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诺在屋里呼呼大睡。埃尔默只能对他这位室友的镇静感到惊异,他自从那桩事故发生以来根本就没合过眼。

有人敲了敲门,埃尔默去开门,放进了那位送信人。

“向你致意,外星人埃尔默,”那个小伙子通知他说,“我是地球上的使者,送信来了。”

“给我?”埃尔默颤声问。

“不,给沃尔顿。是指挥中心来的。”

埃尔默宽慰地长叹一声。

“布鲁诺,醒醒,斯特金先生有信给你。”

布鲁诺翻了个身,打了个呵欠,答道:“我太困了,得让他等等。”

“噢,不,他不会等的,”送信人说,“那地方挤满了警察。”

布鲁诺跳下床,开始穿衣服。

“我早就知道是你跟你那位讨厌的朋友在幕后策动昨晚的骚乱,”乔治咆哮着说,“这是给你的。”他把办公室来的信递给布茨。

“别来拿我开心了,”布茨强装镇定地耸了耸肩膀,“我倒打算把责任公平合理地推到———你的头上。”

“你敢!”乔治大叫,但布茨已经走出房门不见了。

他飞快地奔向办公大楼,在那里差点跟另一个人相撞。布鲁诺从另外一个方向跑过来了。

“你跟我一样害怕吗?”布茨问。

“我?害怕?”布鲁诺吹开了牛,“我常说,别为躲不过去的事担心,”他清了清嗓子,“我听说今天早晨这里来了警察。”

“噢,老天!”布茨悲叹道,“开除,还要被捕。”

“咱们只是初犯,”布鲁诺怀着希望说,“也许咱们只会给臭骂一顿。”

“我希望我真的被捕,”布茨阴沉地说,“我愿意在我跟‘鱼儿’之间隔开一道铁窗。当凯茜把那桶水浇到他头上的时候……”他打了个冷战———接着龇牙一笑,说:“我真想喝彩!”

“而在弗朗西斯科问他是不是‘鱼儿’的时候……咱们也许就惹下了大祸。”布鲁诺高兴得轻声笑了,“可那真是好玩!斯克林麦杰小姐朝气球开枪……”

“于是它就砸在埃尔默·德里姆达尔头上!”布茨尖声喊道。

“还有那个打飞碟协会来的疯子管‘鱼儿’叫老家伙!”布鲁诺刺耳地叫道。

“现在‘鱼儿’会宰了我们的!”布茨大声狂笑。

“警察还要来抓我们!”布鲁诺悲叹。

当狂闹的小伙子又猛然意识到可悲的现实时,他们的笑声一下子刹住了。

“干吗要泄气啊?”布茨悲伤地说,“咱们还是进去吧。”

他们走进办公大楼,发现外间的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现在咱们怎么办?”布茨问。

布鲁诺耸耸肩,尽量轻地敲了敲校长室的门。“也许这里没人。”他悄声说。

“进来。”一个他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说。

布鲁诺和布茨像两个即将赴刑场的犯人走进办公室。斯特金先生、弗朗西斯科?迪亚兹,还有一位黑黑的小个子绅士在等着他们。

斯特金先生先开腔:“先生,这是布鲁诺?沃尔顿和麦尔维?奥尼尔,是他们俩把弗朗西斯科从气球里救下来的。这位是迪亚兹大使。”

那个小个子男人朝布鲁诺和布茨走来。他微微一躬,同他们两人握了手。

“我是弗朗西斯科的父亲,”他说,“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我对你们的感激之情。你们实在是两位非常勇敢机智的小伙子。”

布茨的脸红到了头发根,布鲁诺咧开嘴笑了。

“如果不是你们,”迪亚兹先生继续说,“我的儿子很可能会失踪,你们救了他的命。在我的国家里,我们是要给表现了这种无私精神的勇敢的人颁发勋章的。”

布鲁诺再也忍不住了,终于憋出了声。为了掩饰,他一个劲儿地咳嗽。

布茨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布鲁诺显然是没法说话了。

“我们非常感谢,先生。”最后他又憋出了一句,“非常感谢。”

“我已经在今天下午安排了一个户外集会。”斯特金先生盯着天花板说。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现在我知道了,加拿大皇家骑警队也有些勋章可发。”

布鲁诺终于能说出话来了。“您,呃———提到过埃尔默?德里姆达尔吗,先生?”他看到了斯特金先生的目光,为了他造成的飞碟恐慌,埃尔默很可能要被人长时期地嘲笑。“埃尔默用他的望远镜发现了气球,并且还发出了———呃———警报。”他对迪亚兹先生解释说。

斯特金先生钢铁般的灰眼睛探索地望着布鲁诺纯真的黑眼睛,校长明白了。“我当然会提到埃尔默?德里姆达尔的。”他慢吞吞地说。

“当然应该!他也会得到一枚奖章的!”迪亚兹先生说,“我真希望能举行一次正式的庆典,可我离开渥太华时太匆忙了,竟忘了把国旗带上。”

“太不幸了,”斯特金先生说,“恐怕我们麦克唐纳男校没有葡萄牙旗。”

“您是说?”大使疑惑地说,“我们不是葡萄牙人。”

“噢……”斯特金先生尴尬地说,“我刚才听见弗朗西斯科说的是葡萄牙语,就很自然地以为———那么———呃———您是哪国人,先生?”

大使挺直身子,尽量使自己显得更高些,然后自豪地宣布:“我荣幸地代表曼波尼亚政府。”

布鲁诺和布茨同时喘息起来,打破了这片刻的静默。

斯特金先生小心地清了清嗓子:“如果是这样,迪亚兹先生,我很高兴能告诉您,由于某种幸运的巧合,我的保险箱里正好有一面曼波尼亚旗。”

“这可太妙啦!”大使喊了起来,“那么,庆典两点开始吧。”

斯特金夫妇招待大使和弗朗西斯科吃午饭,当大人们在起居室里喝咖啡时,弗朗西斯科看了一眼早晨的《环球邮报》。

大人们有礼貌的轻声交谈突然被男孩一阵响亮的大笑打断了。

“怎么回事,弗朗西斯科?”迪亚兹问。

弗朗西斯科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看看这个,先生。”他把报纸递给斯特金先生。

校长推了一下眼镜,读起了这篇文章:

银行劫盗一网捕获———纽约州布法罗市讯:三个武装的银行劫盗在今天清晨受警察追捕时,由于一张落在他们身上的球网而被擒获。将近五十万元被重新追回。警察仍在为这张网的来历感到迷惑。据报告说,它是突然从空中落下,把逃犯缠住的。网上有一张标签,上面写着“麦克唐纳男校”。

斯特金先生从报纸上抬起眼睛,与他妻子的目光相遇了。

“这表明,米尔德丽德,”他叹了口气,“奇迹并没有结束。”

在安大略灿烂的阳光和飒飒飘动的曼波尼亚旗下,布鲁诺·沃尔顿、布茨·奥尼尔和埃尔默·德里姆达尔,身佩英勇公民勋章,好不神气。

麦克唐纳的全体师生员工都在场,还有斯克林麦杰女子精修学校的姑娘们,她们正在响亮地欢呼。

站在台上的是加拿大皇家骑警队、安大略省警察局以及麦克唐纳校董会的代表。

除了曼波尼亚的勋章外,每个小伙子还得到了加拿大皇家骑警队勋章和安大略省警察局青年奖章。

布鲁诺低头看着自己的胸膛,三枚勋章在他最好的海军蓝运动上衣胸前闪闪发光。他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埃尔默,接着又越过埃尔默看看布茨。布鲁诺心想,就是在他们这个光荣的时刻,“鱼儿”仍然没忘了把他跟布茨隔开。

庆典刚刚结束,三个小伙子正在同官员们进行礼节性的谈话时,他们的注意力被另一辆开来的警车分散了。它开进车道,在讲台旁刹住了。

布茨捅了捅布鲁诺。“纽约州警察局?”他疑惑地小声说。

布鲁诺耸耸肩:“谁知道?”他们盯着它,两个穿着棕黄色制服的美国警察下了车,随后打开车门,拿出一张排球网。

“我料到你们会对它感到奇怪的,”斯特金先生在他们背后说,“早晨的报上已经登了。看来这张网在到达布法罗时正好抓住了三个银行劫盗。”

布鲁诺晃晃悠悠地看着校长。“你哄人!”他叫道。

斯特金先生摇摇头:“我从不哄人。”

弗林教练急忙跑过来拿他的排球网。

“我不知道它是怎么跑到布法罗来的,”一个警官说,“可它来的真是凑巧,多谢了。”两名警官钻进警车,车又开走了。

人群开始散去了。校董会的主席斯诺先生朝斯特金先生转过身去。“威廉,”他说,“大家都奖励了这几个好孩子,除了麦克唐纳男校。”

“太对了,吉姆。”校长转身对他的学生们说,“埃尔默,学校能为你们做点什么呢?”

埃尔默头都晕了:他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得到这三枚挂在他夹克上的勋章。他只是庆幸没有一个人想要开除他。

“要一架新望远镜,埃尔默。”布鲁诺用演员式的高声耳语建议说。

“什么?一架望远镜?”斯诺先生问,“同意,下星期找个人给你去买。那么,我们另外两位青年好汉想要什么?”

“这个嘛,”布鲁诺说,小心翼翼地考虑怎么措词,“我们是非常好的朋友,先生,麦尔维和我。我们想住一个房间。”

斯诺先生宽宏地微笑了。“这当然不是一个无理的要求,”他说,“威廉,有什么理由不能使他们成为室友吗?”

斯特金先生叹了口气,接着慢吞吞地说:“完全没有理由,吉姆,我相信306房间空着,他们可以马上搬进去。”

布茨把他最后一件东西塞进了手提箱。“得,妥啦。”他说。

“再见,麦尔维,”乔治冷笑道,“我希望你没有忘记什么。”

“再见,乔治,”布茨说,“呃———至于我曾经对你干过的那些下流勾当嘛———”

“嗯?”乔治等着他说下去。

“只要我有半点机会,”布茨淘气地微笑了,“我就会全部再干一回。我还希望马格纳科股票下跌五十点!”

“下回再有气球飞走,我希望能把你带上天去。”乔治恶狠狠地说。

“那么我将尽力而为,”布茨保证道,“让它在你头上降落。”说完他走了。

布鲁诺的辞别要稍微亲热些。

“埃尔默,所有那些糟糕的花花点子,”他说,“实际上都不是针对你的。如果我使你不快的话,我很抱歉。”

“正相反,”埃尔默伤心地说,“我想我就要失去你了。嗯,我有一点小小的礼物给你。”埃尔默拿出一个小玻璃缸,里面养着一尾金鱼苗。“它叫布鲁诺,”他羞怯地说,“是昨天在浴缸里孵出来的,我希望你收下它。”

“哟!”布鲁诺说,他很快就发现桌上还有几个鱼缸储备哩。

“那么你确实喜欢它吗?”埃尔默问。

“喜欢它!我都迷上它了!”布鲁诺答道,“你是位好朋友,埃尔默。”

“你也是位好朋友,”埃尔默说,“让我得到了这些勋章和一架新望远镜的不正是你吗?”

布鲁诺耸耸肩:“这个问题嘛,可以这样来看: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气球,那弗朗西斯科迟早会得救的。你也是位英雄,埃尔默。”

布鲁诺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托着鱼缸离开了第二宿舍。

他走得很慢,几乎可以说是有点勉强,直到他望见了自己原来的那个房间。

百叶窗已经打开了,他可看见布茨正在贴他那些熟悉的电影招贴画。

“家,甜蜜的家。”他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