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一年多前,当我与杨澜交谈有关她的搬家对孩子的影响时,她这么对我说的:其实孩子不怕搬家,只是父母要让孩子们能与老朋友保持联系,同时又能帮助他们交上新朋友。一席话瞬间打通了我纠结的神经,我从心底里佩服这位能用智慧去爱孩子的妈妈。

自2007年从纽约搬到上海后,我每年都会在春假(spring break) 3-4月间带两个孩子回纽约小住几周,因为我不希望突然把两个孩子“移植”去了一个新的地方,然后再迫使他们切断对以往的记忆。相反,我的设想是,让他们的人生从幼年时就是多元文化、多地域、多朋友的。

过去一个月来我一直在为一个决定暗暗苦恼。每年回来纽约只要不是学校假期,我都会安排焉焉回原来的小学参加几天课程,见见老同学老朋友和关心他的老师们,同时我也总鼓励焉焉准备一些在中国的见闻和实物,带去学校给同学们做演示。

可是今年我们来晚了点,正好遇上复活节(Easter)学校放假。如果我让焉焉在纽约多留一个星期,那么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回学校见老朋友了;然而,他会因此而延迟回上海,翘课一星期。对此,我一直犹豫不决,想不清什么决定才是正确的。

于是,我打电话给做了一辈子中学教务长的美国妈妈(god-mother)Regina 讨教。可爱的老太太装着完全没有听懂我的问题语式,而直接以肯定的语式来回答我:“Jane,真高兴你做出了一个好决定。让我告诉你,焉焉不会因为少上一周的课而失去成为小天才的可能。如果留在纽约,他会从朋友那里得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

那倒也是。我们到纽约已有5天了,但焉焉在家只住了一个晚上,每天都在不同的小朋友家渡过。他对朋友的那份如饥似渴,和朋友对他的迫不及待都是很难在另外一个地方速成的。我扳着手指计算:如留他在纽约,他会少上5个整天的课,外加5堂中文课,缺席一次学校乐队排练,一次钢琴课,一场球赛,少做5 天的作业……。这些都是看得见的缺失,那他可能得到的又是什么呢?我也说不清那些无法预见的可能:也许他从朋友那里借读了一本好书,学了一项玩电脑的新技法,聊了一件很有启发的事,或者快乐地与朋友呆在一起,为他的人生培养一份友情……

身为替孩子做决定的母亲,我总提醒自己别忘了一件事:为孩子做的决定不应该只为了今天的现实而做;许多时候,那份看不见摸不到的可能也许正是我们应该和孩子们一起去发现和探索的。

最后,我决定让焉焉“翘课”一周(他回去后可再补作业)。但在做这个决定时我让焉焉明白以“翘课”换来的这一周对他有多么珍贵,因此他需要把每一天的时间安排得充实丰富。我们一起列出了每日行程,其中包括:去Barns Noble书店挑选他向往已久的“Eragon”系列小说,去自然博物馆看最新的地球气候演变展览,准备去原来学校的演讲内容,去为正在学中文的老同学们上一堂中文问答课,带弟弟去中央公园骑马,给复活节绘制漂亮的鸡蛋,邀请各路小朋友周末来家过夜聚会(Sleep-over)……

我可以预料在这个星期中他会很忙很累,会为朋友做很多,同时也将带着满满的记忆回到上海,很久很久地不会忘掉这个星期,不会忘掉少年时代的朋友们。

现在,我觉得焉焉“翘课”后得到的一定会比“翘课”失去的多得多。所以,我也就坦然地让孩子翘了一次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