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战败的中国被迫与西方列强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标志着以中国为中心的“华夷体系”、“宗藩体系”的崩溃,取而代之的将是现代国际关系中的“条约体系”。不过,这个变化并非一蹴而就、立即实现,对中国来说,这是一个充满了痛苦的缓慢过程。

1858年第二次鸦片战争后签订的《天津条约》,明文规定中国与西方列强遣使互驻。1860年以后,西方列强便纷纷派遣公使常驻北京,而中国却一直未曾遣使出洋。因为清政府一直认为,外国使节驻京本就是对几千年“天朝”体制的破坏;而且,本来是“万邦来朝”,不需“天朝”对外遣使,如果“天朝”再派使臣驻外,便是承认了“条约体系”,自取其辱。

然而,随着中外交涉越来越多,负责处理涉外事务的总理衙门大臣真切地感到,在与外国交涉、谈判中,外国对中国情况非常熟悉,而中国对外国的情况几乎毫无所知,根本原因就在外国在中国驻有使节,而中国没有驻外使节。“近来中国之虚实,外国无不洞悉,外国之情伪,中国一概茫然,其中隔阂之由,总因彼有使来,我无使往。”而且,随着《天津条约》规定的十年修约之期将至,清政府对列强是否会趁机 “索要多端”担心不已,急欲事先遣使各国了解情况。但此时清政府根本没有具有基本外交常识和了解国际礼仪的官员,找不到能担此任者。更重要的是,清政府一直坚持外国驻华使节晋见中国皇帝时必须下跪行礼,而中国是“天朝上国”,中国使节觐见外国元首、皇帝绝不能行下跪礼,况且外国也不要求中国使节行下跪礼。不过,问题接着就来了,本就不愿对中国皇帝行下跪礼的“化外之邦”就会更加理直气壮,因为中国使节不对外国元首行下跪礼,外国使节同样也不必对中国皇帝行下跪礼。

形势要求中国必须对外派使,但具有最高权威性的“礼”又使中国不能对外派使。正在这不派不行派也不行的两难之际,1867年11月,美国首任驻华公使蒲安臣(Anson Burlingame)五年任期届满卸任,来到总理衙门向恭亲王奕�辞行。本来一桩例行公事的外交应酬,却非常意外地使这一难题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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