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出奇丰美的夏季,太阳似乎在小岛上撷取了特别多的精华,我们从来没见过如此多的水果与花朵,海里从来没充斥过如此多的鱼,鸟类从来没抚育过如此多的小宝宝,天空从来没闪亮过如此多新孵化的蝴蝶和昆虫。

西瓜的果肉仿佛粉红雪花般又脆又冰,个个大得像足以夷平一个城市的炮弹;橘红或粉红如中秋月的水蜜桃,硕大地垂在树丛里,厚如天鹅绒的果皮兜着饱涨的甜汁;绿色与黑色的无花果,承受不住浆肉肥满的压力,纷纷爆裂开来,金绿色的玫瑰甲虫晕乎乎地坐在果皮粉红色的裂缝当中,对自己用之不尽的好运不敢置信;樱桃树因为樱桃的重量不断呻吟,整个果园像是巨龙的屠宰场,树间到处溅洒鲜红如红酒的血滴;玉米像你的手臂那么长,往那鲜黄如马赛克的玉米仁里咬下去,奶白色的浆液便会射入你的嘴里;树丛里还有为秋收肿胀变肥、如翠玉般的杏仁与胡桃和一串串鸟蛋般挂在叶堆里又滑又亮的橄榄。

小岛如此生气勃勃,我的采集活动自然加倍忙碌。除了每周与西奥多共度一个下午之外,我还尝试前所未有的大胆远行,因为我新得了一头驴。这头名叫莎莉的牲畜是我的生日礼物,它虽然个性固执,但在负重与远行两方面却成为我无价的伴侣,而且它还有一个可以弥补个性固执的优点:她和所有驴一样,有无尽的耐性。

当我观察生物时,它便在一旁快乐地凝视前方的空气,不然就打个只有驴子才能打的盹——眼睛半闭,精神恍惚,仿佛已梦见喜乐之涅槃,对各种怒喝、威胁置若罔闻,甚至对鞭抽也毫无反应。狗儿们经过短暂的安静,便开始打呵欠、叹气、抓痒,做出种种小动作,表示我们已经在一只蜘蛛身上花了够多的时间,该上路了。打盹的莎莉却让人觉得,如有必要,它很乐意在原地呆站个几天几夜。

一天,有位替我采集了不少样本、本身也热衷于观察自然的农夫朋友告诉我,有两只巨鸟经常在离我们别墅以北八公里处的一个峭壁山谷里徘徊,他认为那两只鸟一定在那儿筑了巢。根据他的描述,那两只鸟非老鹰即秃鹰,它们的幼雏正是我最想得到的东西。当时我饲养的猛禽,包括三只猫头鹰、一只雀鹰、一只灰背隼和一只红隼,若能再加上一只老鹰或秃鹰,那就太完美了。

不消说,我可没把我的野心透露给家人知道,因为我的宠物伙食费已高达天文数字。除此之外,我还可以想象拉里听到家里又要收养一只秃鹰时的反应。我发觉每次养新宠物,用“生米煮成熟饭”这一招对付拉里最管用,因为一旦把动物带回家后,通常我都能争取到母亲及玛戈的支持。

我为远足悉心准备,替自己与狗儿们准备成堆的食物、足够的柠檬汁、平常少不了的采集罐和盒,还有捕蝶网和一个装老鹰或秃鹰的袋子。我还带来了莱斯利的双筒望远镜,因为倍数比我的高。幸好,那时他不在家,我不用开口向他借,不过我相信他一定会乐意出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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