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叫他赵永亮,我叫他赵永。

他是我幼时的最亲密伙伴。

学前班第一天的下午音乐课,我们学唱《红太阳照山河》,就是那首歌把我给镇住了。不过七岁的我害羞得不得了,根本不敢唱歌。坐在我前面的赵永亮的大脑袋正好挡住我,我一声不响,在他的保护下老师看不到我的嘴。下了课我们就说话了,直到他被他妈妈接走。妈妈接我时,我对她说:“我还没上够。”于是她闯进学校对班主任陶老师说:“他还没上够呢怎么就让他放学了呢?”于是第二天学校大门口就挂起了一个木头牌子,牌子上写着:“未经传达室允许学生家长不准入内。”他和我是就是这样相识的。

他的口条不好,有大舌头,常常把我的名字耀诗叫成“要死”。他脚上蹬着球鞋,其实我也穿着球鞋,他坚决否认,因为我的鞋上没有球。他一再向我灌输,穿球鞋就是跑得快,看他的破球鞋都兜不住他脚后跟了,顶多只能当个拖鞋穿,怎么能如他所说跑得快呢?弟弟跟我说过,穿皮鞋跑得才最快呢。

第一个出现在我印象里的是他砸钟。由于学校经常停电,传达室的鳏夫于老头在操场上的车棚边上吊起大约半米长的铁轨,停电时就用榔头敲铁轨以代替铃声。赵永就用砖头凿过铁轨,赢得于老头的一顿胖揍。

他父亲是耍杂技的,经常在大街摆摊卖艺,他说他爸爸把布包在头上,然后拿酒瓶子砸过去,瓶子粉碎,而头丝毫无损。还能将黑的塑料球变成鸡蛋;她妈妈是红白喜事上唱戏的,所以虽然赵永当时没念过书,可总是能完整地复述他妈妈戏中的故事给我听。一次老师说学校来杂技团了,票价五毛。我不想去看,赵永极力撺掇我去,说有意思极了。我说:“有电视上的好吗?”他说:“都是你没见过的。”我去看了,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给了我很深的印象。他表演起来太玩命了,把锥子扎透脖子上的一块肉,挂上小罗,围着场子来回转着敲;还用钢筋缠上脖子,可以看出他太阳穴上的青筋条条鼓起。我到现在都怀疑他的付出和所得是否成正比。后来赵永告诉我那个中年男人就是他爸爸。从那我再也没敢看过江湖卖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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