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通使南海诸国始于灭南宋之后。至元十四年,元军取福建,南宋主管市舶的蒲寿庚投降,使元朝拥有了通海外的主要港口泉州和大量海舶,以及熟悉海外交通、国情和贸易的人才。次年八月,忽必烈以大将唆都与蒲寿庚并为中书左丞,行省福建,诏命他们:“诸蕃国列居东南岛屿者,皆有慕义之心,可因蕃舶诸人宣布朕意:诚能来朝,朕将宠礼之;其往来互市,从所欲。”(《元史·世祖纪》)十六年末,又命朝臣与唆都商议“招收海外诸番事”,并决定“诏谕海内海外诸番国主”(同上)。在此之前,唆都已派治中赵玉出使爪哇(十六年十二月还,其出使当在上年底),可能还通过蕃商向其他各国传达了上述欢迎“来朝”和允许自由互市的旨意,于是十六、十七年相继有马八儿、俱兰、爪哇等国遣使来元。十七、十八年,元朝先后派招讨使速剌蛮和苫思丁等出使木剌由国(Malayu,又译没剌由、麻里予儿等,今苏门答剌东部之占碑,此时为三佛齐国都所在,故即指三佛齐国),招讨使杨廷璧等“招抚”海外各国,宣慰孟庆元、万户孙胜夫出使爪哇,展开了频繁的外交活动。

爪哇是当时南海的强国,杜马班(新柯沙里)朝国王葛达那加剌在位时(1254 —1292),不仅将西爪哇纳入治下,还征服了马都拉、巴厘岛,并乘三佛齐(木剌由)衰落之机出兵往征,迫使其臣服。因此,元朝“招抚”海外诸国,自然要以爪哇为主要目标。忽必烈认为,只要征服了爪哇,“其余小国即当自服”(《元史·亦黑迷失传》)。自唆都派赵玉出使爪哇以后,元朝又多次派出使臣:至元十七年十月,“遣使谕爪哇国”;十八年十一月,“诏谕爪哇国主,使亲来觐”(诏使应即宣慰孟庆元等);二十三年七月,“遣必剌蛮等使爪哇”(并见《元史·世祖纪》)。爪哇也有使者前来,并曾进金佛塔(同上书至元十九年七月条)。但后来以右丞孟琪为诏使前往,却被爪哇国王黥面逐回,原因可能是胁迫其亲身入朝,激怒了声威正盛的葛达那加剌。

二十九年,忽必烈以爪哇辱逐诏使为由,遣史弼、高兴、亦黑迷失(皆授福建行省平章)率军士二万,海船五百艘往征(后实际出征军仅五千)。十二月,由泉州启航,三十年二月,抵爪哇北岸之杜并足(今厨闽),马步军登岸陆行,水军仍乘舟进,规定在八节涧(今泗水南)会师,盖因其地上接杜马班,下通大海,“乃爪哇咽喉必争之地”。这时,爪哇杜马班朝已于上年(1292)被其葛郎(谏义里)地方长官哈只葛当(即查耶卡旺,1222年亡于杜马班朝的谏义里王室后裔)攻灭,葛达那加剌被杀,其婿土罕必喏耶避居麻喏巴歇(今惹班),收集旧部与葛郎对抗。元军至爪哇,土罕必喏耶即遣其宰相献户籍、地图迎降。三月一日,元军会师八节涧,于此立营,留部分兵力镇海口,然后进兵。土罕必阇耶遣人报告元军统帅说葛郎军来攻其地,请求救援,史弼等即率军赴麻喏巴歇,击退葛郎军。随即分兵三路与土罕必阇耶之军一同进攻葛郎都城答哈,哈只葛当抵抗失败,被迫出阵。四月,土罕必阇耶请求回麻喏巴歇取所藏珍宝入朝贡献,史弼、亦黑迷失轻信其言许之,只派二部将带二百兵丁护送。道中,土罕必阇耶突然袭杀元将卒,并纠集军队夹路攻击从答哈城班师的元军。元军且战且行三百里退到海口,慌忙登舟回国。元朝远征爪哇之役,损兵折将三千余,以失败告终。忽必烈对“爪哇得而复失”很不甘心,竟准备出兵十万再征,称“此事犹痒在心”,可见其征服欲望多么强烈。

爪哇之役曾一度影响了中国与海外各国的贸易往来,如至元二十九年因准备出征,“暂禁两湖、广东、福建商贾航海者”(《元史·世祖纪》)。战后,取消了禁海令,传统关系很快恢复正常。据《元史》本纪,元贞元年(1295)到至顺三年(1332)的38年中,爪哇(土罕必阇耶建立的麻喏巴歇朝)遣使来元达11次,此后则仅至正二十三年(1363)一次,应是顺帝朝本纪记载缺略。至大元年(1308)元朝还遣使臣不达达思送爪哇使归国,致和元年(1328)元帝特诏“优护”爪哇国王扎牙纳哥。爪哇史料也记载,麻喏巴歇高级将领阿迪查哇尔曼曾两次出访中国,当即《元史》所载泰定二年(1325)和至顺三年来元的爪哇国臣昔剌僧迦里也(僧迦剌)。延祐年间(1314—1320),元朝国师曾“附市舶往阇婆国觅藏”。元时,泉州等地商人经常到爪哇贸易,获利甚大,爪哇商船也往来中国、印度贸易,摩洛哥旅行家伊本·拔图塔就是在泉州乘爪哇商船西还的。

元朝与其他南海国家和地区也先后通使。至元十八年(1281)杨庭璧第二次出使俱蓝(详后),次年,其归途顺访苏木都剌(今苏门答腊北部东侧八昔河一带)、那旺(与苏木都剌相邻,今实格里,或谓即《元史》另见之马答国)等国,苏木都剌王土汉八的欢迎元使到来,遣其臣哈散、速里蛮入朝,那旺王忙昂比也遣使从庭璧来元。同年,元又遣阿耽招徕法里剌(又译别里剌、法而剌,今苏门答腊北部东侧兰沙西北)、阿鲁(今苏门答腊东岸巴鲁蒙河口)等国。二十一年,福建行省遣使者八合鲁思招徕南巫里(又译南无力,今苏门答腊西北端哥打拉夜[大亚齐])、法里剌等四国,均各遣使“以方物奉表来贡”,元朝“封法里剌王为郡王,佩虎符”。二十三年,南巫里、那旺、苏木都剌、丁呵儿(今马来半岛东侧丁加奴)、急兰亦带(又译吉兰丹,在丁呵儿北)等十国“各遣子弟上表来觐,仍贡方物”(以上均见《元史·世祖纪》)。二十九年,亦黑迷失出征爪哇途中,遣郝成、刘渊招抚南巫里、苏木都剌、法里剌、木剌由、毯阳(今苏门答腊东侧塔米阳河一带)等国,皆遣使来元,因暂时禁海,其使者留居大都年余,至三十一年遣还。元贞元年(1295),毯阳、法里剌、阿鲁三国酋长各遣兄或弟“奉金表来觐”(以上见《元史·成宗纪》、《亦里迷失传》)。

至元二十九年元朝遣宣抚使杨祥等入琉求(我国台湾)时,曾有军船到过三屿(今菲律宾吕宋岛),当地人“饷以粮食,馆我将校”;次年,忽必烈打算遣使招三屿,未成行。当时,三屿人经常到泉州贸易,其男子往往在泉州倾资文身,回国后大受尊重,“习俗以其至唐,故贵之也”(《岛夷志略》“三岛”条)。至大元年(1308),元朝还派使者米楫出使苏鲁国(今菲律宾苏禄群岛)。

元朝与南海诸国的通使、通商较南宋有更大发展,《大德南海志》和《岛夷志略》著录了相当多前代未见记载的国家和地区,足证交往的范围更广泛。在前书中,将南海诸“蕃国”分为“小东洋”(指菲律宾群岛及加里曼丹岛)、“大东洋”(指爪哇及其以东诸岛)、“小西洋”(指马来半岛和苏门答腊岛)几个区域,显然是以南海航路为中轴来划分的。这也说明元人的海外地理知识有了很大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