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北极星点缀着深邃而空旷的苍穹,显得格外孤寂;稚嫩的小树镶嵌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摇欲坠,年轻的生命危在旦夕……

手机已不知响了多少次了,李波才扔掉抽得殆尽的香烟,慢慢地走进所里的备勤室。里面等他的是从东北老家风尘仆仆赶来的妻子谢晓梅。一进门,小谢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看你个木鱼蛋,自己媳妇来了,还在楼下转悠个啥!”李波没有回答,径直朝床边的椅子走去。正欲坐下,谢晓梅提高嗓门又开口了:“在这里当警察几年是不是当傻了?不认识人咋啦?”

瞅了瞅妻子阴沉着的脸,李波沉默一阵后,

“现在工作正忙着哩,你来干啥?”

“干啥,还不是为了你晋聘副所长的事?”

“晋聘副所长?”

“那不咋的,你都当了4年的民警了,按理儿也应该当副所长了吧!”

“那也用不着你大老远地跑一趟呀!再说,能不能当上副所长又不是我说了算,那还得通过考试和组织考察等程序呀!”

“考试?考察?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别以为俺不懂,现在的人可现实来着哩,社会竞争这么大,没钱没关系谁会给你办事。”

李波深知局里关于晋聘中层干部的规定,不是自己说当就能当的,再说晋聘中层干部那得需要过硬的综合素质,使钱和靠关系根本就没用,但看着憔悴的妻子,他还是用商量的语气说道,“你明天回去吧……”

“回去!那哪儿成呢,没看到你当上副所长,俺能放心回去吗?再说,为了你能当上副所长,俺把家里的几头肥猪都给卖了。瞧,这是你寄回家和卖猪的20000元钱。”说着便从身上的几个衣兜里掏出一大把钞票。

李波斜视了那一把折叠有形的百元大钞,心里很不是滋味。自从离开东北老家,来到南方这个城市成了一名普通民警后,家里的重担全压在了妻子一个人身上,繁重的家务让本来年轻漂亮的妻子突然苍老憔悴了不少,他也曾想过在这里买套小户型的房子,把父母、妻儿都接过来,可每月的工资在日益上涨的物价面前只能黯然低头。握着妻子粗糙的双手,泪水潸然而下,声音几近哽咽。

“梅啊,有些事不是用钱就能办成的,凡事都得讲原则讲纪律的,更何况我是一名共产党员……”

没等李波说完,谢晓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真是个木鱼蛋,有谁会跟钱这玩意儿过不去。现在啥事都得讲个钱啊、关系啥的,我看你们也一样,有钱有势就给办。”

“咋说话呢!”李波听着来气,但面对大老远跑来的妻子,他还是忍住了。

谢晓梅听罢,本已吞下去的口水又给喷了出来,“我说你这人咋就这么不开窍呢,说你傻你还不承认,这社会谁还跟你讲原则哩,有钱有势才是硬道理。”

这话让躺在椅子上的李波再也忍不住了,“我说你一天到晚不要钱呀,势呀的,这压根就跟晋聘中层干部沾不上边。”

面对丈夫如此不开窍,谢晓梅紧握着那20000元钱,浑身不由得哆嗦了起来,随即又幽幽地抽泣。李波见妻子伤心地哭出了声,轻轻地拍着她的肩,“不是有钱就能当上副所长的,那得靠自身的素质过硬不是?”

李波刚一说完,谢晓梅忽地站起来,一边跺脚,一边指着李波大声骂道,“这日子没发过了,我说你脑子是不是真进水啦,咋就这么不开窍哩,俺大老远给你送钱过来,希望你能找找人啥的,能在这次的晋聘中当上副所长,哪儿不对了,你这人咋这样哩……不管咋样,就算花再多的钱,你也得给俺把这个副所长拿下。”

李波见状急忙起身拉过妻子,“我说你小声点行不?”

谢晓梅被拉到床边坐下后,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看着从妻子脸颊滴落下来了泪珠,李波递过一张皱不拉咭的纸巾,“为什么你总爱把这事跟钱胡扯到一块儿呢?你看我当年考警察时花过钱吗?两次荣立三等功找过人吗?从偏远的乡镇派出所调到城里的派出所,花过一分钱吗?公安队伍有咱公安队伍的纪律和规定,不是说花点钱找个人啥的就能办成事,且不说“知法犯法”,那靠山大能大过组织,关系硬能硬过素质,我们得相信党组织。”说着又将局里关于晋聘中层干部的有关规定和程序逐一对她进行了讲解,并告诉她咱农村人得讲究个实诚,不要受一些庸俗关系的影响,凡事都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谢晓梅听后,觉得丈夫说得也在理,这当年考警察、立功受奖、从乡镇派出所调到城里的爬出所是没花过一分钱,找过一个人,全靠自己的努力,这样思忖着,便慢慢抬起了头,用纸巾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痕,“那咋办呢?”“咋办,服从组织的安排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