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早晨,布鲁诺?沃尔顿很晚才从床上爬起,无精打采地走到埃尔默的电视发射机前。他按了一下“开”的按钮。

动画“米老鼠”的脑袋从费瑟斯通警官的电视屏幕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鱼儿”。

多亏某位大人,干扰声噼啪作响,“罐头行动”遭到了完全彻底、无可挽回的失败。

一股得意洋洋的暖流瞬时流遍了费瑟斯通的全身,他遭过的罪、倒过的霉都是值得的:他挫败了“罐头行动”!

声音还在继续,鱼儿巡逻队决定暂停行动,除非这位大人滚开。小心,“鱼儿”将要报仇!

费瑟斯通大吃一惊,他们要对他采取行动了!他冲进浴室立即开始报告。

“布鲁诺,你干吗老是摆弄它?”布茨睡眼惺忪地问,“你知道没有人能听到。”

“它是我的出气筒,”布鲁诺说,“斯克林麦杰小姐逼得我要发疯了。”

“你有什么办法把她除掉?”布茨问,“总不能杀了她吧?”

“我真巴不得这样干。”布鲁诺咕哝一声。他走到窗前,拉开百叶窗。“你来瞧这个!”

一长队姑娘从第三宿舍一直排到公路对面的女校,宿舍门口站着的正是女校长。她在监督着饮料罐头盒的搬移,偶尔向死死地坐在草坪上的椅子里,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一行动的斯特金先生投去愤怒的一瞥。

布茨也走到窗前。“在搬咱们的罐头盒呢。”他说不上心头是什么滋味。

布鲁诺伤心地点点头:“可咱们还没有完蛋,要争取宣传还有许多办法。”

门开了,埃尔默?德里姆达尔爬过布茨的床头,绕过屋里那些设备,接通了他的新装置。“早上好,”他说,“我刚才到走廊那头去了,从拉里的收音机里弄到了一些需要的部件,反正西德尼已经把它砸坏了,拉里说我要什么可以随便拿。”

“好极了,”布鲁诺说,“干吧。不过,你首先得告诉我们,要我们怎么侍候你的植物和其他玩艺儿。”

埃尔默拿起一叠半英寸厚的纸。“我已准备了一个备忘录。”他说着把备忘录递给了布茨。

埃尔默开始调试他的遥控装置。布鲁诺和布茨则坐下来阅读备忘录。

布鲁诺绝望地抬起了头:“埃尔默,我们怎么能分得清蜘蛛抱蛋七号和波士顿蕨三号的差别呢?”

“蕨的叶子是锯齿边的,”埃尔默解释,“而蜘蛛抱蛋的叶子是绿白条纹的。另外,盆上注明了植物名称和编号。”

“噢。”

“我来管蚂蚁,”布茨提议,“弄蚂蚁我是内行。”

三个小伙子开始各司其职了。

哈罗德?费瑟斯通警官目不转睛地等待着。这时正是中午,那个大鼻子瘦高个从14号房间出来,钻进汽车开走了。费瑟斯通悄悄地溜出自己的房间,走到隔壁的房门口。他从腰带上掏出一柄长长的、狭狭的东西,小心地把它插进锁眼里,使出浑身解数摆弄起来。五分钟后,他听到喀哒一声,但受过的训练告诉他预期的目标尚未来临。他又轻轻摇晃了几分钟,心里直发毛,担心时间长了会让人发现。还是开不开,气得他站起来踢了一脚墙壁。谁知砰的一声响,门一下大开了。他抽出撬锁工具,飞快地钻进屋里,带上房门。

14号房间同13号房间完全一样,狭窄而单调。床到现在还没铺过,一条毛巾扔在地板上。几件男人的衣服随随便便地搭在椅背上。废纸篓里除了三个苹果核和一个李子核外什么也没有。手提箱里全是衣服,还有一本书。费瑟斯通激动得浑身都颤抖了。这是一本被翻得很旧了的袖珍平装本:《世界鱼类》。

“一本密码!”他几乎高喊起来。他始终相信,鱼儿通过电视途径给他的手下人发送密码,这本书似乎证实了这一点。

他正要仔细检查这本书,汽车停在外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把书塞进裤兜里,奔进了洗澡间。洗澡间的窗外是旅馆后面的灌木丛。他爬上洗涤槽时,听到了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于是赶紧攀上窗台,踢开纱窗跳了出去。

啪的一声,他仰脸朝天摔在了泥浆里。好容易挣扎起来,脚踝又陷入了黏泥之中。他能听到那个家伙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声音。必须赶紧离开这儿。他从泥浆里拔出双腿,顾不得鞋子还陷在泥里,光着脚一溜烟逃回自己的屋里去了。

14号房间里,高个儿走进洗澡间,发现窗门大开,纱窗也不见了。他踮起脚往外瞧,看见纱窗倒在泥潭里,旁边留下了一个完整的人的印痕,泥浆里还粘着一双鞋。

那人皱起了眉头。他的屋子被人搜查过了。

那天晚饭时,餐桌上的谈话异常悲观。小伙子们个个无精打采,憋了一肚子气。麦克唐纳男校的紧缩方案仍旧充分有效,没有一个地方比餐厅更显而易见。食物根本不能使大家的心情变得轻松些。

“我们需要另外一个计划。”布鲁诺说。

“你上次的计划叫我到现在还没恢复过来呢,”维伯怒气冲冲地说,“害得我无缘无故地在垃圾堆中翻了一夜垃圾,再要我听你的,除非七月里下霜!”

就像是舞台上的提词员提了个头儿,听到这些话的小伙子们像开了锅似的抱怨起来。

“全都白干了!”

“我的腰快疼死了!”

“花掉了我两块钱的车费!”

“跟你说,垃圾堆里有一个怪人!”

“我差点让人以游荡罪给逮起来!”

“把无花果还给我!那是我的!”

“我在小胡同里踩上了一只猫!”

乱纷纷的骚动被拉里?威尔逊打断了,他像见了鬼似的,满脸泪水地冲进了餐厅。“布鲁诺,布鲁诺,咱们要倒霉了!”

“又有什么事啦?”维伯愠怒地问。

拉里没搭他的茬,一屁股瘫在椅子里,“我刚才在办公室里听到———星期六下午两点,‘鱼儿’和大部分教师要去城里参加董事会议,一个大房地产开发商要来这儿看地皮!他想买下麦克唐纳男校,把一切都拆毁后建造公寓!”

“咱们不能让他那样干!”彼得喊了起来。大伙儿也全都跟着他可怕地乱叫起来。

布鲁诺站起身来。“嗯,已经开始啦,对不对?末日来临了。”他用责备的眼光瞧了一下维伯和其他人,“你们这帮家伙还有脸发牢骚呢!我是要逼你们吃苦头吗?我只是想要拯救学校!”他猛地在桌上一击,“可现在还不晚!咱们已经输了一仗,但战争并没结束!要是查普林因为气候太冷就收拾行李离开这儿的话,咱们如今会在哪儿呢?要是亚历山大·格雷厄姆·贝尔因为拨错了最初的那个号码就放弃不干了,咱们又会在哪里呢?”

布鲁诺的脸涨得通红,所有的眼光都投射到他身上。“我们只受了点小小的挫折!好汉子决不会因为一次的失败而躺下等死,要是为麦克唐纳男校值得付出星期五晚上的努力,那就值得现在努力!一次通宵的行动,我们大伙儿战胜了校规,我们也能战胜房产商!咱们要让他确信,这里是不适合造公寓的一块地方!他从哪里来咱们就把他赶回到哪里去,而且还远不止此!我们能打败我们的敌人!只要咱们干下去,就能克服任何困难!我相信咱们能!”

他上气不接下气,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坐了下来。小伙子们全都站到了椅子上,一个劲儿地说:“说得对!说得对!”在餐厅的另一个角落里,有人领头唱起了“我们必胜”,人们纷纷把手伸过来拍打着布鲁诺的脊背。

布茨通常是不易受布鲁诺的戏剧语言影响的,这次也给感染了。“太好了,布鲁诺!”他热情地呼喊,“我们怎么去赶走房产商呢?”

“这会儿就别败我的兴啦,”布鲁诺在一片喧嚣声的掩护下悄声说,“我随后会想出一些门道来的。”

布茨刚张开嘴想说什么,一群小伙子已经抓住布鲁诺,把他架在肩上扛出了餐厅,在校园里游行,欢呼的人群跟在他们后面。

“他根本没有计划!”布茨说,为的是泼点儿冷水。

“我知道,”维伯说,“可他会拿出些什么主意来,叫我们大家吃苦头的。他这么演说一遍后,谁还能抵挡住他?”

“那咱们就随随大流,见风使舵吧。”布茨咧嘴一笑。

费瑟斯通警官在仔细研究他从14号房间顺手拿来的那本书。他煞费苦心地一页一页琢磨,希望最终会发现某种使用密码的记号或线索。突然他在一页的上角找到了一个核对记号,它正好在一幅看上去同电视上的鱼儿十分相像的插图上面。他的心激动得猛跳起来,他开始往下读:

太平洋鲑鱼,生长在北太平洋,属于鲑科。最著名和贵重的品种是大王鲑,这种鱼通常有四英尺半长,如配以恰特尼(酸辣调味品)烹调,味道极其鲜美。

费瑟斯通激动得几乎连书都拿不住了。“四英尺半”———14号房间!“恰特尼(酸辣调味品)”只能是暗指恰特尼地区,或许……恰特尼汽车旅馆!这就是鱼儿组织的总部。至于“大王鲑”,那是显而易见的。那个大鼻子高个儿的家伙不是喽啰,就是“鱼儿”本人!

费瑟斯通警官喘着粗气。他距离揭开鱼儿阴谋集团的秘密仅仅只有危险的一步之遥了!

星期三下课后,布鲁诺、布茨和埃尔默回到自己的房间,拚命想找个能做功课的地方。

“布鲁诺,你怎么还坐得住?”布茨突然喊起来,“你把大家都鼓动起来了,可自己却拿不出一点赶走房产商的主意!我们该干些什么呢?”

“我会想出来的。”布鲁诺自信地回答。

他们陷入沉默之中,足足五分钟谁也不开口。敞开着的窗口传来了公路对面的音乐声。

“太好了。”布茨心不在焉地喃喃自语。

“什么?”布鲁诺问。

“斯克林麦杰女校的乐队,她们真不错,你说呢?”

“呣。”布鲁诺点点头,他正在埋头看数学课本。

“只是太响了点儿,”埃尔默评论道,“毕竟,咱们得在这里用功啊。”

布鲁诺的脑袋注意地动了一下:“什么?什么?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乐队相当不错了。”布茨说。

“不过太响了一点。”埃尔默加上一句。

布鲁诺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思索的表情。“要是乐队差劲的话会怎么样?非常响呢?谁会愿意住在对面充满噪声的街上?谁会愿意在这种地方造房子呢?”

“布鲁诺,你在说什么?”布茨怀疑地问。

随着一阵快活的大笑,布鲁诺把他的数学课本抛进一大堆待洗的衣服中。“我在说,星期六之前,当然是在我们的帮助下,斯克林麦杰女校的乐队将要加大扩充,加大音量,加大混乱!那个房产商会到附近的小山上去,当他看到———听到———他将要建造的公寓对面有这种好事!也许就这样泡汤了!”

“有一个问题,”布茨喃喃地说,“要回答是很困难的。布鲁诺,咱们会被开除的!”

“没人会看到咱们,”布鲁诺转过身子,“校董会会议,还记得吗?”

“斯克林麦杰小姐呢?”埃尔默胆怯地鼓起勇气说。

“别担心她,”布鲁诺藐视地说,“等到她明白是怎么回事时,房产商早就走了。”

“咱们得去跟姑娘们说清楚,”布茨说,“可你别劝我今晚再上女校去!”

“你是在嘲笑我吧?”布鲁诺问,“那地方是个死亡陷阱!好吧,让我想想,我们上哪儿能打个电话?”

“你疯啦?”布茨喊道,“斯克林麦杰不会让凯茜和你通话的!”

“不,她会的。”布鲁诺咧嘴一笑,“啊哈,至于电话嘛……”

拉里?威尔逊的通信员值日结束了,他蹑手蹑脚地走进空无一人的英语教研室,轻轻关上沉重的橡木门。他打开窗子,从书桌上拿起电话机,把它送进一双等在外面灌木丛中的手里。

“快!”他轻声说。

布鲁诺拨了斯克林麦杰女校的号码。

“你决不会成功的!”布茨在一旁悄声耳语。

“瞧我的。”布鲁诺清了清嗓子,把声音压到最低度,“下午好,我是伯顿先生,我想找我的女儿凯瑟琳,对不起,十分重要。”等了很久之后,他说:“不,不是爹爹,凯茜,是我———布鲁诺,仔细听好,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他简单地说明了房产商的情况。“我们不想杀了他,你懂吗———只要把他吓跑。星期六下午一点四十五分,你们全体姑娘都到操场上去排练,全体出动,不必为乐队的膨胀吃惊……不,别担心演不好,只要声音响。”他笑了起来,“好,我会转达你对妈妈、约翰和苏西的问候的。星期六再见。”

他把电话机从窗口递回去,低声道了感谢,随后同布茨朝第二宿舍飞奔而去。

“吃早饭吧,亲爱的,你不想在董事会议上迟到吧。”星期六一早,斯特金太太说。

“我不怎么饿,”校长闷闷不乐地声称,“我不想到城里去,让某个房地产商人来决定我的学校的命运。”

“我不责怪你,”她同意,“他们作出这样的安排太不公平了。”

“不仅是不公平,它可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董事长不希望我在这儿,怕我万一会对那个商人说些泄气的话,”他毫无喜色地笑了笑,“我将邀请斯克林麦杰小姐过来见见她未来的新邻居。要是这一招还不能让那个买卖人打消主意,那就没法子了。”

“噢,威廉!”她喊道,“我不相信麦克唐纳男校会出这种事!”

他叹了口气。“恐怕我们得面对现实了,米尔德丽德。我们在这儿的时间屈指可数了。请把皮包递给我好吗?我还是走吧。”

星期六中午,在女校粉色、银白相间的餐厅里午餐将要结束了,这时凯茜?伯顿站起来,用汤匙轻轻敲打她的玻璃杯以引起大家的注意。

“好啦,姑娘们,”她宣布,“今天我们将有一次特殊性质的乐队排练。我希望全校在十五分钟内到前操场集合,每人携带一件乐器。包括玩具小笛、口琴、哨子和裹着卫生纸的梳子。”

“我没有乐器。”一个姑娘大声嚷嚷,还有几个人也跟着喊。

“带上你们的汤匙,再弄一个罐头盒子,敲敲打打就行了。”凯茜回答说,“我们需要的是响声。”

“这是干吗呀?”有人问。

“麦克唐纳男校要关门了,”凯茜咧嘴一笑,“我们来个现代化大乐队的合奏。”

姑娘们散开了,分头去准备起来。

十五分钟后,斯克林麦杰女子精修学校的前操场上冒出了一大帮丫头。大部分人拿着临时凑合的代用乐器,从用雪茄烟盒做成的班卓琴到装着果核乱摇的罐头盒。当然也有一些真正的乐器,从竖琴到大号都有。凯茜拿出一只话筒,接到斯克林麦杰女校的广播系统上,调到最大音量。

“太棒了,咱们就要让那个房产商滚蛋啦!”布鲁诺兴奋地大喊。

“咱们当然得试一下,”凯茜同意,“开始吧!”

“不,不,不,”布茨恳求道,一边调整着他的吉他,“等房产商到了这儿再干,要是开始得太早,斯克林麦杰小姐会抓住咱们的。”

“哦,不,”凯茜说,“她不在这儿,她到美容院去了。”

布鲁诺转身对埃尔默?德里姆达尔说,“嘿,埃尔默,你的乐器呢?”

“这个,”埃尔默吞吞吐吐地说,“我想,我刚刚听到并且———”

“你说‘刚刚听到’是什么意思?”凯茜尖叫起来,“这是一次联合行动!每个人都得参加!”她把话筒塞进他的手里,“你是歌手!”

“我不会唱。”埃尔默软弱无力地反抗。

“学呗!”凯茜和布鲁诺齐声说。

“来了一辆卡车!”一个小伙子喊道。

“就是它!”凯茜尖叫着说,“准备,一———二———三!”

乐队爆发出一片狂闹声。喇叭嘟嘟,罐头铿锵,单簧管吱吱尖叫,低音管哼哼作响。因为没人规定奏什么曲子,所有的乐器都自行其是,所有的铁皮罐头都在胡敲乱打,演奏效果是骇人听闻的。

凯茜踢踢埃尔默的小腿:“你没在唱!”

埃尔默握着话筒,紧紧闭上眼睛。此时,他的脑袋里能想起的只有科学定理了。“圆面积等于π乘以半径的平方!”他嚎叫起来。

布鲁诺用一根真空吸尘器的软管吹出又响又粗的怪调,一边歇斯底里般地狂笑。

“浮动物体的排水量等于它自己的重量!”埃尔默大叫,真正沉浸到他的歌词中去了,“全等三角形的对应角相等!大袋鼠是一种有袋动物!科学不很奇妙吗?哦!是的!是的!”

当卡车在对面的路边停下时,震耳欲聋的演奏仍在继续。只见车厢的红色钢板上赫然写着:恰特电视台。

布鲁诺的笑声消失了。“哎哟,不对!”他朝布茨喊,“我忘记通知他们取消采访了!”

车上跳下两个男人,捂着耳朵仔细打量麦克唐纳男校的校园。那儿空无一人。于是他们穿过公路向这个庞大的交响乐队走来。

凯茜和布鲁诺举起手示意安静,乐队逐渐静了下来!

一个男人说话了:“你们当中谁知道世界上最大的罐头金字塔在哪儿?我们来这儿录像并为世界记录大全做证人。”

“从没听说过。”布鲁诺飞快地说。

“哦,是个骗局,嗯?你们哪一位认识打电话给我们的叫沃尔顿的家伙?’

“这个人也从没听说过。”布鲁诺说。

“喂,杰克,”另一个男人说,“塔普指望我们带点儿值得报道的东西回去,我们不能从这些孩子身上弄点东西吗?”他去拿他的家伙了。

“好主意。”杰克说,转身对乐队,“你们的乐队怎么称呼?”

凯茜跨前一步。“我们是埃尔默达埃纳米克迪尔独创循环、逍遥自在、后跟喀嗒、跺脚爵士、摇摆敲打混合乐队。”她平静地说,“你要我们再演奏一次吗?”

“悉听尊便。先来一个节目怎么样?请这位达埃纳米克迪尔朋友出来一下好吗?”

布鲁诺推出了埃尔默,把他的话筒放在镜头面前。

“好,”摄影师说,“自我介绍一下,自然一点。”

凯茜把话筒塞进埃尔默的双手。“嗨,歌迷们,”她喊,“这位是埃尔默?德里姆达尔。我们是独创循环、逍遥自在、后跟喀哒、跺脚爵士、摇摆敲打混合乐队,专演未来音乐,自己发明的科学摇摆乐!现在由埃尔默演唱我们最轰动的热门歌曲《欧几里得大混蛋》!”

布鲁诺挥动手臂,乐队又开始了甚至比刚才还要热情奔放、嘈杂喧嚣的演奏。

凯茜踢了一下埃尔默,看起来这是要他开口的惟一办法。

“几何学!”埃尔默嗥叫起来,“直角三角形斜边的平方等于另两条边的平方和!又一条奇妙的几何定理!有三百种以上的方法可以证明!等腰三角形底边的中线垂直并平分底边!三角形的角平分线不一定平分底边!”

“嘿,杰克,你觉得他们怎么样?”摄影师可着嗓门问。

“新潮歌手变得越来越不可思议了!”杰克高叫着回答,“把摄影机对准达埃纳米克迪尔!注意他的表情!这会给六点钟的新闻节目带来愉快的笑声!”

“直线横切平行线的同旁内角互补!”埃尔默唱了起来,“相似三角形的对应边成比例!啊!”这会儿他激情上来了,精神抖擞,兴奋狂热地在乐队前面挥舞着手中的话筒,“全等形的面积相等!”

“好了,好了!”摄影师叫道,“我们拍够了!现在可以停止了!请停下!”

没人理睬,喧闹声完全淹没了他的喊叫。

“菱形的对角线互相垂直!”埃尔默吼道。

电视台的两个人飞步逃向他们的卡车,装上他们的摄影器材,赶紧开跑了。乐队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继续演奏!”布鲁诺怒吼一声,“有一辆汽车来了!这次一定是房产商!”

喧嚣声再次大作。

一辆长长的黑色轿车驶了过来,停在麦克唐纳男校的车道口上。一个身穿制服的司机跳下车打开后车门。房产商出来了,是一个矮矮胖胖、身穿灰色西装的人。他捂上耳朵倒退了几步。好像受到鼓励一般,乐队闹得更欢了。

“一个角的正弦等于它余角的余弦!”埃尔默昂首长啸,他现在完全沉浸在三角学里了。

那两个男人走过来,挥动着手臂请求安静。喧嚣声渐渐停了下来。

“哈罗,先生,”布鲁诺咧开嘴,笑得露出了大牙,“我们能帮你的忙吗?”

“告诉我,你们在这儿干什么?”那个矮胖子粗鲁地问。

“我们的乐队正在排练,先生,”凯茜解释说,“多练才能熟练,这是我们的音乐老师说的。”

房产商看上去很不愉快:“你们经常这样排练吗?”

“一天三回。”布鲁诺兴高采烈地说。

“常常在晚上。”凯茜加上一句。

“我们平时还要更响一些,”布鲁诺补充说,“今天有不少伙伴缺席了。”

“还有,我们总是具有科学的精确性。”埃尔默?德里姆达尔说。

“听听我们演奏得多好!”凯茜尖声喊,“一、二、三———”乐队又一次爆发了。埃尔默在吼着关于史前爬行动物的什么玩意,这次他甚至不需要踢一脚就开始了。

公路上开来了斯克林麦杰女校的黑色敞篷小卡车,开车的正是女校长。

“霸王龙站起来有二十英尺高!”随着罐头的铿锵,长号的呜咽和长笛啾鸣,埃尔默号叫着。

司机座上的斯克林麦杰小姐看到前操场上的人群,惊讶得目瞪口呆。她弯下身子,把头伸出窗外,愤怒地尖叫。可是交响乐队刺耳的喧嚣声把它吞没了。

轰隆!斯克林麦杰小姐的小卡车像没头苍蝇一般穿过公路,撞上了停靠在路边的轿车。音乐声突然刹住了。

“哎哟,天哪!”寂静中布茨呻吟了一声。

“你疯了吗,女士?”房产商咆哮起来。轿车的车头已经撞得认不出来了。水箱汩汩冒水,发动机罩像一只揉皱了的手风琴,挡风玻璃打得粉碎。

女校的姑娘们扔下乐器,冲过去营救校长。

“嗳,嗳,姑娘们,我没事,”校长让她们放心,“只是一点小意外。”

“小意外!”房产商尖叫起来,“这辆车值一万八千元!”

“好了,好了,”斯克林麦杰小姐声音嘶哑地说,“没有孩子受伤,那是主要的事情。”她朝自己的学生们微微一笑,又对男校的小伙子们瞪了一眼,“嘘!滚开!别来碰我的姑娘!”

小伙子们正求之不得。他们抱起乐器,一溜烟地穿过公路回校去了。

当斯特金先生开完董事会回到麦克唐纳男校时,他发现一辆大型拖车正在从斯克林麦杰小姐的卡车下拉走一辆撞坏了的轿车。

布鲁诺?沃尔顿在出事地点提供解说。

“我猜想那辆轿车里的男人是到麦克唐纳男校来的,先生。斯克林麦杰小姐的快车开错了地方,好家伙,撞上了他!那家伙气疯了,叫了一辆出租汽车回多伦多去了。他说他要控告斯克林麦杰小姐!”

校长把脸转了过去。可布鲁诺还是看到了他的微笑。

布鲁诺也笑了。他终于发现斯克林麦杰小姐也能派派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