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棵老树的裂缝里，有几只蜥蜴。有一只蜥蜴说：“那老妖山真是乱哄哄的，吵得我两夜没有合眼。”

另一只蜥蜴说：“他们拿四根红颜色的柱子把山架了起来，一直到鸡鸣。妖女新学了一种蹈舞，用脚跺着跳。”

“我和一条蚯蚓谈过，”第三只蜥蜴说，“他日夜在山脚下的土地里，听到过的东西真不少，可惜看不见，但他懂得感触，有感觉。他们在妖山上等着外乡人来，他们是什么人，蚯蚓没说。害人鬼都接到通知要举行火炬游行。”

“外乡人都是谁？”所有的蜥蜴都问，“要举行的是什么活动？听，这么大的叫声！多热闹啊！”

妖山的大门开了，一位老女妖失魂落魄地跑了出来，她是老妖王的管家，也是妖王的远亲。她跑起来十分地利索，转眼间跑到沼泽的夜鸦那里。

“今夜请你去妖山作客，但请您先帮忙把请帖发掉。我们有贵客小矮人来访，老妖王要显示显示！”

“我去邀请什么人？”夜鸦问。

“谁都可以参加，连人都可以，但这次我们只要那些最尊贵的参加。我主张连精灵都不能参加。首先要邀请海人和他的女儿们，他们每个人都可以坐在一块潮湿的石头上。所有长着尾巴的小矮人、河神和教堂的小精灵我们都请，还有墓猪、地狱马和教堂小鬼，他们的官职和我们家族有关系，所以常来。”

于是乌鸦飞到各处邀请去了。

妖女已经在妖山上跳起了舞。在妖山里面，大厅清洗得很干净。厨房里满是叉子叉着的青蛙、草蛇皮、小孩手指饼，用毒菌籽、鼠鼻和毒芹等拌的凉菜；女巫酿的啤酒和硝酒数量充足，锈铁钉和碎玻璃片则是甜食。

老妖王用石笔擦亮了他的金冠，卧室里挂着用草蛇的唾液粘在一起的幔子。小女儿问：“爸爸，那些贵宾都是谁呀？”

“好吧，你两个姐姐也该结婚了。挪威的侏儒王有许多巨石修成的石营，还有一座好金矿。他带着他的两个儿子来找妻子。侏儒王是个开朗直率的挪威老头，我们早年就相识，我多想念这位挪威侏儒王啊！他的孩子是很粗俗傲慢的年轻人，不过你们会把他们管教好的！”

“他们什么时候到？”一个女儿问。

“这得看风和天气如何了！”妖王说。

突然，有两个害人鬼跳着跑来了，他们说：“他们来了！”

“把王冠拿来，我要站到月光下！”妖王说。

侏儒王来到了他们跟前，他戴着冰柱和松球做的王冠，穿着熊裘皮衣和滑雪靴子。他的两个儿子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小儿子手指着妖山问：“这是山吗？我们在挪威把这东西叫做坑！”

“别出丑啦，傻孩子！”老头子说，“坑是凹的，山包是凸起来的！你们没长眼吗？”他们走进了妖山，里面的场面还真了不起，所有的人都被招待得恰到好处。海人坐在桌子周围的水盆里，他们说简直就跟在家里一样。人们都很注意吃饭的规矩，只有那两个年轻人把脚跷到了桌面上。

“把脚放下去！”老魔法师说。

他们顺从了，但用装在口袋里的松球搔他们桌上的女伴，还把靴子脱了下来叫女伴拿着，以便坐得更舒服些。侏儒王把那些雄伟的挪威山，把那些白天泻下的瀑布描述得有声有色。他讲述冬夜里孩子们如何飞快地滑过光亮的冰面，冰底的鱼儿在他们脚下吓得东躲西窜。他讲得动听极了，大家如同亲临其境一样。突然侏儒王在老女妖脸上亲了一下，吻得很响。

妖女们开始跳舞了，舞蹈很简单，就是不断地跺脚。有一种花样叫做“跨步舞”，她们窜来窜去，像一堆刨花，那地狱马看得很不舒服，只得离开桌子。

侏儒王叹了一口气，说：“除了跺脚外，她们还会什么呢？”

“你自己看吧。”妖王说，他把大女儿叫出来。她体态十分轻盈，又十分妩媚。她把一只竹签子含进嘴里就无影无踪了。那是她的本领。

侏儒王不喜欢自己的妻子会这样的本领，他也不以为他的儿子会喜欢。

二姐能使自己好像有影子似的。因为妖人是没有影子的。

三姐会用萤火虫掺着接骨木的树干熬出酒来。“她会是一个好主妇的！”侏儒王说，眨着他的眼睛算是敬酒。

四姐拿着一架金竖琴弹奏着。当她拨动第一根琴弦时，在场的都抬起了左腿，因为妖精都是用左腿走路的，当她拨动第二根琴弦时，他们都得照着她说的做。

“她是一位很危险的女人！”侏儒王说，这时两个儿子厌烦地跑到山外去了。

“下一位女儿会什么？”侏儒王问。

“我喜欢挪威人，不到挪威我不出嫁！”她说。

可是小妹妹却悄悄地对侏儒王说：“那是因为一首挪威歌说，世界末日将要到来，挪威的山崖则继续矗立着，所以她愿意到那边去，因为她怕死。”

侏儒王笑了起来，说，“这倒还是真心话。可是最小的一位会什么呢？”

“还有老六呢！”妖王说，可是老六却不肯走上前来。她说：“我为了做我自己死后穿的衣服就够忙的了！”

最小的一位走了过来，她会讲童话故事。侏儒王说：“就请为每一根指头讲一个童话！”

妖女讲得他笑咳了起来，她刚要讲无名指，那指头上戴着一个金戒指，侏儒王说：“我要娶你作我自己的妻子！”妖女说还有故事没讲呢！

侏儒王说：“明冬再听这两个童话吧。我们还要听关于松树、桦树、霜花的童话故事！我们在家呆着的时候，山精会来串门，他会唱田园姑娘们会唱的所有的歌。你完全可以相信挪威好得很！我的两个孩子都到哪里去了？”

他们在田野里乱跑，把那些举行火炬游行的害人鬼的火都吹灭了。

侏儒王说：“我给你们找了个妈妈，你们可以挑姨妈作妻子。”但是孩子说他们没兴趣结婚。侏儒王在屋子里和他的新娘一圈圈地跳着舞，和她交换靴子。

管家说：“鸡叫了，我们要把窗户都闩好，免得太阳把我们烧死在里面！”于是山关闭了。

外面，蜥蜴在树缝里爬来爬去，一个对一个说：“我喜欢侏儒王。”

“我更喜欢那两个孩子！”蚯蚓说，可是这可怜的小爬虫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