这个权力核心逐步整顿,使权力更加集中于皇帝。

允禄、允礼是雍正帝的兄弟,也是宗室中最有威望的亲王。1736年3月,乾隆帝因祭天时,允礼托病不到,削去亲王双俸和护卫。1738年,允礼病死,允禄受命总理事务并任理藩院尚书。乾隆帝察知他与弘皙、弘昌等来往,指为“私相交结,往来诡密”,于1739年10月交宗人府审处。弘皙革去亲王,弘昌革去贝勒。允禄从宽免革亲王,仍管内务府事,只革退议政大臣、理藩院尚书等职及亲王双俸。12月,弘皙又被告发听信巫术,向妖人询问国事,指为“大逆不道”,永远禁锢。允禄也被罚俸五年,“以示惩儆”。辅政两亲王先后失去权势,宗室子孙再也不敢“私相结纳”了。

乾隆帝亲政后,复设军机处,鄂尔泰与张廷玉分任满、汉军机大臣,总理朝廷大政,并将雍正帝生前的谕旨入于遗诏,说:“此二人者,朕可保其始终不渝。朕万年之后,二臣着配享太庙。”朝臣配享太庙,前此如费英东、额亦都等,都是满洲元勋。汉人文臣配享,是历来所不曾有。清朝一代,也只有张廷玉一人。

鄂尔泰、张廷玉主持军机处后,权势尤盛。乾隆帝为防范满、汉朝臣结党,屡次申谕饬戒。1740年4月,在一个谕旨中说:“无知之辈,妄行揣摩,如满洲则思依附鄂尔泰,汉人则思依附张廷玉,不独微末之员,即侍郎、尚书中,亦所不免。”“鄂尔泰、张廷玉乃皇考与朕久用之好大臣,众人当成全之,使之完名令节,永受国恩。”“二臣当更仰体朕心,益加敬谨,以成我君臣际遇之美。”《啸亭杂录》说:“上习知其弊,故屡降明谕,引宪皇帝(雍正帝)朋党论戒之。”乾隆帝亲自处理朝政,大权独揽,又一再告诫,防止朋党的形成。

鄂尔泰是着名武将,又主持文坛,为翰林院掌院学士,主考会试,门下满、汉臣僚甚众。受命辅政,位至尊显。子鄂容安也在1736年授任翰林院编修、南书房行走。后转侍读,擢升詹事府詹事。鄂氏一门在朝中权势甚盛。左都御史仲永檀乾隆元年进士,是鄂尔泰主考的门生。乾隆七年十二月被揭发与鄂容安结党营私,将密奏留中事泄露。乾隆帝说他“依附师门,将密奏密参之事无不预先商酌,暗结党援,排挤不睦之人,情罪甚属重大”。审理此案的王大臣请将鄂尔泰革职拿问,乾隆帝特予宽容,“交部议处,以示薄罚”,仍留原任。鄂容安革职,仲永檀死于狱中。1745年正月,鄂尔泰因病请解任,四月病死。

鄂尔泰获罪后,张廷玉主持军机处,权势益重。张廷玉是安徽桐城人,康熙时曾以翰林院检讨入直南书房。雍正时,为翰林院掌院学士、国史馆总裁、会典总裁,晋为大学士,草拟皇帝谕旨,深得雍正帝倚信。乾隆帝即位,受命辅政为总理事务大臣。元年,复为大学士、军机大臣。二年,与鄂尔泰同进三等伯。汉人文臣爵至侯伯,为前此所未有。张廷玉以进士出身,得三朝倚任,在朝连膺重任,并一再充会试考官,成为汉人文臣和文坛的领袖。

早在1741年,左都御史刘统勋即上奏说:“外间舆论,动曰桐城张、姚两姓,占却半部缙绅。”“今张氏登仕版者,有张廷璐等十九人。姚氏与张氏世姻,仕宦者,有姚孔振等十三人。”1746年,乾隆帝因廷玉年老,命其次子张若澄入直南书房,以便扶掖入朝。1748年,张廷玉以老病乞休,乾隆帝不准。1749年冬,再次乞休。乾隆帝不悦,乃许致仕。次日,张廷玉未入朝,只命若澄入谢。乾隆帝大怒,命发旨诘责。张廷玉随即于次日晨入朝谢恩。乾隆帝又怀疑草拟诏旨的汪由敦泄露内情,将汪由敦革职,削去张廷玉伯爵,命以大学士衔休致留京。1750年,张廷玉疏请南还,乾隆帝更怒,严加斥责。张廷玉疏请治罪。1755年4月病死,仍命配享太庙。

张廷玉在乾隆朝,执政十余年。作为汉人文臣的领袖和代表,权位至于极盛。乾隆帝倚用汉人文臣而又时加控制,并一再宣告“满汉均为朕之臣工”,不得相互歧视。乾隆帝即位后约二十年间,满汉大臣之间并未出现严重的朋党纷争。

鄂尔泰死后次年,其侄鄂昌任广西巡抚,奏请将鄂尔泰列为广西名宦入祀,遭到乾隆帝的驳斥。1747年,乾隆帝令督抚大臣举贤自代。鄂昌举荐广西布政使李锡泰,说他“堪膺封疆之寄”。乾隆帝说,他曾召见过李锡泰。李锡泰痛贬前任广西巡抚托庸的坏处,极力称赞鄂昌居官的好处。现在鄂昌又来举荐李锡泰,这怎能避免党同朋比之嫌?1755年初,乾隆帝还在诏谕中说起,张廷玉当年乞休时,曾奏称史贻直曾说他不宜配享太庙,请求保证。史贻直是在单独奏对时说过这样话的。张廷玉怎么会知道?这能说没有揣摩朋党之风么!又说,南巡时准令兵部尚书梁诗正解职归乡,奉养老父,就有人怀疑,说是因汪由敦排挤而去。倘使汪由敦能在朕前排挤梁诗正,何以不能救护张廷玉?这不是很明白么!又下谕说:“徇情曲庇,即是党援门户之渐。昔皇考洞悉此等陋习,大加振刷。如查嗣庭、吕留良诸案,实足以挽颓风而励名教”。“倘以日久渐弛,复萌故智,将来如有似查嗣庭、吕留良不法之案,朕亦非不能执国宪以警奸顽者。诸臣其苦均之。”乾隆帝此谕,向诸臣发出警告,表明他也将惩治查嗣庭案一类的事件。果然,这年二月,便有胡中藻、鄂昌狱兴起。

江西新建人胡中藻,1736年考取进士,鄂尔泰为会试正考官,因而自称鄂尔泰门人。得到鄂尔泰的赏识,被视为“昌黎(韩愈)再世”。鄂尔泰死后,胡中藻出为陕西学政、广西学政。后解任归江西。

胡中藻平居吟诗,与鄂昌相唱和。汇集所作诗稿题为《坚磨生诗钞》,礼部侍郎张泰开曾为作序刊刻。乾隆帝因而怀疑鄂昌与胡中藻等结党怨望。1755年2 月,密谕广西巡抚卫哲治:“将胡中藻任广西学政时所出试题及与人唱和诗文并一切恶迹,严行察出速奏。”卫哲治查出胡中藻曾出试题及唱和诗三十六首与在陕西时诗文一本奏呈。3月2日,乾隆帝又密谕协办陕甘总督刘统勋,乘鄂昌去安西之际,亲往兰州鄂昌抚署,“将其与胡中藻往来应酬之诗文、书信,严行搜查,并其与别人往来字迹中有涉讥刺嘱托者,一并搜查封固,差妥人驰驿送来”,并严示“不可预露风声”。13日,乾隆帝召谕大学士九卿等朝臣,痛斥胡中藻“诋讪怨望”,“非人类中所应有”,指斥胡中藻集内诗句“又降一世夏秋冬”,是隐喻清朝传三世以后至乾隆时“又降一世”。“一把心肠论浊清”,是“加浊字于国号之上”。呈南巡诗有“三才生后生今日”,是詈骂乾隆帝在三才(天、地、人)之后。又所出经义试题有“乾三爻不象龙说”,“乾隆乃朕年号,龙与隆同音,其诋毁之意可见。”等等。

乾隆帝还说:“伊在鄂尔泰门下,依草附木,而诗中乃有‘记出西林第一门’之句,攀援门户,恬不知耻。”乾隆帝认定:“胡中藻之诗,措词用意,实非语言文字之罪可比。夫谤及朕躬犹可,谤及本朝,则叛逆耳。”“鄂昌身为满洲世仆,历任巡抚,见此悖逆之作,不但不知愤恨,且丧心与之唱和,引为同调,其罪实不容诛。”最后说:“朕不得不申我国法,正尔嚣风,效皇考之诛查嗣庭矣。”随即将鄂昌、胡中藻拿解来京审讯,并将张泰开革职。

乾隆帝亲自铸成此案,旨在打击权势显赫的鄂尔泰家族,消除大臣间的朋党积习,用意是明显的。但以胡中藻狱为引线,任意指斥诗句为诽谤,则又继承了前朝以语言文字之过处置大臣的恶例。

雍正帝在位时因力矫康熙末年的积弊,施政不免严猛。乾隆即位的次年即1736年(乾隆元年)就在诏谕中说:“大抵皇祖圣祖仁皇帝时,久道化成,与民休息,而臣下奉行不善,多有宽纵之弊。皇考世宗宪皇帝整顿积习,仁育而兼义正,臣下奉行不善,又多有严峻之弊。朕缵承统绪,继述谟烈,惟日孜孜,正欲明作有功,以几惇大成裕之治。”乾隆帝这段话表明:他力图矫正前朝施政或宽或严的弊端,以“宽严相济”作为自己的施政方针。

他依据宽严相济的施政方针,对前朝已经处置的重大案件,又重新做了处理。当年雍正帝严惩宗室兄弟,翦除政敌允禩、允禟一党,令其削籍离宗,赐名阿其那、塞思黑。允禩、允禟相继死于狱中。宗室多人也被株连。乾隆帝即位后,于1735年九月,诏宗人府依圣祖康熙帝处置宗室例,将宗室、觉罗中有因罪革退名号,并其子孙除去玉牒,不准载入者逐一查明,分赐红带、紫带,附载玉牒。十月,谕将雍正帝拘禁的允禵宽宥。已死的允祉收入谱牒。又命廷臣重议允禩、允禟子孙事。十一月,又依照康熙处置莽古尔泰等例,将允禩、允禟的子孙,给与红带,收入玉牒,即重新承认他们的宗籍,仍为皇族。乾隆帝此举,旨在争取皇族宗室的支持,用意是明显的。

雍正帝处置年羹尧案,涉及依附他的汉人文士汪景祺、查嗣庭,家属子孙均被流放。1736年3月,下诏赦免了汪景祺的子孙、兄弟族人。查嗣庭受牵连的后代子孙,也得以从宽发落。

乾隆帝在宽赦前朝满汉罪臣家族亲属的同时,又严厉处置了曾静、张熙。曾静及弟子张熙,因雍正时传播吕留良反满思想,劝说岳钟琪反清案被拘。雍正帝赦其死罪,命往江浙各地宣讲,自陈悔悟。乾隆帝即位后,随即加重处置,说:“在皇考当日或可姑容,而在朕今日断难曲宥。”1735年12月,将曾静、张熙凌迟处死。乾隆帝初即位,即处置曾、张,旨在镇压汉人的反抗,用意也是明显的。

另一方面,他还加强了对汉人文士的选拔任用。经过康、雍两朝采用汉制统治广大汉人地区,汉人文臣已在统治集团中逐渐占有重要地位。乾隆帝即位后,在处置曾、张以镇压汉人反抗思想的同时,又以多种方式,选擢文士,开拓仕途,以争取汉人文士的臣服。

康熙时曾于科举定例之外,特设博学鸿儒科,擢选文士。1735年8月乾隆刚即位,就于11月下诏说:“皇考乐育群材,特降谕旨,令直省及在朝大臣,各保举博学鸿词之士,以备制馆之选。乃直省奉诏已及二年,而所举人数寥寥。……朕因再为申谕,凡在内大臣及各直省督抚,务宜悉心延访,速行保荐,定于一年之内,齐集京师。”

次年二月,各省所举文士即有一百余人到京。九月,在保和殿御试一百七十六人,命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及吏部侍郎邵基阅卷。考取一等五名,二等十名。乾隆帝亲自召见,授一等刘纶、潘安礼、诸锦、于振、杭世骏为翰林院编修。二等中由科甲出身的陈兆仑、刘玉麟、夏之蓉、周长发、程恂授为翰林院检讨,未经中举的杨度汪、沈廷芳、齐召南授为翰林院庶吉士。1737年(乾隆二年)7月,张廷玉等又考取续到的博学鸿词之士一等万松龄、张汉为翰林院检讨,二等朱荃、洪世泽为翰林院庶吉士。博学鸿词科是皇帝特设的制科,考取者即可入官翰林院,一时被士林视为殊荣,贵于例行的科举。

1737年5月,举行定例的科举,考取于敏中等三百二十四人,赐进士及第三人,进士出身八十人,同进士出身三百四十一人。殿试进士,原由主考官阅卷。乾隆亲自阅定前十名,诏谕主考官说:“卿等所拟第四卷,策语字画俱佳,可置第一。所拟第一卷改置第二。所拟第七卷亦佳,可置第三。所拟第二卷改置第四。”乾隆帝亲自阅卷,决定名次,掌握了科举取士的权柄。同年,又亲自考试翰林、詹事等官,说:“非朕亲加考试,无以鼓励其读书向学之心。”阅卷后,依文字优劣,定为四等,分别予以升降,以至休致。乾隆帝由此加强了对文士的选擢和控制。康熙以来,国子监生和知县官缺,可输钱米捐纳,是一项弊政。乾隆帝即位后宣布停止捐纳,也有利于科举取士制的实行。

1736年6月,乾隆帝命内阁学士方苞主持选颁四书文,将明朝及清初的科举应试文章,选集数百篇颁布,以为举业指南。六年正月,又谕各省督抚学政,采访近世研究经学的着述,不拘刻本抄本,随时进呈。十四年十一月,诏谕各省公举潜心经学之士,不拘进士、举人、诸生以及退休闲废人员,以应精选。由此访得顾栋高等名儒四人,于十六年并授国子监司业。乾隆帝通过多种途径察访文士儒生,也从而加强了对文化思想的统治。

盛世伟业

乾隆帝期间是封建帝国历史上空前的繁荣,在军事、经济、政治、文化等方面都达到的中国历史上的一个高峰。与同时期世界各国比较,康乾盛世都是最高峰,堪称第一国家。创造了中国历史上一个盛世。当时中国的人口和经济总量都约占世界的三分之一。

清王朝建立起封建制的统治后,征收赋税是对广大农民的主要的剥削方式,也是向地主索取钱粮的主要手段。因而减免赋税便成为朝廷争取各阶级民众的最便当的方法。乾隆帝即位时,前朝建树的富盛的国力,为他准备了减免赋税的物质条件。父祖因减免赋税而博得赞誉的事实,又为他提供了借鉴。乾隆帝初即位下诏颁布合行事宜,恩赏各级官员,即令查明“各省民欠钱粮,系十年以上者”,“候旨豁免。”甘肃省因连年负担军需,雍正帝在世时已有旨,将本年地丁钱粮全行捐免。此后十年间,乾隆帝不断减免各地赋税。全省通免及一次减十州县以上者,屡见于清《高宗实录》及乾隆《会典》。

1736年2月,在豁免甘肃应征钱粮的同时,又谕“陕西只征一半,以昭格外之恩。”又免贵州通省钱粮一年。二年,免顺天直隶额赋,免山东正项钱粮一百万两。三年,免江南松江府额赋。四年,免陕西榆林等十一州县逋(欠)赋。六年,免福建台湾逋赋,江苏苏州等府属逋赋。七年,免直隶、江苏、安徽、福建、甘肃、广东等省雍正十三年逋赋,并免江南、浙江未完雍正十三年漕项。十年六月,又命普免全国次年钱粮,下诏说:“朕临御天下……,躬行节俭,薄赋轻徭。……是以左藏尚有余积。数年以来,直省偶有水旱,朕加恩赈济,多在常格之外。如前年江南被水,抚绥安插,计费帑金千余万两。”“朕思海宇乂安,民气和乐,持盈保泰,莫先于足民”,“将丙寅年 (1746)直省应征钱粮,通行豁免。”廷议三年之内轮免一周。

乾隆十年下诏普免钱粮,一时颂为盛事,也说明当时确是财力充裕,库藏有余。乾隆帝即位后的十多年间,正如他自己所说,各地遇有水旱雹灾地震等害,也都加赈济和减免额赋,并一再废止各地的多项杂税,史不绝书。乾隆帝以减少税收的办法,安定人心,防止动乱,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乾隆帝即位日久,宫廷生活也日益侈靡,任情挥霍。典型的事例,是1751年冬为太后举行的60寿辰庆典。康熙帝曾为孝惠皇太后祝贺六十寿辰,贡献各色珍贵礼物,备极豪侈。但孝惠太后仍令停止筵宴,以为限止。乾隆帝效法乃祖,也为生母皇太后祝寿,但其豪华远远超过康熙时的庆典。

北京城西有圆明园,原为雍正帝即位前藩邸赐园。圆明园之南,有畅春园。康熙时,以明人别墅改建。乾隆时,孝圣太后常居此园。11月25日为皇太后生日。19日,皇太后自畅春园去万寿山游幸。次日,自畅春园启銮,入城,入居皇城的寿康宫受贺。

皇太后的庆寿活动虽在京师举行,但成为全国各省都要鼎力筹办的大事。早在本年春初,即由在京王大臣奏准,于万寿山至京一路,“分段预备,公祝圣寿。”乾隆帝诏谕各省督抚,先期遣人进京,按分派地段,预备经坛、戏台之类,“以展臣子祝嘏之诚,而玉辂经过,亦可仰承圣母欢心。”各省督抚自然竞相贡献,争奇斗艳。

城外自万寿山至西直门,城内自西直门至皇宫西华门,沿路十余里遍设万寿彩棚、戏台、灯彩楼阁之类。城内道路两旁房屋均被遮挡不见。广东省搭设的“翡翠亭”,宽约两、三丈,亭瓦全用孔雀尾翎毛,不下万眼。湖北省搭建“黄鹤楼”,重檐三层,用玻璃作墙壁,高七、八尺。浙江省献 “出湖镜”,在广榭中用大圆镜嵌入藻井,小镜数万堆砌四旁,构成镜壁。人入其中,即可照影千百。各省搭设的祝寿棚,互竞豪侈,剪彩为花,铺锦为屋。每数十步,设一戏台。南北戏曲及四方乐舞,在台上演出祝寿。

不仅在京王公大臣及各省督抚各自搭设华侈的坛台,博取“圣母欢心”。在京及各省非现任职官的在籍人员,也有一百八十五员设立经坛庆祝,因而获得晋级和赏给职衔的“恩施”。11月初,西直门一路祝寿彩棚就已铺设,并特派步兵昼夜看守。大约自初十起,即开始乐舞庆祝。许居民观赏,以示“普天同庆”。史学家赵翼当时正在京师,说他曾到长街游览两次,“如入蓬莱仙岛,在琼楼玉宇中听霓裳曲、观羽衣舞”,“此等胜会,千百年不可一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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