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当我从梦中醒来,

我就真心诚意地感谢上帝,

因为在现在我们的时代,

魔法师几乎已经绝迹。

所以,我们有理由对老人家,

我们仁慈的上帝表示谢意!

年轻的新郎与新娘,

可以安心地举行婚礼,

再也不用担心他们的诡计。

可是又有了另外一种魔法师,

对他们我恨得咬牙切齿:

他们有着迷人的微笑,

浅蓝的眼睛,

啊,朋友们,他们的声音实在甜蜜!

但是,朋友们,不要相信他们,

这些狡猾的魔鬼!

应该如我一样地,

远远躲开他们的诱人的伎俩,

在宁静中自己安睡。

你,诗歌的奇异的天才啊,

歌唱神秘的幻影、爱情,

歌唱幻想与魔鬼的歌手,

坟墓和天堂的忠实居民,

我的轻浮的缪斯的亲信,

培育和保护我诗歌的恩人!

原谅我,北方的俄菲士,

在我那快乐的故事里,

我正跟在你的身后飞翔,

我要揭露任性的缪斯,

在虚伪的美的掩饰下,

她那些骗人的故事。

我的朋友们,相信你们都曾耳闻,

古时候有这么个坏人,

由于绝望,她先把自己,

后把女儿们的灵魂,出卖给了魔鬼;

然后他又用慷慨的施舍、虔诚的祷告、信仰、斋戒,

和发自内心的真诚忏悔,

找到一个圣人做他的庇护者;

你们也曾听说,他是如何死去,

他的十二个女儿是怎样沉入了梦境:

那些神秘夜晚的情形、那些奇幻莫测的幻影,

那阴险的魔鬼、上帝的怒气、罪人的悲惨的遭遇,

还有纯洁的少女的美貌,

是怎样使我们痴迷和惊奇。

我曾和她们一同哭泣,

我曾绕着锯齿形的城墙漫步,

以我深受感动的心灵,

感受她们宁静的梦幻和囚徒的遭遇;

我曾用瓦季姆的灵魂呼唤,

亲眼目睹她们的醒转,

并且还经常陪伴这些圣洁的修女,

来到她们父亲的墓前。

真有这些事?或许我们受了骗!

但我所说的绝非谎言!

再说说我们的可萨汗王拉特米尔吧,自从那天黄昏与大家分手后,他独自踏上自己的征途,马儿一转身,就冲回了南方。

这正好和大家的方向相反,可是我们的可萨汗王,向来就喜欢胡思乱想与众不同,因而他赶着马儿,向着南方,急急忙忙地前进。“或许这是天意,让我重新获得那美丽的柳德米拉。”

他这样想着,就和大家分了手。夜色渐渐笼罩了大地,目光只看到高昂的马头,耳中只听到得得的马蹄声和不远处河水的奔流,于是,拉特米尔就停下马,就地安歇。

第二天,东方的太阳还未升起,东方天空上的微白已让拉特米尔再难以安眠,他睁开眼睛,靠着清晨的微光,打量四面。

原来他在的地方正是第聂伯河西岸,这是一个丘陵起伏的山野,第聂伯河便是绕着它蜿蜒向前。河岸缓平,昨夜安眠处是松软的沙滩,水平如镜,对面群山的倒影明晰可见。拉特米尔牵马走下沙滩,一边让马饮用这清洌的河水,一边便用这河水擦脸,水面漾起细微的波纹,往外漾开……

拉特米尔用过简单的早餐,便勒马离开了河岸,走进了低缓的丘陵山地。“或许在天黑之前,我就能赶上亲爱的姑娘,这些低矮的山岗,难道能挡住英勇的可萨汗王?”

拉特米尔欢快地想象,马儿健步飞跑,他很快便登上一座矮矮的山岗。

这时太阳刚刚升起来,拉特米尔勒马停在山岗上,放眼前方,只见数不清的山岚,层层叠叠,宛如大海中汹涌的波浪一样起伏跌宕。山岚之间,有几处湖泊,静静地安躺,太阳的光芒辉映在这山和水之间,山便隐约镶上了一层七彩的霞光,湖便因为远近不同,也闪着富有层次的银亮。“啊,多美的地方,”

年轻的可萨汗王拉特米尔惊叹道,“要是与美丽的柳德米拉姑娘在这里遇上,那就真不亚于升上欢乐的天堂!”

一拍马,马儿纵身冲向山下。

就这样,我们年轻的可萨汗王、勇士拉特米尔带着美好的幻想,带着爱情的渴望,每天就这样驰骋在无边无垠的山岚之间,登上一个山岗,又一个山岗,走过一个湖泊,又一个湖泊。

“或许今晚,我就能追上美丽的柳德米拉姑娘。”

年轻的可萨汗王每天都这样想,每天都不失望,每天能够奔走在这样美丽的地方,本身便是一种快乐的享受,我们的可萨汗王和别人的想法都不同。他从没感到过劳累,从没感到过迷惑,一切都合自己的心意。有时精神好,他会三天三夜不休息,也许因为一个地方的美丽,他会在周围三天三夜徜徉,欣赏这里的风光。

“一切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他总是这样欢乐地想,“错过了可能就永远不再回来。”

就这样,我们的可萨汗王与他的马儿就度过了短短的三个月时光。

这天,年轻的拉特米尔,心里想着天黑之前,赶上美丽的柳德米拉姑娘,可是,天上的阳光就要散尽了,漫天的红霞也慢慢地变淡了,山间的雾气升起来,眼前茫茫一片,山水在眼前变得朦胧一片。勇士拉特米尔瞪大眼睛不断地远望搜寻,但是这寂静的山野根本看不到人影。

夜幕渐垂,最后一抹夕阳的余辉也隐入了苍翠的松林。勇士拉特米尔静静地走过黑色的山岩,走进树林。树林稀疏,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勇士拉特米尔急急催马,马儿奋蹄,在夜晚的星光下向前急驰,不久,他进入了一个平坦的山谷。勇士眼看着地面,注意着前面的安全,忽然,耳边听到了悠扬嘹亮的歌声:

“夜幕已降临大地,

湖上吹来了习习凉风,

天不早了,年轻的旅人!

请到我们快乐的屋中安歇。

“在这儿,夜间安静又愉快,

白天热热闹闹还有宴席,

啊,年轻的旅人,

赶快来吧,响应这友谊的召唤!

“这里有无数的美女,

话语和亲吻那么甜蜜。

啊,年轻的旅人,

赶快来吧,

我们的邀请是个秘密。

“等那朝霞从东方浮起,

我们将斟满美酒欢送你。

啊,年轻的旅人,

赶快来吧,我们的邀请出自美意。

“夜幕悄悄降临大地,

湖上吹来了习习凉风,

天色已晚,年轻的旅人!

请到我们快乐的房中安歇。”

勇士拉特米尔听到这悠扬的嘹亮歌声,赶忙抬起头来,循声望去。原来山谷的另一边是座小山,小山临谷是个悬崖,悬崖上靠山建有锯齿状的城墙,黑魆魆的塔楼矗立四角,这是一个城堡!高高的城墙上一个女子披着明月的霞光,像一只孤独的天鹅,庄重大方。她嘴里唱着动听的歌儿,歌声嘹亮而悠扬,清晰地传到寂静的山谷。“这里倒是个可以安歇的好地方,要是幸运的话我还能见到柳德米拉姑娘,”

我们的可萨汗王欢快地想,于是就在姑娘的歌声中朝高高的城墙走去。

马儿欢快,迈着轻松的步子,年轻的拉特米尔走近城墙,就在那城门边上他受到了出乎意外的热情欢迎,迎接他的是一群盛装的漂亮姑娘。她们把我们的拉特米尔紧紧围住,口中说着甜蜜的话语,她们凝视着年轻的勇士,柔情的秋波让人心醉…………

“年轻的勇士,欢迎你来到我们的城堡。这儿是一个美丽而快乐的地方,一定不会令你失望。”

一位姑娘说。

“谢谢你们,美丽的姑娘,谢谢你们让我这个流浪天涯的旅人到你们的城堡休息。我不敢多打搅你们,明天早晨我就会向你们告别,我要继续去远方。”

我们的勇士拉特米尔连声说。

“年轻的勇士,不要您谢也不要着急,如果你愿意,在我们这里住上两年三年也没有关系。”

又一位姑娘说。

“美丽的姑娘,谢谢你们的好意,可是我还有重要的事情,我必须不断前进。”

我们的勇士回答说。

年轻的勇士,请问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可以告诉我们吗?或许我们还能帮帮你。”

一位姑娘笑着问道。

“美丽的姑娘,没问题,我的事情当然能够告诉你。我来自遥远的俄罗斯,因为太阳弗拉基米尔心爱的女儿柳德米拉姑娘不见了,作为太阳麾下的勇士,我们共四个人出来分头追寻。太阳对我们发誓,谁要是找回了柳德米拉,不但美丽的柳德米拉下嫁,并且半个俄罗斯王国也将赏赐给他。”

我们的勇士回答说。

“噢,年轻的勇士,我们这里有许多美丽姑娘,有倾城倾国之貌,你又何须去远方寻找?谁又知道是否找到呢?”

一个姑娘调皮地说。

我们的勇士没有回答,单单笑了笑。于是,两位姑娘牵着他的骏马,其余的姑娘围着他,大家一起走进了城门,穿过灯火辉煌的街道,来到了豪华的宫殿,便又有一群美丽的姑娘肃立在宫殿门前迎接年轻的可萨汗王。

“我们这儿是个姑娘的城堡,所有的居民都是女性,全部的姑娘都是主人。年轻的勇士,你是我们尊贵客人,来到这里,请您别客气,您便是我们中的一员。我们追求的是平等、幸福,追求的是随缘、随心,追求的是大自然的美和人性的真。年轻的勇士,希望您能适应,不要为难我们这些真诚的主人,我们热烈欢迎您!”

一位姑娘说道。

“美丽的姑娘,您的话让我感到高兴。幸福和平等,大自然的美丽风光和人性的本真都是我所深爱的,人生就是一场缘分,我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若不是我还要去寻找公主柳德米拉,我真想永远呆在你们的城堡。感谢你们,我尊敬的主人,我美丽的姑娘们。”

年轻的拉特米尔回答说。

于是勇士拉特米尔就在姑娘们的引领下,来到了宫殿里面。

首先姑娘们带他来到豪华的俄罗斯式的浴室里,让他把三个月来的征尘好好洗一洗。只见热气腾腾的水正哗哗地流进银制的浴盆,清爽的喷泉洒着晶莹的水珠,华美的地毯铺在地上,迷濛的蒸汽缭绕在房间。年轻的可萨汗王周围一群年轻漂亮的姑娘,这会儿显出一副淘气又活泼的模样。

“让我们来帮助你。”

一位姑娘说。

于是一位姑娘轻轻摘走他那饰着孔雀长尾的头盔,一位姑娘拿走他的宝剑,一位姑娘取去那蒙着灰尘的盾牌,一位姑娘帮他脱去那沉重的铁甲,一位姑娘帮他换上一套轻柔华美的衣裳。然后,疲惫的可萨汗王躺到地毯上,姑娘们把温柔的双眼低垂,半裸着玉体,默默地服侍着可汗,细致入微。一位姑娘弯身对着勇士,把细嫩的桦树枝在他的头顶不断地扇拂,桦枝发出香喷喷的热气;还有一位把春天的玫瑰汁,洒向汗王疲倦的身体;一位姑娘把他卷曲的黑色头发,浸到芬芳的香水里……

我们的勇士拉特米尔心醉神迷,陶醉在主人这样亲热的接待之中,他自由地享受着姑娘们的服侍,如今他已把不久之前还那么爱恋的姑娘柳德米拉忘得无影无踪。看着身边这些美丽的姑娘,我们的勇士充满了情欲的渴望。这甜蜜向往的煎熬,让他心中热情翻滚,眼中闪着游荡不定的目光,他的心灵在融化,身体在燃烧。 “多么美的地方,多么美的姑娘,明天清晨就离去的想法多么可笑,暂时在这里停留几天,享受一下这里美丽的风光。”

我们的勇士拉特米尔躺在地毯上,享受着姑娘们的悉心服侍,自由地想象。

终于,我们的勇士、年轻的可萨汗王拉特米尔洗完了澡,走出了热气腾腾的浴室,姑娘们又给他穿上了天鹅绒的长袍。

这时,一位姑娘微笑着说:“噢,年轻的勇士,看上去您精神多了,那沉沉的铁甲、锋利的宝剑,虽然饰着羽毛的头盔,也只是让你显得疲劳。换上这身长袍,你显得又英俊又精神,特别地迷人。”

姑娘们一阵哄笑,又有一位姑娘说道:“尊贵的客人,现在您已洗完了澡,穿上了轻柔的长袍,那么就请跟我们一起,亲用一顿简便的晚餐,虽然,比不上您宫廷的豪宴,但却是我们姐妹们亲自下厨为您准备的,表示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您不要拒绝。”

我们的勇士拉特米尔正好感到有点饿了,听到姑娘热情的遨请,更是连声地答应,连声地致谢:“美丽的姑娘们,谢谢你们,你们这样热情,这样温馨,我哪里敢不答应?现在的我,最害怕的就是明天的黎明,我多想就在这样的地方,每天和你们一同感受这温馨,这美丽。这里是多么美妙的地方啊,你们又是多么可爱的姑娘!”

听了勇士的话,姑娘们同声回答:“啊,尊贵的客人,只要您愿意,你立刻就能成为我们的一分子,这里便是您的家,您可以留下,和我们一同饮酒、赏月。明天之后还有明天,黎明之后还有黎明,你用不着急着辞行!”

我们的勇士拉特米尔再一次感谢了美丽的姑娘们,决定留下来,就在这里度过这美妙的春天。于是,姑娘们高兴地带着他,一块儿来到了宫殿的大厅,大厅里已经预备了丰盛的酒席。

只见大理石的桌面上,毕苏斯桌布的条纹就像姑娘们头上的飘带,在闪亮的灯光下,闪烁着粼粼波浪般的光华;桌上放满了银制的盘子与刀叉,透明的冰块与淡紫色的水晶壶交相辉映;还有黑色的肉糜、金色的肉冻,就像池塘里睡莲一样漂浮在燉肉里的香菇和轻如浮云的冒气泡的奶油;一头冒着热气的野猪,猪腿蜷在肚子下面,躺在巨大的银盘之中;还有许多几乎和人体同色的水果。佳肴的浓香给我们的勇士带来了清泉的凉爽、青草的芬芳。可惜我不是荷马,因为只有他才能用美妙的语言描写出希腊卫队的午宴,以及他们杯中浮起的泡沫和他们饮酒时发出的轻微响声。姑娘们请可萨汗王享用丰盛的酒席,大家紧紧地围在一起,庆祝勇士的来临和勇士的随意,庆祝勇士要留下来的决定和庆祝这生活的美好和幸福。姑娘们在银杯里斟满了酒,纷纷和我们的勇士碰杯。我们的勇士心里怀着爱情的甜蜜情意,在这簇拥的姑娘堆里,在这丰盛的酒席上,来者不拒,口到杯干……

夜已经很深了,我们的勇士已有了醉意,姑娘们于是扶着他来到了月下的绣楼,留他一人在房里休息。勇士带着醉意,躺在这飘满幽香的床上,倾听着窗外微微的风声,心中燃烧起火一样的激情。皎洁的月光照耀着城堡,远处轻微的竖琴声,娓娓歌唱着夜幕下的情人和温馨的爱情的亲吻。我们的勇士抓起了柔软的锦被,搂到怀里,渐渐地进入了甜蜜的梦乡,他的前额和两颊,滚过朵朵鲜艳的红浪,红润的嘴唇半开半闭,在梦中轻轻地叹息,梦中的亲吻多么美妙!连夜风也充满了妒意…………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我们的勇士在房中熟睡。就在这深沉的寂静中,突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在明月的银辉下,一个姑娘轻盈地闪进我们的勇士沉睡的卧房,在她匆匆的脚步下地板轻轻作响。爱的女神在我们的勇士耳边轻声呼唤:“醒来呀,良宵已来临!醒来呀,春宵一刻值千金!快消失吧,任意驰骋的梦境,别耽误这美妙的光阴!”

姑娘走近我们勇士的卧床,他却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锦被从床上滑落,额头还伏在温暖的枕上。姑娘静静地站在他的床前,敛声屏气,一点都不敢动弹,就像虚伪的女神狄安娜站在她心爱的牧人面前。但是我们的勇士依然熟睡,完全不知道姑娘心中的着急。姑娘叹了一口气,便用一只腿把我们年轻可萨汗王的卧床紧紧靠定,战战兢兢,垂下头来,浑身带着轻轻的战栗……热烈而无言的亲吻,终于打破了我们勇士幸福的梦幻……

清晨,美丽的姑娘唤醒我们狂欢过后一直熟睡的勇士,双双来到城墙边散步。在清晨温柔的天光下,勇士发现,原来这是一座俄罗斯建筑式样的城堡,有石头的圆椎形房顶,有粉红和天蓝的花岗石房顶,柱头、屋脊、檐顶和螺旋形装饰上都贴着许多的青铜;街道上都种满桦树,大街小巷如绿色的网络交织在城堡中间,鲜草覆盖的市场好似一丛丛绿树,染房的晒场好像一个个绚丽的色板;而这一切又都围在浅灰色椭圆形的城墙里面。

“好美啊!”

我们的勇士不禁赞叹。

“我美吗,我的爱人?”

调皮的姑娘向着我们的勇士撒着娇。

“美若天仙,”

我们的勇士高兴地回答,“看着你我今天便不用吃早餐。”

“那么我要你永远永远跟我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姑娘又撒着娇说。

“可还有柳德米拉姑娘,”

但勇士想了一想又说,“不过有了你,我已经满足了,她算什么?然而还有我伟大的王国,怎么办好?”

“是要我还是要你的王国,你在这里自己选择吧。”

姑娘一下生气了,沿着城墙跑了。

“要王国还是要你?”

我们的勇士苦恼地搔搔头皮:“人说爱美人不爱江山,英雄难过美人关,相聚就是一种缘分,当然我只能要你了,难道我还能离开你吗?”

我们的勇士一下子明白过来,连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