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出家

湟水发源于青海湖东北的日月山,东流五百里而入黄河,两岸形成了一片水土肥美的草原。藏文曾将整个湟水流域称为“宗喀”,而地处湟水中流重镇西宁西南五十余里的湟中城,更是这片草原上的一颗珍珠。元朝时这里属甘肃行省西宁州。

这里的达鲁花赤名叫鲁布木格,他与妻子馨萨阿其是一对虔诚的佛教徒,他们笃信佛教已经达到惊人的程度。

至正十六年(1356)岁末之夜,鲁布木格在睡梦中见到了曼殊佛,那佛以诸花鬘为庄严法衣,以叨利树叶为裙,形如黄绢,背负着经卷,自称从五台山来,要借宿于此。说罢径自上楼到佛堂中去了。此后他又梦到一金杵,光明耀目,不知从何处飞来,直入其妻怀中。恰巧这时他妻子怀了孕,于是这些梦幻中的东西便被附会成了佛的转世之类传说。

至正十七年(1357)十月,馨萨阿其生下一个男孩,取名罗桑扎巴。这便是后来被尊称为“宗喀巴”的藏传佛教格鲁派(黄教)创始人。也有尊称他为杰仁波且,藏语的意思是宝贝佛爷。

宗喀巴的家族是当地的望族,全都信奉佛教,也出了不少有名望的高僧。在这种家庭环境中诞生成长起来的宗喀巴,他的命运自然也就同佛教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而且也因为他出生前父母曾有那许多梦幻的缘故,宗喀巴从幼年起便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宗教色彩,这都成为他后来创立佛教格鲁派(黄教),而且最终成为藏区佛教领袖的有利条件。

宗喀巴出生的第三年,噶玛噶举派(黑帽系)四世活佛乳必多吉应元顺帝之请,由西藏前往大都(今北京),途经湟中,被宗喀巴的父母请到家中,见到了年仅三岁的宗喀巴。乳必多吉很喜欢他,劝他父亲将来送他入藏,并且特为他授近世戒(戒杀、戒盗、戒淫、戒妄语、戒酒)。乳必多吉走后不久,他们便请来噶当派大喇嘛顿珠仁钦,让宗喀巴拜他为师。从此,三岁的宗喀巴便离家随顿珠仁钦而去,开始了他的宗教生涯。

同所有幼年出家的孩子一样,宗喀巴从佛门童子功习起,在修习入怖畏金刚、胜安乐轮、欢喜金刚、金刚手之后,又受持一切密乘律义诸三昧,并开始诵读佛经。他十分聪敏,不用费力便将经文诵读如流。不久,顿珠仁钦又开始传授他瑜伽功和曼殊心咒五字明。宗喀巴七岁时,便已经熟知佛经显密律法和各种修行之功了。

长期的佛教教育使这个年仅七岁的孩子完全失去了儿童应有的天真,他几乎只知道佛经和佛。即使在睡梦中,梦到的也常常是噶当派始祖阿底峡。他并不知道这位印度高僧的真正相貌,只能从常见到的佛像去臆想,这当然同寺院中的佛塑和壁画不会有很大出入,因此后来他入藏见到阿底峡像时,自然也就觉得如同梦中所见。

至正二十三年(1363),七岁的宗喀巴正式受沙弥十戒(戒杀生、戒偷盗、戒淫、戒妄语、戒饮酒、戒涂饰香鬘、戒视听歌舞、戒坐高广大床、戒非时食、戒蓄金银财宝),取法号贤慧,名吉祥,到西宁南边黄河北岸的一个小寺甲琼寺出家。他在这里继续师从顿珠仁钦,直到十六岁,这十年成为他一生宗教活动的奠基时期。

顿珠仁钦是一位学识广博的高僧,他本人曾多次入藏,钻研显密教法,有很深的造诣,他对宗喀巴生活学习关怀备至,使宗喀巴受益极多。后来宗喀巴谈到这些事情时常说:“义成大师(按即顿珠仁钦)恩德最深,虽父母之慈爱,亦不过如是而已。”

入藏求学

明洪武五年(1372),十六岁的宗喀巴感到在家乡从学已经不能满足,他希望能前往当时佛教盛行的西藏去深造,去接触更多更广泛的佛教流派。当他把这些想法告诉师傅顿珠仁钦时,立即得到师傅的支持和鼓励,并为他准备了充足的资粮。

与宗喀巴同行的还有前藏止公寺喇嘛等人。宗喀巴的两个舅父也决定同他一起入藏。顿珠仁钦赠给宗喀巴一段很长的偈语,为他作好入藏后的学习安排,还特地陈设坛场,祭告诸佛圣众。

这一年秋天,十六岁的宗喀巴满怀理想,告别师父和父母家人,踏上了入藏的路程,此后他再也没能回到故乡来。

入藏的路途是极其艰苦的,宗喀巴一行系绕南路而行,取道应昌,跋涉三千余里,翻山越岭,经过一年时间,于洪武六年(1373)秋天抵达必力公。

宗喀巴在必力公的时间不长,就听受了大乘发心仪轨和大印五法,还阅读了寺中喇嘛的著述和拿六法等较深的佛教经论,他开始对这些经论入迷了。他本想立即前往极乐寺,学习更多更广泛的经论,但是同伴们都劝他先往公塘,从师一位名医学习医术和梵藏注译,他拗不过同伴的相劝,勉强应允了。这次赴公塘习医,后来居然对他有极大的好处,只是他当时尚未感觉。他在公塘几个月后便来到了位于拉萨西南的第瓦巾寺。

第瓦巾寺是当时乌思藏著名的噶当派寺院,也是宗喀巴启蒙师傅顿珠仁钦的母寺。住持善满,大善知识德海,大阿阇黎锦巴都是当时名僧。在他们的指教下,宗喀巴接触到了更为广泛的佛教经论。

大师们很快便对宗喀巴的聪敏好学感到惊讶了。他只用了十八天,便将一部《现观庄严论之本释》读得精熟;他还去听邻近的僧人讲大乘《庄严经论》;听说萨迦教主福幢在法城寺,他立即前往礼见,从学曼殊五字明和其他的佛法。在第瓦巾寺的两年中,他学到了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最初的学习生活对宗喀巴来说也是极其艰苦的。骤然间来到这样一个广阔无垠的佛教天地之间,年轻的宗喀巴如饥似渴地学习,恨不得一下子都学到手,而佛家的经法又是如此之多,如此之难。在听绛嘉释时,有很多引文十分难懂,这一切使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对宗喀巴的另一个困扰是水土不服,他经常病倒,在公塘学习的医术帮了他的忙,加上他本人坚强的毅力,终于克服了重重困难。两年的艰苦学习为他以后的成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云游和立宗

洪武八年(1375),十九岁的宗喀巴开始云游诸寺院的生活,这可以算是他事业的开端,他一面继续学习,一面于各寺院立宗,名声渐著。

所谓立宗,就是在寺院中立辩场,同寺院中的僧人辩论。宗喀巴先后到过桑朴、仰思多(今江孜)、沙鲁、萨加、拉孜、觉摩囊、那哩当等地。他并且在那哩当寺中结识了仁达瓦大师。仁达瓦是噶当派高僧,他讲论佛法时,不是依照原文直释其义,而是将全论要义前后配合说明。这对宗喀巴教益甚大,他当初在第瓦巾寺中百思不解的许多疑难,都渐渐明了。他还经常向仁达瓦提出疑难问题,请他讲论,直到弄清楚为止。仁达瓦曾高兴地对他说:“为汝讲授,实须慎也。”

这一年秋天,宗喀巴听说一位号菩提顶的高僧将在布达拉冬季法会上讲解集论。他久闻菩提顶大师是藏中集论的一代之主,岂肯坐失良机,连忙赶赴乌思藏听讲。可是当他赶到时,菩提顶大师却因年迈,未及讲论,已经回后藏去了。宗喀巴并不失望,他追随不舍,来到法城寺,终于见到高僧,并向他讨教了不少东西。

冬天,宗喀巴到党摩陇寺院中从学于罗赛瓦,受持毗奈耶广释,每天听讲之余,受持根本经广释十七大页,每日不断。这样过度的劳累使他不久便病倒了。背上疼痛难熬,无法再坐禅听讲,只好到朵陇求医,经过诊治也不见好转,人们把他送回第瓦巾寺养病。谁知寺中矛盾重重,多生口舌,师生厌离,宗喀巴在寺中住不下去,拖着病体,冒着高原的严寒前往萨加。当他来到内宁寺时,再也走不动了,内宁寺留他住下来,直到第二年春天。

洪武九年(1376),春天,宗喀巴回到萨加,在那里养好病后,又前往拉兑绛囊仁寺,较为安定地度过了一个春夏。

正当他逐渐习惯了西藏寺院生活,并且名声渐著之时,一封家信又险些给他的生活带来巨大变化。洪武十一年(1378)秋天,有人将他的一封家信送到前藏。宗喀巴赶往前藏去取到了这封信,信是母亲写的,离家已经六载的宗喀巴看着书信,触动了思念之情。同伴们也都劝他回去看看,他于是开始动手收拾行装。行装快要准备好了,宗喀巴却处于极度犹豫之中。事业未竟就这样回去,难道就这样前功尽弃么?他隐隐感到,这思乡之情正是自己俗念未绝的表现,他终于改变主意,决定不回家乡去。

此后母亲又频频寄来书信,并且在信中夹带了一缕白发,表示了思念儿子之情。看着慈母的白发,宗喀巴百感交集,他抑制住自己的感情,慢慢平静下来。他在给母亲的回信中画了一幅自画像,画中的宗喀巴仿佛正在呼唤着母亲。母亲也终于理解了儿子,她默默地为儿子祝福。

这一年的冬季法会后,宗喀巴又住到了第瓦巾寺。不久,他收到新嗣位的北元脱古思帖木儿的书信和礼物,他回致了书信以表示酬谢。这是宗喀巴同朝廷往来的开始。但是这时候的北元已经无力外顾。几年后,随着明军进占云南,北元对乌思藏的控制便逐渐被明廷所代替。

这时候,二十余岁的宗喀巴已在后藏至前藏诸大辩场立释量、集论、俱舍、戒律四部之宗,“慧辩锋芒,理教渊深,释难则势如破竹,酬问则语同扣应”。这时他已经达到“格西”的地位。

宗教改革

洪武十八年(1385),宗喀巴二十九岁时,在雅垄的南结拉康寺拜楚臣仁钦为师,受比丘戒。大约也就从这时起,宗喀巴开始戴上黄帽,这是藏中佛教徒中兴佛法弘扬戒律的标志。宗喀巴的目的也正在于此,他深感当时藏区喇嘛教的腐败,决心针对这种状况进行改革,提倡严守戒律。

宗喀巴开始在各地讲论因明、中观、入中论等。几年以后,洪武二十一年(1388),三十二岁的宗喀巴完成了十年前立宗答辩讫的《现观庄严论》,他在佛教理论上更趋成熟。

一个冬天的夜晚,宗喀巴和寺中僧人们围火而坐,有人说到过去曾有一位高僧,在一次法会上,同时讲论十一种经论,成为讲论最著的高僧。于是几位僧人便请宗喀巴也同时讲授多种经论。宗喀巴想了想说道:“若稍励力,或亦能之。”于是应允二十天以后,于初一日开讲。

同时讲解多种经论,并非一件容易之事,在讲解过程中,各种经论互通互异,每讲一种,须取多种之注释,但又不能紊乱,这就需要对佛经有深入研究。宗喀巴在应允讲授多种经论后,闭关作了认真准备。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各寺僧人闻讯争相来听,有些惟恐来不及赶到,纷纷写来书信,请求将开讲日期后延数日。

宗喀巴虽然没有改换日程,但为照顾远道后至的僧人们,他先讲了四天诸经散论,直到第五天,才开始正式讲授,那一天,他同时开讲十五种经论,后又增至十七种,包括:慈尊五论,中观五论和集论、俱舍论、戒律、因明、入中、入行、四百论。

法会共进行了三个月,这对宗喀巴后来在噶当派基础上创立格鲁派奠定了基础。从此以后,他又逐渐增加讲论种类和内容,最多时一次同时讲论二十九部大论,成为佛教法会史上绝无而仅有者。

从洪武十八年(1385)宗喀巴受比丘戒以来,大约七年左右的时间,他已经完成了密法的学习,也就从这一年(洪武二十五年)起,三十六岁的宗喀巴开始收徒。开始是八大弟子,后增至十三人,又增到三十余人。他虽是游僧,却总有数十名弟子相随,逐渐成为一支在西藏佛教界颇有影响的势力。

这些弟子中最著名的是洪武二十九年(1396)宗喀巴四十岁时收得的甲曹节。甲曹节当时已是后藏的名僧,他到前藏立宗辩论时听到宗喀巴的名声,不服气,找上门来寻衅。这时宗喀巴正在为僧众讲经,甲曹节直闯了进来,连戴的帽子也不摘,径直来到法座前。宗喀巴知道对方寻事,不与他相争,从高座上下来,到小座坐下,继续讲论。甲曹节毫不在意地在高座坐了下来。但是随着宗喀巴继续讲论,甲曹节听着听着,渐渐地感到不自在了。宗喀巴所讲的经论,竟然都是他闻所未闻的,他不由肃然起敬,从高座上站起来,摘下僧帽,走到听讲众僧徒之中。从此他便甘心从师宗喀巴,到宗喀巴死后,成为继承其事业的最主要的弟子之一。

洪武三十年,宗喀巴在娘地的惹种寺创办讲经法会,调解了当地四个头人的不合,宗教活动与政权统治的关系加强了。宗喀巴的传教活动和宗教改革主张得到了西藏帕竹第悉明封灌顶国师札巴坚参的支持。建文元年秋天,内邬宗本南喀桑布和桑朴寺堪布衮却粗墀,请宗喀巴到布达拉为桑朴、第瓦巾、公塘、噶瓦栋、觉摩垅等寺院僧人数百人讲经,这种集合各寺僧人来听讲经的事,以前是很少见的。这也说明宗喀巴在西藏政教界地位逐渐稳固,实行宗教改革的条件形成了。

建文三年(1401)春天,宗喀巴与仁达瓦及贾乔贝桑会于囊孜顶寺,进行了教规整顿。寺中六百余名僧侣都被命“悔已往之违犯,防未来之过。罪辨重轻,境分多寡,出罪必道名种,舍堕定离犯物。覆本意喜出罪作法,下至加持衣钵、房舍、卧具、漉水、观虫、折草、掘地,莫不一一如律而行”。当时的西藏因袭了元朝以来的政教合一体制,喇嘛僧侣生活极端腐化,他们与封建领主互相勾结,把持寺院,贪婪成性,淫荡自恣,不仅酗酒耽食,而且纳妻生子,甚至藉口修密宗之术,强取民女以供奸淫,藉口法事之需,挖取活人心肝作为供品。人们对这种做法日益怀疑不满,这对政教合一的体制十分不利,宗教改革已势在必行。当时许多有名望的高僧,大都囿于原教派的教义,难于更改,正因为如此,宗教改革的任务便落到外来僧人身上,而宗喀巴便是其中最合适的人选。在帕竹第悉札巴坚参的支持下,宗喀巴以原噶当派教义为立说之本,进行了改革。

这一年宗喀巴回到热振寺后开始撰写《菩提道次第广论》,于次年撰成全论,两年后又作《密宗道次第广论》三十卷,成为他所创建的格鲁派的经典之作。

永乐五年(1407),五十一岁的宗喀巴又来到前藏,居住于色拉却顶。这时名僧克主节也来到前藏,立十部论宗,游诸辩场。他参见了宗喀巴,被收为弟子。克主节后来成为宗喀巴最著名的两大弟子之一,即班禅一世。

第二年,宗喀巴在一个夜晚,趁众人不觉察时,只带了两名弟子,来到喀山岩洞中闭关修行,他实际上是想寻个安静去处完成自己宗教改革的理论。在那里他著成“辩了不了义论”,定名为《善说藏》。但是他的名声使他无法寻求清静了,明成祖派遣的使臣找到他,带来了皇帝的书信,要迎请他前往京师。这是给藏区宗教领袖的最高荣誉。宗喀巴却不能离开,他的改革正处于关键时刻。他给明成祖写了复信,指派弟子释迦也失随使臣而去。

永乐七年(1409)藏历正月初一日至十五日,宗喀巴在帕竹第悉明封阐化王札巴坚参支持下,在拉萨主持大祈愿会,这是他一生宗教活动最光辉的时刻。全藏各教派前来参加大会的僧众多达万余人,赶来观光的俗人则更有几万人。这个大会的成功使宗喀巴理所当然地成为整个西藏喇嘛教界的第一号人物。

创立格鲁派

这次大会后,宗喀巴所创立的新噶当派(格鲁派)也就开始形成了。

但是,直到这时为止,宗喀巴还没有自己的寺院,要创建一个新的教派,首先必须有自己的寺院。大祈愿会后不久,宗喀巴在帕竹集团贵族仁钦贝、仁钦伦布等的财力支持下,在拉萨东五十里的旺古尔山创建了甘丹寺,这个寺院成为格鲁派的主寺。

在宗喀巴创建新教派新寺院的同时,原来的噶当派则正感到没有出路。他们虽然寺院众多,僧人云集,但是组织涣散,缺乏有权威的大师。于是这一年岁末,宗喀巴作隐语诗,公开宣布直承噶当派创始人阿底峡之传。他在诗中宣称,永乐七年(1409)十二月初三之夜,见到了文殊菩萨十九尊之曼陀罗。文殊手执瓶水,对宗喀巴说道:“此瓶之水,是阿底峡住那哩当水边时与文殊慈尊抉择一身(法报化)二身(法色)法义和合之水。从阿底峡至今三百余年,未有所付,今当付汝也。”很明显,既然阿底峡三派传承法义全部授予宗喀巴,宗喀巴自然便成为了噶当派的领袖。其结果也只能是噶当派寺院逐渐改宗格鲁派。

甘丹寺的建设由于帕竹贵族大力支持布施而进展极快,一年后便建起了七十余院,定基百余处。宗喀巴这时却感到身体不适,他带了数十名弟子去闭关“息灾”。但他终于还是病倒了。永乐十年(1412)十一月闭关修行时病情渐加重,最重时二十余日不能安眠,他自己也相信这是魔劫之至。直到永乐十二年(1414)六月初五日宗喀巴始病体痊愈,这时他已经五十八岁。

这一年多闭关养病并未影响到宗喀巴名声日著。永乐十二年明成祖第二次派遣使臣迎请他入京,因而使他声望更有所提高。遗憾的是这一次他因大病初愈,不胜劳累,又未能成行,他再次派弟子释迦也失随同使臣入京。这次入朝,《明史》中有所记述:

大慈法王,名释迦也失,亦乌思藏僧称为尚师者也。永乐中,既封二法王(按即大宝法王、大乘法王),其徒争欲见天子邀恩宠,于是来者趾相接。释迦也失亦以十二年入朝,礼亚大乘法王。明年命为妙觉圆通慈慧普应辅国显教灌顶弘善西天佛子大国师,赐之印诰。十四年辞归,赐佛经、佛像、法仗、僧衣、绮帛、金银器,且御制赞词赐之,其徒益以为荣。

释迦也失在京师(南京)受封西天佛子大国师的同一年,宗喀巴受札巴坚参之请,在闻地的札希垛喀为丹萨替寺、节塘寺和烈伍栋僧官僧众讲经,并且为丹萨替寺京俄(阐化王札巴坚参胞弟,帕竹教派最高首领)授比丘戒。虽然明廷并未直接授予宗喀巴封号,但他作为明封西天佛子大国师之师,同时也是藏区最受推崇的至高无尚的宗教领袖。

宗喀巴的晚年是极其忙碌的。随着格鲁派势力的不断扩大,永乐十四年(1416)宗喀巴命弟子绛央却杰在拉萨西郊又建起一座新的寺院哲蚌寺,宗喀巴亲临其地,为寺院加持地基。两年后,又命释迦也失在拉萨北郊建立色拉寺。这两座寺院与原建甘丹寺被称为拉萨三大寺,奠定了黄教进一步发展的基础。

永乐十七年(1419)秋天,宗喀巴应徒众之请,往朵垅温泉沐浴。但他只是在那里略濯其足便转往哲蚌寺,为两千多僧俗听众讲论《菩提道次第》,他过去从来不传此经于俗人的,这一次却例外了。这是哲蚌寺修密法之殿竣工的日子,僧众请宗喀巴讲经以为开光。但是宗喀巴未及讲完,便因故返回拉萨去了。不久,又受释迦也失之请,往色拉寺讲经。宗喀巴大约已经感到自己寿命不会长久,他是在勉力而为。不论何处之请,凡无二次者,他全都应许下来,他要利用自己不多的时间,去力争多传此教法。

直到这一年入冬后十月二十日,年迈多病的宗喀巴才回到甘丹寺,回到他自己的住室中,他感到安心了。

当天夜晚,宗喀巴病情发作。三天后,他留下遗嘱,由达玛仁钦继承住持寺院事务。二十四日夜,重病中的宗喀巴仍在竭力修持,他要用佛家的绝对虔诚走完一生的最后一段路程。二十五日清晨,宗喀巴逝世,享年六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