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爵位高低会提示你,一张塞了玉米棒的床,不适宜于我睡。还是由阁下去睡 那张塞玉米棒的床吧。”
杰姆和我一时间再一次急得汗直冒,生怕他们中间又生出更多的纠葛来。等到公爵说出 了下面的话,我们真是太高兴了——
“老是给压迫的铁蹄在泥地里踩,这可是我的宿命。我当年高傲的劲头,已经给不幸的 命运打得粉碎啦。我屈服,我顺从,这是我的宿命嘛。我在这世界上孤零零只一个人——让 我受苦受难吧,我受得了这种种的一切。”
等到天大黑,我们马上开动。国王嘱咐我们要尽量朝大河的中央走,在驶过了那个镇子 后再经过很长一段路以前不要点灯。我们逐渐逼近一小簇灯光——那就是那个镇子了,知道 吧——我们又偷偷走了半英里地,可一切太平。等到开出下游四分之三英里,我们就挂起了 信号灯来。十点钟光景,又是大雨倾盆,又是雷电交加,闹得不可开交,所以国王交代我们 两人都要留心看守好,一直要等到天气好转。随后,国王和公爵爬进窝棚宿夜。下边是该我 的班,要值到十二点钟。不过,即使我有一张床,反正我也不会去睡的,因为这样的暴风 雨,并不是一周之内天天能见到的。不,简直就很少见到。天啊,风正在一路上尖声叫唤 啊!每隔一两秒钟,电光一闪,半英里路之内,一下子照得明晃晃的。你会见到,在大雨 中,一处处小岛全都灰蒙蒙的,大树被大风吹得前仰后合。然后喀嚓一声,呼隆隆、呼隆 隆、呼隆隆——雷声在滚动,一直滚向远处,才逐步消失——紧接着,唰的一下,来了个大 闪,跟着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霹雳。急浪有时差点儿要把我从木筏子上冲到水里去。不过我 身上没有穿什么衣服,我也不在乎。对水上露出的树干、木桩,我们不难对付。既然电光老 在四下里闪来闪去,我们就能对水面上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我们会不费事地拨动筏子的头 头,避开它们。
你知道,我该值半夜里的班。不过,我到那时实在困得不行,所以杰姆就说,开头一半 的时间,由他替我代值吧。他就是这样体贴人。杰姆一向这样。我爬进了窝棚,不过国王和 公爵在铺上摊开了手脚,就没有我容身之地了。我就睡到了外边去。雨,我不在乎,因为这 是暖暖和和的。眼下,浪头也不会那么高了。到两点钟,风浪又大了起来,杰姆本想叫醒 我,后来一想,便改变了主意。因为依他看来,浪不致于掀得太高,造成祸害。可这下子他 看错了。没有多久,突然之间,猛然冲过来一个地地道道的急浪,一下子把我打到了水里 去。杰姆开怀大笑,差点儿就笑死了。他是黑奴中间最容易哈哈大笑的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