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必问妈妈患的是哪种癌,因为自从我们到了可以独自出门的年龄以来,父母就一直训练我们防止这种疾病。姐姐说:“可是您总是很小心的,妈妈。每次出门您都戴了帽子、太阳镜的。”

“这我知道,亲爱的,但你要知道,我们小时候哪里知道这些。我们不懂什么臭氧层枯竭,也不懂什么紫外线,也不懂如果不小心太阳光会多么厉害。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在暑假期间好几次给太阳晒起了水泡。太阳就这么毒辣。你们小时候要是给太阳晒凶了,长大后就可能得皮肤癌。”

在以后几个星期里,我和姐姐才得知问题并不出在医学技术,当时的医术几乎什么病都能治疗。通常,采用一种基因培育出来的病毒治疗,就足以在皮肤癌转移前,甚至在妈妈的病情开始扩散时治疗。即使这种治疗失效,用激光照射或动外科手术,一般也能治疗皮肤癌。不,问题出在钱上面,父母都没有享受医疗保险。妈妈一直是个自由撰稿人,以前全靠爸爸的医疗保险金治病。可是,爸爸丢了饭碗,同时也丢了医疗保险。

到那时候,姐姐真的恨起爸爸来了。她很少理睬爸爸,而且一开口,就数落他的文身多么丑,他的玩笑多么无聊,他失业后长得多么肥胖。姐姐主动照顾妈妈,给妈妈端茶、递水、喂药,呆在床边朗读妈妈喜爱的维多利亚的小说给妈妈听,一读就是几个小时。她不让爸爸搭手,爸爸一插手帮忙,她就狠狠地瞪他几眼。他只好退到起居室,整夜抽烟,看电视播放遮阳天幕建设工程的缓慢进展,有时候在凌晨我发现他仍然呆在那里。

一天下午,我跟着姐姐来到东60号大街的一架商店,招牌上写着:“人体器官商店:收售器官。”

姐姐推开沉重的玻璃门,进门的正对面是一张服务台,后面坐着一位胖老头,生了一双多色的眼睛,他放下手中的报纸,说:“想买些什么吗?”

“是的,”姐姐回答,“皮肤。”

“哦,是皮肤?,皮肤可贵了,亲爱的。这些日子人人都想要皮肤,是因为太阳的缘故,这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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