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家姓任的,他家几辈开黑店,多是谋害有钱的外地客商。黑店有规矩: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并不是仁义,而是怕露馅儿。

外地生人,来了走了,一般不引人注意。来了,住下。店主甜言蜜语一番,施点小酒小菜什么的,温暖得让人失去戒心。等到后半夜,客人人困马乏,店家就下手。任家杀人从不用刀,多用绳子勒,人死不见血腥,悄无声息地便把活儿做了。然后让人化装成那死者的模样,仿着那人的口音,高一声低一声呼唤店家开门登程。店家也佯装送客,大声问:“客官,这么早就走呀?”

“客官”很烦的样子,嚷:“快开门吧!”

店主人和气地说:“别忘了东西呀!”接着开门,在“走好走好”的送客声中,沉重的脚步声远遁……其他客人于蒙眬中皆以为那“客人”起早走了。虽素不相识,但昨晚住在小店里几个人心中还是有点儿记忆。现在人走了,记忆里也便画了个“句号”。殊不知,那真正的客人已永远留在了店里。

民国初年的一个秋天,陈州城里来了一个外地后生。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一表人才,而且很富有。他来陈州,一住数日,几乎住遍了陈州的大小客店,直到最后几天,才轮到任家客店。此时客店老板叫任孩儿。

那天晚上月明风静,小伙子刚到任家客店门口,就被任孩儿婆娘迎了进去。任孩儿婆娘年不过三十,长得娇艳不俗,给客人沏茶又打座,问候一番,便领那后生进了客房。后生望了一眼任孩儿婆娘说:“今日太乏,我想早睡,只求店家打点儿酒水来便可!”说着,放了大包小包,沉甸甸的银钱撞地声使任孩儿婆娘双目发绿。

任孩儿婆娘报给任孩儿之后,便满面春风地给那后生又送热水又送酒菜。事毕,递了个媚眼儿问:“要我作陪吗?”

那后生摇摇头,说:“我困得很,睡了之后别让人打扰就是了!”

半夜时分,任孩儿和婆娘开始下手。他们用刀子轻轻拨房门——房门未上,想来年轻后生太大意。接着,他们闪进屋里,又急忙转身关了门。他们都戴着面罩,摸到床边,认准了后生睡的方向,任孩儿就用绳子猛套其脖颈,舍命地勒。那女人也扑在客人身上,死死压住。勒了一会儿,只听“噗”的一声,那头竟落了地,血也喷了出来。任孩儿顿觉不妙,急忙点灯一瞧,禁不住大吃一惊!原来被窝里不是人,那头也不是人头,而是一个装鲜血的猪尿泡!

任孩儿夫妇见事情败露,惊慌失措,急忙拿出刀子,四下搜捕那后生,决心要杀人灭口。可找遍了店里店外的角角落落,就是不见那后生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