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路上
写作问题讨论系列（二）
上期本报《提起作文就发怵》一文在家长和孩子中引起了强烈反响，不少读者给纯子播音室13860479604来电，诉说他们的烦恼。记者整理了一下发现，不少家长的困惑主要集中在好作文的标准上。
童真童趣是不是好作文？
一位姓朱的妈妈向记者出示了孩子的作文，这是一篇参观蝴蝶馆后的感想，这位二年级的孩子在文中写道“……蝴蝶飞来停在我的头上，我猜想它在亲我的头发，我知道它喜欢我，舍不得离开我，它想和我做好朋友，我觉得很幸福，我想叫它帮我写作文，这样我就有空让它带我去蝴蝶王国，我要看蝴蝶生宝宝……”朱妈妈觉得这篇作文看起来很稚嫩，但充满了童真童趣，而且富有想象力，而老师只给了个“及格” 。
另一位严妈妈也反映说，上一年级的女儿有一次在周记里写：“以后妈妈老了行动不方便了，我会帮妈妈洗澡换衣服，喂妈妈吃饭，像妈妈现在照顾我这样，因为妈妈爱我我爱妈妈！”家长看了非常感动。在他们看来，能表达孩子真情实感的就算好作文，可是老师却有另一套评判标准。
一位林老师认为，作文的确要反映生活，但必须从生活中提炼、升华，像上述两个孩子的作文可以作为口头练习，但在书写成文时应该经过更好的加工，把一些儿化的语言和思维去掉，否则孩子永远停留在比较低的层次，作文水平不可能提高。
专家意见：
吴尔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著名作家）：爱好是成功之母。我始终非常感谢一位小时候的语文老师，因为他布置的作文竟然允许我写一首打油诗，正是这种“纵容”，培养了我的写作兴趣。跟孩子的兴趣相比，“提炼、升华”又算得了什么呢？事实上，孩子的每一个成长期都有自己的年龄特征，硬性抹去这种特征而任意拔高，那才是最可惜的。就由着孩子抒发自己的真情实感好了，只要他有兴趣，能够表达得出来，那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强调“提炼、升华”以致孩子不想写作文或是无从落笔，那有点本末倒置了。
好词好句会不会扼杀想像力？
“我对付作文有秘诀！”一位网名“风雨007”的孩子告诉记者，他上三年级，过去作文经常只得“良”，后来他参照同学的作文，发现一个“诀窍”，原来但凡被评为“优”的，本子上都被画满了圈圈。“好作文就是成语加好词好句啊！”“风雨007”恍然大悟。他央求妈妈买了一本《好词好句好段》，每次老师布置作文就找出一段照抄，果然他的本子上也密布圈圈，成绩一跃为“优”。
记者在网上做了一个微型调查，发现20个孩子中，类似情况占了85%，对此家长们很担忧。林爸爸说：“有一次我看孩子得‘优’的作文里写‘牡丹花富丽华贵，雍容典雅，被推崇为花中极品。’，我就问他什么叫‘雍容典雅’、‘推崇’、‘极品’，孩子答不上来，告诉我是从书上抄来的，我很困惑，把一堆连孩子自己都弄不清意思的优美词藻堆砌在一起，就是好作文了吗？”
另一位周妈妈更直接地表示了她的担心：“现在孩子写作文很快，反正作文选拿来这边抄一句，那边套一段，只要语句优美就行了，根本不必动脑筋。但这会不会扼杀孩子的天性和想像力呢？”
针对这种现象，老师们另有说法。滨东小学一位老师说：“但凡好文章语句一定十分优美，我们的要求没有错，问题在于孩子应该增加阅读量，把作文选和书上看来的好词理解吸收，并很自然地运用到作文中。”另一位林老师说：“我们每周都会布置摘抄任务，就是为了让孩子把书上的东西用到作文里。古人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孩子现在是一个积累的过程，适当抄些好词好句没有关系，抄多了，长大自然就懂得用了。”
专家意见：
吴尔芬：我们从来不用“好词好句”来衡量一个人的口才，为什么一落到纸上就非得好词好句呢？难道书面语不是口头语的记录吗？最好的话是能听懂的话，最好的作文是能读懂的作文。其实，大师是这么写作的：“门口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一篇文章充满好词好句固然可喜，但绝非惟一的评判标准。君不见鲁迅的文章词句甚至有些含混晦涩，却能发人深省。
“八股”作文合理吗？
“老师的要求太八股！”三年级的朵朵妈妈这样说。原来今年中秋节，她带朵朵去会展看焰火，孩子回来后写了一篇作文，结果老师非得要求孩子写上那焰火象征什么意义才行。朵朵很为难，他偷偷问妈妈：“什么叫象征？”朵朵妈妈闻言哭笑不得：“孩子连象征这种抽象的词语本身是什么意思都不理解，哪里还懂得焰火象征什么？”朵朵妈妈后来只好教孩子写上“象征祖国两岸和平统一”，这才顺利过关。
作文的立意真有那么重要吗？莲花小学的吴爸爸认为作文应该给孩子留出足够的想象空间，如果一味强调立意，孩子的创造思想肯定会受禁锢。另一位妈妈也质疑说：“如果要拔高立意，我看孩子可以写成总结性的作文，用上一些‘代表’、‘象征’‘意味’之类的词不就行了吗？可是这样不能反映孩子的真实想法啊。”
一位姓徐的语文老师认为，强调立意也是应该的。“一些高考作文之所以得满分，往往是因为立意比别人高，中心思想比别人有深度，所以从小训练孩子这样写也是应该的。”
专家意见：
吴尔芬：
道德教育的失败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孩子与成人的倒置，我们教育孩子们要热爱党、热爱社会主义，却教育成年人不要随地吐痰；二是学校与家庭的悖离，老师教育学生对人要有爱心，家长却教育孩子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三是书本与实际的脱节，书上说“知识就是力量”，实际情况却是“没有钱万万不能”。
为什么要求学生的作文“衬托中心、升华主题”呢？我想，无非是企图培养一种理想、一种品格，问题是，理想与品格恰恰不能从作文中训练出来，作文也不应该承担培养理想和品格的重任。其实写作文本来应该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只要孩子写自己所想，说自己所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