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一杯茶吧。”母亲打断他们。根据经验,她知道这种验证两人长相厮守的回忆对话,会没完没了地进行下去。

话题转进艺术领域,我根本没听进去,直到卢米爱人说了一句话,才突然吸引我的注意力。

“火鹤!喔,哈利甜心,火鹤呀!我最爱的鸟!哪里有?莱斯利,哪里有?”

“那里,”莱斯利大手一挥,把整个科孚、阿尔巴尼亚和大部分的希腊全比划进去,“好大一群的。”

我看见西奥多和我一样,正在憋气忍俊,深怕母亲、玛戈或拉里会拆穿这个瞒天大谎。

“火鹤?”母亲很感兴趣地问,“我不知道这里有火鹤啊。”

“有!”莱斯利很严肃地说,“成千成百只哪。”

“你知道这里有火鹤吗,西奥多?”母亲问。

“我……呃……在哈奇欧普勒斯湖惊鸿一瞥过。”西奥多讲的是实话,但他却没有提到那是三年前的事,而且是火鹤光临科孚岛唯一的一次。我还保留了一大把粉红羽毛,留作纪念。

“上帝啊!”卢米爱人说,“我们也可以去惊鸿一瞥吗,莱斯利,亲爱的?你想我们可以偷偷去看它们吗?”

“当然可以,”莱斯利轻佻地说,“简单!它们每天都遵循同一条路线移栖。”

第二天早晨,莱斯利带着一个用牛角做成的奇怪喇叭走进我房里。我问他那是什么,他对我露齿狞笑。

“这是引诱火鹤的媒鸟。”他得意地说。

我非常感兴趣,我说我从来没听说过有火鹤媒鸟这种玩意儿。

“我也没听说过,”莱斯利承认,“这是装前膛枪火药的古董,可是尾巴破了,所以可以吹出声来。”

为了示范,他把牛角尾巴凑近嘴巴开始吹。牛角发出一声悠长而宏亮的声音,音质介乎雾号与响哨之间,以战栗的高音收尾。仔细聆听之后,我批评说那听起来一点也不像火鹤。

“对,可是我打赌卢米爱人和哈利甜心绝对不知道,”莱斯利说,“现在只欠你的火鹤羽毛了,借我吧。”

本来我很不愿意出借这么宝贵的珍藏,后来莱斯利解释了要借它们的用意,并且向我担保羽毛一定不会受到毁损。

十点,卢米与哈利出现了,身着莱斯利指示的猎火鹤装:头戴大草帽、脚穿橡胶靴。因为,莱斯利解释,我们很可能会跟随火鹤进入沼泽区。卢米与哈利想到这次探险的可能结果,兴奋得满脸通红。在莱斯利示范火鹤媒鸟使用方法后,那股子热乎劲儿更是一发不可收,直吹得声震屋瓦,搞得狗儿都发起疯来,跟着狂吠长嗥,气得拉里从卧室里跳出来,威胁说如果我们再吵得像个猎狐大队,他就要搬走。

“都这么大了,还这么蠢!”这是他砰一声关上窗子以前说的最后一句话,而且还是对着刚加入乱局、想搞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母亲说的。

最后我们带领两位猎人进入田野,让他们走了三公里路,感觉到他们猎火鹤的兴致已经有减弱的趋势,便把他们赶上一座极难爬的小丘顶,命令他们躲在一丛荆棘里面,不断吹牛角,呼唤火鹤。他们轮流努力吹了半个小时后,开始有力竭的迹象。到最后,吹出来的声音简直就像受重伤的公象临死前的哀号,跟鸟叫差了十万八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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