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无所有的大学生住在顶篷,拥有整幢房子的食品杂货店老板住在房间里,小精灵和他住在一起,这样每年的圣诞夜他都可以得到一钵有大块黄油的粥。因为有食品杂货店老板的粥供给他,小精灵就留在了店里。这是挺有意义的。

一天,大学生亲自来买蜡烛和干酷。他付了钱后,食品杂货店老板以及老板娘祝他“晚安”。大学生也向他们点头致意,可是却站在那里读起那张包干酪的纸来。这是从一本旧诗集上撕下来的一页。

“还有好多呢!”店老板说,“我拿几颗咖啡豆从一个老太婆那儿换来的,要是你给我几个铜板,就让你全拿去。”

“谢谢,”大学生说,“我不要干酪了,把书给我吧!把这整本书撕成碎片真是罪过,您是位很有本事的人,但对诗文,您决不会比那只垃圾桶懂得的多。”

这话讲得很难听,但食品杂货店老板和大学生哈哈大笑,这是句玩笑话。但是小精灵很生气,认为这是对食品杂货店老板的侮辱。天黑了,大家都上床睡觉了,只有大学生还没有歇下。小精灵进屋偷走夫人那张刻薄的嘴皮子,不论他把这玩意儿放在什么东西上面,那东西便会出声说话,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感觉。

小精灵把嘴皮子放在装旧报纸的桶上,他问:“你真的不懂诗是什么?”

“我当然懂,”桶说,“诗就是印在报纸的最下边被人剪下来的那种东西。我懂的诗文比大学生要多得多,而对食品杂货店老板来说,我只是一只桶。”

小精灵把嘴皮子放在咖啡磨上,它唠叨个没完。他把它放在黄油盆上,放在钱柜子上,它们的意见都和桶一样认为应该得到尊重。

“现在该让大学生知晓!”于是小精灵顺着楼梯爬到了大学生住的房顶层,小精灵看见大学生正在读那本烂糟糟的书。从书里射出一道明亮的光线,光线发展成了一棵茂盛的树,树叶十分新鲜,花儿像姑娘的眼睛,有的黝黑,有的湛蓝。树上的果子是一颗颗闪光的星星。室内还有极奇妙美好的声音。

如此盛景小精灵从未见过、想到过。他踮着脚站在那里,望了又望。里面的灯熄了,大学生上床睡觉了,但是小精灵还是站在那儿,因为歌声还在柔和优美地回荡。

“太神奇了!”小精灵说,“我想我要住到大学生这里了!”接着他叹了口气:“可惜大学生没有粥!”他又下去到了食品杂货店老板那里。他下来得正好,那只桶已经用夫人的嘴皮子把它肚里的旧报纸上的内容全讲一遍,小精灵走来,拿起嘴皮子搁到夫人那里。但是从钱柜到劈柴,从那个时候起都很佩服桶,以至食品杂货店老板在晚间读《时报》上的《艺术和舞台评论》时,它们都认为那是来自那只桶的观点。

小精灵再也无法安静地坐在下面了。顶层房间光亮就像粗壮的锚链一样要把他吸引上去,他不得不爬到那里,从钥匙孔望进去。他哭了起来,哭中却有某种幸福。秋风从天窗吹进来,他站在那寒冷的通道里,真冷啊,但他只是在小屋里的光熄灭,音乐在风声中湮没之后才感觉到。他又爬回到自己温暖的角落里。圣诞粥加大块黄油来了,是啊,食品杂货店的老板才是他的主人。

半夜时分,小精灵被一阵碰击声惊醒了,外面起了大火,整条街都被明晃晃的火光罩着,可怕极了。老板娘吓得把自己的金耳环从耳朵上摘下来装在口袋里,总算救出了点东西;食品杂货店老板则跑去拿他的证券,女仆去拿她攒钱买的绸子披风。谁都想抢出点最值钱的东西,小精灵也一样,他进到学生的屋子里。大学生在敞开的窗前安祥地望着火光,那是街对面那家人的院子起了火。小精灵抓住桌子上那本奇妙的书,把它塞进自己的小红帽里,这所屋子中最宝贝的东西得救了。他一下子就冲了出去,一直爬到了烟囱上。火光照亮了他,他双手捧着自己的红帽子,里面装着宝贝,现在他知道他的心属于谁了,当火被扑灭时,他的理智又回来了,他说:“我要把我的情感分给他们一半,我不能完全没有食品杂货店老板。”

这是颇有人情味的!有了粥,我们也要去食品杂货店老板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