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曰:“这个!”师曰:“他不死。”山曰:

“二祖往邺都,又作么生?”师不对。后有僧问:“和尚在洞山铲杀蚯蚓因缘,和尚岂不是无语?”师曰:

“当时有语,祇是无人证明。”问:“山河大地从何而有?”师曰:“从妄想有。”曰:“与某甲想出一铤金得么?”师便休去。

僧不肯。师问雪峰:“门外雪消也未?”曰:“一片也无,消个甚么?”师曰:“消也。”僧问:

“一时包裹时如何?”师曰:“旋风千匝。”上堂:“如人将三贯钱买个猎狗,祇解寻得有踪迹底。

忽遇羚羊挂角,莫道踪迹,气息也无。”僧问:“羚羊挂角时如何?”师曰:

“六六三十六。”曰:“挂角后如何?”师曰:

“六六三十六。”僧礼拜。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不见道无踪迹。”其僧举似赵州,州曰:

“云居师兄犹在。”僧便问:“羚羊挂角时如何?”州曰:“九九八十一。”

曰:“挂角后如何?”州曰:“九九八十一。”曰:

“得恁么难会?”州曰:“有甚么难会?”曰:“请和尚指示。”州曰:

“新罗!新罗!”又问长庆:

“羚羊挂角时如何?”庆曰:“草里汉。”曰:“挂后如何?”庆曰:“乱叫唤。”曰:“毕竟如何?”庆曰:“驴事未去,马事到来。”

众僧夜参,侍者持灯来,影在壁上。僧见便问:“两个相似时如何?”师曰:

“一个是影。”问:

“学人拟欲归乡时如何?”师曰:“祇这是。”新罗僧问:“佛陀波利见文殊,为甚却回去?”师曰:

“祇为不将来,所以却回去。”问:“如何是佛?”师曰:“赞叹不及。”

曰:“莫祇这便是否?”师曰:“不劳赞叹。”问:

“教中道是人先世罪业,应堕恶道。以今世人轻贱故,此意如何?”师曰:

“动则应堕恶道,静则为人轻贱。”﹝崇寿稠别云:

“心外有法,应堕恶道。守住自己,为人轻贱。”﹞问:“香积饭甚么人得吃?”师曰:“须知得吃底人入口也须抉出。”

有僧在房内念经,师隔窗问:“阇黎念者是甚么经?”僧曰:“维摩经。”

师曰:“不问维摩经,念者是甚么经?”

其僧从此得入。上堂:孤迥迥,峭巍巍。”僧出问曰:“某甲不会。”师曰:

“面前案山子也不会?”新罗僧问:

“是甚么得恁么难道!”师曰:“有甚么难道?”曰:“便请和尚道。”师曰:“新罗!新罗!”问:

“明眼人为甚么黑如漆?”师曰:“何怪!”荆南节度使成汭入山设供,问曰:“世尊有密语,迦叶不覆藏。

如何是世尊密语?”师召尚书,书应诺。师曰:“会么?”书曰:“不会。”

师曰:

“汝若不会,世尊有密语,汝若会,迦叶不覆藏。”僧问:“才生为甚么不知有?”师曰:“不同生。”曰:“未生时如何?”师曰:“不曾灭。”曰:

“未生时在甚么处?”师曰:“有处不收。”曰:“甚么人不受灭?”师曰:

“是灭不得者。”上堂:

“僧家发言吐气,须有来由,莫将等闲。这里是甚么所在,争受容易。凡问个事,也须识些子好恶。

若不识尊卑良贱,不知触犯,信口乱道,也无利益。傍家行脚,到处觅相似语,所以寻常向兄弟道,莫怪不相似,恐同学太多去。

第一莫将来,将来不相似,言语也须看前头。八十老人入场屋,不是小儿嬉,不是因循事。

一言参差即千里万里,难为收摄。盖为学处不著力,敲骨打髓,须有来由。

言语如钳如夹,如钩如锁,须教相续不断,始得头头上具,物物上明。岂不是得妙底事。一种学大须子细研穷,直须谛当的的无差。

到这里有甚么跣处,有甚么拟议处,向去底人常须惨悚戢翼始得。若是知有底人自解护惜,终不取次。

十度发言,九度休去。为甚么如此?恐怕无利益。体得底人,心如腊月扇子,直得口边醭出,不是强为,任运如此。

欲得恁么事,须是恁么人。既是恁么人,不愁恁么事。恁么事即难得。”上堂:

“汝等诸人,直饶学得佛边事,早是错用心。

不见古人讲得天花落,石点头,亦不干自己事,自余是甚么闲,拟将有限身心向无限中用,如将方木逗圆孔,多少讹。若无恁么事,饶你攒花蔟锦,亦无用处,未离情识在。

一切事须向这里及尽,若有一毫去不尽,即被尘累。岂况更多!差之毫牦,过犯山岳。

不见古人道,学处不玄,尽是流俗;闺閤中物,舍不得俱为渗漏。直须向这里及取、及去、及来,并尽一切事,始得无过。

如人头头上了,物物上通,祇唤作了事人,终不吃作尊贵。将知尊贵一路自别。

不见道,从门入者非宝,捧上不成龙,知么?”师为南昌钟王尊之,愿为世世师。天复元年秋,示疾。明年正月三日,问侍者曰:

“今日是几?”曰:“初三。”师曰:“三十年后,但道祇这是。”乃告寂。

谥弘觉禅师。

疏山匡仁禅师抚州疏山匡仁禅师,吉州新淦人。投本州元证禅师出家。一日,告其师,往东都。

听习未经岁月,忽曰:“寻行数墨,语不如默。舍己求人,假不如真。”遂造洞山。值山早参,出问:

“未有之言,请师示诲。”山曰:“不诺无人肯。”师曰:“还可功也无?”

山曰:“你即今还功得么?”师曰:“功不得即无讳处。”

山他日上堂曰:“欲知此事,直须如枯木生花,方与他合。”师问:“一切处不乖时如何?”山曰:

“阇黎,此是功动边事。幸有无功之功,子何不问?”师曰:“无功之功,岂不是那边人?”山曰:

“大有人笑子恁么问。”师曰:“恁么则迢然去也。”山曰:“迢然非迢然,非不迢然。”师曰:“如何是迢然?”山曰:

“唤作那边人,即不得。”师曰:“如何是非迢然?”山曰:“无辨处。”

山问师:“空劫无人家,是甚么人住处?”师曰:

“不识。”山曰:“人还有意旨也无?”师曰:“和尚何不问他?”山曰:

“现问次。”师曰:“是何意旨?”山不对。

洎洞山顺世,弟子礼终,乃到潭州大沩,值沩示众。曰:

“行脚高士,直须向声色里睡眠,声色里坐卧,始得。”师出问:“如何是不落声色句?”沩竖起拂子。师曰:“此是落声色句。”沩放下拂子,归方丈。

师不契,便辞香严。严曰:“何不且住?”师曰:“某甲与和尚无缘。”严曰:“有何因缘,试举看。”师遂举前话。

严曰:“某甲有个话。”师曰:“道甚么?”严曰:“言发非声,色前不物。”师曰:“元来此中有人。”

遂嘱香严曰:“向后有住处,某甲却来相见。”乃去。沩问严曰:“问声色话底矮阇黎在么?”严曰:“已去也。”沩曰:

“曾举向子么?”严曰:“某甲亦曾对他来。”沩曰:“试举看。”严举前话,沩曰:“他道甚么?”严曰:

“深肯某甲。”沩失笑曰:“我将谓这矮子有长处,元来祇在这里。

此子向去,若有个住处,近山无柴烧,近水无水吃。”师闻福州大沩安和尚示众曰:“有句无句,如藤倚树。”师特入岭到彼,值沩泥壁,便问:

“承闻和尚道,有句无句,如藤倚树。是否?”沩曰:“是。”师曰:“忽遇树倒藤枮,句归何处?”

沩放下泥槃,呵呵大笑,归方丈。师曰:“某甲三千里卖却布单,特为此事而来,和尚何得相弄?”

沩唤侍者,取二百钱与这上座去。遂嘱曰:“向后有独眼龙为子点破在。”

为山次日上堂,师出问:

“法身之理,理绝玄微,不夺是非之境,犹是法身边事。如何是法身向上事?”沩举起拂子。师曰:“此犹是法身边事。”沩曰:

“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夺拂子,摺折掷向地上,便归众。沩曰:“龙蛇易辨,衲子难瞒。”

后闻婺州明招谦和尚出世,谦眇一目,径往礼拜。招问:“甚处来?”师曰:

“闽中来。”招曰:“曾到大沩否?”师曰:“到。”招曰:

“有何言句?”师举前话,招曰:“沩山可谓头正尾正,祇是不遇知音。”

师亦不省。复问:

“忽遇树倒藤枯,句归何处?”招曰:“却使沩山笑转新。”师于言下大悟。

乃曰:“沩山元来笑里有刀。”遥望礼拜,悔过。

招一日问:“虎生七子,那个无尾巴?”师曰:“第七个无尾巴。”香严出世,师不爽前约,遂往访之。

严上堂,僧问:“不求诸圣、不重己灵时如何?”严曰:“万机休罢,千圣不携。”师在众作呕声,曰:“是何言欤?”

严闻便下座。曰:“适对此僧语必有不是,致招师叔如是,未审过在甚么处?”师曰:“万机休罢,犹有物在。

千圣不携,亦从人得。如何无过?”严曰:“却请师叔道。”师曰:“若教某甲道,须还师资礼始得。”

严乃礼拜,蹑前问。师曰:“何不道肯诺不得全。”严曰:“肯又肯个甚么?

诺又诺于阿谁?”师曰:

“肯即肯他千圣,诺即诺于己灵。”严曰:“师叔恁么道,向去倒屙三十年在。”师到夹山,山上堂。师问:

“承师有言,目前无法,意在目前。如何是非目前法?”山曰:“夜月流辉,澄潭无影。”师作掀禅床势。山曰:

“阇黎作么生?”师曰:“目前无法,了不可得。”山曰:“大众看取,这一员战将。”师参岩头,头见来,乃低头佯睡。

师近前而立,头不顾。师拍禅床一下,头回首曰:“作甚么?”师曰:“和尚且瞌睡。”拂袖便行。

头呵呵大笑曰:“三十年弄马骑,今日被驴扑。”回谒石霜,﹝机语具石霜章。﹞遂归故里,出主蓝田。信士张霸迁问:

“和尚有何言句?”师示偈曰:“吾有一宝琴,寄之在旷野。不是不解弹,未遇知音者。”后迁疏山。上堂:

“病僧咸通年前,会得法身边事。咸通年后,会得法身向上事。”云门出问:

“如何是法身边事?”师曰:“枯桩。”

曰:“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曰:“非枯桩。”曰:“还许某甲说道理也无?”师曰:“许。”曰:

“枯桩岂不是明法身边事?”师曰:“是。”曰:“非枯桩岂不是明法身向上事?”师曰:“是。”曰:

“祇如法身,还该一切也无?”师曰:“法身周遍,岂得不该?”门指净瓶曰:“祇如净瓶,还该法身么?”师曰:“阇黎莫向净瓶边觅。”

门便礼拜。师问镜清:“肯诺不得全,子作么生会?”清曰:“全归肯诺。”

师曰:“不得全又作么生?”清曰:

“个中无肯路。”师曰:“始惬病僧意。”问僧:“甚处来?”曰:“雪峰来。”师曰:

“我已前到时,事事不足,如今足也未?”曰:“如今足也。”师曰:“粥足饭足?”僧无尌。﹝云门代云:“粥足饭足。”﹞有僧为师造寿塔毕,白师。

师曰:“将多少钱与匠人?”曰:“一切在和尚。”师曰:

“为将三钱与匠人,为将两钱与匠人,为将一钱与匠人?若道得,与吾亲造塔来。”僧无语。后僧举似大岭庵闲和尚,﹝即罗山也。﹞岭曰:“还有人道得么?”

僧曰:“未有人道得。”岭曰:“汝归与疏山道,若将三钱与匠人,和尚此生决定不得塔。

若将两钱与匠人,和尚与匠人共出一只手。若将一钱与匠人,累他匠人眉须堕落。”僧回如教而说。

师具威仪望大岭作礼,叹曰:“将谓无人,大岭有古佛放光,射到此间。虽然如是,也是腊月莲花。”大岭后闻此语,曰:

“我恁么道,早是龟毛长三尺。”僧问:“如何是诸佛师?”师曰:“何不问疏山老汉。”僧无对。

师常握木蛇,有僧问:“手中是甚么?”师提起曰:“曹家女。”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尺五头巾。”曰:

“如何是尺五头巾?”师曰:“圆中取不得。”因鼓山举威音王佛师,师乃问:“作么生是威音王佛师?”山曰:

“莫无惭愧好!”师曰:“阇黎恁么道即得,若约病僧即不然。”山曰:

“作么生是威音王佛师?”师曰:“不坐无贵位。”

问:“灵机未运时如何?”师曰:“夜半放白牛。”问:“如何是一句?”

师曰:“不道。”曰:“为甚么不道?”

师曰:“少时辈。”问:“久负不逢时如何?”师曰:“饶你雄信解拈鎗,比逐秦王较百步。”曰:

“正当恁么时如何?”师曰:“将军不上便桥,金牙徒劳拈筈。”问:“如何是直指?”师曰:

“珠中有水君不信,拟向天边问太阳。”冬至上堂,僧问:“如何是冬来意?”师曰:“京师出大黄。”问:“和尚百年后向甚么处去?”师曰:

“背抵芒丛,四脚指天。”师临迁化,有偈示众曰:“我路碧空外,白云无处闲。世有无根树,黄叶风送还。”

偈终而逝,塔于本山。

青林师虔禅师青林师虔禅师,初参洞山,山问:“近离甚处。”师曰:“武陵。”曰:“武陵法道何似此间?”师曰:

“胡地冬抽笋。”山曰:“别甑炊香饭供养此人。”师拂袖便出。山曰:

“此子向后,走杀天下人在。”

师在洞山栽松次,有刘翁者求偈。师作偈曰:“长长三尺余,郁郁覆青草。

不知何代人,得见此松老。”

刘得偈呈洞山,山谓曰:“此是第三代洞山主人。”师辞洞山,山曰:“子向甚么处去?”师曰:“金轮不隐的,遍界绝红尘。”

山曰:“善自保任!”师珍重而出。洞山门送,谓师曰:“恁么去一句作么生道?”师曰:

“步步踏红尘,通身无影像。”山良久,师曰:“老和尚何不速道!”山曰:

“子得恁么性急?”师曰:“某甲罪过。”便礼辞。

师至山南府青锉山住庵。经十年,忽记洞山遗言,乃曰:“当利群蒙,岂拘小节邪?”

遂往随州,众请住青林,后迁洞山。凡有新到,先令般柴三转,然后参堂。

有一僧不肯,问师曰:“三转内即不问,三转外如何?”

师曰:“铁轮天子寰中旨。”僧无对。师便打,趁出。僧问:“昔年病苦,又中毒药,请师医。”师曰:

“金錍拨破脑,顶上灌醍醐。”曰:“恁么则谢师医。”师便打。上堂:

“祖师门下,鸟道玄微。功穷皆转,不究难明。

汝等诸人,直须离心意识参,出凡圣路学,方可保任。若不如是,非吾子息。”问:“久负不逢时如何?”师曰:

“古皇尺一寸。”问:“请师答话。”师曰:“修罗掌于日月。”上堂:

“祖师宗旨,今日施行。

法令已彰,复有何事?”僧问:“正法眼藏,祖祖相传,未审和尚传付何人?”师曰:“灵苗生有地,大悟不存师。”问:

“如何是道?”师曰:“回头寻远涧。”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

“拥雪首扬眉。”问:“千差路别,如何顿晓?”

师曰:“足下背骊珠,空怨长天月。”问:“学人径往时如何?”师曰:

“死蛇当大路,劝子莫当头。”曰:

“当头者如何?”师曰:“丧子命根。”曰:“不当头者如何?”师曰:

“亦无回避处。”曰:“正当恁么时如何?”师曰:

“失却也。”曰:“向甚么处去?”师曰:“莫深无觅处。”曰:“和尚也须堤防始得。”师拊掌曰:“一等是个毒气。”

白水本仁禅师高安白水本仁禅师,因设先洞山忌斋,僧问:“供养先师,先师还来也无?”师曰:

“更下一分供养著。”上堂:“老僧寻常不欲向声前色后,鼓弄人家男女。

何故?且声不是声,色不是色。”僧问:

“如何是声不是声?”师曰:“唤作色得么?”曰:“如何是色不是色?”

师曰:“唤作声得么?”僧作礼。师曰:

“且道为汝说,答汝话,若向这里会得,有个入处。”上堂:“眼里著沙不得,耳里著水不得。”僧问:

“如何是眼里著沙不得?”师曰:“应真无比。”曰:“如何是耳里著水不得?”师曰:“白净无垢。”问:

“文殊与普贤,万法悉同源。文殊普贤即不问,如何是同源底法?”师曰:

“却问取文殊普贤。”曰:“如何是文殊普贤?”师曰:

“一钓便上。”师谓镜清曰:“时寒道者清。”曰:“不敢。”师曰:“还有卧单也无?”曰:

“设有,亦无展底工夫。”师曰:“直饶道者滴水冰生,亦不干他事。”曰:

“滴水冰生,事不相涉。”师曰:“是。”曰:

“此人意作么生?”师曰:“此人不落意。”曰:“不落意,此人!”师曰:

“高山顶上,无可与道者啖啄。”

长生然和尚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还见庭前杉樧树否?”曰:

“恁么则和尚今日,因学人致得是非。”师曰:“多口座主。”然去后,师方知是雪峰禅客。乃曰:“盗法之人,终不成器。”

﹝然住后,众缘不备,果符师记。因僧问:“从上宗乘,如何举唱?”然云:

“不可为阇黎一人,荒却长生山也。”玄沙闻云:

“然师兄佛法即大行,受记之缘亦就。﹞僧问:“如何是不迁义?”师曰:

“落花随流水,明月上孤岑。”师将顺世,焚香白众曰:

“香烟绝处是吾槃时也。”言讫跏趺而坐,息随烟灭。

白马遁儒禅师洛京白马遁儒禅师,僧问:“如何是衲僧本分事?”师曰:

“十道不通风,哑子传来信。”曰:

“传甚么信?”师乃合掌顶戴。问:“如何是密室中人?”师曰:“才生不可得,不贵未生时。”曰:

“是个甚么不贵未生时?”师曰:“是汝阿爷。”问:“三千里外向白马,及乎到来为甚么不见?”师曰:

“是汝不见,不干老僧事。”曰:“请和尚指示。”师曰:“指即没交涉。”

问:“如何是学人本分事?”师曰:“昨夜三更月正午。”问:

“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曰:“井底虾蟆吞却月。”﹝僧问黄龙:“如何是井底虾蟆吞却月?”龙曰:“不柰何。”曰:

“恁么则吞却去也。”龙曰:“任吞。”曰:“吞后如何?”龙曰:“好虾蟆。”﹞问:“如何是学人急切处?”师曰:

“俊鸟犹嫌钝,瞥然早已迟。”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点额猢狲探月波。”

龙牙居遁禅师潭州龙牙山居遁证空禅师,抚州人也。因参翠微,乃问:

“学人自到和尚法席一个余月,不蒙一法示诲,意在于何?”微曰:“嫌甚么?”师又问洞山,山曰:“争怪得老僧?”﹝法眼别云:“祖师来也。”云居齐云:

“此三人尊宿,还有亲疏也无?若有,那个亲?若无亲疏,眼在甚么处?”

﹞师又问翠微:“如何是祖师意?”微曰:

“与我将禅板来。”师遂过禅板,微接得便打。师曰:“打即任打,要且无祖师意。”又问临济:“如何是祖师意?”济曰:

“与我将蒲团来。”师乃过蒲团,济接得便打。师曰:“打即任打,要且无祖师意。”后有僧问:

“和尚行脚时,问二尊宿祖师意,未审二尊宿明也未?”师曰:“明即明也,要且无祖师意。”﹝东禅齐云:

“众中道,佛法即有,祇是无祖师意。若恁么会,有何交涉;别作么生会无祖师意底道理?”

﹞师复举德山头落底语,因自省过,遂止洞山,随众参请。一日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山曰:“待洞水逆流,即向汝道。”师始悟厥旨,服勤八稔。

湖南马氏请住龙牙。上堂:“夫参玄人,须透过祖佛始得。新丰和尚道,祖佛言教似生冤家,始有参学分。

若透不得,即被祖佛谩去。”僧问:“祖佛还有谩人之心也无?”师曰:

“汝道江湖还有碍人之心也无?”乃曰:

“江湖虽无碍人之心,为时人过不得。江湖成碍人去,不得道江湖不碍人。

祖佛虽无谩人之心,为时人透不得。祖佛成谩人去,不得道祖佛不谩人。若透得祖佛过,此人过却祖佛。

若也如是,始体得佛祖意,方与向上人同。如未透得,但学佛学祖,则万劫无有出期。”僧曰:“如何得不被祖佛谩去?”师曰:

“道者直须自悟去始得。”问:“十二时中如何著力?”师曰:“如无手人欲行拳,始得。”问:

“终日区区,如何顿息?”师曰:“如孝子丧却父母,始得。”﹝东禅齐云:

“如丧父母,何有闲暇,恁么会还息得人疑情么?

除此外且作么生会龙牙意。”﹞问:“如何是道?”师曰:“无异人心是。”

乃曰:“若人体得道无异人心,始是道人。

若是言说,则没交涉。道者,汝知行底道人否?

十二时中,除却著衣吃饭,无丝发异于人心,无诳人心,此个始是道人。若道我得我会,则没交涉,大不容易。”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待石乌龟解语,即向汝道。”曰:“石乌龟语也。”师曰:“向汝道甚么!”问:“古人得个甚么,便休去?”师曰:“如贼入空室。”问:

“无边身菩萨,为甚么不见如来顶相?”师曰:“汝道如来还有顶相么?”

问:“大庾岭头提不起时如何?”

师曰:“六祖为甚么将得去?”问:“二鼠侵藤时如何?”师曰:“须有隐身处始得。”曰:“如何是隐身处?”

师曰:“还见侬家么?”问:“维摩掌擎世界,未审维摩向甚么处立?”师曰:“道者,汝道维摩掌擎世界?”问:

“知有底人,为甚么却有生死?”师曰:“恰似道者未悟时。”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此一问最苦。”

﹝报慈云:“此一间最好。”﹞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祖师在后来。”问:“如何是无事沙门?”师曰:

“若是沙门,不得无事。”曰:“为甚么不得无事?”师曰:“觅一个也难得。”问:

“蟾蜍无反照之功,玉兔无伴月之意时如何?”师曰:“道者,尧舜之君犹有化在。”问:“如何得此身安去?”师曰:“不被别身谩始得。”﹝法眼别云:

“谁恼乱汝?”﹞报慈屿赞师真曰:“日出连山,月圆当户。不是无身,不欲全露。”师一日在帐中坐,僧问:

“不是无身,不欲全露,请师全露。”师拨开帐子曰:“还见么?”曰:

“不见。”师曰:“不将眼来?”﹝报慈屿闻云:

“龙牙祇道得一半。”法眼别云:“饱丛林。”﹞师将顺寂,有大星陨于方丈前。

华严休静禅师京兆华严寺休静禅师,在洛浦作维那时,一日白槌普请曰:

“上间般柴,下间锄地。”第一座问:

“圣僧作甚么?”师曰:“当堂不正坐,不赴两头机。”师问洞山:“学人无个理路,未免情识运为。”山曰:

“汝还见有理路也无?”师曰:“见无理路。”山曰:“甚处得情识来?”

师曰:“学人实问。”山曰:

“恁么则直须向万里无寸草处去。”师曰:“万里无寸草处,还许某甲去也无?”山曰:“直须恁么去。”

师般柴次,洞山把住曰:“狭路相逢时如何?”师曰:“反侧!反侧!”山曰:“汝记吾言,向南住有一千人,向北住止三百而已。”

初住福州东山之华严,众满一千。未几,属后唐庄宗徵入辇下,大阐玄风,其徒果止三百。庄宗问:

“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探尽龙宫藏,众义不能诠。”问:“大悟底人为甚么却迷?”师曰:

“破镜不重照,落花难上枝。”问:“大军设天王斋求胜,贼军亦设天王斋求胜。未审天王赴阿谁愿?”师曰:

“天垂雨露,不拣荣枯。”庄宗请入内斋,见大师大德总看经,唯师与徒众不看经。帝问:“师为甚么不看经?”

师曰:“道泰不传天子令,时清休唱太平歌。”帝曰:“师一人即得,徒众为甚么也不看经?”师曰:

“师子窟中无异兽,象王行处绝狐踪。”帝曰:“大师大德为甚么总看经?”

师曰:“水母元无眼,求食须赖虾。”帝曰:

“既是后生,为甚么却称长老?”师曰:“三岁国家龙凤子,百年殿下老朝臣。”师后游河朔,于平阳示灭。

荼毗获舍利,建四浮图:一晋州,一房州,一终南山逍遥园,一华严寺。谥宝智禅师、无为之塔。

九峰普满禅师瑞州九峰普满禅师,僧问:“如何是不迁义?”师曰:“东生明月,西落金乌。”曰:“非师不委。”师曰:

“理当则行。”僧礼拜,师便打。僧曰:“仁义道中,礼拜何咎?”师曰:

“来处不明,须行严令。”问:

“眼不到色尘时如何?”师指香台曰:“面前是甚么?”曰:“请师子细。”

师曰:“不妨遭人检点。”问:

“人人尽道请益,未审师还拯济也无?”师曰:“汝道巨岳还乏寸土么?”

曰:“四海参寻,当为何事?”师曰:

“演若迷头心自狂。”曰:“还有不狂者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不狂者?”师曰:“突晓途中眼不开。”问僧:

“近离甚么?”曰:“闽中。”师曰:“远涉不易。”曰:“不难,动步便到。”师曰:“有不动步者么?”曰:“有。”师曰:

“争得到此间?”僧无对。师以拄杖趁下。问:“对境心不动时如何?”师曰:“汝无大人力。”曰:

“如何是大人力?”师曰:“对境心不动。”曰:“适来为甚么道无大人力?”师曰:

“在舍祇言为客易,临川方觉取鱼难。”问:“如何是道?”师曰:“见通车马。”曰:“如何是道中人?”师便打。僧作礼,师便喝。问:

“十二时中如何合道?”师曰:“与心合道。”曰:“毕竟如何?”师曰:

“土上加泥犹自可,离波求水实堪悲。”问:

“如何是不坏身?”师曰:“正是。”曰:“学人不会,请师直指。”师曰:

“适来曲多少?”问:

“古人道,真因妄立,从妄显真,是否?”师曰:“是。”曰:“如何是真?”师曰:“不杂食。”曰:“如何是妄?”师曰:“起倒攀缘。”曰:

“去此二途,如何合得圆常?”师曰:“不敬功德天,谁嫌黑暗女?”问:

“九峰一路,今古咸知。

向上宗乘,请师提唱。”师竖起拂子。僧曰:“大众侧聆,愿垂方便。”师曰:“清波不睹鱼龙现,迅浪风高下底钩。”

曰:“若不久参,那知今日?”师曰:“人生无定止,像没镜中圆。”问:

“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更问阿谁?”曰:“恁么则学人全体是也。”师曰:“须弥顶上戴须弥。”

北院通禅师益州北院通禅师,初参夹山,问曰:

“目前无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岂不是和尚语?”山曰:“是。”师乃掀倒禅床,叉手而立。山起来打一拄杖,师便下去。﹝法眼云:

“是他掀倒禅床,何不便去?须待他打一棒了去,意在甚么处?”﹞次参洞山,山上堂曰:“坐断主人公,不落第二见。”师出众曰:

“须知有一人不合伴。”山曰:“犹是第二见。”师便掀倒禅床。山曰:

“老兄作么生?”师曰:

“待某甲舌头烂,即向和尚道。”后辞洞山拟入岭,山曰:“善为!飞猿岭峻好看!”师良久,山召:“通阇黎!”师应诺。山曰:

“何不入岭去?”师因有省,更不入岭。住后,上堂:“诸上座有甚么事,出来论量取。若上上根机,不假如斯。

若是中下之流,直须铲削门头户底,教索索地,莫教入泥水。第一速须省事,直须无心去。

学得千般万般,祇成知解,与衲僧门下有甚么交涉?”僧问:“直须无心学时如何?”师曰:“不管系。”问:“如何是佛?”

师曰:“峭壁本无苔,洒墨图斑驳。”问:“二龙争珠,谁是得者?”师曰:

“得者失。”曰:“不得者如何?”

师曰:“还我珠来。”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无点污。”问:

“转不得时如何?”师曰:“功不到。”问:

“如何是大富贵底人?”师曰:“如轮王宝藏。”曰:“如何是赤穷底人?”

师曰:“如酒店腰带。”问:

“水洒不著时如何?”师曰:“乾剥剥地。”问:“一槌便成时如何?”师曰:“不是偶然。”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壁上尽枯松,游蜂竞采蕊。”灭后谥证真禅师。

洞山道全禅师洞山道全禅师,问先洞山:“如何是出离之要?”山曰:“阇黎足下烟生。”师当下契悟,更不他游。

云居进语曰:“终不孤负和尚足下烟生。”山曰:“步步玄者,即是功到。”

暨洞山圆寂,众请踵迹住持。

僧问:“佛入王宫,岂不是大圣再来?”师曰:“护明不下生。”曰:“争柰六年苦行何?”师曰:“幻人呈幻事。”

曰:“非幻者如何?”师曰:“王宫觅不得。”问:“清净行者不入槃,破戒比丘不入地狱时如何?”师曰:

“度尽无遗影,还他越槃。”问:“极目千里,是甚么风范?”师曰:“是阇黎风范。”曰:

“未审和尚风范如何?”师曰:“不布婆娑眼。”

京兆蚬子和尚京兆府蚬子和尚,不知何许人也。事迹颇异,居无定所。

自印心于洞山,混俗闽川,不畜道具,不循律仪。冬夏唯披一衲,逐日沿江岸采掇虾蚬,以充其腹。暮即宿东山白马庙纸钱中。

居民目为蚬子和尚。华严静禅师闻之,欲决真假,先潜入纸钱中。深夜师归,严把住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师遽答曰:“神前酒台盘。”严放手曰:“不虚与我同根生。”严后赴庄宗诏入长安,师亦先至。

每日歌唱自拍,或乃佯狂泥雪,去来俱无踪迹,厥后不知所终。

幽栖道幽禅师台州幽栖道幽禅师,镜清问:“如何是少父?”师曰:“无标的。”曰:“无标的以为少父邪?”师曰:

“有甚么过?”曰:“祇如少父作么生?”师曰:“道者是甚么心行?”问:

“如何是佛?”师曰:“汝不信是众生。”

曰:“学人大信。”师曰:“若作胜解,即受群邪。”问:“如何是道?”

师曰:“但有路可上,更高人也行。”曰:

“如何是道中人?”师曰:“解驱云里信。”师一日斋时,入堂白槌曰:

“白大众。”众举头,师曰:“且吃饭。”

师将示灭,僧问:“和尚百年后向甚么处去?”师曰:“迢然!迢然!”言讫坐亡。

越州乾峰和尚越州乾峰和尚,上堂:

“法身有三种病,二种光,须是一一透得,始解归家稳坐,须知更有向上一窍在。”云门出,问:“庵内人为甚么不知庵外事?”师呵呵大笑。门曰:“犹是学人疑处。”师曰:

“子是甚么心行?”门曰:“也要和尚相委。”师曰:“直须与么始解稳坐。”门应“喏喏”。上堂:

“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著,落在第二。”云门出众曰:“昨日有人从天台来,却往径山去。”师曰:“典座来日不得普请。”便下座。

问僧:“甚处来?”曰:“天台。”师曰:“见说石桥作两段,是否?”曰:

“和尚甚处得这消息来?”师曰:

“将谓华顶峰前客,元平田庄里人。”问:“如何得出三界去?”师曰:

“唤院主来,趁出这僧著。”师问:

“众僧轮回六趣,具甚么眼?”众无对。僧问:“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

师曰:“老僧问!”曰:“和尚问则且置。”

师曰:“老僧问尚不柰何,说甚么超佛越祖之谈?”问:“十方薄伽梵,一路槃门。未审路头在甚么处?”

师以拄杖画云:“在这里。”﹝僧后请益云门,门拈起扇子云:“扇子跳上三十三天,筑著帝释鼻孔,东海鲤打一棒,雨似盆倾。

会么?”

﹞吉州禾山和尚吉州禾山和尚,僧问:“学人欲伸一问,师还答否?”师曰:

“禾山答汝了也。”问:“如何是西来意?”

师曰:“禾山大顶。”问:“如何和尚家风?”师曰:“满目青山起白云。”

曰:“或遇客来,如何祇待?”师曰:

“满盘无味醍醐果。”问:“无言童子居何国土?”师曰:“当轩木马嘶风切。”

天童咸启禅师明州天童咸启禅师,问伏龙:“甚处来?”曰:“伏龙来。”

师曰:“还伏得龙么?”曰:“不曾伏这畜生。”

师曰:“且坐吃茶。”简大德问:“学人卓卓上来,请师的的。”师曰:

“我这里一屙便了,有甚么卓卓的的?”

曰:“和尚恁么答话,更买草鞋行脚好!”师曰:“近前来。”简近前,师曰:

“祇如老僧恁么答,过在甚么处?”简无对。师便打。问:“如何是本来无物?”师曰:“石润元含玉,矿异自生金。”问:

“如何是真常流注?”师曰:“涓滴无移。”

宝盖山和尚潭州宝盖山和尚,僧问:“一间无漏舍,合是何人居?”师曰:

“无名不挂体。”曰:“还有位也无?”

师曰:“不处。”问:“如何是宝盖?”师曰:“不从人天得。”曰:“如何是宝盖中人?”师曰:“不与时人知。”曰:

“佛来时如何?”师曰:“觅他路不得。”问:“世界坏时,此物何处去?”

师曰:“千圣寻不得。”曰:

“时人如何归向?”师曰:“直须似他去。”曰:“还有的当也无?”师曰:

“不立标则。”问:“不居正位底人,如何行履?”

师曰:“红焰丛中骏马嘶。”

钦山文邃禅师澧州钦山文邃禅师,福州人也。

少依杭州大慈山寰中禅师受业,时严头、雪峰在众,睹师吐论,知是法器,相率游方。二大士各承德山印记,师虽屡激扬,而终然凝滞。一日,问德山曰:

“天皇也恁么道,龙潭也恁么道,未审和尚作么生道?”山曰:“汝试举天皇龙潭道底看。”师拟进语,山便打。

师被打归延寿堂,曰:“是则是,打我太煞。”岩头曰:“汝恁么道,他后不得道见德山来。”﹝法眼别云:

“是则是错打我。”﹞后于洞山言下发解,乃为之嗣。年二十七,止于钦山,对大众前自省过,举参洞山时语。山问:

“甚么处来?”师曰:“大慈来。”曰:“还见大慈么?”师曰:“见。”

曰:“色前见,色后见?”师曰:“非色前后见。”

洞山默置。师乃曰:“离师太早,不尽师意。”﹝法眼云:“不尽师意,不易承嗣得他”。﹞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梁公曲尺,志公剪刀。”问:“一切诸佛及诸佛法,皆从此经出,如何是此经?”师曰:“常转。”曰:

“未审经中说甚么?”师曰:“有疑请问。”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锦绣银香囊,风吹满路香。”

岩头闻,令僧去云:“传语十八子,好好事潘郎。”有僧写师真呈,师曰:

“还似我也无?”僧无对。师自代曰:

“众僧看取。”德山侍者来参,才礼拜,师把住曰:“还甘钦山与么也无?”

者曰:

“某甲却悔久住德山,今日无言可对。”师乃放手曰:“一任祇对。”者拨开胸曰:“且听某通气一上。”师曰:

“德山门下即得,这里一点用不著。”者曰:“久闻钦山不通人情。”师曰:

“累他德山眼目。参堂去。”

师与岩头、雪峰坐次,洞山行茶来,师乃闭眼。洞曰:“甚么处去来?”曰:

“入定来。”洞曰:“定本无门,从何而入?”师入浴院,见僧踏水轮。

僧下问讯,师曰:“幸自辘辘地转,何须恁么?”曰:“不恁么又争得?”

师曰:“若不恁么,钦山眼堪作甚么?”

曰:“作么生是师眼?”师以手作拨眉势,曰:“和尚又何得恁么?”师曰:

“是我恁么,你便不恁么,你便不恁么。”

僧无对。师曰:“索战无功,一场气闷。”良久,乃问曰:“会么?”曰:

“不会。”师曰:“钦山为汝担取一半。”

师与岩头、雪峰过江西,到一茶店吃茶次,师曰:“不会转身通气者,不得茶吃。”头曰:“若恁么我定不得茶吃。”

峰曰:“某甲亦然。”师曰:“这两个老汉话头也不识?”头曰:“甚处去也?”师曰:“布袋里老鸦虽活如死。”

头退后曰:“看!看!”师曰:“公且置,存公作么生?”峰以手画一圆相,师曰:“不得不问。”头呵呵曰:

“太远生。”师曰:“有口不得茶吃者多。”巨良禅客参,礼拜了便问:

“一镞破三关时如何?”师曰:

“放出关中主看。”良曰:“恁么则知过必改。”师曰:“更待何时?”良曰:“好只箭,放不著所在。”便出去。师曰:

“且来,阇黎。”良回首,师下禅床擒住曰:“一镞破三关即且置,试为钦山发箭看。”良拟议,师打七棒曰:

“且听个乱统汉疑三十年。”有僧举似同安察,安曰:“良公虽解发箭,要且未中的。”僧便问:

“未审如何得中的去?”安曰:“关中主是甚么人?”僧回举似师,师曰:

“良公若解恁么,也免得钦山口。

然唯如此,同安不是好心,亦须看始得。”僧参,师竖起拳曰:“开即成掌,五指参差:如今为拳,必无高下。

汝道钦山还通商量也无?”僧近前,却竖起拳。师曰:“你恁么祇是个无开合汉。”曰:“未审和尚如何接人?”师曰:

“我若接人,共汝一般去也。”曰:“特来参师,也须吐露个消息。”师曰:

“汝若特来,我须吐露。”曰:

“便请。”师便打,僧无语。师曰:“守株待兔,枉用心神。”上堂,横按拄杖,顾视大众曰:“有么有么?

如无,钦山唱菩萨蛮去也,啰啰哩哩。”便下座。师与道士论义。士立义曰:

“粗言及细语,皆归第一义。”

师曰:“道士是佛家奴。”士曰:“太粗生!”师曰:“第一义何在?”士无语。

九峰通玄禅师瑞州九峰通玄禅师,郢州程氏子。初参德山,后于洞山言下有省。住后,僧问:

“自心他心,得相见否?”师曰:“自己尚不见,他人何可观。”问:“罪福之性,如何了达,得无同异?”师曰:“絺绤不御寒。”

青原下六世曹山寂禅师法嗣洞山道延禅师瑞州洞山道延禅师,因曹山垂语云:

“有一人向万丈岩头腾身直下,此是甚么人?”众无对。

师出曰:“不存。”山曰:“不存个甚么?”师曰:“始得扑不碎。”山深肯之。后有僧问:“请和尚密付真心。”

师曰:“欺这里无人作么?”

金峰从志禅师抚州金峰从志玄明禅师,僧问:“如何是金峰正主?”师曰:

“此去镇县不遥,阇黎莫造次。”曰:

“何不道取?”师曰:“口如磉盘。”问:“千峰万峰,那个是金峰?”师乃所额。问:“千山无云,万里绝霞时如何?”

师曰:“飞猿岭那边何不吐却?”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壁边有鼠耳。”问:“如何是和尚家风?”

师曰:“金峰门前无五里牌。”新到参,师曰:“不用通时暄,第一句道将来。”曰:“孟春犹寒,伏惟和尚。”

师曰:“犹有这个在。”曰:“不可要人点检去也。”师曰:“谁?”僧指自身。师曰:“不妨遭人点检。”

拈起枕子,示僧曰:“一切人唤作枕子,金峰道不是。”僧曰:“未审和尚唤作甚么?”师拈起枕子,僧曰:

“恁么则依而行之。”师曰:“你唤作甚么?”僧曰:“枕子。”师曰:

“落在金峰窠里。”问:“金杯满酌时如何?”师曰:

“金峰不胜酩酊。”僧扫地次,师问:“作甚么?”僧竖起苕帚。师曰:

“犹有这个在。”曰:

“和尚适来见个甚么?”师竖起拄杖。僧参,才入方丈,师便打。僧曰:

“是!是!”师又打。僧曰:“不是!不是!”

师作礼拜势,僧作拓势。师曰:“老僧眼暗,阇黎耳聋。”曰:“将饭餧鱼,还须克己。”师曰:“施食得长寿报。”曰:

“和尚年多少?”师曰:“不落数量。”曰:“长寿者谁?”师曰:“金峰。”曰:“果然眼昏。”师曰:“是,是。”问僧:

“甚处来?”僧近前,良久师曰:“阇黎参见甚么人?”曰:“参甚么碗?”

师曰:“金峰有过。”曰:“是!是!”

师良久。师问僧:“甚处来?”曰:“东国来。”师曰:“作么生过得金峰关?”曰:“公验分明。”师曰:

“试呈似金峰看。”僧展两手,师曰:“金峰关从来无人过得。”曰:“和尚还过得么?”师曰:“波斯吃胡椒。”问僧:

“姓甚么?”曰:“姓何。”师曰:“至竟不脱俗。”曰:“因师致得。”

师曰:“若恁么,过在金峰。”曰:“不敢。”师曰:

“灼然金峰有过。”僧问讯次,师把住曰:“辄不得向人道,我有一则因缘举似你。”僧作听势,师与一掌。

僧曰:“为甚么打某甲?”师曰:“我要言话行。”看经次,骈道者来,师擎起经作揽衣势,以目视之。

骈提起坐具,以目视师。师曰:“一切人道你会禅。”骈曰:“和尚作么生?”师笑曰:“草贼大败。”问:

“是身无知,如土木瓦石,此意如何?”师下禅床,扭僧耳朵。僧负痛作声。

师曰:“今日始捉著个无知汉。”

僧作礼出去。师召:“阇黎!”僧回首。师曰:“若到堂中,不可举著。”

曰:“何故?”师曰:

“大有人笑金峰老婆心。”上堂:“老僧二十年前有老婆心,二十年后无老婆心。”僧问:“如何是二十年前有老婆心?”师曰:

“问凡答凡,问圣答圣。”曰:“如何是二十年后无老婆心?”师曰:“问凡不答凡,问圣不答圣。”

师见僧来,乃举手曰:“此是大人分上事,你试通个消息看?”曰:“某甲不欲瞒和尚。”师曰:“知孝养人,也还稀有。”

曰:“莫是大人分上事么?”师曰:“老僧瞒阇黎。”曰:“到这里不易辨白。”师曰:“灼然灼然!”

僧礼拜,师曰:“发足何处?”曰:“祇这里。”师曰:“不唯自瞒,兼瞒老僧。”上堂:

“我若举来,又恐遭人唇吻;不举,又遭人笑怪。于其中间,如何即是?”

有僧才出,师便归方丈。至晚,别僧请益曰:

“和尚今日为甚不答这僧话?”师曰:“大似失钱遭罪。”问僧:“你还知金峰一句子么?”曰:“知来久矣。”师曰:“作么生!”

僧便喝。师良久,僧曰:“金峰一句,今日粉碎。”师曰:“老僧大曾问人,唯有阇黎门风峭峻。”曰:

“不可须要人点检。”师曰:“真不博金。”问:“如何是非言之言?”师曰:“不加文彩。”问:“四海晏清时如何?”

师曰:“犹是阶下汉。”上堂:“事存函盖合,理应箭锋拄。还有人道得么?

如有人道得,金峰分半院与他住。”时有僧出作礼,师曰:“相见易得好,共住难为人。”便下座。僧辞,师问:“何处去?”曰:

“不敢妄通消息。”师曰:“若到诸方,切忌著金峰为人处。”曰:“已领尊旨。”师曰:“忽有人问,你作么生?”

僧提起袈裟角。师曰:“捷弱于阇黎。”

鹿门处真禅师襄州鹿门山处真禅师,僧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

“有盐无醋。”曰:“忽遇客来,如何祇待?”

师曰:“柴门草户,谢子远来。”问:“如何是道人?”师曰:“口似鼻孔。”问:“祖祖相传,传甚么物?”师曰:

“金襕袈裟。”问:“如何是函中般若?”师曰:“佛殿挟头六百卷。”问:

“和尚百年后,向甚么处去?”师曰:

“山下李家使牛去。”曰:“还许学人相随也无?”师曰:“汝若相随,莫同头角。”曰:“诺。”师曰:

“合到甚么处?”曰:“佛眼辨不得。”师曰:“若不放过,亦是茫茫。”

问:“如何是鹿门高峻处?”师曰:

“汝还曾上主山也无?”问:“如何是禅?”师曰:“鸾凤入鸡笼。”曰:

“如何是道?”师曰:“藕丝牵大象。”问:

“劫火洞然,大千俱坏。未审此个还坏也无?”师曰:“临崖看浒眼,特地一场愁。”问:“如何是和尚转身处?”师曰:

“昨夜三更,失去枕子。”问:“一句下豁然时如何?”师曰:“汝是谁家子?”上堂:

“一片凝然光灿烂,拟意追寻卒难见。瞥然撞著豁人情,大事分明总成办。

实快活,无系绊,万两黄金终不换。

任他千圣出头来,总是向渠影中现。”

曹山慧霞禅师抚州曹山慧霞了悟禅师,僧问:“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

“曹山不如。”曰:“出世后如何?”师曰:

“不如曹山。”问:“四山相逼时如何?”师曰:“曹山在里许。”曰:

“还求出也无?”师曰:“在里许,即求出。”

僧侍立,师曰:“道者可煞热。”曰:“是。”师曰:“祇如热向甚处回避?”曰:“向镬汤炉炭里回避。”师曰:

“祇如镬汤炉炭,又作么生回避?”曰:“众苦不能到。”

草庵法义禅师华州草庵法义禅师,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烂炒浮沤饱满吃。”问:

“拟心即差,如何进道?”师曰:“有人常拟,为甚么不差?”曰:“此犹是和尚分上事。”师曰:“红焰莲花朵朵开。”问:

“如何是和尚得力处?”师曰:“如盲似聋。”曰:“不会。”师曰:“恰与老僧同参。”

曹山光慧禅师抚州曹山光慧玄悟禅师,上堂,良久曰:“雪峰和尚为人,如金翅鸟入海取龙相似。”僧出问:

“未审和尚此间如何?”师曰:“甚处去来。”问:“如何是西来的的意?”

师曰:“不礼拜更待何时?”问:

“如何是密传底心?”师良久。僧曰:“恁么则徒劳侧耳也。”师唤:“侍者来,烧香著。”问:“古人云:

如红炉上一点雪。意旨如何?”师曰:“惜取眉毛好!”问:“如何指示,即得不昧去?”师曰:“不可雪上更加霜。”曰:

“恁么则全因和尚去也。”师曰:“因个甚么?”问:“如何是妙用真性?”

师曰:“款款莫磕损。”

上堂,良久,僧出曰:“为众竭力,祸出私门。未审放过不放过?”师默然。

问:“古人道:生也不道,死也不道。

意旨如何?”师良久。僧礼拜,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

“也是厨寒甑足尘。”上堂,举拄杖曰:

“从上皆留此一路,方便接人。”有僧出曰:“和尚又是从头起也。”师曰:

“谢相委悉。”问:“机关不转,请师商量。”

师曰:“哑得我口么?”问:“路逢猛虎时如何?”师曰:“放憨作么!”

曹山智炬禅师抚州曹山羌慧智炬禅师,初问先曹山曰:“古人提持那边人,学人如何体悉?”山曰:

“退步就己,万不失一。”师于言下,顿忘玄解,乃辞去遍参。至三祖,因看经次,僧问:

“禅僧心不挂元字脚,何得多学?”师曰:“文字性异,法法体空。迷则句句疮疣,悟则文文般若。苟无取舍,何害圆伊?”

后离三祖到瑞州,众请住龙泉。僧问:“如何是文殊?”师曰:“不可有第二月也。”曰:“即今事如何?”师曰:

“正是第二月。”问:“如何是如来语?”师曰:“猛风可绳缚。”问:

“如何履践,即得不昧宗风?”师曰:

“须知龙泉好手。”曰:“请和尚好手。”师曰:“却忆钟子期。”问:

“古人道,若记一句,论劫作野狐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