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拉跷着腿坐在门廊的台阶上,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儿。如果有人问这个深受大家宠爱的小姑娘为什么不开心,那么提出这个问题的人一定忘记了他自己的童年。在孩童时代,对大人来说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在孩子眼里却成了举足轻重的大事。现在,让里拉感到绝望的是,苏珊刚才告诉她,她要为孤儿院联谊会做一个她最拿手的金银蛋糕,而她,里拉,今天下午要负责将蛋糕送到教堂。

不要问我里拉为什么死活不愿意带着蛋糕经过村庄到溪谷村的长老会教堂去。小孩子常常会冒出一些奇怪的念头,不知为什么,里拉总觉得拿着个蛋糕到外面走是件特别耻辱的事。也许是因为,当她还只有五岁的时候,曾看见老蒂尔里·佩高拿着个蛋糕在街上走,她的身后跟着一大群男孩,对她叫叫嚷嚷,一个劲地嘲笑她。老蒂尔里衣衫褴褛,年事已高,住在港口嘴那边。

老蒂尔里·佩高,上街偷了一个蛋糕,肚子痛得哇哇直叫!

男孩子卖力地唱着。

要她与蒂尔里·佩高成为同一类型的人,里拉实在是难以接受。在她的脑海里,一个真正的淑女是不应该拿着个蛋糕到处走来走去,这个念头已经根深蒂固。所以,她无助地坐在台阶上,掉了一颗门牙的小嘴巴不再像往日那样笑呵呵。她已经没有心情倾听水仙花的诉说,分享金色玫瑰花的秘密。她显得心神不宁。她笑起来眯成一条缝的淡褐色大眼睛,此刻充满了痛苦,不再像往常那样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清泉。“仙女一定亲吻过你的眼睛。”凯蒂·麦克格雷格大婶有一次这样对她说。她的爸爸发誓说,她一出生就是个迷人的小宝宝,出生半小时就对着帕克医生笑。里拉的眼睛比嘴巴还会说话,因为她现在还有些口齿不清。不过她很快就可以表达清晰流畅的。她长得很快。去年爸爸用一株玫瑰花来量她的身高,今年则是用一株夹竹桃;明年就要用蜀葵了,而且那时候她就可以去上学了。在得到苏珊这个可怕的任务之前,里拉一直过得很快乐很自在。真的,里拉对着天空愤愤不平地说:“苏珊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丢脸。”其实,里拉说的是:“苏香根本不机到什么细揪脸。”不过,可爱的湛蓝天空似乎听懂了她的话。

妈咪和爸爸今天早上到夏洛特敦了,其他孩子都上学了,因此家里就只剩下里拉和苏珊。通常情况下,里拉会很乐意这个样子待着,她从来不觉得孤单。她可以兴致勃勃地坐在台阶上,或是坐在彩虹幽谷那块长着苔藓的绿石头上,一两只仙境里的小猫会来陪伴她。她会一边欣赏着眼前的景物,一边浮想联翩:草坪的一角看起来像是快乐的蝴蝶乐园,罂粟花在花园上飘浮,一朵毛茸茸的云朵孤独地悬在空中,大黄蜂在金莲花上嗡嗡地飞着,金莲花垂下来的黄色枝条轻拂着她红褐色的头发,一阵风吹来,它又会吹向哪儿去呢……

柯克·罗宾又回来了,在门廊的栏杆上得意扬扬地走来走去,它心里纳闷着,为什么里拉不和它一起玩呢。它哪里知道,里拉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情啊。她的脑子里全是这件可怕的事——她要带着一个蛋糕,经过村庄到达教堂,送给为孤儿们举行的联谊会。里拉隐隐约约知道,孤儿院在罗布里奇,没有爸爸或没有妈妈的可怜孩子住在那儿。她为他们感到难过,可即使为了最悲惨的孤儿,小里拉·布里兹也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一个蛋糕去送给他们。

或许,要是下雨的话,她就不用去了。可是,一点儿也没下雨的迹象。里拉只好把她的手掌合在一起,她胖乎乎的小手出现一个个小窝窝,她十分虔诚地祈祷说:“秋秋(求求)你,亲爱的上帝,乖乖(快快)下雨吧,下得答答(大大)的。或者……”里拉想到了另外一种解决办法,“让苏香(珊)的蛋糕烤煳吧。”

唉,午餐时间到了,蛋糕已经烤好了,涂满了奶油,裹上了糖衣,神气活现地摆在了厨房的桌子上。那是里拉最喜欢的蛋糕——“金银蛋糕”,名字听起来可气派啦,可是里拉一点儿也没有胃口。

咦,港口那边低矮的山丘上是雷声在轰隆吗?或许上帝听到了她的祈祷,或许她出门前会来一场地震。如果做最坏的打算,让她肚子疼怎么样呢?不,里拉打了一个寒战。那将意味着苏珊给她喂鱼肝油。还是来一场地震比较好。

里拉坐在自己最喜爱的椅子上,椅背上有一只用蓬松的绒线绣着的可爱白色鸭子,她表现得出奇地沉默。其他的孩子都没有察觉到她有什么异样。里拉气呼呼地想,“记西(自私)的猪!”要是妈咪在家的话,早就注意到她的心情不好了。有一天,爸爸的照片刊登在了《企业日报》上,里拉难过极了,躲在房间伤心地哭着,妈咪马上就发觉她的不对劲,跑进房间来问她是怎么了,原来里拉以为只有杀人凶手的照片才会刊登在报纸上。妈咪很快就让她破涕为笑。要是妈咪在,她难道会让自己的女儿跟蒂尔里·佩高一样,带着一个蛋糕穿过溪谷村吗?

里拉觉得午餐真是难以下咽。虽然苏珊准许她用那个可爱的镶着玫瑰花蕾的蓝色盘子,那只盘子是她去年过生日的时候雷切尔·林德姨婆送给她的,通常只有礼拜天才可以用。让她去做那么可耻的一件事情,拿出蓝色的盘子和玫瑰花蕾来安抚她又有什么用呢!不过,苏珊做的水果馅饼还是挺好吃的。

“苏香(珊),你就不能让楠和黛饭(放)学后送蛋糕吗?”她恳求道。

“黛放学后要等杰西·瑞斯一块儿回家,而楠的腿有点儿疼。”苏珊有点儿开玩笑地说,“再说她们送去也太迟了。联谊会要求蛋糕在三点之前送到现场。你到底为什么不想去呢,小胖墩?你不是一直觉得去取邮件很有趣吗?”

里拉长得胖乎乎的,可是她讨厌别人这样叫她。

“我不想香(伤)害我的形象。”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苏珊笑了。里拉说话很有趣,总会把全家人逗乐。她从来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笑,因为她总是很认真地说话。只有妈咪从不笑话她,即使当她发现里拉误认为爸爸是杀人犯时,她也没有笑她。

“这次联谊会是为了募捐,帮助那些没有爸爸或没有妈妈的可怜的小孩子。”苏珊对她解释说,好像她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婴儿似的。

“我跟一个孤儿也差不多。”里拉说,“我也只有一个爸爸和妈妈。”

苏珊又笑了。没有人能够理解里拉。

“你知道你妈妈答应联谊会要送一个蛋糕去,宝贝。一定要送过去,我没有时间去。穿上你的蓝格子裙子去吧。”

“我的娃娃生命(病)了,”丽拉绝望地坚持道,“我必须带她到床上去,还要背(陪)着她睡觉。”

“你的娃娃好好的,你半个小时就回来了。”铁石心肠的苏珊说。

已经走投无路了。甚至连上帝也不理睬她了,一点儿下雨的迹象也没有。里拉强忍着眼泪,到楼上穿上她的绣花薄纱裙子,戴上饰有雏菊的帽子,这顶帽子一般只有在礼拜天才戴。也许她穿戴得体面些,人们就不会觉得她像老蒂尔里·佩高了。

“我想,我的脸已经洗干净了,你可以帮我好好检查一下我的耳朵后面。”她郑重其事地对苏珊说。

她穿戴上自己最好的衣服和帽子,心里忐忑不安,害怕苏珊会骂她。但是苏珊仔细检查了她的耳根,把装着蛋糕的篮子递给她手里,并告诉她要注意礼貌,还告诫她,看在老天的分上,千万不要看见每只猫都停下来和它说话。

里拉对着戈狗和迈戈狗做了一个反抗的鬼脸就出门了。苏珊爱怜地看着她离开。

“想想看,我的小宝贝都可以独自一个人送蛋糕去教堂了。”她心里这样想着,一半是骄傲,一半是伤感,然后转过身又开始忙着家务活。她压根儿就没意识到她交代的差事对于那个可怜的小家伙来说,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难。

自从上次她在教堂里睡着了并从座位上滚到地上后,里拉觉得自己还从未像现在这样丢脸过。平时她很喜欢到村庄里去玩,那里有许多有趣的东西可以看。但是今天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失去了吸引力。卡特·弗拉格那令人着迷的晾衣绳,上面挂着几床可爱的棉被,可是里拉连看都没看一眼。奥古斯特·帕莫先生院子里的小鹿铜像让她感觉到冰冷刺骨。可是在平时,她每次都会停下来仔细欣赏一会儿,她是多么渴望壁炉山庄的草坪上也能有个一模一样的雕像啊。但是,现在这个铜鹿根本就不值一看。炙热的阳光像河水一样在街道上热浪翻滚,大街上的每个人都出来了。两个女孩从她身旁经过,彼此窃窃私语。她们是在谈论她吗?一个赶着马车经过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的确是在看里拉,心想这是布里兹家的小宝贝吗,长得可真漂亮啊!可是里拉觉得他的眼睛穿透了篮子,看到了里面的蛋糕。而且当安妮·德鲁和她爸爸驾车从她面前经过时,里拉更加肯定她在嘲笑自己。安妮·德鲁十岁,可在里拉眼里,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然后,在罗素家拐弯的地方,围着一大群男孩子和女孩子。里拉必须从他们面前经过。她感觉他们的眼睛全都盯着她,然后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她感到十分恐慌,但是她不得不孤注一掷昂首挺胸走过去。这可惹恼了这帮孩子,他们觉得她实在是太傲慢了,必须要灭一灭她的威风。他们要给她点儿颜色看看。她就像壁炉山庄的那对双胞胎一样目中无人,装腔作势!不就是住在大房子里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米妮·弗拉格趾高气扬地走在她后面,故意学着里拉走路的样子,还拖着脚走路,把尘土踢得老高。

“小家伙提着篮子到哪里去?”斯利克·德鲁问道。

“你的鼻子上有脏东西,糖果娃娃。”比尔·帕莫嘲笑她说。

“猫把你的舌头咬走啦?”莎拉·沃伦打趣道。

“小不点儿!”比尼·本特利不屑一顾地说。

“不许动,否则就让你把六月鳃金龟吞下去。”山姆·弗拉格一边啃着胡萝卜一边威胁道。

“你们看,她的脸都红了。”玛米·泰勒哧哧地笑着。

“我敢打赌你要把蛋糕送到长老会的教堂去。”查理·沃伦说,“苏珊烤的蛋糕都是半生不熟的,这个也一样。”

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里拉哭出来,可是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毕竟,壁炉山庄的蛋糕怎么能让人随便侮辱呢。

“下次你们要是生命(病)了,我让我爸爸不给你们看命(病)。”她狠狠地丢下这一句话,掉头就走。

可是她马上感到更大的恐慌。她眼睛定定地看着,从港口大道的转角处走来的是肯尼斯·福德吧!不可能!噢,真是他!

这真是让人无法承受。肯和沃尔特是好朋友,在里拉幼小的心灵里,肯是世界上最好、最英俊的男孩子。他很少注意到她,虽然他曾经送给她一只巧克力鸭子。还有一次是里拉永远难以忘怀的,那天他和她坐在彩虹幽谷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上,给她讲三只小熊和森林里的小木屋的故事。从那以后,她就把他视为心中的偶像,默默地崇拜着他。可是现在,她的偶像将会看到她提着一个蛋糕!那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

“嗨,小胖墩!天气很热吧!希望今天晚上我可以吃到一块你带来的蛋糕。”

这么说他也知道她提着一个蛋糕!每个人都知道。

出了村子,里拉满以为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可是万万没想到最倒霉的事情发生了。她看到她主日学校的老师——艾美·帕克正从前面的小路走来。虽然隔了老远,里拉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艾美·帕克小姐,因为看那身衣服就知道了,浅绿色的薄纱裙子,上面缀满了小白花,里拉私底下把那条裙子叫做“樱桃花裙子”。上个礼拜天在主日学校里,艾美·帕克小姐就是穿的这条裙子,里拉觉得那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裙子。不过,艾美小姐的裙子都是这么漂亮,有时有着蕾丝花的褶边,有时则有丝带。

里拉崇拜艾美小姐。她是如此美丽优雅,雪白的肌肤,褐色的眼睛,还有甜美而略带忧伤的笑容。有一个小姑娘悄悄告诉里拉,她伤心的原因是她的未婚夫去世了。她能被分到艾美小姐的班上,感到欢欣鼓舞。她暗自庆幸没有被分到弗洛里·弗拉格小姐的班上!弗洛里·弗拉格长得很丑,里拉无法接受一位长相丑陋的老师。

能在主日学校以外的地方遇见艾美小姐,而且艾美小姐还微笑着跟她说话,里拉感到多么荣幸、幸福、美妙啊。哪怕艾美小姐只是跟她点点头,她的心里也感到莫名的兴奋与激动。更不用说上次艾美小姐邀请她班上的所有学生参加泡泡聚会,他们用草莓果汁做成红色泡泡,那时里拉真是幸福得快死了。

要让她提着一个蛋糕与艾美小姐打招呼,那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她再也不愿意作践自己了。再说,艾美小姐将为下次的主日学校音乐会筹备一个话剧,里拉偷偷地渴望着能扮演其中的小仙女,穿着红色衣服,戴着一顶绿色的尖帽。但是,要是被艾美小姐看见她提着一个蛋糕,那就没什么希望了。

绝不能让艾美小姐看见!此时,里拉正站在一座横跨小溪的小桥上,这儿的溪水很深。她迅速从篮子里取出蛋糕,用力扔向赤杨树荫下的小溪。蛋糕撞着树枝,扑通一声掉进水里,沉了下去。里拉如释重负,终于大大地松了口气。她总算可以见着艾美小姐了。可当她转过身去看艾美小姐的时候,她却清楚地看到艾美小姐带着一个大大的鼓鼓的牛皮纸包裹。

艾美小姐笑吟吟地向她走来,她戴着一顶浅绿色帽子,上面还有一根小小的橘色羽毛。

“啊,你好漂亮,老师,好漂亮啊。”里拉由衷地称赞道。

艾美小姐又笑了。即便艾美小姐真的相信自己的心已经碎了,可是当她听到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发自肺腑的赞美之辞,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泛起一阵阵涟漪,感觉美滋滋的。

“我想,是因为戴了顶新帽子吧,亲爱的。你看,还有漂亮的羽毛。”这时她看见了里拉的空篮子,“你已经把蛋糕送到教堂了呀。真遗憾你不是去教堂,不然我们就可以一起同行了。我正要把我的蛋糕送去呢,这是一个巧克力大蛋糕。”

里拉惊得瞠目结舌,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艾美小姐也带着一个蛋糕,这么说,带着个蛋糕并不是一件丢人现眼的事。而她……哦,都做了什么啊?她把苏珊那可爱的金银蛋糕扔进了小溪,而且,她还错失了和艾美小姐一起去教堂的难得机会,一起送蛋糕的机会!

艾美小姐带着蛋糕走了,里拉带着她可怕的秘密也回去了。她一直躲在彩虹幽谷里,直到吃晚餐时才回来。这一次又没有人注意到她的沉默。她惴惴不安,生怕苏珊问她把蛋糕交给了谁,但是庆幸的是,苏珊并没有问什么。吃过晚餐,其他的孩子都跑到彩虹幽谷玩去了,里拉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台阶上,直到太阳落山。晚霞将壁炉山庄后面的天空染成了一片金黄,下面村庄里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里拉一直喜欢看着这些灯光像花朵一般渐次绽放,星星点点,交相辉映,可是今晚她却提不起兴致来。她感到心灰意冷,她不知道今后怎么活下去。夜色越来越浓,渐渐变成了深紫色,她越来越难受。一阵香喷喷的枫糖面包散发的香气飘溢开来,苏珊总是要等到夜晚凉快点才开始烘烤面包。可是枫糖和其他东西一样,都无法让里拉感兴趣。她垂头丧气地爬上楼梯,爬上床,盖上那床粉红色小花被,她之前一直为拥有这床小花被备感骄傲。但是她躺在床上一点儿也睡不着,那个被她淹死的蛋糕像鬼魂一样紧紧地缠着她。妈妈答应过联谊会要送个蛋糕的。蛋糕没送出去,他们会怎么想呢?那本来应该是最漂亮的一个蛋糕!今晚的风孤独地哀叫着,好像是在责备她。它反复念叨:“傻瓜……傻瓜……傻瓜……”

“你怎么还没睡着呢,宝贝?”苏珊端着一个枫糖面包走进来。

“哦,苏香(珊),我……我几西(只是)不想当我记(自)己了。”

苏珊迷惑不解地看着她。她这才想起,这孩子吃饭的时候看上去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儿。

“真是不凑巧,医生又不在家。这真是‘鞋匠的老婆打光脚,医生的家人死得早’。”苏珊想。

“让我摸摸你有没有发烧,宝贝。”

“不,不用,苏香(珊)。我几西(只是)做了一些可怕的细情(事情)。吓旦(撒旦)让我做的。噢,不,不西(是)吓旦(撒旦),西(是)我记己(自己)做的。苏香(珊),我……我把蛋糕扔进小溪里了。”

“老天爷!”苏珊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所措地问,“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做什么了?”那是妈妈的声音。妈妈从镇上回来了。苏珊高兴地撤退了,暗自庆幸医生太太及时接手解决这个难题。里拉抽噎着把整个故事说出来。

“亲爱的,我弄不明白。你为什么觉得把蛋糕带到教堂是那么可怕的事情?”

“我以为那么做就跟老蒂尔里·佩高一样了,妈咪。而且我不想样(让)你丢脸!哦,妈咪,你能原谅我吗,我再也不会这样淘气了,我会告须(诉)联谊会,你确细(实)汹(送)了一个蛋糕去……”

“不要担心联谊会那边,亲爱的,他们那里有许多蛋糕,已经足够了。没有人会注意到我们没有送蛋糕过去的。这件事情我们就把它当成秘密吧。不过,贝莎·玛莉拉·布里兹,你以后一定要记在心上,不管苏珊还是妈妈都绝不会让你去做丢脸的事。”

生活一下子又恢复了往日的甜蜜。爸爸站在门口对她说:“晚安,小猫咪。”苏珊也溜进房间来告诉她,明天中午将有鸡肉馅饼。

“会加很多鸡肉汁吗,苏香(珊)?”

“很多很多。”

“那加(早)餐我可以要一个棕色蛋吗,苏香(珊)?”

“如果你想吃,两个也没问题。现在,快把你的小面包吃了好睡觉,小宝贝。”

里拉吃完她的小面包,但在临睡前,她爬下床,跪在床边,非常认真地祷告道:“亲爱的上帝,秋(求)你样(让)我成为一个听话的乖孩子。还有,请你保佑亲爱的艾美小姐和所有可怜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