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个国王,他非常热爱自己的独生子。有一天,国王派人叫来儿子,对他说道:“我最亲爱的儿子,我老了,很快就感觉不到温暖的阳光,也看不见树木、花草。在我去世前,希望能见到你有个贤惠的妻子。因此,儿子,尽早结婚吧。”

“父王,”王子回答道,“现在,乃至永远,我都唯您的命是从,可我无法让您看到自己的儿媳。”

听到这番话,老国王从兜里掏出一把金钥匙,递给儿子,说道:“上楼去,直到塔顶。仔细观察周围,然后回来,把见到的最喜欢的告诉我。”

年轻人于是上去了。他以前从没去过塔楼,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楼梯绕来绕去,绕去绕来,直转得王子差不多头晕目眩。他不时见到从边上打开的一间间大屋。但国王告诉他是要爬到顶楼,他就去了。 接着,他发现自己进了一个大厅,一边有道铁门。他用金钥匙打开了这道门,穿过铁门,走进一间宽大的房间,蓝色的屋顶满是闪亮的金星,绿色丝毯柔如草坪。十二扇镶金的窗户透着阳光,每一扇上都画着一幅年轻女孩的肖像,一个比一个漂亮。王子吃惊地凝视着,不知哪个才是自己最喜欢的。这时,女孩们开始抬起头来,朝他微笑。他等待着,期待她们开口说话,却不见出声。

突然,他注意到其中一扇窗用白色丝帘盖着。他撩开丝帘,迎面见着一个少女的形象,一身白袍,扎着银腰带,头戴宝冠,看上去漂亮无比,但却显得伤心不已。犹如一尊石像,王子驻足凝视。少女的伤感似乎穿透了他的心脏,王子大叫一声:“这就是我的妻子。就是她了。”

话音刚落,少女红着脸耷下头,别的肖像随即消失。

年轻王子赶紧下楼来到父亲面前,告诉他都看到了什么,说出了自己选中的妻子。老人忧郁满面,听他讲述,然后说道:“找出那张藏起来的肖像,你可做了错事,你要面临一场巨大的危险。这个年轻女子中了一个邪恶巫师的魔,她住在一个铁城堡里。许多小伙子都尝试救她出来,可都是一去不回呀!既然选了,那就选了吧。你已经承诺过,那就不能反悔。去吧,赌赌运气,平安归来!”

于是,王子拥抱过父王,骑上马,寻找新娘去了。他高兴地骑了几个小时,直到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从未去过的森林,不一会儿,又在蜿蜒的小道和深深的低谷里迷了路。他想弄清自己在哪儿,但没用:茂密的树木遮住了太阳,他分不清东西南北。他绝望了,正当他准备放弃摆脱这可怕之地的希望时,突然传来叫他的声音:“喂!喂!等一下!”

王子转过身去,只见后面一个高个子飞奔而来。

“等等我,”那人气喘吁吁地喊道,“请让我为您效力,如果同意,您一定不会后悔的。”

“你是谁?”王子问道,“你都会点啥呀?”

“我的名字叫长子,可以随心所欲地拉长身体。您看到了那杉树顶上的鸟窝了吗?我呢,我不需费力就能给您取来。”长子把身体往上不停地伸长,不一会儿就跟树一样高。他把鸟窝放进兜里,眨眼工夫,又变小了,站在王子面前。

“不错,你很在行,”王子称赞道,“但鸟窝对我没用。我早过了掏鸟窝的年龄。现在,你如果能帮助我走出森林,那你倒是真有些用处。”

“哦,那有何难,”长子回答道,他向上不停地延伸,直至高出林中最高树木的两倍。然后,他朝四周观望,说道:“我俩得朝这个方向走,才能走出森林。” 缩回原身后,他牵着王子的马的缰绳,在前面领路。不一会儿,他俩完全出了森林,眼前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尽头是一堆高高的石头,树木散落其间,看上去像是个城镇的要塞。

走出森林后,长子转身对王子说道:“我的主人,我的一个伙伴要来。应该也让他为您效力,您会发现他是个好帮手。”

“好哇,那就叫他过来,我要看看他有啥能耐。”

“他离我俩还有些距离,”长子回答道,“几乎听不见我的声音。他扛有重物,要到这儿可得花点时辰。我想最好我去把他带过来。”这一次,他伸长了身子,高得连脑袋都消失在云中。跨了两三大步,就把一个人放到了王子面前。新来者是个大胖子,腰如桶粗。

“你是谁?”王子问道,“你都会点啥呀?”

“尊敬的阁下,我的名字叫宽仔,可以随心所欲地让身体变宽。”

“那让我看看你是怎么变宽的。”

“赶紧跑,越快越好,我的主人,藏到林子里去,”宽仔高声喊道,说完就开始膨胀起来。

王子不明白为什么要跑到林子里去,可当他看见长子直奔树林而去,他觉得最好也学他。他刚好躲开,因为宽仔膨胀速度非常快,差点都把王子和马给撞倒了。他覆盖了四周空地,让人觉得就像一座高山!

最后,宽仔停止膨胀,做了一口深呼吸,弄得整个林子都摇动起来,之后缩回到原来的身材。

“你都把我吓得跑开了,”王子说道,“你这种人难得一见。我这就雇佣你了。”

于是三人一同前行,等快到那堆石头时,他们碰上一个双眼裹着纱布的人。

“阁下,”长子说道,“这是我们的第三个伙伴,让他效力对您准有好处,我保证,他一定称职。”

“你是谁?”王子问道,“干吗蒙上双眼?你看不见路的!”

“恰恰相反,我的主人!因为我的眼力太好,才不得不蒙起来。即便如此,我跟不裹纱布的常人视力一样好。如果我取下纱布,我的眼睛能穿透一切东西。所见东西立刻着火,不着火的,也会碎成无数小块。人们都叫我‘厉眼’。”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下纱布,转身面朝石头。他定睛望着,石头传来开裂声,一会儿工夫,只见石头成了一堆沙子,里面有个什么东西正闪闪发光。厉眼捡了起来,拿到王子面前。原来是一块纯金!

“你真是了不起!”王子称赞道,“我要不雇佣你,那我岂不是傻瓜一个!既然你眼力这么好,那你告诉我,我离铁城堡是不是还有很远,现在那里都在发生什么事。”

“如果您一个人去,”厉眼答道,“至少得走上一年。有我们陪着您,今晚就能到达。他们这会儿正在准备晚餐呢!”

“城堡里有个公主。你能看见她吗?”

“她被一个巫师给关在高高的塔楼里,还上了金属链条。”

“啊,帮我把她救出来!”王子高声叫道。

大伙都答应了。

随后,靠着厉眼打开的缺口,他们一起前行,穿过一堆堆灰色石头,一座座群山,一道道茂密森林。每当遇上什么障碍,三个帮手总能想出办法来逐一排除。当太阳西下,王子看到了铁城堡中的那些塔楼,不等太阳落下地平面,他就踏上了通往城门的铁桥。他到得正是时候,因为太阳一下山,桥会自行吊起、城门自动关上。

这下就没后路可退了!

王子把马寄宿在马厩里,一切看上去就像替客人安排好了似的。之后,他们一行四人直奔城堡而去。庭院中,马厩中和所有的大厅中,他们见到一群衣着华丽的人,个个都成了石像。他们穿过无数相互贯通的房间,最后来到餐厅。那里灯火通明,桌上满是美酒、水果,供四人围坐。他们等了一会儿,以为会有人出来接待,但却没见到人。因为个个都饿极了,于是坐下就吃喝起来。

一吃完晚饭,他们就四周张望,好找个地儿睡觉。不料,门突然被打开,巫师走进了大厅。这老头是个驼背、秃顶,灰白的胡须直抵膝盖。他穿着一身黑袍,腰间扎的不是皮带,而是三道铁环。他手牵一个绝色美女。这女子一身白色、腰系银色束带,头顶珠宝王冠,但脸色煞白、伤感不已。

王子立刻就认出她来,急着走上前去,可不等王子开口,巫师发话了:“我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很好,如果连续三个夜晚,你能让她不从你手中逃掉,那她就是你的。你如果失败了,那你,连同你的仆人将会跟先前那些人一样,变成石像。”说完,他给王子递过一把椅子,随即就离开大厅而去。

王子的双眼没法离开公主,因为她太可爱了!他开始跟她交谈,可她既不回答也不笑,只是像块大理石一样呆坐那儿。他靠着她坐着,决心当晚决不合上眼睛,以免让她逃走。为了对她进行双重守卫,长子把自己的身躯延伸开来,像一条带子似的把整个房间围起来;宽仔把守着门,他让自己身体膨胀开来,那架势连一只老鼠都休想溜过;厉眼斜靠着那根用来撑屋顶的中央柱子。 不过,眨眼工夫,他们都进入了梦乡,彻夜未醒。

清晨,天刚蒙蒙亮,王子一惊而醒,却不见公主的踪影。他叫醒了几个仆人,哀求他们告诉他该怎么办才好。

“别急,我的主人,”厉眼安慰道,“我已经发现她了。离这儿一百英里外有个森林,森林中间有棵橡树,橡树顶上有颗橡子。这颗橡子就是公主。如果长子双肩托着我去那儿,我俩一会儿就能把她带回来。”果然,不等房前屋后散步的工夫,两个仆人就从森林归来。长子把橡子交给了王子。

“现在,阁下,请把它扔到地上。”

王子照办,结果惊讶地发现公主就在身边出现了。当太阳的第一缕光线照过群山,门一如往常突然打开,巫师大笑着走了进来。突然,他看见了公主,脸色就黑了下来,随着一声低微的号叫,一根铁环“啪嚓”断开了。他一把抓住少女的手,将她带走了。

那一整天,王子在城堡四周溜达,仔细琢磨这到底会有什么奇怪的财宝,看上去似乎生命突然静止下来。在一处,他见到一个王子,在舞剑时双手被钳而变成石像;在另一处,一个骑士在逃走时遭受相同厄运。第三处是一个男仆,试图把一块牛肉放入口中时永远站立那里,他俩周围还有其他人,仍然保持着巫师喝令“即刻成石”时的那种种姿态。在城堡里外,一切给人以阴森、荒凉的感觉。树木倒有,可树叶全无;田地不少,但根草不生;河有一条,却从不流动,鱼儿不存;既无花开,也无鸟鸣。

王子和三个仆人的一日三餐,神奇出现。晚餐一结束,巫师向前天晚上一样露面了,把公主交到王子的手中。

四人决定,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睡过去了,可一样无用。就像上次一样,他们睡着了。当王子第二天醒来,房间又是空的。

他面带羞愧,忙不迭地找到厉眼:“醒醒!厉眼!醒醒!你知道公主怎么了吗?”

厉眼边揉眼睛边答道:“知道,我看到她了。离这儿两百英里之外有座山。山上有块岩石。岩石上有颗宝石。这颗宝石就是公主。长子会带我去那儿,不等您转身,我们就会回来。”

于是,长子把他往肩膀上一托,出发了。他俩每步跨二十英里,等他俩快到时,厉眼用自己那双炽热的眼睛紧盯着那座山。霎时间,那座山崩裂成无数小块,其中一块里发出了宝石的光亮。他俩把宝石捡了起来,带回去交给了王子。王子赶忙往地上一扔。当宝石一触地,公主就站在了他的面前。巫师一到,双眼喷出了一股股愤怒的火焰。只听“咔嗒”一声,他腰上又一根铁环破裂掉地。他抓起公主就走,号叫得更加厉害。

整个一天,一切情况如旧。晚饭后,巫师带回公主,直愣愣地看着王子,说道:“我们走着瞧,看到底谁才是赢家!”

那天晚上,几个人都竭力保持清醒,为避免坐着会打瞌睡,他们甚至来回走动着。这一招也没用。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还是没能做到,结果,公主第三次从他们的指缝中溜走了。

当清晨到来,总是头一个醒来的王子,一如前面那样,直奔厉眼:“起来,厉眼,起来,快告诉我公主在哪儿?”

厉眼没回答,朝四周望了望。“噢,我的主人,她远着呢,太远啦。三百英里外有个黑海。海的中间有只小贝壳,小贝壳里镶有一枚金戒指。那枚金戒指就是公主。不过,您也别烦恼。我们能找着她的。只是今天,长子必须带上宽仔。没有他可不成。”

于是,长子一肩托着厉眼,一肩托着宽仔出发了。他们每一大步跨三十英里。一到黑海,厉眼把要找贝壳的地方指给两个同伴看。尽管长子尽力把手往下伸,但他还是找不到贝壳,因为那东西被放在了海底。

“等一会儿,伙伴们,没事的,我来帮你们。”宽仔说道。

接着,他身体不停地膨胀,那样子怕是连整个世界都无法挡得住他。他蹲下就喝起水来。他一口喝得真多,约一分钟左右,海水就下落到底了,长子伸手就能够着海底。长子很快就找到了贝壳,取出了戒指。但时间浪费了一点儿,加上长子肩负着双重负担。不等他们回到城堡,天就快亮了,王子忍着恐惧的痛苦一直等着。

不一会儿,最早的几缕阳光透过群山顶端。门突然开了,见王子独自站在那儿,巫师发出了一阵阵奸笑。可就在他大笑之时,伴随着“咔嚓”一声,窗户碎成无数小块,一枚金戒指从空中闪过,公主站在施法者的面前。原来厉眼在远处已观望到了王子面临的巨大危险!于是就告诉了长子,长子集全身力气一搏,不偏不歪,把戒指从窗户投了进来。

巫师气得大呼小叫起来,弄得整个城堡连地基都开始摇摆不定。接着又是“咔嚓”一声,第三根铁环断成了两截,一只乌鸦飞出窗外。

公主终于打破法术的沉寂,脸红得像朵玫瑰,为自己本不指望的得救向王子连声道谢。

黑乌鸦逃走后,恢复生命的不仅只有公主,那些大理石像也变回原身。所有马厩里的马嘶叫起来,花园里的花朵开放,鸟儿在空中飞翔,水中鱼儿穿梭。放眼望去,一片生机盎然,一片快乐无限!

那些化为石像的骑士现出了真身,向拯救他们的王子表达敬意。

“别谢我,”他说道,“没有长子、宽仔和厉眼这三个忠实的仆人,我也就成为你们中的一个啦!”

说完,他向他们道别,带着公主和三个忠实的仆人回到父王的王国。

一见儿子,早已不抱希望的老国王坚持尽快举行婚礼。

所有在铁城堡遭遇施法的骑士都应邀参加了这一典礼,之后,长子、宽仔和厉眼向这对新人辞行,说他们还要继续去寻找更多的工作。

只要他们愿意留下,王子会把他们想要的都给他们,但他们却说自己不喜欢过悠闲的生活,只有忙碌才会开心,因此,他们找自己的事干去了。据我所知,现在还在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