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 国

缅国蒲甘王朝(1044 —1287)与宋朝和大理国都有密切交往,其东北境与大理的腾冲、永昌二府接界,两边主要居民都是“金齿白衣”(掸,即傣族)。忽必烈灭大理后,腾冲、永昌之金齿诸部也相继归附。至元八年(1271),大理等路宣慰司因下属于额(今盈江干崖)金齿头人的导引,派使者乞脱因入缅“诏谕”,但未能见到缅王,只带了缅国使者价博同回,送到大都朝见。十年,忽必烈即遣勘马剌失里、乞脱因等持诏出使缅国,谕其王派子弟或贵臣来朝,结果一去不返。据缅史记载,因元朝使者入宫见缅王不肯脱靴,被杀。

十四年,缅王(那罗提诃波蒂, 1254—1287)恨干额头人归附元朝并导元使入境,派大将率马、步、象军四五万进至干额,适大理路总管信苴日、蒙古千户忽都驻军南甸(今梁河),得干额头人告急,即驰兵救援,击退了缅军(缅史称此役为“纳桑安之战”,因战地在缅边境Ngasungan附近)。云南行省随即命都元帅纳速剌丁率军入缅,进至江头城(今杰沙),招降其东北境三百余寨,因天热还师。

二十年,诸王相吾答儿、云南行省右丞太卜、参政也罕的斤奉旨统领大军征缅,分三道入其境,攻占了江头城;次年初,进攻其北境重镇太公城(今拉因公),并降服其他城寨12处,皆留军镇戍。缅国军民曾奋勇抗击元军,毙其大将,冲溃其一部。但缅王畏敌,遣使求和,并从国都蒲甘南奔到勃生。二十三年,元朝立缅中行省,以高昌王雪雪的斤为行省左丞相,统军入驻缅国北境,遣招缅使怯烈诏谕缅王入朝。二十四年,缅王北还,先至卑谬(《元史》作昔里怯答剌,为其梵名音译),拟在此召集军队后回都,却被其庶子、卑谬侯提诃都(应即《元史》之不速速古里)毒杀,其嫡子三人及元云南王所遣使者亦被害。时蒲甘王朝各地藩臣多割据自立,提诃都杀父后又与兄弟相攻(在攻打白古时毙命),云南王也先帖木儿乘机率军进征,攻陷蒲甘。元军撤离后,缅王子峤苴(即《元史》之的立普哇拿阿迪提牙)回到蒲甘继承了王位,但已无力复兴业已覆亡的蒲甘王朝。他于至元二十六年遣使向元朝称臣纳贡,元朝在所取太公城及迤北、迤东诸寨之地设置太公、蒙怜、蒙莱、木邦等路,隶云南行省,撤销了缅中行省。

元贞二年(1296),峤苴遣子信合八的等入朝奉贡;大德元年(1297),成宗封峤苴为“缅国王”,信合八的为“缅国世子”,并赐其木连城(叫栖南)长官阿散哥也三珠虎符,遣国信使教化迪与信合八的同入缅宣诏。阿散哥也之父原是缅国东面的掸族酋长,迁居木连城后以女嫁前缅王之子,得任叫栖长官;阿散哥也兄弟三人乘蒲甘王朝衰亡之机盘踞有上缅“粮仓”之称的叫栖地区,成为实力最强的藩镇。元诏使至蒲甘,缅王峤苴召集众臣听诏,阿散哥也之弟二人均抗命不至。大德二年,他们率军进逼蒲甘,欲废峤苴,峤苴命阿散哥也平息其弟之叛,未成,遂将他拘禁,但因不敌叛军,旋即释放。三兄弟合兵攻陷蒲甘,执峤苴囚于木连城,另立其弟邹聂为傀儡国王,指控峤苴犯有劫夺登笼国送往元朝的贡品、欲杀“朝廷命官”阿散哥也等罪。三年,太公路总管给云南行省送来有关缅国废立事件的情报,谓阿散哥也兄弟作乱,已杀害了缅王、世子及其亲属和臣僚,在缅的国信使随员回回、畏兀儿、汉人百余也被害;逃到云南的缅王子窟麻剌哥撒八也向行省申诉,请求出兵拯救。其年末,阿散哥也又攻取马来城(今曼德勒)和阿真谷城(今新古),逼近太公城,马来城长官(峤苴婿)也逃入元境报告。于是元朝决定出兵讨伐。四年十月,以宗王阔阔监军,由云南行省平章薛超兀儿、忙兀都鲁迷失等征缅分省官统率元军侵入缅境;十二月,围攻木连城,守军进行了顽强抵抗。五年二月,阿散哥也以金银礼物遍赂省官、诸将,自辩无罪,而元军亦惧天热瘴发,遂于三月全军撤回。据缅史记载,元军在叫栖帮助当地人民修筑水利工程,开通墩兑运河,阿散哥也的赠礼乃是对他们此举的感谢云。元军退后,掸族统治者仍用受他们操纵的缅王名义按例遣使纳贡,元朝也不再干预其内政,默认了他们在缅国的统治权。泰定年间(1324—1327),缅国发生内争,国主遣使来元乞师,又请立行省于迷郎崇城(即马来城),皆不允(《元史·泰定帝本纪》)。后至元四年(1338),元于掸族王朝都城邦牙(阿瓦附近, 1312年阿散哥也之弟僧哥速建都)置“邦牙等处宣慰司”,但只是名义,至正二年( 1342)即罢。

蒲甘王朝覆亡之际,下缅的八都马(今莫塔马)长官伐丽流兼并了白古(今勃固),建一独立王朝,元代汉文史料称之为登笼国(见《经世大典叙录》,应即缅族称下缅孟族为Talaing 的音译,后来迁都白古,史称白古王朝)。大德初,元朝遣使至其国,二年,国主遣舅父二人从元使奉贡入朝。据《岛夷志略》记载,元代中国商船常至其国八都马、针路(今丹老)、淡邈(今土瓦)、乌爹(即白古)等港口城市贸易,元朝货币中统钞在乌爹还可以与银钱、子按一定比例兑换;又说其地“田沃稼茂”, “诸物皆廉”,“故贩其地者十去九不还也”,说明当时有不少中国商人留居在那里。

暹国、罗斛

暹国是十三世纪前期泰族建立的国家,都城速古台(今宋家洛),即泰国历史上的速古台王朝。至元十九年(1282),元朝曾遣官出使其国,舟经占城被扣留,未能至。二十九年,广东道宣慰司接到暹国王所进“金删”(国书),即呈送大都,次年,诏遣使“招谕”暹国。三十一年,暹国王敢木丁遣使来贡,成宗即遣使臣持诏赴暹“招谕暹国王敢木丁来朝,或有故,则令其子弟或陪臣入质”。元贞元年(1295),元诏使已出发,又有暹国使者至大都上“金字表”,请求遣使至其国(敢木丁不知道元朝已派出使臣),成宗即赐来使佩金符兼程赶上诏使同行。可见,敢木丁对与元朝交往持主动积极态度。这次通使后,暹国与元朝关系更为密切。《元史·成宗本纪》记载:大德元年四月,“赐暹国……来朝者衣服有差”;三年正月朔,“暹番……以方物来贡,赐暹番世子虎符”;五月,“海南速古台……诸番以虎、象及桫罗木舟来贡”;四年六月,“暹国……等国二十二人来朝,赐衣遣之”。本世纪初,泰国学者搜集中泰关系的汉文史料,将至元三十一年“诏招谕暹国王敢木丁来朝”和大德四年“暹国(人)来朝”误译为“暹国王敢木丁来朝”和“暹国王来朝”,丹隆亲王将这两条误释资料写进其所著《御著泰王史——丹隆·拉查奴帕亲王笺注》(1914年出版)中,并认为正可与泰史传说中的国王帕銮(意为“光荣的君主”)到过中国宫廷的故事相印证,因而主张敢木丁(即兰摩堪亨)于1294年、1300年两次访问中国,并带回中国陶瓷工匠,发展了泰国的陶瓷业(此据传说的帕銮故事)。此说为后来许多著作采用,也受到不少学者质疑。元末人贡师泰《玩斋集》卷九《四明慈济寺碑》中有一条与此有关的资料:泉州人杨秀“仕宋为监舶官,入国朝,尝使暹人,以其主来朝”。有学者认为碑文中说的暹主就是敢木丁,亦即《元史》所记大德元年的“暹国来朝者”,但也有不同意见。敢木丁是否来元尚难断定,不过大德三年元旦成宗特赐虎符的“暹番世子”(当即敢木丁之子洛泰)很可能是本人来到了大都,故待遇优于其他来贡“诸番”。据考,敢木丁在位时间最晚可到1298年,洛泰启程来元应在该年五六月,或许还未继位为王,故称“世子”(也可能已继位而尚未得到元朝正式“承认”)。但大德三年他就以“暹国王”名分上言:“其父在位时,朝廷尝赐鞍辔、白马、金缕衣,乞循旧例以赐。”(《元史·暹传》)

根据现存记载,成宗以后,延祐元年(1314)、六年,至治三年(1323),天历元年(1328),元统元年(1333),暹国都遣使来元“入贡”,实际交往可能多于此。《岛夷志略》所载元代中国商船前往贸易的海外“诸番”中就有暹国。

暹国之南的罗斛国(都城华富里),至元二十六年(1289)曾遣使来元“贡方物”。二十八年,“罗斛国王遣使上表,以金字书,仍贡黄金、象齿、丹顶鹤、五色鹦鹉、翠毛、犀角、笃缛、龙脑等物”。元贞二年(1296)、大德元年(1297)、三年,均遣使“来朝”、“来贡”(以上均见《元史》本纪)。《岛夷志略》“罗斛”条载;“其田平衍而多稼,暹人仰之”(同书“暹”条亦载“谷米岁仰罗斛”);其货币用子,“每一万准中统钞24两,甚便民”,可见当时元与罗斛贸易往来频繁,中国商船至其地者多,故有中统钞兑换当地货币的比率。元末,暹国衰微,至正九年(1349)被罗斛新兴的阿瑜陀耶王朝(1350年建都阿瑜陀耶——今曼谷北之犹地亚,故称)兼并,合为一国,中国史籍称为暹罗。

敢木丁从中国带回陶瓷工匠之说虽未必可靠,但中国陶瓷生产技术在元代传入暹国则应无疑问。考古学者在速古台古瓷窑遗址找到的瓷器多与河北磁州窑所出者相同,而不同于早期当地人的产品,说明当有中国陶瓷工在协助生产。中国文化的影响还表现在速古台王朝的碑铭中使用了干支纪年和纪日。此外,周致中《异域志》说,暹罗人“名姓皆以中国儒名称呼”,这可能只是少部分人,但也可见文化影响之深。

真 腊

真腊国,元代除沿用汉籍中这一旧名(又作占腊)外,还有按其自称译为干不昔、甘不察、甘孛智或澉浦只等名,明代始译为柬埔寨。九世纪,其国统一,耶输跋摩一世在位时(889—900),建新都耶输驮罗补罗(即吴哥城)。真腊与宋朝多次通使,贸易往来亦甚频繁。

《元史·世祖纪》载,至元十八年(1281)十月,“诏谕干不昔国来归附”,所遣使臣应即同书《占城传》所载十九年十二月在占城唆都军中的“诏真腊国使”速鲁蛮。《真腊风土记》说:“唆都元帅之置省占城也,尝遣一虎符万户、一金牌千户同至本国,竟为拘执不返。”按唆都率军至占城在至元十九年十一月,速鲁蛮可能是适于其时奉使回程途经占城,但更可能是随唆都军前往,或许就是周达观所记唆都派往真腊的使者。二十二年,真腊与占城“贡乐工十人,及药材、鳄鱼皮诸物”;二十九年,有回回商人阿里愿自备船从征爪哇军前往占城、甘不察“招谕”,诏准之,但是否到达不明。

元贞元年(1295),成宗遣使“招谕”真腊,二年二月从明州启航,七月至其国,大德元年六月返回,在真腊居留整一年。使臣随员周达观根据亲身见闻著《真腊风土记》,对吴哥城及宫室、塔寺的宏伟建筑和精美雕刻,对真腊的制度、习俗、语言文字、地理、物产、贸易以及人民生产和生活的各个方面,都作了翔实的记载,是吴哥时代柬埔寨历史最丰富的可靠资料。其可贵之处还在于记载了当时中国至真腊的航路、贸易和大量“唐人”寓居其国的情况,列出真腊人喜爱的中国货物有金银,五色轻缣帛,真州之锡镴,温州之漆盘,泉、处之青瓷器,明州之席以及水银、纸管、麻布、雨伞等等,可见元代与真腊贸易的繁盛。

此后元与真腊的官方交往见于记载者有延祐七年(1320)元遣马扎蛮等使真腊等国取驯象,天历三年(1329)真腊国“来贡罗香木及象、豹、白猿”(《元史》本纪)。实际上当不止于此。《岛夷志略》记述作者随商船所历诸国,对真腊记载尤详,说明民间贸易是一直持续不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