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事不宜迟,赶紧撤退吧。”

黑衣人看了看奔过来救幻石的瑞子等人,抱起昏迷的幻石消失在乱军中。

“鸣金,收兵!”

袁绍拨转马头时,回头看着不远处的公孙瓒,两人的目光如钢刀般相撞,他冷笑了一下,领着手下飞快退去。

阿蛇、瑞子和大胖一直追赶着退走的袁绍军,月光下三条黑线越过土丘疾驰在袁绍后方。

“真是碍事的家伙,告诉颜良阻击他们。”袁绍皱了皱眉头。

阿蛇远远看见前方一个黑影脱离了大群退兵,向着侧面土山驰去,心里一紧:“大家小心,别太靠近!”

话没说完,马蹄前方嗖嗖数响,几只箭插入地面,箭羽犹在微微颤动。

三人急忙勒住马,黑漆漆的山头似乎有许多人影活动,应该就是阻击他们的弓箭手。

“这是在警告我们。”

“可恶,我们还追不追啊?”

“先回去吧,现在过去不但救不了幻石,我们自己也会被射死。”阿蛇回望了一眼,绝尘而去。

“幻石,坚持住。”他心里默念道。

营帐正中的火塘散发着微弱的热量,慢慢地涌到油腻腻的帐布上。

帐布外包着厚厚的木板层,以防止囚犯逃跑。

幻石被捆绑着手脚扔在角落,手弩不知去向,更糟糕的是一直随身携带的万能笔记本电脑也不见了。

他想要活动一下酸痛的身体,四肢却被绳子勒得发麻,动也动不了,好在嘴没有被封上。

“放开我——混蛋——杀人犯——damned——”幻石中西结合的骂人声,远远的从帐内传出。

“不用叫了,留着最后一口气准备上路吧。”

一个普通谋士装束的人出现在门口,带着狡黠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踱了过来。

“上路?”

“主公决定明日午时,在战场上当着你那些朋友的面将你斩首,以求打击公孙瓒的士气。”

幻石第一个感觉就是绝望,现在身边没有阿蛇他们保护,手弩也不知去向,最要紧的是没有了电脑,他死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到现实。

死亡一下子忽然离他很近了,幻石心里顿时被掏空了。

“我难道会死在这个世界,永远见不到爸妈和眼镜蛇他们吗?”幻石茫然地低下了头,眼里满是无助。

“呵呵,看样子很可怜呢,其实也不是没办法救你。”

“哼,只怕是要我做什么事吧。”幻石摇摇头。“我不会做伤害伙伴和兄弟的事。”

“当然不是让你做叛徒,我家主公只是想知道,那个发光的盒子有什么作用,怎么用?”

“电脑在你们那里!”

幻石眼前一亮,只要接触到万能手提电脑,在这些老古董面前消失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不管那是什么脑,只要你告诉我那东西怎么用,我便可以在主公面前保你不死。”

幻石轻蔑一笑:“你是谁?”

“袁绍手下谋士,田丰。”那人正了正衣冠,严肃的说。

“哈哈哈哈——”幻石看着这个有点迂腐的家伙笑了起来。

“亏你也是靠脑子吃饭的人,用这么拙劣的伎俩来骗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啊?告诉你怎么用后,我还是会被斩首。老书生,我看的武侠小说,比你看的兵法都多,那里面的阴谋比你这高明多了,就你这个老猴子的模样,还冲什么阴谋家啊,哈哈哈哈……”

田丰显然没料到,一个垂头丧气、看起来满脸绝望的小孩,还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在足足呆了N秒后,他终于反应过来,手都有点颤抖了:“你……你……好,你是不肯说了?那就只好等死了!哼!”

说完,他转过身,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呃——”幻石作了个鬼脸作为回应。

“这次……我真的会死吧。主角也有死的情况发生吧,呵……”

田丰走后,幻石埋下头,努力想让自己笑一下,可是眼睛里似乎有东西要滚出来。

“可恶,被那家伙吓倒了吗?”他别过脸,用肩头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

隔着厚重的帐布,隐隐传来巡逻士兵沉重的脚步声,唰唰的声响让幻石感到昏昏欲睡……

帘幕被轻轻揭开,袁绍在黑衣人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此时,幻石身上还穿着徐庶送他的那套衣服,很多地方已经磨破,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得脏乱不堪。

袁绍看着角落里脏兮兮的幻石紧皱着眉头:“这么一个小鬼能有什么用?”

“他是刘备的四弟,打败孙坚手下的那三个人和他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如果主公以他为饵,那些人还不都手到擒来吗?”

“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袁绍忽然转身,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主公还不相信我吗?”黑衣人低下头,躲过了袁绍逼人的目光。

“我只是个愿意辅佐主公成就大业的人,即使将来主公成就霸业后兔死狗烹,属下也决不会有任何怨言。”

“哈哈哈,先生多虑了,我怎么会杀死先生这样的得力助手呢!将来一定封你为侯,好好干吧!”

袁绍一只手搭上黑衣人的肩膀,觉得手下的身体竟没有一丝温度,冷酷无比。

“谢主公。”

“你是说四弟被擒?”张飞杀退袁绍军后,随众人回到大帐刚要喝酒,一下子从榻上跳了起来。

“我带兵去救他!”

“三弟不要冲动!”刘备拉住刚提起蛇矛的张飞。

“要救四弟也得想个策略,你这样冒失的冲过去也无济于事。”

“没错,张将军,袁绍的防范好像非常强,不小心的话很容易落入圈套。”公孙瓒在一边劝道。

“那大哥说怎么办?”

“现在还没有具体的法子。”

“去也不行,不去又没办法,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四弟早被人家劈了,哎!”

张飞怒气冲冲地扔下蛇矛,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

“幻石暂时不会有危险的,我猜袁绍抓他是另有目的。”刘备身边一个人忽然开口说道。

“哦?单先生可有什么办法?”

那人笑道:“幻石是将军的结拜兄弟,也是这几位在洛阳连败孙坚三员大将的少年朋友,袁绍肯定会加以利用的。”

在场的人听到“洛阳连败孙坚三员大将”后都是一惊,公孙瓒和刘备等惊讶这三个少年竟然打败了孙坚手下大将。

“我刚才看见这三个少年战斗勇猛,果然是难得的将才啊!”公孙瓒和刘备互望一眼,暗自赞叹。

刘备心里倒是一阵欣喜:“四弟虽然不会武艺,但每次失散后都能结交到英雄俊杰,说不定自有上苍庇佑。”

“不知这位先生名讳,又是怎么知道我们的事呢?”阿蛇实在搞不明白。

“呵呵,我叫单福,洛阳被焚时我在那里逗留过几日。之后,在平原遇到了刘玄德将军,现在洛阳已经成了废城,很多人都离开了那里,你们的消息不久之后也会在天下间传开,真是少年英雄啊,呵呵。”

“嘿嘿。”大胖不好意思地搔搔头,瑞子看样子倒是很喜欢“少年英雄”这个称呼。

“单先生过奖了。”阿蛇微微一笑。“不知道先生可有妙计救幻石出来。”

“袁绍可以利用幻石的方法有两个,一是杀他,然后散布消息说幻石是刘将军的结拜兄弟,借此来打击我方的士气;第二便是用幻石作诱饵引我们进圈套。对于袁绍来说,第二点更有利用价值。”

“可我们不能不救幻石啊,那岂不是非得进圈套了。”大胖瓮声瓮气地说。

“这就是救援的关键了,要在不被伏击的情况下顺利救出幻石,即使碰到最坏的情况也要将损失控制到最小。”

“报——袁绍派人押送幻石赶往前锋营,午时将在阵前斩首。”像是在回应单福所说,派出去的探哨进来报告了侦查情况。

“他们要杀四弟?先生不是说袁绍更有可能用幻石作诱饵吗?”刘备一听,焦急了起来。

“这正是袁绍诱敌之计,他这么做的话我们就不得不马上在他们大营和前锋营的道路上进行拦截了,然后他在那里埋伏重兵,歼灭救援部队。”

“那我们怎么办?”

“甩开重兵,直接袭击袁绍大本营,趁他们慌乱之时向敌方前锋营折回,救走幻石!”

“幻石,帮妈妈去阳台上收一下衣服!”妈妈从厨房探出脑袋吩咐道。

“知道啦!”幻石恋恋不舍地按了暂停,从游戏中抽身出来去拿衣服。

他踩在阳台的那张木制小凳上,感觉凳子比平时还高了一截——他都快碰到阳台顶部了。

“奇怪啊,怎么这么高,我又长个了?”幻石轻松的取下一件T恤,发现一边阳台上的窗户没关,春天正午暖暖的阳光随风懒懒的铺在身上,说不出的舒畅。

没等幻石享受够脚下的凳子忽然一歪,整个人从阳台的窗口掉了出去,没有了重心。

他身子不由得旋转起来,白亮的楼房在他眼中越转暗,凝聚成昏暗的油腻帐布,耀眼的太阳也转成了火塘中扑动的火苗……

两个强壮的士兵正把幻石从角落抬起来,往外走去。

“你们干什么?不是说午时杀我吗?你们反悔了?害怕了?”明知是徒劳的举动,幻石还是反射性的挣扎了两下。

“你不用这么着急的寻死,现在主公还不会杀你,只是把你带到前锋营,明天好方便在阵前将你斩首。”前面的士兵粗声粗气的说。

一出账,新鲜的空气涌了过来,幻石大口大口地吮吸着,让闷热的胸口冷却下来。

“小鬼,多看看这个世界吧,天亮后就没多少活着的时间了。我们让你走慢点。”二人把幻石放在一辆铺着软草的囚车里,和早已列队等候的数百名士兵一起赶车离开了大营。

“黑不隆冬的有什么好看的,”幻石白了前面人一眼,看到身后这么多人又笑了:“你们几百号人就送我一个啊,我这么重要么?”

“嘿嘿,还不止呢……”

“住口!”领头的一名将官喝止了多嘴的士兵。

“不止?”幻石环顾四周。“还有更多的人?你们这么多人还怕什么啊,难道怕我被劫走吗……啊!”

想到这里他浑身一震,这么多人跟着自己,还有更多看不到的军队,难道是要引诱公孙瓒他们来救,然后一网打尽吗?

前方骑马的士兵高大的身影使幻石笼罩在一片阴影中,他止不住的战栗起来。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在他们赶来救自己时大声喊叫,让他们不要坠入圈套。

一丛乌云压了过来,紧紧地压迫着月亮,银色的光线窒息般渐渐暗淡了下去……

看到乌云掩蔽了月亮,单福嘴角溢出一丝微笑:没有了明晃晃的月光,他们偷袭袁绍大营更多了几分胜算。

身边的士兵川流不息地悄悄向着敌营摸了过去,公孙瓒和刘备面色凝重地监督着行军的秩序,关羽和张飞前后策马,来回跑动着,催促士兵赶快行进。

如果有人在半空中看的话,会发现沿着山丘有一股黑烟,仿佛夜里搬家的蚂蚁,无声静默的流动着。

而此时袁绍的营中大账里……

“你确定此计可行?”袁绍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

“主公放心好了,万无一失,定叫那些援军损失惨重。”黑衣人不紧不慢地说。

“损失惨重?为什么不是全歼,如果公孙瓒也能来,顺势杀死他不是更好吗?”袁绍不知足地吸着杯中醇美的酒香。

“主公忘了吗?公孙瓒还有刘备关羽张飞在身边,刘备尚在其次,以关、张二人之勇,要杀开条血路,保护公孙瓒冲出去不算难事……主公,战前酒还是少饮为好。”

“呵呵,先生不知道这一杯酒不但不会醉人,更可以放松神经让人更加清醒!哈哈哈!”

黑衣人看着袁绍似醉非醉的眼神,心中稍稍忐忑:此刻,他竟也看不透袁绍——这人同样可怕。

无数的营帐层层叠叠地在静悄悄的营地内铺展开来,袁绍营中一片寂静,想必大队人马早已埋伏在了去往前锋营的路上。

“通知下去,摆好阵形,准备进攻!”公孙瓒举起了令旗。

一千精骑黑压压地呈两列排开,组成足可撕裂一切的可怕刀阵,而公孙瓒、单福、刘备等就居于这杀阵的最中央,静静等待着杀戮时刻的到来。

刘备回头望了望,关羽已经带着另外五百精骑在半路赶往了袁绍前锋营。

只要这边打响,袁绍的主力便不得不回撤救援,关羽再伺机将幻石救下。

“冲!”

一声令下,张飞睁圆豹眼第一个带头冲向了敌营。

瞬间,千匹战马嘶吼着打开了缺口,千把长刀在摆脱乌云的月光下闪闪发亮,和惊慌失措的敌人缠斗了起来。

各种声音直冲天际,喊杀声,惨叫声,马的嘶鸣声,金属的碰撞声,还有……

“怎么会有鼓声!”公孙瓒听到空中传来阵阵有节奏的咚咚声,那是袁绍军队的战鼓在吼叫。

单福脸色一下变白:“不可能……”

“怎么了?”刘备也感觉到了战场的异样。

“快鸣金收兵!”单福疯狂地大吼了起来,“跟我们战斗的……是袁军主力……他竟然把主力放在了大营,去往前锋营的人只是幌子。这战鼓声……分明是对方早有了准备啊——”

公孙瓒脸上也浮现出绝望的铁青:“收兵!”

他知道这条命令下不下,也没多大意义了,一千骑兵进入早已埋伏的敌军大营已是凶多吉少。

张飞正在奋力厮杀,却发现周围的敌人猛地增多,将他和其他的骑兵分割成几个小块团团包围。

“妈的!这么多人!非死在这里不可!”

听到鸣金声,他向周围还在死战的骑兵大吼:“快撤!我们中伏了!”

还活着的骑兵一撤退,阵形更乱,瞬间又有几十人被刺下马来。

“杀!”

张飞蛇矛沾满了鲜血,血水顺着长杆流满了手臂,身上也沾满了血污,恍如刚从地狱归来的嗜血阎罗。

他使出一招旋樱后,从打开的缺口中冲了出来,身后一些骑兵跟着也冲了出来,更多的人却来不及撤走,在缺口被堵上,淹没在刀枪和鲜血中……

“吼——”随着龙吟般长啸,远处山坡上一个人影横刀纵马驰来,直逼袁绍大营,不一会儿,他身后的山坡顶上又冒出一个骑兵来,随后是两个,三个……足足五百铁骑出现在月下顺着山势冲了下来。

“二哥!”已经筋疲力尽的张飞看到关羽冲下山坡,拦住了后面汹涌追来的袁军,他已到达极限的身体仿佛又注入了新的力量,不可思议的转身挥起了蛇矛……

所有参战的袁绍士兵都忘不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分别身着黑袍和绿袍、外披战甲的两个大将,像坚硬的礁石一样硬生生截住了他们海潮般的追击,迎面仿佛听到了龙吟虎吼。

很多年后,他们跟遇到的每个人说:“那时我曾和关羽和张飞战斗过,那根本不是人的战斗力,简直是在与一条青龙和一只猛虎在搏斗……”

撤回营地后,伤亡总数呈报到了帐内每个人面前:战死者七百五十六人,重伤四十一人,其余人都多多少少负了轻伤。

“想不到袁绍竟会设下这种计策,我失算了……”单福悔恨羞愧无比。

“先生不必如此,唉,换作我也想不到袁绍会这么安排的。他手下一定有个极厉害的人物,不但会贪狼之血这种妖术,智谋也是无双啊!”失去了那么多将士,公孙瓒的情绪跌到了低谷。

“战斗开始后,我隐隐听到了大营里传来的鼓声,心知不对,赶紧赶了过来……”关羽包扎着身上数处伤口,经方才这一战,他浑身都像散了架般,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他看看张飞,双方都不知道当时自己竟然爆发出那么惊人的战力,才能从鬼门关外打了转回来。

“这次多亏云长,否则真是要全军覆没了,唉。”公孙瓒叫进一名侍卫,“让出战的人员赶紧休整治疗,加强今夜的防备。”

其实,袁绍的部队这时也已疲累不堪,不可能再追来突袭了。

“哈哈哈——我军大获全胜,仅仅损失二百多人却几乎全歼对方一千骑兵!好!好啊!”袁绍满面红光,向帐内诸将举起了酒杯,“来,大家一饮而尽!”

他又倒了一杯酒,踱步来到黑衣人面前:“先生妙计无双,连番为我军立下大功,我在此谢过先生!”

“哪里,都是托主公洪福,不知主公对那个叫幻石的俘虏要如何处置呢?”

“诱饵已经用过了,明天就在阵前斩首,彻底摧毁公孙瓒的士气!”

“主公不可!”旁边站出一个人,一副老书生的样子,此人正是田丰。

“从幻石身上找到的那件会发光的宝物,尚不知如何使用,如果不问清楚就把他杀了,恐怕这秘密就永远无法得知了。”

“宝物?哼。”袁绍眼微微一眯,“我看顶多是施过妖术的镜子罢了。”

“那件物品属下也未曾见过,万一真是天赐宝物,这么扔掉岂不可惜?”黑衣人笼起袖子幽幽的开口,身子却是往后退了一步。

“既然先生也这么说,那田丰你再去问问也无妨,让沮授也和你一起去吧。”袁绍扫了一眼边上一个精瘦的中年人。

“是。”沮授面无表情地回答。

幻石站在门口看着帐内的布置,感觉像是又回到了大营的那间牢房。

“看什么呢,快进去吧。”后面的士兵推了他一把,放下了帐帘。

“真是一点新意也没有啊,闷死了。”

幻石靠着帐布缓缓坐下,“也不给我把绳子松开点……”

他学着电视里面那样,把背缚着的双手套过双脚绕到前面,折腾了半天后,才发现自己不可能把绳索弄开。

“呼——为什么小说和电视里,那些被绑住的人要逃脱就那么轻松呢?”幻石累得歪在一边喘着气。

“你再怎么挣扎也没用的。”随着那熟悉的稍微拉长的声调,田丰笑眯眯地出现在门口。

“呀,是老猴子啊,咦?你脸色怎么忽然变得和你后面那家伙一样难看啊?”

“不准再叫我老猴子!”田丰脸涨得通红,偷偷看了看一边的沮授,好在对方仍然没有任何表情。

“啊,这次还带了帮手,他怎么老绷着脸啊,老猴子你是不是欠人家钱了?”

“谁欠钱了?”话一出口,田丰顿时后悔起来,这不是承认自己是老猴子了。

“哦?是吗?”

幻石得意地眯缝着眼睛浅笑,像这种文字游戏,他在21世纪就玩精了,没想到这些谋士说起打仗治国一套一套的,插科打诨却及不上这个小孩子。

“不要再逞口舌之利了,最好老老实实的说了吧,军中的刑罚也不好受。”沮授冷冷的说。

幻石冷静了下来——看那个死人脸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再这么下去被动刑了就惨了,能熬一时熬一时吧。

想定之后,他装了一脸比周杰伦还要冷酷的冷酷,慢慢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说:“你是说,我不说出电脑的用法,你就会用刑?”

“你觉得呢?”沮授伏下身子,脸被身后的火塘照得阴沉沉的。

“快说吧,免得受皮肉之苦,嘿嘿。”

看着幻石被恐吓的样子,田丰心里涌起一阵快意。

“我有条件。”幻石紧紧盯着沮授身后的田丰,“老猴子给我松绑,我饿了,要先吃饭,然后操作电脑给你们看。”

如果在周星驰电影里,田丰和沮授一定已经倒地了。

田丰又好气又好笑地叫进门口的侍卫:“拿一些饭来。”

心里捉摸这个小孩子是何方神圣,胆识机智都见所未见,将来说不定大有作为啊,不知不觉中竟起了爱惜之心。

幻石皱着眉头,一口一口地慢慢嚼着不算太难吃的饭菜,一边想着等会儿如何应对。

沮授坐在门边注视着幻石乱转的眼珠子,只是冷笑了几声。

“死人脸,总算见你笑了。”幻石忽然咽下一口菜叶,又冲沮授笑了笑,“你要是在我们那里可以当明星了,比黎明还冷,比周杰伦还爱装酷。”

沮授一愣,他自认博学却没听过这些人,嘴里却仍然强撑:“我不和无名之辈相提并论。”

“无名之辈?万人空巷知道吗?他们每次出场都有上万人来看,不维持秩序的话都会挤出人命,你行吗?”

“哼。”沮授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不过你要是也去了我生活的地方,也许真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去看……”三国时代的活人古董谁不想看?幻石把这后面一句和着饭菜咽了下去。

沮授又是一愣,心里只是把幻石的话当成胡说:“哼,饭吃好了吧,再不说就要动刑了。”

说罢拍拍手,立即有几个人把各种各样的刑具搬了进来,显然是早已在帐外等着了。

幻石看着那些寒气森森的刀叉木棍,一股凉意从后背涌了上来,化成冷汗沁出了额头。

“怕了?”沮授微微一笑,“那就赶紧说!”

一声大喝,把幻石手中的筷子震的落在地上,连一边的田丰也给吓了一跳。

“你……你敢……”幻石脸色有点发白,一想到那些似乎还带着暗红血迹的刑具要用在自己身上,任谁都会有些害怕的。

“你们打仗还带着这种东西……”

“这是为了惩戒那些破坏军纪的人,还有那些顽固不化的家伙。”沮授轻轻拿起一只铁钳放进火塘里。

田丰看着幻石一张小脸已经被吓得没有了血色,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一个小孩子,吓坏了反而不好,不如请张先生来小施法术,就可以从这小鬼口中套出话来了……”

“那个整天穿着黑袍的家伙?哼,说不定是哪里来的妖人蛊惑主公,上次和公孙瓒大战,文将军不知被施了什么妖术,回来后便虚脱不醒,直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颜将军现在也不知去向。怎么,连你也被那家伙给唬住了?”

“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没有见文丑和颜良,原来是被那个姓张的黑袍人整的……姓张?”幻石暗自心想,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东西,可又抓不住是什么。

田丰见沮授发火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默不作声地立在一边。

“你真不肯说吗?”沮授转向了幻石。

幻石看着火塘里越烧越红的铁钳,咬了咬牙道:“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死了也不会说半个字!”

沮授狠狠盯着幻石,没想到一个小孩子,竟然说出这么强硬的话来,反而自己这边被威胁了。

他顿了一会儿,最后拂袖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剩下准备动刑的几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最后把目光都投向了田丰。

“唉,你们都先下去吧,让沮大人再想想。”田丰瞟了一眼幻石,叹了口气,随其他人离开了帐篷。

众人离开后,幻石的神经仍然紧绷着,生怕沮授转身就回来,带着一大堆形状各异的可怖刑具。

他死死盯着门口,但是绝望的情形一直没有出现,自己反倒有些困倦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唰啦”一声,布帘被掀了开来。

幻石惊醒后,惊恐地看到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穿白色盔甲的年轻将军,血顺着他手中的剑刃,滴滴答答的滴在地上……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个营帐之中,沮授盯着桌上毫无动静的电脑,伸手在正面底端摸索了一会儿,电脑屏幕忽然啪的亮了起来。

“这个机关前几天就找到了,可这百十个凸块又是如何使用呢?”田丰背手沉思着。

沮授胡乱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引起田丰惊呼:“你干什么?不要乱碰那些凸块,万一含有机关……”

“罗嗦!”沮授的声音里分明含着一丝兴奋的颤抖。

“你发现什么了?”

“这里,这里……‘吕布自遭李、郭之乱……’这是……这是天书啊!”

“你不要再乱摁啦,会出错的……”

幻石看着那白甲人一步步逼近,浑身僵硬了一般。

“跟我来!”

“你…要杀我?”幻石头皮发麻口齿不清了。

“我是来救你的!”

“啊?”身子软下来的同时,幻石为自己刚才被吓呆的窘态感到面红耳赤。

“事不宜迟,门口的守卫已经被我杀了,赶紧走吧。”

那人一把抓起幻石挟在胁下,一个箭步冲出了帐外。

幻石瞥见左右的侍卫仍然站的直直的,除了脖子上一丝红线外,丝毫没有已经被杀的迹象。

“这就是一剑封喉吧,好厉害……”有这么强的人带自己逃跑,他不由的窃喜。

幻石感觉到自己被夹着不停地绕来绕去,料想是在躲开巡逻的士兵,只听耳边一声:“好了!”他们已经身处营外另设的马棚旁。

“你终究是要走了?”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令两人心里均是猛地一跳。

转身一看,竟是田丰在轻抚着一匹白马的鬃毛,那白马顺从的低下脑袋,在他身上轻轻蹭着。

“是的,先生。”白甲人开口道。

“留不住的终究会走,唉,你去吧,记得要投奔明主,不可助纣为虐。”

“谢先生。”那人从田丰手里接过缰绳,把幻石抱上马背。

“谢谢你。”幻石奇怪地看着田丰,“老猴子”终于没有叫出口,他感到田丰这个人内心远不是外表那么迂腐顽固。

“呵呵,你将来会成就一番大事的。”田丰说道。

幻石看着静默的大营和田丰静默的身影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远——他逃出来了!

“你认识他?”幻石抬头问。

“嗯,先生对我有知遇之恩,在袁绍军中我只相信他一个人。”那人笑了笑,“我叫赵云,常山人。”

“哇……”幻石感到整个世界鸡飞狗跳,头晕目眩,眼前的人竟然是赵云。

“小心!”赵云一把扶住险些掉下马的幻石,“你怎么了?”

“我仰慕你很久了,英雄、猛将、偶像——”

在幻石心里,赵云的地位远高于吕布,在电视剧里,赵云单骑在景山下连杀曹操五十多员大将的情形,曾让他整晚的热血沸腾。

“你为什么要为救我而背叛袁绍啊?”

“袁绍无心救国救民,天下只有强权能令他动心,这样的人我能追随他吗?”

赵云冲马后加了一鞭,“天快亮了,我选择的是小道,得快点绕过去才能到公孙瓒的营地。”

说话间,东方已经微白,幻石这才注意到他们正在山谷间行进。

“轰轰轰……”

前方山谷后面腾起了大片的烟尘,赵云急忙勒住马,掣起一直挂在马侧的长枪。

“是袁绍?”

“没有这么快,不知道是哪路人马。”赵云一脸凝重的准备应敌。

烟尘散去,来者出现在二人面前,领头的一将骑着火一般的烈马,一支方天画戟横指天空。

“吕布——”幻石惊叫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