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了

像往年一样,报纸上在10月15日登载了猎兔开禁的通知。

像8月初那时一样,大批猎人挤满了整个车站。有的人带着猎犬,有的人牵着两只,甚至还有不止两只的。可是,这回带的猎犬已经不是猎人们夏天打猎时带的那些长鬈毛的猎犬了。这回都是一些又大又健壮的猎犬,腿又长又直,头沉甸甸的,嘴巴很大,一身短粗毛:有黑色的,有灰色的,有褐色的,有黄色的,还有火红色的;身上的斑纹颜色也不同,有黑斑纹,有火红斑纹,有褐色斑纹,有黄斑纹,还有火红色中带黑的斑纹。

这是一些特种的猎犬,有公的也有母的。它们的任务就是跟踪猎物,把猎物从洞穴里轰出来,然后追着它们跑,边跑边叫,好让猎人知道:猎物走的什么路线,兜着怎样的圈。如此一来,猎人就能拦截猎物,并迎面射击。

在城市里养活这种大型猎犬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因此许多人根本没有狗。我们这一伙人就是这种情况。

我们到了塞苏伊奇那儿,跟他一起围猎兔子。

我们一行12个人,占了车厢的3个小间。旅客们都惊奇地盯着我们这些人中的一个同伴看,然后微笑着交头接耳。也难怪这同伴如此引人注目:他是个大胖子,胖得连门都不好进。他的体重有150千克。

他不是猎人,是遵医嘱出来散散步的。他倒是个射击能手,我们都不如他打靶准。他跟我们一起去打猎,是为了在活动筋骨时更有乐趣。

围猎

晚上,塞苏伊奇去林区的一个小车站上接我们去他家。我们在他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我们这闹哄哄的一大伙人就出发去打猎了。塞苏伊奇又找来12个集体农庄庄员做围猎喊场人。

我们停在森林边。我将写了号码的小纸片折成卷儿,扔到帽子里,我们12个射击手依次抓阄,抓到第几号,就站在第几号的位置。

喊场人都在森林外了。塞苏伊奇根据各人的号码,排列了各自在宽阔的林间道路上站的位置。

我抓到了6号,我们的胖子抓到了7号。塞苏伊奇把我带到我的位置后,就过去安顿这位新手,告诉他猎场的规矩:不能沿着狙击线开枪,否则可能会打到旁边的人;围猎喊场人的声音越来越近时,要停止射击;禁止打雌鹿;要根据信号行动。

大胖子的位置距离我60步远。围猎兔子可不像猎熊。围猎狗熊时,射手之间的距离可以隔150步远。塞苏伊奇在狙击线上对人不留情面,我听到他正在教训大胖子:“你怎么能往灌木丛里钻呢?这样开枪非常不方便的。你要与灌木丛并排站着,就站这儿吧。兔子是向下面看的。不客气地跟你说,你的腿就像两根大木头,请把腿叉开点,不然兔子会把您的腿当成树墩子的。”

塞苏伊奇安排好所有射击手后,就跳上马,到林子外面去布置围猎的喊场人了。

还得再过好久围猎才能开始呢。我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我前面距离我40步远的地方,有一些光秃秃的赤杨和白杨,有叶子已经落了一半的白桦,还夹杂着不少黑黝黝、毛蓬蓬的云杉,这些树就像一堵墙似的。可能再过一会儿,兔子就会从森林深处,穿过这道混合林墙,向我这儿跑来,也可能有琴鸡飞出来。如果我运气好的话,也许还会有林中巨禽——松鸡光临。不知我是否能打中它们。

时间好慢,就像蜗牛爬似的。不知道此时大胖子有什么感觉?

只见大胖子倒腾着双腿,也许他不想让兔子把他的腿当成树墩……

突然之间,有两声又长又响亮的打猎的号角声从寂静的森林外传来,这是塞苏伊奇催促围猎喊场队向我们推进的信号。

大胖子举起他滚圆的胳膊;端起双筒枪,枪杆子在他手里好像变成了一根手杖。他立定了,就这样一动也不动了。

他可真是个怪人!预备姿势准备得也太早了,这样胳膊会发酸的。

还没听见呐喊的声音。

可有人已经开枪了,狙击线的右面先有一声枪响,接着左面又有两声枪响。其他人都开始行动了,我却没有。

大胖子也打了两枪,他在打琴鸡,可是琴鸡还是飞走了,他白瞎了两颗子弹。

现在我们隐隐约约能听见围猎喊场人低低的呼应声和用手杖敲击树干的声音,两侧也传来了赶鸟器的声音,可还是没有什么猎物朝我这边跑过来!

好不容易有一个白里带灰的东西过来了!它闪现在树干后面,我一看,原来是一只还没有换完毛的小白兔。

好啊,这是送上门来了!嘿,这小鬼拐弯了!朝大胖子冲过去了……哎,大胖子,你还磨蹭什么?快开枪啊!开枪啊!

“砰!”

没打中。小白兔径直冲向大胖子。

“砰,砰!”

小兔子的身上腾起了一团灰白的烟雾。惊慌失措的小兔子,竟要从大胖子那树墩子似的双腿之间钻过去。大胖子赶紧把双腿一夹……

难道有人用腿夹兔子吗?

小白兔当然钻了过去。而大胖子庞大的身躯却倒在了地上。

我笑得都喘不过气来了,眼泪都笑出来了。正在这时我看到又有两只白兔,一块从林子里蹿到了我的面前,可我却不能开枪,因为这两只兔子是沿着狙击线跑的。

大胖子先是慢慢地跪起身,随后站了起来。他的大手里抓着的一小团白毛,伸给我看。

我冲他喊道:“你没摔伤吗?”

“没有,我好歹还把小兔子的尾巴尖给夹下来了。这真的是兔子的尾巴尖!”

他可真是个怪人!

第一次围猎结束了。喊场人从森林里跑了出来,都向大胖子奔了过去。

“叔叔,你是个神父吧!”

“肯定是个神父!瞧他那个大肚子啊!”

“胖得都让人有点不能相信啦!一定是他把打到的野味儿都塞进衣服里了,所以才这么胖的。”

这位可怜的射手呀!这要是在我们城里的打靶场上,谁会相信他能出这种洋相!

这时候,塞苏伊奇又在催着我们去田野上进行第二次围猎了。

我们这闹哄哄的一大群人,又沿着林中道路往回走。一辆载着猎物的大车跟在我们后面走,也载着大胖子。他太累了,不停呼哧呼哧的喘气。

猎人们并不同情这可怜虫,不停对他冷嘲热讽。

道路拐角处的森林上空,这时突然出现了一只大黑鸟,个头足有两只琴鸡那么大。它沿着道路,从我们头顶飞了过去。

所有人急忙端起枪,顿时枪声大作,响彻了森林:每一个人都急匆匆地开枪,想要得到这只难得的猎物。

黑鸟飞着,飞着,已经飞到大车的上空了。

大胖子也把枪端了起来,不过他还是稳稳地在车上坐着。双筒枪在他粗粗的胳膊的衬托下,显得像一根小手杖。

他开枪了。

所有人都看见大黑鸟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在空中戛然中止了飞行,然后像块木头似的跌到了道路上。

“嘿,真棒!”一个集体农庄庄员赞叹道,“真是神枪手啊!”

我们这些猎人都难为情地不吭声了:有目共睹,大家不是都放枪了吗!只有人家打中了……

大胖子拾起猎物,那是有胡子的老雄松鸡,它比兔子还沉呢!这只野禽很值钱,我们每一个人都情愿用自己今天全部的猎物来交换它。

没有谁再嘲笑大胖子了。大家甚至都忘了他用腿夹兔子这件事了。

《森林报》特约通讯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