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若不了,明朝后日入驴胎马肚里,牵犁拽杷,御铁负鞍,碓捣磨磨,水火里烧煮去,大不容易受,大须恐惧。好是汝自累。知么?

若是了去,直下永劫,不曾教汝有这个消息。若不了此,烦恼恶业因缘,不是一劫两劫得休,直与汝金刚齐寿。

知么!”

师因参次,闻燕子声,乃曰:“深谈实相,善说法要。”便下座。时有僧请益,曰:“某甲不会。”

师曰:“去!谁信汝?”鼓山来,师作一圆相示之。山曰:“人人出这个不得。”师曰:

“情知汝向驴胎马腹里作活计。”山曰:“和尚又作么生?”师曰:“人人出这个不得。”山曰:

“和尚与么道却得,某甲为甚么道不得?”师曰:“我得汝不得。”上堂,众集,遂将拄杖一时趁下,却回向侍者道:

“我今日作得一解,险入地狱如箭射。”者曰:“喜得和尚再复人身。”僧侍立次,师以杖指面前地上白点曰:“还见么?”曰:“见。”

如是三问,僧亦如是答。师曰:“你也见,我也见,为甚么道不会?”师尝访三斗庵主,才相见,主曰:

“莫怪住山年深无坐具。”师曰:“人人尽有,庵主为甚么无?”主曰:

“且坐吃茶。”师曰:“庵主元来有在。”

侍雪峰次,有二僧从阶下过,峰曰:“此二人堪为种草。”师曰:“某甲不与么?”峰曰:“汝作么生?”师曰:

“便好与三十棒。”因雪峰指火曰:“三世诸佛在火焰里转大法轮。”师曰:

“近日王令稍严。”峰曰:“作么生?”

师曰:“不许搀夺行市。”云门曰:“火焰为三世诸佛说法,三世诸佛立地听。”南际到雪峰,峰令访师。

师问:“古人道此事唯我能知,长老作么生?”际曰:“须知有不求知者”。

﹝归宗柔别:拊掌三下。﹞师曰:

“山头和尚吃许多辛苦作么?”雪峰普请畬田次,见一蛇,以杖挑起,召众曰:“看!看!”以刀芟为两段。

师以杖抛于背后,更不顾视。众愕然。峰曰:“俊哉!”侍雪峰游山次,峰指面前地曰:“这一片地好造个无缝塔。”

师曰:“高多少?”峰乃顾视上下,师曰:“人天福报即不无,和尚,若是灵山授记,未梦见在。”峰曰:

“你又作么生?”师曰:“七尺八尺。”雪峰曰:“世界阔一尺,古镜阔一尺。世界阔一丈,古镜阔一丈。”

师指火炉曰:“火炉阔多少?”峰曰:“如古镜阔。”师曰:“老和尚脚跟未点地在。”

师初住普应院,迁止玄沙,天下丛林,皆望风而宾之。闽帅王公待以师礼,学徒余八百,室户不闭。

上堂,良久曰:“我为汝得彻困,也还会么?”僧问:“寂寂无言时如何?”

师曰:“寐语作么?”曰:

“本分事,请师道。”师曰:“瞌睡作么?”曰:“学人即瞌睡,和尚如何?”师曰:“争得恁么不识痛痒!”又曰:

“可惜如许大师僧,千道万里行脚到这里,不消个瞌睡寐语,便屈却去!”

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师曰:

“用自己作么?”问:“从上宗乘,如何理论?”师曰:“少人听。”曰:

“请和尚直道。”师曰:“患聋作么?”又曰:

“仁者,如今事不获已,教我抑下如是威光,苦口相劝,百千方便,如此如彼,共汝相知闻,尽成颠倒知见。

将此咽喉唇吻,祇成得个野狐精业谩汝,我还肯么?祇如有过无过,唯我自知,汝争得会?

若是恁么人出头来,甘伏呵责。夫为人师匠大不易,须是善知识始得知。我如今恁么方便助汝,犹尚不能构得。

可中纯举宗乘,是汝向甚么处安措?还会么?

四十九年是方便,祇如灵山会上有百万众,唯有迦叶一人亲闻,余尽不闻。

汝道迦叶亲闻底事作么生?不可道如来无说说,迦叶不闻闻,便得当去。

不可是汝修因成果、福智庄严底事,知么?且如道,吾有正法眼藏,付嘱大迦叶,我道犹如话月。

曹溪竖拂子还如指月。所以道,大唐国内宗乘中事,未曾见有一人举唱。

设有人举唱,尽大地人失却性命,如无孔铁锤相似,一时亡锋结舌去!汝诸人赖遇我不惜身命,共汝颠倒知见,随汝狂意,方有伸问处。

我若不共汝恁么知闻去,汝向甚么处得见我?会么?大难。努力珍重。”师有偈曰:

“万里神光顶后相,没顶之时何处望?事已成,意亦休,此个来踪触处周。

智者撩著便提取,莫待须臾失却头。”又曰:

“玄沙游迳别,时人切须知。三冬阳气盛,六月降霜时。有语非关舌,无言切要词。会我最后句,出世少人知。”问:

“四威仪外如何奉王?”师曰:“汝是王法罪人,争会问事?”问:“古人拈槌竖拂,还当宗乘也无?”师曰:

“不当。”曰:“古人意作么生?”师举拂子。僧曰:“宗乘中事如何?”

师曰:“待汝悟始得。”问:

“如何是金刚力士?”师吹一吹。闽王送师上船,师扣船召曰:“大王争能出得这里去?”王曰:“在里许得多少时也?”

﹝归宗柔别云:“不因和尚,不得到这里。”﹞师问文桶头:“下山几时归?”曰:“三五日。”师曰:

“归时,有无底桶子将一担归。”文无对。﹝归宗柔代云:“和尚用作甚么。”﹞师垂语曰:

“诸方老宿尽道接物利生,祇如三种病人,汝作么生接?患盲者,拈槌竖拂他又不见;患聋者,语言三昧他又不闻;患哑者,教伊说又说不得。

若接不得,佛法无灵验。”时有僧出曰:“三种病人还许学人商量否?”师曰:“许。汝作么生商量?”

其僧珍重出,师曰:“不是!不是!”罗汉曰:“桂琛现有眼耳口,和尚作么生接?”师曰:“惭愧!”便归方丈。中塔曰:

“三种病人,即今在甚么处?”又一僧曰:“非唯谩他,兼亦自谩。”﹝法眼云:“我当时见罗汉举此僧语,我便会三种病人。”

云居锡云:“祇如此僧会不会。若道会,玄沙又道不是;若道不会,法眼为甚么道:我因此僧语,便会三种病人。

上座,无事上来商量,大家要知。”

有僧请益云门,门曰:“汝体拜著。”僧礼拜起,门以拄杖桎之。僧退后。

门曰:“汝不是患盲么?”

复唤:“近前来。”僧近前,门曰:“汝不是患聋么?”门曰:“会么?”

曰:“不会。”门曰:“汝不是患哑么?”

僧于是有省。长庆来,师问:“除却药忌,作么生道?”庆曰:“放憨作么!”师曰:

“雪峰山橡子拾食,来这里雀儿放粪。”师因僧礼拜,师曰:“因我得礼汝。”普请斫柴次,见一虎,天龙曰:“和尚,虎!”师曰:“是汝,虎。”

归院后天龙问:“适来见虎,云是汝。未审尊意如何?”师曰:

“娑婆世界有四种极重事,若人透得,不妨出得阴界。”﹞东禅齐云:“上座,古人见了道我身心如大地虚空,如今人还透得么?”﹝师问长生:

“维摩观佛,前际不来,后际不去。今则无住。汝作么生观?”生曰:“放皎然过,有个道处。”师曰:“放汝过作么生道?”

生良久,师曰:“教阿谁委悉。”生曰:“徒劳侧耳。”师曰:“情知汝向鬼窟里作活计。”﹞崇寿稠别长生云:“唤甚么作如来?”

﹝问:“古人皆以瞬视接人,未审和尚以何接人?”师曰:“我不以瞬视接人。”曰:“学人为甚道不得?”

师曰:“逼塞汝口,争解道得?”﹞法眼云:“古人恁么道甚奇特,且问上座口是甚么?”﹝问:

“凡有言句,尽落裷,不落裷?请和尚商量。”师曰:“拗折秤衡来,与汝商量。”问:“承古有言:举足下足,无非道场。如何是道场?”

师曰:“没却你。”曰:“为甚么得恁么难见?”师曰:“祇为太近。”﹞法眼曰:“也无可得近,直下是上座。”

﹝师在雪峰时,光侍者谓师曰:“师叔若学得禅,某甲打铁船下海去。”师住后问光曰:“打得铁船也未?”光无对。

﹞法眼代云:“和尚终不恁么。”法灯代云:“请和尚下船。”玄觉代云:

“贫儿思旧债”。

﹝师一日遣僧送书上雪峰,峰开缄,见白纸三幅。问僧:“会么?”曰:

“不会。”峰曰:“不见道君子千里同风?”僧回举似,师曰:

“山头老汉蹉过也不知!”曰:“和尚如何?”师曰:“孟春犹寒也不解道。”师问镜清:

“教中道不见一法为大过患,且道不见甚么法?”清指露柱曰:“莫是不见这个法么?”﹞同安显别云:“也知和尚不造次。”﹝师曰:

“浙中清水白米从汝吃,佛法未会在。”问:“承和尚有言,尽十方世界是一颗明珠。学人如何得会?”师曰:

“尽十方世界是一颗明珠,用会作么?”僧便休。师来日却问其僧:“尽十方世界是一颗明珠,汝作么生会?”曰:

“尽十方世界是一颗明珠,用会作么?”师曰:“知汝向鬼窟里作活计。”

﹞玄觉云:“一般恁么道,为甚么却成鬼窟去?”﹝问:

“如何是无缝塔?”师曰:“这一缝大小?”韦监军来谒,乃曰:“曹山和尚甚奇怪。”师曰:“抚州取曹山几里?”

韦指傍僧曰:“上座曾到曹山否?”曰:“曾到。”韦曰:“抚州取曹山几里?”曰:“百二十里。”韦曰:

“恁么则上座不到曹山?”韦却起礼拜,师曰:“监军却须礼此僧,此僧却具惭愧。”﹞云居锡云:“甚么处是此僧具惭愧?

若检得出,许上座有行脚眼。”﹝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脓滴滴地。”问:“如何是亲切底事?”师曰:

“我是谢三郎。”西天有声明三藏至,闽帅请师辨验。师以铁火箸敲铜炉,问:“是甚么声?”藏曰:“铜铁声。”

﹞法眼别云:“请大师为大王。”法灯别云:“听和尚问。”﹝师曰:“大王莫受外国人谩。”藏无对。﹞法眼代云:“大师久受大王供养。”

法灯代云:“却是和尚谩大王。”﹝师南游,莆田县排百戏迎接。来日,师问小塘长老:

“昨日许多喧闹,向甚么处去也?”塘提起衲衣角,师曰:“料掉没交涉。”

﹞法眼别云:“昨日有多少喧闹。”法灯别云:“今日更好笑。”﹝问僧:

“乾闼婆城汝作么生会?”曰:“如梦如幻。”﹞法眼别敲物示之。﹝师与地藏在方丈说话,夜深侍者闭却门。师曰:

“门闭了,汝作么生得出去?”藏曰:“唤甚么作门?”﹞法灯别云:“和尚莫欲歇去。”﹝师以杖拄地,问长生曰:

“僧见俗见,男见女见,汝作么生见?”曰:“和尚还见皎然见处么?”师曰:“相识满天下。”问:“承和尚有言:

闻性遍周沙界。雪峰打鼓,这里为甚么不闻?”师曰:“谁知不闻?”问:

“险恶道中,以何为津梁?”师曰:

“以眼为津梁。”曰:“未得者如何?”师曰:“快救取好!”师举志公云:

“每日拈香择火,不知身是道场。”

乃曰:“每日拈香择火,不知真个道场。”﹞玄觉云:“祇如此二尊宿语,还有亲疏也无?”﹝师与韦监军吃果子。韦问:

“如何是日用而不知?”师拈起果子曰:“吃。”韦吃果子了,再问。师曰:

“祇这是日用而不知。”

普请般柴,师曰:“汝诸人尽承吾力。”一僧曰:“既承师力,何用普请?”

师叱之曰:“不普请争得柴归?”

师问明真大师:“善财参弥勒,弥勒指归文殊,文殊指归佛处,汝道佛指归甚么处?”曰:“不知。”师曰:

“情知汝不知。”﹞法眼别云:“唤甚么作佛?”﹝大普玄通到,礼觐。师曰:“你在彼住,莫诳惑人家男女。”曰:

“玄通祇是开个供养门,晚来朝去,争敢作恁么事?”师曰:“事难。”曰:

“真情是难。”师曰:“甚么处是难处?”曰:

“为伊不肯承当。”师便入方丈,拄却门。僧问:“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个入路。”师曰:“还闻偃溪水声么?”

曰:“闻。”师曰:“从这里入。”泉守王公请师登楼,先语客司曰:“待我引大师到楼前,便舁却梯。”

客司禀旨。公曰:“请大师登楼。”师视楼、复视其人,乃曰:“佛法不是此道理。”﹞法眼云:

“未舁梯时,一日几度登楼。”﹝师与泉守在室中说话,有一沙弥揭帘入见,却退步而出。师曰:“那沙弥好与二十拄杖。”

守曰:“恁么即某甲罪过。”﹞同安显别云:“祖师来也。”﹝师曰:“佛法不是恁么。”﹞镜清云:“不为打水。”有僧问:

“不为打水意作么生?”清云:“青山碾为尘,敢保没闲人。”梁开平戊辰示寂,闽帅为之树塔。

长庆慧棱禅师福州长庆慧棱禅师,杭州盐官人也。姓孙氏。

禀性淳澹,年十三于苏州通玄寺出家登戒,历参禅苑。后参灵云,问:“如何是佛法大意?”云曰:“驴事未去,马事到来。”师如是往来雪峰、玄沙二十年。

问:“坐破七个蒲团,不明此事。一日卷帘,忽然大悟。乃有颂曰:也大差,也大差,卷起帘来见天下。

有人问我解何宗,拈起拂子劈口打。”峰举谓玄沙曰:“此子彻去也!”沙曰:

“未可,此是意识著述,更须勘过始得。”至晚,众僧上来问讯,峰谓师曰:

“备头陀未肯汝在,汝实有正悟,对众举来。”

师又有颂曰:“万象之中独露身,唯人自肯乃方亲。昔时谬向途中觅,今日看来火里冰。”峰乃顾沙曰:

“不可更是意识著述。”师问峰曰:“从上诸圣传受一路,请师垂示。”峰良久,师设礼而退。峰乃微笑。

师入方丈参,峰曰:“是甚么?”师曰:“今日天晴好普请。”自此酬问,未尝爽于玄旨。师在西院,问诜上座曰:

“这里有象骨山,汝曾到么?”曰:“不曾到。”师曰:“为甚么不到?”

曰:“自有本分事在。”师曰:

“作么生是上座本分事?”诜乃提起衲衣角。师曰:“为当祇这个,别更有?”曰:“上座见个甚么?”师曰:

“何得龙头蛇尾?”保福辞归雪峰,谓师曰:“山头和尚或问上座信,作么生祇对?”师曰:“不避腥羶,亦有少许。”曰:

“信道甚么?”师曰:“教我分付阿谁?”曰:“从展虽有此语,未必有恁么事。”师曰:

“若然者,前程全自阇黎。”师与保福游山,福问:“古人道妙峰山顶,莫祇这个便是也无?”师曰:“是即是,可惜许。”﹝僧问鼓山:

“祇如长庆恁么道,意作么生?”山云:“孙公君无此语,可谓髑髅遍野。”

﹞师来往雪峰二十九载,天佑三年泉州刺史王廷彬请住招庆。开堂日,公朝服趋隅曰:“请师说法。”

师曰:“还闻么?”公设拜,师曰:“虽然如此,恐有人不肯。”僧问:

“如何是正法眼?”师曰:“有愿不撒沙。”

一日,王太傅入院,见方丈门闭,问演侍者曰:“有人敢道大师在否?”演曰:“有人敢道大师不在否?”

﹝法眼别云:“太傅识大师。”﹞闽帅请居长庆,号超觉大师。上堂,良久曰:“还有人相悉么?

若不相悉,欺谩兄弟去也。祇今有甚么事?莫有窒塞也无?复是谁家屋里事,不肯担荷,更待何时?

若是利根,参学不到这里,还会么?如今有一般行脚人,耳里满也,假饶收拾得底,还当得行脚事么?”僧问:

“行脚事如何学?”师曰:“但知就人索取。”曰:“如何是独脱一路?”

师曰:“何烦更问?”问:

“名言妙义,教有所诠,不涉三科,请师直道。”师曰:“珍重。”师乃曰:

“明明歌咏汝尚不会,忽被暗里来底事,汝作么生?”

僧问:“如何是暗来底事?”师曰:“吃茶去。”﹝中塔代云:“便请和尚相伴。”﹞问:“如何是不隔毫端底事?”师曰:

“当不当。”问:“如何得不疑不惑去。”师乃展两手,僧不进语。师曰:

“汝更问,我与汝道。”

僧再问,师露膊而坐。僧礼拜。师曰:“汝作么生会?”曰:“今日风起。”

师曰:

“恁么道未定人见解,汝于古今中有甚么节要齐得长庆?若举得,许汝作话主。”其僧但立而已。师却问:“汝是甚处人?”曰:“向北人。”师曰:

“南北三千里外,学妄语作么?”僧无对。

上堂,良久曰:“莫道今夜较些子。”便下座。僧问:“众手淘金,谁是得者?”师曰:“有伎俩者得。”曰:

“学人还得也无?”师曰:“大远在!”上堂:“撞著道伴交肩过,一生参学事毕。”上堂:

“净洁打叠了也,却近前问我觅,我劈脊与你一棒。有一棒到你,你须生惭愧。无一棒到你,你又向甚么处会?”问:

“羚羊挂角时如何?”师曰:“草里汉。”曰:“挂角后如何?”师曰:

“乱叫唤。”曰:“毕竟如何?”师曰:

“驴事未去,马事到来。”问:“如何是合圣之言?”师曰:“大小长庆被汝一问,口似匾担。”曰:“何故如此?”

师曰:“适来问甚么?”上堂:“我若纯举唱宗乘,须闭却法堂门。所以道,尽法无民。”僧问:

“不怕无民,请师尽法。”师曰:“还委落处么?”问:“如何是西来意?”

师曰:“香严道底,一时坐却。”上堂:

“似今日,老胡有望。”保福曰:“似今日,老胡绝望。”﹝玄觉云:“恁么道是相见语,不是相见语?”

﹞安国和尚得师号,师去作贺。国出接。师曰:“师号来邪?”曰:“来也。”师曰:“是甚么号?”曰:“明真。”师乃展手,国曰:

“甚么处去来?”师曰:“几不问过。”问僧:“甚处来?”曰:“鼓山来。”师曰:

“鼓山有不跨石门底句,有人借问,汝作么生道?”曰:“昨夜报慈宿。”

师曰:“劈脊棒汝,又作么生?”曰:“和尚若行此棒,不虚受人天供养。”

师曰:“几合放过!”问:“古人有言,相逢不拈出,举意便知有时如何?”

师曰:“知有也未?”

﹝僧又问保福,福云:“此是谁语?”云:“丹霞语。”福云:“去,莫妨我打睡。”﹞师入僧堂,举起疏头曰:“见即不见,还见么?”众无对。

﹝法眼代云:“纵受得,到别处亦不敢呈人。”﹞师到罗山,见制龛子,以杖敲龛曰:“太煞预备。”山曰:“拙布置。”

师曰:“还肯入也无?”山乃“吽!吽!”上堂,大众集定,师乃拽出一僧曰:“大众礼拜此僧。”又曰:

“此僧有甚么长处,便教大众礼拜?”众无对。僧问:“如何是文彩未生时事?”师曰:“汝先举,我后举。”

其僧但立而已。﹝法眼别云:“请和尚举。”﹞师曰:“汝作么生举?”曰:

“某甲截舌有分。”保福迁化,僧问:

“保福抛却壳漏子,向甚么处去也?”师曰:“且道保福在那个壳漏子里?”

﹝法眼别云:“那个是保福壳漏子?”

﹞闽帅夫人崔氏,﹝奉道自称练师,﹞遣使送衣物至。曰:“练师令就大师请回信。”师曰:“传语练师:领取回信。”

须臾,使却来师前唱喏便回。师明日入府,练师曰:“昨日谢大师回信。”

师曰:“却请昨日回信看。”

练师展两手,帅问师曰:“练师适来呈信,还惬大师意否?”师曰:“犹较些子。”﹝法眼别云:“这一转语大王自道取。”﹞曰:

“未审大师意旨如何?”师良久。帅曰:“不可思议。大师佛法深远。”后唐长兴三年归寂,王氏建塔。

保福从展禅师漳州保福院从展禅师,福州陈氏子。年十五,礼雪峰为受业师,游吴楚间,后归执侍。

峰一日忽召曰:“还会么?”师欲近前,峰以杖拄之,师当下知归。尝以古今方便询于长庆。一日庆谓师曰:

“宁说阿罗汉有三毒,不可说如来有二种语。不道如来无语,祇是无二种语。”师曰:“作么生是如来语?”

庆曰:“聋人争得闻!”师曰:“情知和尚向第二头道。”庆曰:“汝又作么生?”师曰:“吃茶去。”﹝云居锡云:

“甚么处是长庆向第二头道处。”﹞因举:“盘山道:光境俱亡,复是何物?

洞山道:光境未亡,复是何物?”师曰:

“据此二尊宿商量,犹未得剿绝。”乃问长庆:“如今作么生道得剿绝?”

庆良久。师曰:

“情知和尚向鬼窟里作话计。”庆却问:“作么生?”师曰:“两手扶犁水过膝。”长庆问:“见色便见心。还见船子么?”师曰:“见。”

曰:“船子且置,作么生是心?”师却指船子。﹝归宗柔别云:“和尚祇解问人。”﹞雪峰上堂曰:

“诸上座,望州亭与汝相见了也,乌石岭与汝相见了也。僧堂前与汝相见了也。”师举问鹅湖:

“僧堂前相见即且置,祇如望州亭、乌石岭甚么处相见?”鹅湖骤步归方丈,师低头入僧堂。

梁贞明四年,漳州刺史王公创保福禅苑,迎请居之。开堂日,王公礼跪三请,躬自扶掖升座。

师乃曰:“须起个笑端作么?然虽如此,再三不容推免。诸仁者还识么?若识得,便与古佛齐肩。”

时有僧出,方礼拜,师曰:“晴乾不肯去,直待雨淋头。”问:“郡守崇建精舍,大阐真风,便请和尚举扬宗教。”

师曰:“还会么?”曰:“恁么则群生有赖也。”师曰:“莫涂污人好!”

又僧出礼拜,师曰:

“大德好与,莫覆却船子。”僧问:“泯默之时,将何为则?”师曰:“落在甚么处?”曰:“不会。”师曰:“瞌睡汉出去!”上堂:

“此事如击石火,似闪电光,构得构不得,未免丧身失命。”僧问:“未审构得底人还免丧身失命也无?”

师曰:“适来且置,阇黎还构得么?”曰:“若构不得,未免大众怪笑。”

师曰:“作家!作家!”曰:

“是甚么心行?”师曰:“一杓屎拦面泼,也不知臭。”师见僧,以杖打露柱,又打其僧头。僧作忍痛声。师曰:

“那个为甚么不痛?”僧无对。﹝玄觉代云:“贪行拄杖。”﹞问:“摩腾入汉,一藏分明,达磨西来,将何指示?”师曰:

“上座行脚事作么生?”曰:“不会。”师曰:“不会会取,莫傍家取人处分。

若是久在丛林,粗委些子,远近可以随处任真。其有初心后学,未知次序,山僧所以不惜口业,向汝道尘劫来事。祇在如今,还会么?

然佛法付嘱,国王、大臣、郡守昔同佛会,今方如是。

若是福禄荣贵,则且不论,祇如当时受佛付嘱底事,还记得么?若识得,便与千圣齐肩。

傥未识得,直须谛信此事不从人得,自己亦非,言多去道转远,直道言语道断,心行处灭,犹未是在。久立,珍重。”

上堂:“有人从佛殿后过,见是张三李四,从佛殿前过,为甚么不见?且道佛法利害在甚么处?”

僧曰:“为有一分境,所以不见。”师乃叱之,自代曰:“若是佛殿即不见。”曰:“不是佛殿,还可见否?”

师曰:“不是佛殿,见个甚么?”问:“十二时中如何据验?”师曰:“恰好据验。”曰:“学人为甚么不见?”

师曰:“不可更掜目去也。”问:“主伴重重,极十方而齐唱。如何是极十方而齐唱?”师曰:

“汝何不教别人问。”问:“因言辨意时如何?”师曰:“因甚么言?”僧低头良久,师曰:“掣电之机,徒劳思。”

师因僧侍立,问曰:“汝得恁么心!”僧曰:“甚么处是某甲心处?”师拈一块土,度与僧曰:“抛向门前著。”

僧抛了却来,曰:“甚么处是某甲心处?”师曰:“我见筑著磕著,所以道汝心。”师问罗山:“僧问岩头:

“浩浩尘中如何辨主?”头曰:“铜沙锣里满盛油。”意作么生?”山召师,师应诺。山曰:“猕猴入道场。”

山却问明招:“忽有人问你,又作么生?”招曰:“箭穿红日影。”师问罗山:

“岩头道与么与么,不与么不与么,意作么生?”山召师,师应诺。山曰:

“双明亦双暗。”师礼谢。三日后却问:

“前日蒙和尚垂慈,祇为看不破。”山曰:“尽情向汝道了也!”师曰:

“和尚是把火行山。”曰:“若与么,据汝疑处问将来。”师曰:

“如何是双明亦双暗?”山曰:“同生亦同死。”师又礼谢而退。别有僧问师:“同生亦同死时如何?”师曰:

“彼此合取狗口。”曰:“和尚收取口吃饭。”其僧却问罗山:“同生亦同死如何?”山曰:“如牛无角。”曰:

“同生不同死时如何?”山曰:“如虎戴角。”师见僧吃饭,乃拓钵曰:

“家常。”僧曰:“和尚是甚么心行?”

有尼到参,师问:“阿谁?”侍者报曰:“觉师姑。”师曰:“既是觉师姑,用来作么?”尼曰:“仁义道中即不无。”

师别云:“和尚是甚么心行?”师闻长生卓庵,乃往相访。茶话次,生曰:

“曾有僧问祖师西来意,某甲举拂子示之,不知得不得?”师曰:“某甲争敢道得不得!

有个问,有人赞叹此事如虎戴角,有人轻毁此事分文不直。一等是恁么事,因甚么毁赞不同?”生曰:“适来出自偶尔。”﹝老宿云:“毁又争得。”又老宿云:“借取眉毛好。”

太原孚云:“若无智眼,难辨得失。”﹞师问僧:“殿里底是甚么?”曰:

“和尚定当看。”师曰:“释迦佛。”曰:

“和尚莫谩人好!”师曰:“却是汝谩我。”闽帅遣使送朱记到,师上堂提起印曰:“去即印住,住即印破。”僧曰:

“不去不住,用印奚为?”师便打。僧曰:“恁么则鬼窟里全因今日也。”

师持印归方丈。问僧:“甚处来?”曰:

“江西。”师曰:“学得底那?”曰:“拈不出。”师曰:“作么生?”﹝法眼别云:“谩语。”﹞僧无对。师举洞山真赞云:

“徒观纸与墨,不是山中人。”僧问:“如何是山中人?”师曰:“汝试邈掠看。”曰:“若不黠儿,几成邈掠。”

师曰:“汝是黠儿?”曰:“和尚是甚么心行?”师曰:“来言不丰。”僧数钱次,师乃展手曰:“乞我一钱。”

曰:“和尚因何到恁么地?”师曰:“我到恁么地。”曰:“若到恁么地,将取一文去。”师曰:

“汝因甚到恁么地?”问僧:“甚处来?”曰:“观音。”师曰:“还见观音么?”曰:“见。”师曰:“左边见,右边见?”曰:

“见时不历左右。”﹝法眼别云:“如和尚见。”﹞问:“如何是入火不烧,入水不溺?”师曰:“若是水火,即被烧溺。”

师问饭头:“镬阔多少?”曰:“和尚试量看。”师以手作量势。曰:“和尚莫谩某甲。”师曰:“却是汝谩我。”问:

“欲达无生路,应须识本源。如何是本源?”师良久,却问侍者:“这僧问甚么?”其僧再举,师乃喝出。曰:

“我不患聋。”问:“学人近入丛林,乞师全示入路。”师曰:“若教全示,我却礼拜汝。”师问僧:

“汝作甚么业来,得恁么长大?”曰:“和尚短多少?”师却蹲身作短势。

僧曰:“和尚莫谩人好!”师曰:“却是汝谩我。”

师令侍者屈隆寿长老云:“但独自来,莫将侍者来。”寿曰:“不许将来,争解离得?”师曰:“太煞恩爱。”

寿无对。师代曰:“更谢和尚上足传示。”闽帅奏命服,一日示微疾,僧入丈室问讯。师曰:

“吾与汝相识年深,有何方术相救?”曰:“方术甚有,闻说和尚不解忌口。”﹝法灯别云:“和尚解忌口么?”﹞又谓众曰:

“吾旬日来气力困劣,别无他,祇是时至也。”僧问:“时既至矣,师去即是,住即是?”师曰:“道!道!”曰:

“恁么则某甲不敢造次。”师曰:“失钱遭罪。”言讫而寂。

鼓山神晏国师福州鼓山神晏兴圣国师,大梁李氏子。幼恶荤羶,乐闻钟梵。

年十二时,有白气数道腾于所居屋壁。师题壁曰:“白道从兹速改张,休来显现作妖祥。定袪邪行归真见,必得超凡人圣乡。”

题罢,气即随灭。年甫志学,遘疾甚亟。梦神人与药,觉而顿愈。明年又梦梵僧告曰:“出家时至矣。”

遂依卫州白鹿山规禅师披削,嵩岳受具。谓同学曰:“古德云,白四羯磨后,全体戒定慧,岂准绳而可拘也。”

于是杖锡,遍扣禅关,而但记语言,存乎知解。及造雪岭,朗然符契。

一日参雪峰,峰知其缘熟,忽起搊住曰:“是甚么!”师释然了悟,,亦忘其了心,唯举手摇曳而已。峰曰:“子作道理邪?”师曰:“何道理之有!”

峰审其悬解,抚而印之。后闽帅常询法要,创鼓山禅苑,请举扬宗旨。上堂,良久曰:

“南泉在日,亦有人举,要且不识南泉。即今莫有识南泉者么?试出来,对众验看!”时有僧出,礼拜才起,师曰:

“作么生?”僧近前曰:“咨和尚。”师曰:“不才请退。”乃曰:“经有经师,论有论师,律有律师。

有函有号,有部有帙,各有人传持。

且佛法是建立教,禅道乃止啼之说,他诸圣出兴,尽为人心不等,巧开方便,遂有多门。受疾不同,虚方还异。在有破有,居空叱空。二患既除,中道须遣。

鼓山所以道,句不当机,言非展事。承言者丧,滞句者迷。不唱言前,宁谈句后?

直至释迦掩室,净名杜口,大士梁时童子,当日一问二问三问,尽有人了也。

诸仁者合作么生?”时有僧出礼拜,师曰:“高声问。”曰:“学人咨和尚。”

师喝曰:“出去!”曰:“已事未明,以何为验?”师抗声曰:“似未闻那!”其僧再问,师曰:

“一点随流,食咸不重。”问:“如何是包尽乾坤底句?”师曰:“近前来!”僧近前,师曰:“钝置杀人。”曰:“如何绍得?”

师曰:“犴﹝河干﹞﹝余玉﹞无风,徒劳展掌。”曰:“如何即是?”师曰:

“错。”曰:“学人便承当时如何?”

师曰:“汝作么生承当?”﹝法灯别云:“莫费力。”﹞问:“如何是学人正立处?”师曰:“不从诸圣行。”﹝法灯别云:

“汝拟乱走。”﹞问:“千山万山,那个是正山?”师曰:“用正山作么?”

法灯别云:“千山万山。”﹝师与招庆相遇次,庆曰:

“家常。”师曰:“太无厌生!”庆曰:“且款款。”师却曰:“家常。”

庆曰:“今日未有火。”师曰:“太鄙吝生!”

庆曰:“稳便将取去。”上堂,垂语曰:“鼓山门下,不得咳嗽。”时有僧咳嗽一声,师曰:“作甚么?”曰:

“伤风。”师曰:“伤风即得。”僧问:“如何是宗门中事?”师乃侧掌:

“吽!吽!”问:“如何是向上关捩子?”

师便打。问:“如何是鼓山正主?”师曰:“瞎作么!”师问保福:“古人道:非不非,是不是,意作么生?”

福拈起茶盏。师曰:“莫是非好!”问:“如何是真实人体?”师曰:“即今是甚么体?”曰:“究竟如何?”

师曰:“争得到恁么地!”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金乌一点,万里无云。”上堂:

“欲知此事如一口剑。”僧问:“学人是死尸,如何是剑?”师曰:“拽出这死尸著。”僧应诺,便归僧堂,结束而去。

师至晚闻得,乃曰:“好与拄杖。”﹞东禅齐云:“这僧若不肯鼓山,有甚过?若肯,何得便发去?”又云:“鼓山拄杖,赏伊罚伊?

具眼底试商量看。”﹝问僧:“鼓山有不跨石门句,汝作么生道?”僧曰:

“请师便打。”问:“如何是古人省心力处?”

师曰:“汝何费力?”问:“言满天下无口过。如何是无口过?”师曰:

“有甚么过?”问:

“如何是教外别传底事?”师曰:“吃茶去。”师与闽帅瞻仰佛像,帅问:

“是甚么佛?”师曰:“请大王鉴。”帅曰:“鉴即不是佛。”

师曰:“是甚么?”帅无对。﹞长庆代云:“久承大师在众,何得造次。”

﹝僧问:“从上宗乘如何举唱?”

师以拂子蓦口打。问:“如何是省要处?”师曰:“汝还耻么?”师复曰:

“今为诸仁者,刺头入他诸圣化门里,抖擞不出。

所以向诸人道,教排不到,祖不西来,三世诸佛不能唱,十二分教载不起。

凡圣摄不得,古今传不得,忽尔是个汉,未通个消息。向他恁么道,被他蓦口掴。还怪得他么?虽然如此,也不得乱掴。

鼓山寻常道,更有一人不跨石门,须有不跨石门句。作么生是不跨石门句?

鼓山自住三十余年,五湖四海来者向高山顶上看山玩水,未见一人快利,通得个消息。如今还有人通得也未?

若通得亦不昧诸兄弟;若无,不如散去。珍重!”师有偈曰:“直下犹难会,寻言转更赊。若论佛与祖,特地隔天涯。”

师举问僧:“汝作么生会?”僧无语,乃谓侍者曰:“某甲不会,请代一转语。”者曰:“和尚与么道,犹隔天涯在。”

僧举似师。师唤侍者,问:“汝为这僧代语,是否?”者曰:“是。”师便打趁出院。

龙华灵照禅师杭州龙华寺灵照真觉禅师,高丽人也。萍游闽越,升雪峰之堂,冥符玄旨。

居唯一衲,服勤众务,闽中谓之照布衲。一夕,指半月问溥上座曰:“那一片甚么处去也?”溥曰:“莫妄想。”师曰:

“失却一片也!”众虽叹美,而恬澹自持。初住婺州齐云山。上堂良久,忽舒手顾众曰:“乞取些子,乞取些子。”

又曰:“一人传虚,万人传实。”僧问:“草童能歌舞,未审今时还有无?”

师下座作舞曰:“沙弥会么?”曰:

“不会。”师曰:“山僧蹋曲子也不会?”问:“还丹一粒,点铁成金。至理一言,转凡成圣。请师一点。”

师曰:“还知齐云点金成铁么?”曰:“点金成铁,前之未闻。至理一言,敢希垂示。”师曰:

“句下不荐,后悔难追。”次迁越州镜清,上堂:“今日尽令去也。”时有僧出曰:“请师尽令。”师乃“吽!吽!”问:

“如何是学人本分事?”师曰:“镜清不惜口。”问:“请师雕琢。”师曰:

“八成。”曰:“为甚么不十成?”师曰:

“还知镜清生修理么?”问僧:“甚处来?”曰:“五峰来。”师曰:“来作甚么?”曰:“礼拜和尚。”师曰:“何不自礼?”

曰:“礼了也!”师曰:“镜湖水浅。”问:“如何是第一句?”师曰:

“莫错下名言。”曰:“岂无方便?”师曰:

“乌头养雀儿。”问:“向上一路,千圣不传。未审甚么人传得?”师曰:

“千圣也疑我。”曰:

“莫便是传也无?”师曰:“晋帝斩嵇康。”问“释迦掩室于摩竭,净名杜口于毗耶,此意如何?”师曰:

“东廊下两两三三。”上堂:“诸方以毗卢法身为极则,镜清这里即不然。

须知毗卢有师,法身有主。”僧问:

“如何是毗卢师、法身主?”师曰:“二公争敢论。”问:“古人道见色便见心,此即是色,阿那个是心?”师曰:

“恁么问,莫欺山僧么?”问:“未剖以前,请师断。”师曰:“落在甚么处?”曰:“失口即不可。”师曰:

“也是寒山送拾得。”僧礼拜,师曰:“住!住!阇黎失口,山僧失口。”

曰:“恶虎不食子。”师曰:“驴头出,马头回。”

师蓦问一僧:“记得么?”曰:“记得。”师曰:“道甚么?”曰:“道甚么?”师曰:“淮南小儿入寺。”问:

“是甚么即俊鹰俊鹞趁不及。”师曰:“阇黎别问,山僧别答。”曰:“请师别答。”师曰:“十里行人较一程。”问:

“金屑虽贵,眼里著不得时如何?”师曰:“著不得,还著得么?”僧礼拜。

师曰:“深沙神。”问:

“菩提树下度众生。如何是菩提树?”师曰:“大似苦楝树。”曰:“为甚么似苦楝树?”师曰:

“素非良马,何劳鞭影?”晋天福丁未示寂,塔于杭之大慈山。

翠岩令参禅师明州翠岩令参永明禅师,安吉州人也。僧问:“不借三寸,请师道。”师曰:“茶堂里贬剥去。”问:

“国师三唤侍者,意旨如何?”师曰:“抑逼人作么?”上堂:“一夏与兄弟东语西话,看翠岩眉毛在么?”﹝长庆云:

“生也。”云门云:“关。”保福云:“作贼人心虚。”翠岩芝云:“为众竭力,祸出私门。”﹞问:“凡有言句,尽是点污。

如何是向上事?”师曰:“凡有言句,尽是点污。”问:“如何是省要处?”

师曰:“大众笑汝。”问:“还丹一粒,点铁成金。

至理一言,转凡成圣。学人上来,请师一点。”师曰:“不点。”曰:“为甚么不点?”师曰:“恐汝落凡圣。”

曰:“乞师至理。”师曰:“侍者点茶来。”问:“古人拈槌竖拂,意旨如何?”师曰:“邪法难扶。”问:

“僧繇为甚写志公真不得?”师曰:“作么生合杀。”问:“险恶道中,以何为津梁?”师曰:“药山再三叮嘱。”问:

“不带凡圣,当机何示?”师曰:“莫向人道翠岩灵利。”问:“妙机言句,尽皆不当。宗乘中事如何?”师曰:

“礼拜著。”曰:“学人不会。”师曰:“出家行脚,礼拜也不会?”师后迁龙册而终焉。

镜清道怤禅师越州镜清寺道怤顺德禅师,永嘉陈氏子。

六岁不荤茹,亲党强啖以枯鱼,随即﹝乌没﹞哕,﹝乙劣﹞遂求出家,于本州开元寺受具。游方抵闽,谒雪峰。峰问:“甚处人?”曰:“温州人。”峰曰:

“恁么则与一宿觉是乡人也。”曰:“祗如一宿觉是甚么处人?”峰曰:

“好吃一顿棒,且放过。”一日,师问:

“祇如古德,岂不是以心传心?”峰曰:“兼不立文字语句。”师曰:“祇如不立文字语句,师如何传?”峰良久,师礼谢。

峰曰:“更问我一转岂不好?”师曰:“就和尚请一转问头。”峰曰:“祗恁么,为别有商量?”师曰:

“和尚恁么即得。”峰曰:“于汝作么生?”师曰:“孤负杀人!”雪峰谓众曰:“堂堂密密地。”师出,问:

“是甚么堂堂密密?”峰起立曰:“道甚么!”师退步而立。雪峰垂语曰:

“此事得恁么尊贵,得恁么绵密。”师曰:

“道怤自到来数年,不闻和尚恁么示诲。”峰曰:“我向前虽无,如今已有,莫有所妨么?”曰:“不敢!

此是和尚不已而已。”峰曰:“致使我如此。”师从此信入,而且随众,时谓之小怤布衲。普请次,雪峰举:“沩山道:

见色便见心。汝道还有过也无?”师曰:“古人为甚么事?”峰曰:“虽然如此,要共汝商量。”师曰:

“恁么则不如道怤鉏地去。”师再参雪峰,峰问:“甚处来?”师曰:“岭外来。”峰曰:“甚么处逢见达磨?”师曰:

“更在甚么处?”峰曰:“未信汝在。”师曰:“和尚莫恁么粘泥好!”峰便休。师后遍历诸方,益资权智。

因访先曹山。山问“甚么处来?”师曰:“昨日离明水。”山曰:“甚么时到明水?”师曰:“和尚到时到。”山曰:

“汝道我甚么时到?”师曰:“适来犹记得。”山曰:“如是!如是!”

师初住越州镜清,唱雪峰之旨,学者奔凑。副使皮光业者,日休之子,辞学宏赡,屡击难子。

退谓人曰:“怤师之高论,人莫窥其极也。”新到参,师拈起拂子。僧曰:

“久向镜清,犹有这个在。”师曰:

“镜清今日失利。”问:“学人啐,请师啄。”师曰:“还得活也无?”曰:

“若不活,遭人怪笑。”师曰:

“也是草里汉。”问僧:“近离甚处?”曰:“三峰。”师曰:“夏在甚处?”曰“五峰”。师曰:“放你三十棒。”曰:

“过在甚么处?”师曰:“为汝出一丛林,入一丛林。”师一日于僧堂自击钟曰:“玄沙道底,玄沙道底。”僧问:

“玄沙道甚么?”师乃画一圆相。僧曰:“若不久参,争知与么?”师曰:

“失钱遭罪。”

师住庵时,有行者至,徐徐近绳床,取拂子提起。问:“某甲唤这个作拂子,庵主唤作甚么?”师曰:“不可更安名立字也。”

行者乃掷却拂子曰:“著甚死急!”问僧:“外面是甚么声?”曰:“蛇咬虾蟆声。”师曰:“将谓众生苦,更有苦众生。”

师问灵云:“行脚事大,乞师指南。”云曰:“浙中米作么价?”师曰:

“若不是道怤,洎作米价会却。”问:

“如何是灵源一直道。”师曰:“镜湖水可煞深。”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红日照青山。”曰:

“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曰:“风吹雪不寒。”问僧:“赵州吃茶话,汝作么生会?”僧便出去。师曰:“邯郸学唐步。”

问:“学人未达其源,请师方便。”师曰:“是甚么源?”曰:“其源。”

师曰:“若是其源,争受方便?”

僧礼拜退。侍者问:“和尚适来莫是成褫伊么?”师曰:“无。”曰:“莫是不成褫伊么?”师曰:“无。”曰:

“未审意旨如何?”师曰:“一点水墨,两处成龙。”师在帐中坐,有僧问讯,师拨开曰:“当断不断,反招其乱。”曰:

“既是当断,为甚么不断?”师曰:“我若尽法,直恐无民。”曰:“不怕无民,请师尽法。”师曰:

“维那,拽出此僧著!”又曰:“休!休!我在南方识伊和尚来。”

普请鉏草次,浴头请师浴,师不顾,如是三请,师举钁作打势,头便走。师召曰:“来!来!”头回首,师曰:“向后遇作家,分明举似。”

头后到保福,举前语未了,福以手掩其口。头却回,举似师。师曰:“饶伊恁么也未作家。”师问荷玉:“甚处来?”曰:“天台来。”

师曰:“阿谁问汝天台?”曰:“和尚何得龙头蛇尾?”师曰:“镜清今日失利。”师看经次,僧问:

“和尚看甚么经?”师曰:“我与古人斗百草。”师却问:“汝会么?”曰:

“少年也曾恁么来。”师曰:“如今作么生?”

僧举拳,师曰:“我输汝也!”问:“辨不得、提不起时如何?”师曰:

“争得到这里?”曰:

“恁么则礼拜去也。”师曰:“镜清今日失利。”师见僧学书,乃问:“学甚么书?”曰:“请和尚鉴。”师曰:

“一点未分,三分著地。”曰:“今日又似遇人,又似不遇人。”师曰:

“镜清今日失利。”僧问:“声前绝妙,请师指归。”师曰:

“许由不洗耳。”曰:“为甚么如此?”师曰:“犹系脚在。”曰:“某甲祇如此,师意又如何?”师曰:

“无端夜来雁,惊起后池秋。”钱王命居天龙寺,后创龙册寺,延请居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