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以来,交趾为中国郡县之地,唐置安南都护府治之。五代时,交趾诸姓土豪相继称雄自主。968 年,丁部领削平诸豪,始称帝建国,国号“大瞿越”,都华闾(今宁平);其后李朝(1010—1225)迁都升龙(今河内),改国号“大越”。自立国以来,一直与宋朝保持朝贡关系,宋朝册封其帝为“安南都护……交趾郡王”,南宋时改封“安南国王”,仍称其国为交趾或安南。1257年,蒙古大帅兀良合台从云南遣使到安南“招谕”,时安南陈朝(1225—1440)初兴,国力颇盛,国主陈煚(太宗)将使者投入狱中。1258年初,兀良合台率军侵入安南,陈煚撤离升龙,蒙古军入据之,但九天后就退回。其年,煚子光昺(圣宗)继位,派人到云南与蒙古通好,兀良合台即遣讷剌丁前往谕其“内附”。

中统元年(1260)忽必烈即位后,以孟甲、李文俊为南谕使,至安南传诏,许其“衣冠典礼风俗一依本国旧制”,“已戒边将不得擅兴兵甲,侵尔疆场,乱尔人民”。三年,安南使臣来贡方物并上书“乞三年一贡”,遂封光昺为安南国王,授虎符,依其请定每三年一贡之例,同时设置安南国达鲁花赤,以讷剌丁充任,往来其国督察(继任者先后有忽笼海牙、张庭珍、李元、合撒儿海牙等人)。自此安南王依例纳贡和遣使入朝,但对要求其履行君长亲朝、子弟入质等臣服“六事”以及索取儒、医、工匠等人员,则托辞拒绝,并且不肯拜跪受诏。至元十二年(1275),光昺又上表申诉达鲁花赤和来使“凌轹小国”,请求免置达鲁花赤。十四年,光昺子日煊(仁宗)继位,遣使来朝。元朝因他“不请命而自立”,不予册封,只称为“安南世子”。次年,遣礼部尚书柴椿等持诏至安南,令其亲身“入朝请命”,日煊以体弱不堪道途艰难为辞推托。十六年,再遣柴椿、梁曾等前往传旨,措辞严厉:“若果不能自觐,则积金以代其身,两珠以代其目,副以贤士、方技、子女、工匠各二以代其土民。不然,修尔城地,以待其审处焉。”日煊仍托病不朝,只令其叔陈遗爱随使巨入觐。十八年,使臣还奏,忽必烈遂决意强行实施对安南的统治,置安南宣慰司,并将陈遗爱立为安南国王,命宣慰使都元帅兼达鲁花赤卜颜铁木儿带兵护送回国。但当时元朝侵日新败,还来不及作好用兵安南的准备,宣慰司官兵被拒于境上,遗爱归国后被害,扶植傀儡国王的计划未能实现。

忽必烈在灭南宋后,就把眼光放到海外,目标不仅是通市舶之利,还企图使海外诸国臣服。占城是通海外必经之地,至元十五年福建(泉州)行省左丞唆都受命“经营海外”,就派人到占城招谕。十六年,占城使者来进方物,元遣兵部侍郎教化的、总管孟庆元等出使,谕其王来朝。占城国王失里咱牙信合八剌麻合迭瓦(Sri jaya Sinhavarma ha(ri)deva, 1265 —1287)遣使上表称臣、纳贡,十八年,诏封其为“占城郡王”,同时设立占城行省,以唆都为右丞,刘深为左丞,亦黑迷失为参政,准备在其境实行直接统治,并以为出征海外诸国的前沿基地,令占城备供军粮。十九年,占城王子补的(即占城碑文之Harijit=JayaSinhavarman三世)执掌国政,不愿屈服于元朝。元遣万户何子志等出使暹国,宣慰使尤永贤等出使马八儿,舟经占城,皆被扣囚。其年十一月,占城行省唆都等率军进征,由广州航海抵占城港(即新州,其国都之港口,今越南归仁),依海岸屯驻。占城军民修治木城,架回回炮备御。唆都屡遣人招降,都被拒绝,二十年初,令诸军发船攻城,经激战破之。占城王杀所囚元使,退入山中,聚兵立寨拒守,凭山林险阻击败来攻之敌。元军受挫,只能在沿岸立木城屯守。二十一年,占城王遣使来大都上表,请求召回唆都军,愿岁贡方物,而唆都已奉旨领兵北上与镇南王军会合攻打安南,遂离占城。

至元二十年,忽必烈决意发大军征服安南、占城,命荆湖行省主管其事,将荆湖、占城二省合并为一。二十一年,以皇子镇南王脱欢统领南征军,声称假道安南往征占城,令陈日煊出迎,并纳粮助军。其冬,脱欢率军侵入安南,遭到兴道王陈国峻指挥的守军步步阻击。二十二年一月,攻占升龙,陈日煊率官属退往清化,脱欢遣军追袭,不能及。元军分兵攻略诸地,日煊弟陈益稷等归降,但陈国峻及其他坚决抗元的将领聚集了更多军兵和战船,分屯要害之地,针对元军势如风火,迅猛而难持久的特点,采取避免决战,“不求速胜”,“如围棋然,随时制宜”的策略,使敌陷于困疲。唆都军从占城进入安南,至天长(今南定),遭安南军阻击,未能如期与脱欢大军会合。五月,暴雨疫作,元军益困,安南军乘机反攻升龙,迫使脱欢率军撤出安南,回军途中又遭截击,死伤甚众,大将李恒中箭死。唆都闻大军已回,也向乌里(顺化)撤退,被安南军前后追堵,败死。

二十四年十一月,脱欢复统大军海、陆并进侵入安南,进至升龙,陈日煊撤往海上。二十五年二月,脱欢引兵退屯万劫。由海路运粮来接济的船队在绿水洋被安南军拦截击溃,不能达,元军粮尽兵疲,又到处受到安南军民的进攻,所占关隘皆失,至三月,只得全军撤回。安南军在白藤江布伏截击,重创元军,俘杀大将乌马儿、樊楫等,行省右丞来阿八赤亦中箭死。

安南、占城为免于再受战祸,在元军退后随即遣使修好。元朝方面,征南之役导致“公私烦扰,郡邑骚然”,尤其是湖广、江西等省供应船只、军粮,赋役沉重,民多离散,或起义反抗。忽必烈虽欲再次动兵,终被廷臣谏止。元成宗即位(1294)后,诏罢征南,遣李、萧泰登出使安南,作为和平使者受到欢迎,其国王陈日燇(英宗)也遣使朝贡,恢复了传统邦交,自此使节往来不绝,除皇庆年间(1312—1313)发生的边界领土争端外,基本上保持了和平友好关系。

元代中国与安南、占城的经济、文化交流虽然受到战争的不良影响,但并未中断,战后又有所发展。安南陈朝儒学兴盛,儒士地位提高,来元使者多以儒臣充任,他们按例要拜访翰林院,赠送一份礼品,从而与元朝文人学士结文学之交。当时安南虽已创制了“字喃”(十三世纪初),但开科取士、著书立说仍用汉文,科举考试也遵用元制。和宋时一样,安南也向元朝求取儒学、佛教典籍,得到了《九经》和《大藏经》。大德五年(1301),安南使者因偷画大都宫苑图,私购舆地图及禁书,受到元朝的责备。安南君臣有不少汉文化水平相当高,如陈国峻,不仅是军事家(著有《兵法要略》),诗文亦佳;黎文休仿《史记》体例著《大越史记》(1272年成书,失传);随陈益稷入元寓居汉阳的黎,善作诗词,精熟载籍,仿中国方志体著《安南志略》,是现存其国人撰写的最早一部史地著作。因此,元朝出使安南的使臣也选择善文辞、通典故者担任,以免被轻视。他们往往撰诗文记其使事、见闻,如至元二十五年出使的徐明善、至治元年(1321)出使的文子方都著有《安南行记》,元统二年(1334)出使的智熙善著有《越南行稿》。元代入居安南、占城的中国人很多,为当地经济文化的发展作出了贡献。崖山之战前后就有不少南宋官员避难于二国。元优人李元吉从军入安南被俘,后在其国传习元曲,创作“古传戏”,将杂剧传入安南;另一被俘从军医生邹孙,传医术于安南,其子承父业,被越人称为“神医”。安南、占城与元朝除传统的贡赐贸易外,民间贸易也很活跃,《岛夷志略》交趾、占城条记载了当时的“贸易之货”和舶商贩易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