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抽屉,一个苹果、几包饼干赫然进入我的视线,我正疑惑,发现旁边还静静地躺着一张小纸条。展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朱老师,这是我留给你吃的。龙琴。”看着这行字,我不由得一阵羞愧。

琴是我刚毕业时接手的一名学生,那时还没有弱智生一说,但第一次见面,直觉便告诉我:这学生有问题。很快我的预感就得到了证实,上学没几天,她书包中的新书便成了一抽屉的碎纸。我批评她,她却撕得更欢了,似乎是在向我挑战。这对年轻气盛的我来说是难以容忍的,当即便把她狠狠地训了一顿。

这以后,琴看我的眼神中便有了一种叫怯怯的东西。起初,见到这种眼神,我总会心中一颤,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被琴的行为破坏了。她几乎每天都能想出一些新花样来考验你的耐心:遭同学数落了,拿剪刀剪自己的手指,任你怎么夺就是不放手;上课了,满教室乱跑,你想拉她回座位,她却和你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惹得同学们哄堂大笑……“对于这样的学生,你还能希冀些什么呢?只要不闹事就随她去吧。”我这样对自己说。从此便不再苛求什么。

此后不久,琴突然没来上学,我以为她病了,也没太在意。教室里因为没有她的存在,安静多了,上课、下课,干什么都井然有序。被她折腾得心力憔悴的我,甚至自私地希望她永远不要再回来了。当然这只是心底的私念,身为人师的我还是在放学后跨进了她的家门。

这是怎样的一个家呀?屋里的一切凌乱不堪,母亲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而唯一正常的父亲却只是她的继父。继父虽然爱琴,但没有多少文化的他,在琴犯错时,只会用拳头和棍棒来发泄自己的不满。这次,琴就是因为挨了打而离家出走的。我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能去哪呢?我为自己对琴的疏忽而自责。这一夜,我辗转反侧,那怯怯的眼神挥之不去……

第二天一早,我带了学生去找琴。每看到一个荒弃的破屋,我都希望琴就在那里,可心底又实在不愿看到她蜷缩在角落里,犹如惊弓之鸟的模样。矛盾的我一路寻去,寻遍了整个村,依然不见琴的影子。

我带着学生失望地回到教室,琴突然从门后窜了出来,脸上的泪痕污迹斑斑,一双小脚已辨不出本来颜色。我的泪忍不住落了下来,一天一夜,她东躲西藏,颗粒未进,而在出走时,竟然连一双鞋也没有穿。

我默默地为琴洗净双脚,为她买来食品,在她狼吞虎咽时,把一双鞋子套在了她脚上。琴呆呆地看着我,眼睛里有疑惑、有感激,还有一种亮晶晶的东西。我的心更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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