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克利切能从一整湖的阴尸中逃脱,那么哈利确信他俘虏蒙顿格斯最多也就花费几个小时,他整个上午都抱着很大的期望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然而,克利切上午并没有回来,甚至下午也没有,直到黄昏,哈利有些泄气了,他开始担心了。他面前是一大块赫敏尝试了多种方式都没能使它变形的腐臭面包,当然它起不到任何帮助。

第二天,克利切没有回来,第三天也没有回来。然而,他们发现有两个披斗篷的人出现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门外,一直待到晚上,凝视着那所他们根本看不见的房子。

“肯定是食死徒。”哈利和赫敏从休息室的窗户向外看时,罗恩说。“难道他们知道我们在这儿了?”

“我认为不是。”赫敏说,虽然她看起来有些恐惧,“不然斯内普早就过来了,是不是?”

“也许他被穆迪施了一个锁舌咒?”罗恩问道。

“是的”,赫敏说,“不然他就会告诉很多人怎么进来了,是不是?他们可能是想看看我们是否会出现,毕竟他们知道这房子是哈利的。”

“他们是怎么知——?”哈利开口说。

“巫师的遗嘱会被魔法部检查,记得吗?他们一定知道小天狼星把这房子留给了你。”

食死徒的到场引发了格里莫广场12号里的人的不祥预感。韦斯莱先生的守护神来过之后,他们没有得到格里莫广场外的任何人的消息,紧张的情绪也开始蔓延开来。让人烦躁的是,罗恩养成了一个令人讨厌的习惯——在口袋里没完没了地把玩熄灯器。这很明显地惹恼了正在读《吟游诗人比德的故事》的赫敏,她并不怎么喜欢灯光的忽明忽灭。

“你就不能停下吗?”她在克利切离开的第三个晚上终于爆发了:客厅里所有的灯都被一次又一次地开启和关闭。

“对不起,对不起。”罗恩说,他按了按熄灯器,恢复了所有的灯。“我没意识到我在做什么。”

“唉,你就不能给自己找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做吗?”

“什么呢?比如读玩笑故事?”

“邓布利多留给我这本书,罗恩—”

“—而他留给我这个熄灯器,也许是告诉我应该去使用它!”

没等他们开始争吵,哈利就走了出去,他俩谁也没注意到。他向着他去过无数次的厨房走去,因为他确信那是克利切最有可能再次出现的地方。在从楼梯走向门厅的时候,他听见前门有轻微的敲击声,接着是金属的叮当声和链条的摩擦声。

他体内的所有神经都绷紧了:他拔出魔杖,慢慢地移动到那排被砍下来的家养小精灵脑袋旁边的影子里,等待着。门开了:他瞥见了外面灯火通明的广场,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移动进来,关上了身后的门。入侵者向前走了一步,这时穆迪的声音响起来,“西弗勒斯?斯内普?”与此同时,那具烟尘似的身躯也从门厅的尽头向他移动过来,迫不及待地举起它那死气沉沉的手。

“杀死你的不是我,阿不思。”一个从容的声音说。

那个可怕的玩意儿裂开了:烟尘身躯又一次炸开,哈利怎么也无法透过它爆破后留下的浓密的白烟看清入侵者。哈利用他的魔杖指向烟雾的正中间。

“不许动!”

可他忘了布莱克夫人的肖像了,在他的喊声中,用来遮住肖像的帷幔被掀开了,她开始尖叫“泥巴种和贱货玷污了我祖上的家宅-”

罗恩和赫敏从楼上跑下来,站在哈利身后,像他一样举起魔杖。那个刚刚进来的人站在门厅里,举着双手。

“冷静下来,是我,莱姆斯!”

“哦,谢天谢地。”赫敏无力地说,转身把魔杖指向了布莱克夫人,伴随着砰的一声,帷幔嗖地一声合上了,房子里重新安静下来。罗恩放下了魔杖,但哈利没有。

“证明一下你是他!”他回答道。

卢平走到灯光下,双手依然保持着投降的姿势。

“我是莱姆斯?约翰?卢平,狼人,有时被称为月亮脸,是活点地图的四个制作者之一,和尼法朵拉——通常被叫做唐克斯——结了婚,我教了你怎么召唤你的守护神,哈利,是牡鹿。”

“哦,确实。”哈利说,放下了他的魔杖,“但是我不得不核实一下,不是吗?”

“对你的前任黑魔法防御教师也不可以降低防备,我非常赞同你进行核实。罗恩,赫敏,你们不应该这么快就放松警惕。”

他们向他走过去。他穿着一件很厚的黑色斗篷,看上去很疲惫,但见到他们他很高兴。

“还没有西弗勒斯的消息吗?”他问道。

“没有。”哈利回答说。“一切都顺利吗?大家都好吗?”

“还行。”卢平说。“但是我们都被监视了,有几个食死徒在外面的广场上—”

“我们知道—”

“我不得不十分准确地幻影显形到前门外的顶踏台阶上以确保他们不会看见我。他们一定不知道你们在这儿,要不我敢肯定他们会派更多的人来外面。他们在监视所有与你有关联的事物,哈利。我们到楼下去,我有很多事情要和你说,我也想知道你离开陋居后都发生过什么事。”

他们进入了厨房,赫敏用魔杖指向壁炉,火焰立刻燃烧起来,这使得那坚硬的石墙也给了人舒适的感觉,长木桌子也闪起了光亮。卢平从他的旅行斗篷下取出几瓶黄油啤酒,他们坐了下来。

“我三天前就到这儿了,可我不得不想方设法甩掉跟着我的那几个食死徒。”卢平说。“这么说,你在婚礼之后就到这儿来了?”

“不是,我们在托特汉姆法庭路上的一家咖啡馆里遇上几个食死徒之后才过来的。”

卢平几乎把他嘴里的黄油啤酒都喷在了他衣服的前襟上。

“什么?”

于是他们开始讲述发生的事情,他们讲完后,卢平非常吃惊。

“但是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你呢?跟踪幻影显形的人是不可能的,除非你在他们消失的瞬间抓紧他们。”

“而且他们不像是恰巧在托特汉姆法庭路巡游,是不是?”哈利说。

“我们想知道,”赫敏试探地问,“是不是哈利和他还存在着那种联系?”

“不可能的。” 卢平说,罗恩看起来很得意,而哈利终于放下心来。

“先不说别的,如果哈利和他真的还存在联系的话,那他们早就知道哈利在这儿了。但是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跟踪你到托特汉姆法庭路的,这才是令人担心的,非常令人担心。”

他看起来脑子里有些混乱,但是与哈利所关心的事情相比,这个问题可以暂且放在一边。

“告诉我们在我们离开后都发生了什么,自从罗恩的爸爸告诉我们一家人都安全之后我们就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哦,金斯莱救了我们。”卢平说,“幸亏他警告了大多数的婚宴来宾,多数人在他们到达之前就幻影移形了。”

“是食死徒还是部里的人?”赫敏突然插嘴说。

“都有,但实际上,他们现在都是一回事了。”卢平说,“他们大概有12个人,但是他们并不知道你在这儿,哈利。亚瑟说他听说他们在杀死斯克林杰之前曾拷问你的行踪,如果这是真的,那看来斯克林杰没有出卖你。”

哈利看着罗恩和赫敏,他通过他们脸上的表情能感觉到他们的心情很复杂, 混合着震惊和感激。他从来都不怎么喜欢斯克林杰,但如果卢平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人最后所做的就是用生命保护哈利。

“食死徒把陋居搜了个底朝天。”卢平继续说。“他们找到了食尸鬼,但是并不愿意靠近它-然后他们把我们中那些还没来得及逃走的人审问了好几个小时。他们试图获得你的信息,哈利,但是当然除了社里的人没人知道你已经在这儿了。”

“同时他们彻底破坏了这个婚宴,更多的食死徒想强行闯入郊外的每一个和凤凰社有联系的房子。但没有人死去,”他急忙加上一句,堵住了他们的问题,“但是他们很粗暴,他们把德达洛?迪歌的房子烧成了平地,可你们知道他并不在家。他们对唐克斯一家施了钻心咒,同样的,也是想知道你在他们家做客之后去了哪儿。他们还好——吓坏了,很明显的,但从别的方面说,还好。”

“那些食死徒通过了所有的保护咒语吗?”哈利问,他回忆起他坠落到唐克斯父母的花园里那天晚上,那些咒语的法力有多么强。

“你应该认识到的,哈利,食死徒现在已经额外地得到了魔法部的所有力量。”卢平说。“他们可以不用害怕被审问或被逮捕,他们得到了权力可以施行那些残忍的魔咒。他们正设法打破我们对他们设下的每一个防御咒语,他们完全公开了他们来的原因。”

“难道他们没有为拷问人们哈利行踪的行为而给出一个解释吗?”赫敏问道,声音相当尖锐。

“哦,”卢平说,他犹豫着,然后抽出了一份折叠起来的预言家日报。

“这儿,”他说,通过桌子把它推到哈利面前,“你是迟早会知道的——无论如何,这就是他们追逐你的借口。”

哈利把报纸摊平,一张他自己的巨幅照片占据了整个报纸的第一版,他把新闻的题目念了一遍:

关于阿不思邓布利多之死

我们需要质问

罗恩和赫敏愤怒地喊了起来,但是哈利没出声。他把报纸推到一边,他一点也不想看:他知道他们会说什么,除了当时在塔上目睹了邓布利多死的人以外,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杀了他,然而,丽塔?斯基特已经告诉了整个巫师世界,在邓布利多坠落的几分钟之后,有人看见哈利从事发地点逃跑出来。

“我很遗憾,哈利。”卢平说。

“这么说食死徒也控制了预言家日报是吗?”赫敏气急败坏地说。

卢平点了点头。

“但是,人们真的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吗?”

“实际上他们已经悄悄地取得了政权。”卢平说。

“官方已经解释了斯克林杰的死,说他是自然死亡的,他的职位已经被中了夺魂咒的毕尤斯?底克尼斯代替。”

“为什么伏地魔不宣告他自己是魔法部长啊?”罗恩问。

卢平笑了。

“他不需要,罗恩。事实上,他的确是一个部长,可为什么他非得在部里坐在办公桌后面呢?他的傀儡底克尼斯正在替他处理每天的政务,留给他自由的空间在远离魔法部的地方扩张势力。”

“当然很多人已经推测出发生了什么。在最近一段时间里魔法部的政策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很多人在偷偷议论伏地魔一定在背后掌控。然而,这就是重点,他们偷偷议论,他们不敢相互信任,不知道谁是可信赖的。他们吓得要命,不敢大声地说出他们的想法,害怕他们的猜测是真的,害怕他们的家庭成为目标。是的,伏地魔在玩一个非常聪明的把戏,他可能已经激发了叛乱,他仅仅是在幕后就已经制造出了巫师间的混乱,不信任和恐惧。”

“这个魔法部政策的戏剧性变化,”哈利问,“包括警告整个巫师世界来反对我而不再是伏地魔?”

“这当然是它的一部分,”卢平说,“而且这是一个妙举,现在邓布利多死了,而你—大难不死的男孩—当然就是抵抗伏地魔这场长期战争的标志,但是暗示你和旧的领导的死有关,伏地魔就不仅在你的头上贴了个标签,而且还在那些过去曾保卫你的人们中间散布了恐惧和怀疑。”

“在这期间,部长已经行动起来反对麻瓜出身的人。”卢平指了指预言家日报。

“看第二版。”

赫敏带着和当初手握着《黑魔法秘密》时相同的厌恶表情翻开第二版。

“麻瓜出身登记簿,”她大声念着,“魔法部正在承诺会采取行动调查所谓的麻瓜出身的人群,更好地了解他们掌握的魔法秘密。

“最近,神秘事物司的调查表明魔法只能通过巫师的繁殖才能传承,没有被证明是巫师家族血统的人,也就是所谓的麻瓜出身的人,可能是通过偷窃或武力等方式获得魔力的。

“魔法部决心找出篡夺魔力的人,结束后将会给每一个麻瓜出身的人发请柬,邀请他们出席由新成立的麻瓜出身登记委员会组织的会见。”

“大家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罗恩说。

“但它发生了,罗恩,”卢平说,“在我们说话的这一刻,麻瓜出身的人们就正在被围捕。”

“可他们怎么能说是‘偷’的魔力呢?”罗恩说,“那是精神和智力的表现,如果你能偷魔力,那就不会有那么多哑炮了,不是吗?”

“我知道,”卢平说,“不过,除非你能证明你至少有一个巫师近亲,否则你的魔力将会被视为是不合法获得的,要接受法律的制裁。”

罗恩看了一眼赫敏,然后说:“如果一个纯血统的人和一个混血的人发誓一个麻瓜出身的人是他们家庭的一份子那又会怎么样?我会告诉每一个人,赫敏是我的表妹—”

赫敏紧紧地握住了罗恩的手。

“谢谢你,罗恩,但是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你别无选择,”罗恩激烈地说,把她的手放了回去,“我会教你熟悉我的家谱,这样你就可以面对任何质问了。”赫敏给了他一个虚弱的微笑。

“罗恩,和我们现在和这个国家最大的通缉犯哈利·波特一起逃跑比起来,我认为这都不算什么。如果我回到学校,那也会是不一样的感觉。伏地魔打算把霍格沃茨怎么样?”她问卢平。

“每个年轻的男女巫师都被将强迫去学校上学。”他回答说。

“是昨天宣布的,这是一项改变,这在以前从来都不是强制的。当然几乎整个英国的男女巫师都是霍格沃茨毕业的,但父母有权利选择自己在家里教孩子或者把孩子送到国外去,如果他们觉得这会更好的话。而像现在这样,所有的巫师人口都将会在伏地魔的眼皮底下成长,从小到大。这也是清除麻瓜出身的人的另一种办法,因为在他们入学之前他们必须出示他们的血统身份,这就意味着他们不得不去魔法部证明自己的巫师血统。”

哈利又恶心又气愤地想到:此刻,11岁的新生可能正注视着一堆新要买的咒语书的单子,不知道他们可能永远也见不到霍格沃茨,也可能不会再见到他们的家人了。

“这简直……简直……”他嘟哝着,尽力想找到一个词来表达他刚才的恐怖的想象,但是卢平静静地说,“我懂。”

卢平犹豫着。

“你否认的话我也不会介意的,哈利,但是凤凰社的人都感觉邓布利多似乎给你留下了一个任务。”

“是的,”哈利回答说,“而且罗恩和赫敏也参与其中,他们将和我一起。”

“你对我有足够的信任吗?可以告诉我那是什么任务吗?”

哈利注视着这张已经有了皱纹的过早衰老的脸,泛着灰色的浓密的头发,他真的希望自己可以不这样回答。

“我不能,莱姆斯,我很抱歉,如果邓布利多没有告诉你,那么我认为我也不可以。”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卢平说,看起来很失望,“但我可能仍然会对你有帮助的,你知道我是什么人,是做什么的,我可以跟着你,为你提供保护,你没必要明确地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哈利踌躇着,这是一个很诱人的提议,但是如果卢平一直跟着他们,他们还能够保守秘密,这是不可能的。

然而,赫敏看上去很疑惑。

“但是,唐克斯呢?”她问道。

“她怎么?”卢平说。

“唉,”赫敏皱起眉头,“你已经结婚了!如果你离开她跟我们一起走,那她会是什么感受?”

“唐克斯会非常安全的,”卢平说,“她会待在她父母的住所。”

卢平的语调有些奇怪,近乎是冰冷的,好像是对唐克斯一直躲在她父母的家里有什么想法。她,毕竟,是凤凰社的一员,据哈利所知,她好像是很想参加这场战斗。

“莱姆斯,”赫敏试探地问,“一切都还好吗……你知道我的意思……你和她之间……”

“一切都好,谢谢关心。”卢平尖锐地说。

赫敏很尴尬,一时间不知所措,觉得笨拙而困窘。

然后,卢平开口了,带着承认某些不愉快事情的语气说:“唐克斯要有一个孩子了。”

“哦,这多么令人高兴啊!”赫敏尖叫道。

“太棒了!”罗恩狂热地说。

“祝贺你了。”哈利说。

卢平努力地假装出笑容,但那更像是痛苦的表情,“那么……你们能接受我的帮助了吗?让三人组变成四个?我认为邓布利多不会反对的,毕竟,他还指定我做你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教师。而且我必须告诉你我们将面对的是我们以前从来没有遇见过的难以想象的魔法。”

罗恩和赫敏一起看着哈利。

“你是说,你想离开唐克斯和她父母,来加入我们?”

“她在那儿会很安全的,他们会照顾好她。”卢平说,声音里混合着无所畏惧和毫不关心的感情,“哈利,我确信詹姆会希望我和你并肩战斗的。”

“是吗,”哈利不紧不慢地说,“我不这么认为,我确信我的父亲更想知道你为什么竟然不愿去陪着你自己的孩子。”

卢平的脸变了颜色,厨房里的温度似乎降了10度,罗恩目光在屋子内移动着,紧张而恐慌的盯着这一切,而赫敏的目光则在哈利和卢平两人间不停地移动。

“你不懂。”最后卢平说。

“那么请你解释。”哈利说。

卢平哽住了。“我觉得我和唐克斯结婚是一个严重的错误,我的判断失误了,而之后我一直在后悔。”

“我懂了,所以你想抛弃她和孩子,和我们一起逃跑?”

卢平猛地跃起,他的凳子被撞翻在地上,哈利看见他看他们的眼神很激动,他人形的脸上显露出狼的影子。

“你知道我对我的妻子和我未出世的孩子做了什么吗?我本来永远也不应该和她结婚的,我使她成为了一个被驱逐被排斥的人!”

卢平用力地踢他刚撞翻的椅子。“你只在凤凰社里见到我,或者在霍格沃茨,在邓布利多的保护下见到我!你不知道在巫师世界里大多数人是怎样看待我这样的生物的!当他们知道我的痛苦的时候,就几乎不再与我交谈了,你难道没有看到我都做了什么吗?甚至她的家庭都因为我们的婚姻而遭到别人的唾弃,什么样的父母会让他们惟一的女儿嫁给一个狼人?而那个孩子——孩子——”卢平紧紧地抓住他的椅子,他看起来像是失去了理智……

“我这种物种通常是不应该繁殖的,他会和我一样,当我认识到我会把我这种情形遗传给一个清白的孩子的时候,我怎么可能宽恕自己?如果,出现了奇迹,他没有像我,这当然是好的情况,但他一定会为有这样的父亲感到羞耻!”

“莱姆斯,”赫敏轻声说,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不要这么说,孩子怎么会因为你而感到羞耻呢?”

“哦,我不知道,赫敏,”哈利说,“但我会因为你而感到非常羞耻!”哈利不知道他的愤怒是从哪儿来的,但是它涌满了他的全身。

卢平看起来好像哈利打了他一拳。

“如果那个新政策认为麻瓜出身的人很坏,”哈利说,“那么他们会怎样对待一个父亲在凤凰社的半狼人呢?我的父亲临死前还在拼命保护我和我的母亲,你认为他会让你抛弃你的孩子然后和我们去冒险吗?”

“你—你怎么敢—?”卢平说。“这不是对—对冒险或者个人荣誉的渴望—你怎么能这样说—”

“我认为你有点铤而走险,”哈利说,“你甚至自负地想步小天狼星的后尘——”

“哈利,不!”赫敏请求着他,但他继续怒视着卢平青紫色的脸。

“我从来没想过会这样,”哈利说,“那个教我如何去战胜摄魂怪的人——是一个懦夫!”

卢平飞快地抽出魔杖,哈利没有时间伸手去拿自己的。突然一声巨响,他感觉自己向后飞去,在他猛烈地撞上了厨房的墙壁然后滑到地板上时,他瞥见卢平斗篷的一角消失在了门边。

“莱姆斯,莱姆斯,回来!”赫敏喊着,但卢平没有回应,片刻后他们听见前门被砰地关上了。

“哈利,”赫敏悲叹着,“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

“这很容易,”哈利说,他站起身来,感觉到脑袋撞到墙的部位肿了起来,但愤怒仍然充满着他的全身,他在颤抖着。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他对赫敏厉声说。

“你要开始和她吵架了吗?”罗恩咆哮着。

“不—不,我们不能打架。”她走到他俩中间。

“你不应该对卢平说那些话。”罗恩对哈利说。

“他自找的。”哈利说,零碎的影像飞快地闪过他的脑海:小天狼星消失在帷幔背后;邓布利多在半空中停留了一秒钟,然后慢慢地仰面倒下去;一道绿光闪现,他的母亲哀求的声音……

“任何一对父母,”哈利说,“绝对不可以抛弃他们的孩子,除非—除非他们已经—”

“哈利,”赫敏说,她向他伸出一只安慰的手,但他耸了耸肩没有理会她,转身走了。他的目光停留在赫敏施魔法点燃的火焰上,他曾经通过这个壁炉和卢平说话,寻求对詹姆的放心,卢平安慰了他。现在卢平那苍白而痛苦的脸仿佛在仍然浮现在他面前的空气中。他深深的懊悔刚才所做的一切。罗恩和赫敏谁都没有出声,但哈利确信他们俩一定在他的身后注视着对方,无声地交流,他转身看见他们急忙把眼神从彼此身上移开。

“我知道我不应该叫他懦夫。”

“是的,你不应该。”罗恩马上说。

“但是他正扮演着这样一个角色。”

“那也不应该……”赫敏说。

“我知道,”哈利说,“但如果这能使他回到唐克斯身边,那这就是值得的,不是吗?”

他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赫敏露出了同情的神色,而罗恩还是不能认同他的做法。哈利低头看自己的脚,想着他的父亲。詹姆会支持他对卢平说的那些话吗,还是他会因为他的儿子这样对待他的老朋友而生气?

厨房的寂静似乎被现在的这令人震惊的情形和罗恩赫敏未说出口的责备给扰乱了。卢平带来的预言家日报仍然躺在桌子上,报纸的头版上哈利自己的照片正盯着天花板,他走过去坐下来,随便地打开了报纸,假装在读,他根本看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刚才与卢平的会面,他确信罗恩和赫敏又在继续着他们无声的交流,他哗哗地翻开了一版,邓布利多的名字很显眼地出现在他面前,几分钟后他才意识到这张照片的内容是什么——这是一张家庭照。在照片下面有一行字:邓布利多一家,从左到右:阿不思;珀西瓦尔,抱着刚出生的阿瑞娜;凯德拉和阿不福思。他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哈利更加认真地查看那张照片,邓布利多的父亲,珀西瓦尔,是一个英俊的男人,有着一双即使是在如此陈旧褪色的照片里也依然闪着光芒的明亮眼睛。婴儿阿瑞娜,比一条面包长不了多少,长相并无特别之处。母亲凯德拉,乌黑的头发挽成一个圆髻,脸像雕刻出来似的,哈利看到她有着黑眼睛,高颊骨和直鼻梁,穿着紧身的王室律师绸服。他想起了他见过的那些本土美国人的照片。阿不思和阿不福思穿着一样的带花边的圆领夹克衫,有着同样的齐肩发型,阿不思看起来年龄要大几岁,但从另一个方面说,这两个男孩长得非常相似。阿不思还没有戴眼镜,他的鼻子还没有变形。

这个家庭看上去是那么幸福,平凡,在报纸上安详地微笑着,婴儿阿瑞娜的手臂在她的围巾外胡乱地挥动着,哈利的目光移向照片的上方,他看见了大字标题:

即将上市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传记》--独家摘录

文/丽塔·斯基特

哈利觉得这个并不能使他感觉更糟,于是他读了起来:

狂妄傲慢的凯德拉?邓布利多在她的丈夫珀西瓦尔被宣布逮捕和关押在阿兹卡班之后,无法再让自己呆在摩德沃的家里,因此她决定举家搬迁到一个不出名的村庄——高锥克山谷,这与哈利·波特要逃避神秘人的情况大同小异。同摩德沃一样,高锥克山谷是许多巫师家庭的理想住所,但是因为凯德拉并不认识他们,她还是得面对在她以前的村庄所面对的人们对她丈夫罪行的好奇。在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所有邻居的好意以后,她终于确信她的家庭可以不受干扰地在这里住下了。

“她在我面前关上了门,拒绝了为欢迎她而准备的一大锅炉的自制面包。”贝斯达巴格迪特说,“他们在那儿的第一年,我只见到过那两个男孩子,要不是我在他们搬来的那个冬天的一个晚上,在月光下采摘普兰根亭草,看见凯德拉把阿瑞娜带到后花园玩,我还不知道她家有一个女孩呢。”

看来凯德拉坚决地认为搬到高锥克山谷是把阿瑞娜藏起来的最佳机会,她可能已经计划了多年了,时间的拿捏是十分重要的。当她突然去世的时候,阿瑞娜才7岁,7岁是专家所赞同的魔力开始显现的年龄,如果有这个天赋的话。活着的人没有一个能记起阿瑞娜曾显示出哪怕轻微的魔力,很明显,凯德拉宁可把阿瑞娜藏起来也不愿承受自己生了一个哑炮的耻辱。远离所有认识凯德拉的朋友,邻居,使软禁她变得更容易。很少的几个知道阿瑞娜的存在的人都是能守住秘密的值得信赖的人,包括她的两个哥哥,他们都被妈妈教过了如何回答问题,“我的妹妹太虚弱了不能上学。”

下周:阿不思?邓布利多在霍格沃茨时的奖励和主张

哈利想错了,他刚刚读完的东西实际上真的使他感觉更坏了,他又看了看那个安详快乐的家庭。那是真的吗?他要怎么才能找出真相?他想去高锥克山谷,即使巴希达没空与他交谈,他也想去那个使他和邓布利多都失去了至爱之人的地方。当一记震耳欲聋的爆响回荡在厨房里时,他正在认真考虑征求罗恩和赫敏的意见。这时他首先想到的是卢平又回到屋子里来了,但是过了瞬间的几秒,他才真正反应过来那在他椅子旁凭空出现的四肢是克利切,在克利切松开他后,他急忙地蹲下来,克利切用嘶哑的声音说:“克利切和坏蛋蒙顿格斯?弗莱奇一起回来了,主人。”蒙顿格斯匆忙地爬起来并抽出魔杖,但赫敏比他快一步。

“除你武器!”

蒙顿格斯的魔杖飞向了空中,被赫敏接住。蒙顿格斯狂暴地扑向了楼梯,罗恩轻松地抓住了他,蒙顿格斯用一个消音的咬嚼器敲击着石头地板。

“为什么?”他怒吼,试图从罗恩的手上挣脱出来。

“我做错了什么?让一个可恶的家养小精灵跟着我,你在玩什么把戏,我做错了什么,我要走,让我走—”

“你没有资格威胁我们。”哈利说。他把报纸扔在一边,大步穿过厨房,在已经停止挣扎但很恐惧的蒙顿格斯身旁蹲下来。罗恩站起身来。一边还喘着粗气,他看到哈利故意用魔杖指着蒙顿格斯的鼻子,蒙顿格斯身上混合着汗水和烟叶的难闻的味道,他的头发凌乱地纠结在一起,衣服上满是污渍。

“克利切为这么迟才带回这个坏蛋而感到抱歉,主人。”小精灵用嘶哑的嗓音说。

“弗莱奇知道如何避免被抓住,他有很多秘密通道也有不少帮凶,不过,克利切最终把他逼到了绝路上。”

“你干得非常棒,克利切。”哈利说。小精灵深深地鞠了一躬。

“好了,我们现在有一些问题要问你。”哈利对蒙顿格斯说,蒙顿格斯马上开始大叫。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从来都不想去那儿,我不想被袭击,我也不想有什么同伴,我从来都没有义务为你而牺牲,在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人的猛烈攻击下,谁也无法离开那里。我一直在说我不想干—”

“照你这么说,我们中剩下的人没有幻影移形?”赫敏说。

“你是一个流血的英雄不是吗?但我绝对不会假装自己死了——”

“我们对你为什么那样对待穆迪不感兴趣,”哈利说,把他的魔杖靠近蒙顿格斯低垂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我们已经知道了你是一个不可靠的渣滓。”

“为什么我要被一个家养小精灵追杀? 难道又是关于酒杯的事吗? 剩下的我一个也没拿到,要不你可以——”

“也不是关于酒杯的事,既然你现在已经暖和过来了,”哈利说,“你闭上嘴听着。”

有事情做的感觉真好,可以要求一些人说出真相。哈利的魔杖紧贴着蒙顿格斯的鼻梁,蒙顿格斯只有对眼才能看见魔杖的顶部。

“当你洗劫这间房子里有价值的东西时,”哈利开口说,但是又被蒙顿格斯打断了。

“小天狼星从来都不在意那些垃圾——”

瞬间,一阵脚步声,一道铜器的闪光,咚的一声和一声痛苦的大叫;克利切跑到蒙顿格斯面前用炖锅狠狠地敲了他的脑袋。

“把他弄走,把他弄到一边去,他应该被锁起来!”蒙顿格斯大叫道,他在克利切又一次举起炖锅时吓得缩成了一团。

“克利切,停下!”哈利喊。

克利切始终高举着沉重的炖锅的瘦胳膊在颤抖着。

“也许为了祝福他,哈利主人,应该再来一下?”

罗恩哈哈大笑。

“我们需要他清醒着,但是如果他需要劝说,你可以给他祝福。”哈利说。

“非常感谢,主人。”克利切说着又鞠了一躬,后退了几步,眼睛仍然厌恶地瞪着蒙顿格斯。

“当你搜刮这间房子里所有你能找到的宝贝时,你从厨房的碗橱里拿走了一堆东西,里面有个挂坠盒。”

哈利突然感觉嘴很干,同时他也能感觉到罗恩和赫敏的紧张和兴奋。“你把它怎么了?”

“什么?”蒙顿格斯说,“你们在说什么?”

“你明白我们说的是什么!”赫敏喊道。

“不,他不明白,”罗恩机灵地说,“他还在想他是否能凭借这个索要更多的钱。”

“更多?”蒙顿格斯说,“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我只有放弃了不是吗?我没有选择!”

“你什么意思?”

“我在对角巷卖东西,然后她走过来问我有没有卖魔法器物的许可证,可恶的检察者,她要罚我的款,但是她对那个纪念品盒很感兴趣,她告诉我说如果我把那东西送给她她就放过我,算我运气好。”

“那女人是谁?”哈利问。

“不知道,魔法部的什么人吧。”蒙顿格斯想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

“个子不高,有点驼背。”他皱着眉头加上一句:“看上去像个癞蛤蟆。”

哈利手一抖没握住他的魔杖,魔杖磕在蒙顿格斯的鼻梁上,向他的眉毛射出了红色的火花,将它点燃了。

“清水如泉!”赫敏大喊。一股水花从她的魔杖喷了出来,喷向几乎窒息的蒙顿格斯。

哈利抬起头,从罗恩和赫敏的脸上他看到了他们同他一样震惊,他右手上的伤疤再一次地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