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沟的尽头是被称为一线天的狭长山谷,仅有五六米宽,上面布满了蒿草,两边是悬崖峭壁,连猿猴都难以攀登。出了一线天,有一座铁索桥,悬挂在两山之间;桥底下是水流湍急的怒江,桥面上铺着木板,人畜勉强可以通行。

强巴捕豺的具体步骤是:在山谷口的蒿草丛里撒些硫磺,将装着八只幼豺的柳条筐放在山谷中段;豺群听到幼豺的叫声后,会毫不迟疑地赶来营救;它们钻进一线天,就等于钻进了圈套。此时正值旱季,天干物燥,强巴只需在山崖朝撒着硫磺的蒿草丛扔下火把,枯黄的蒿草一点就着,霎时间便会蔓延成一道火墙。峡谷的劲风吹向怒江,豺群必然往江边逃;江边是几十丈深的峭壁,唯一的生路就是铁索桥。而我早就守候在桥上了;当浓烟升起,我便抽掉桥面上的两块木板。豺爪不比猴爪,无法抓住滑溜溜的铁链攀援而行。最后,豺群不是被背后的野火烧焦,就是从桥上跌下怒江,被浪涛吞噬。

从狩猎角度看,这称得上是个绝妙的办法,不仅能把这群金背豺一网打尽,而且我和强巴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我们开始行动了。

强巴把一根长长的麻绳系在柳条筐上后,将蒿草点着火。浓浓的烟柱腾空而起,那只装着幼豺的柳条筐像乘电梯一样被拉上山崖,接着,便听到豺群一阵阵的啸叫声。

我站在铁索桥中央,动手将桥面上的两块木板抽掉。

几分钟后,刀疤豺母便带着惊慌失措的豺群涌到桥头。看见我站在桥中央,刀疤豺母停住了脚步,四下张望。显然,它在寻找第二条可以逃生的路。但它很快明白,除了这条铁索桥,它们没有其他的路了。刀疤豺母龇牙咧嘴,眼睛瞪得溜圆,背毛耸立,脸上的那道刀疤红得发紫,露出一副恶魔般的凶相。看得出来,它想把我吓走,然后率领豺群过桥。但我一点儿也不害怕。前面有一段三米长的桥面已变成了空心桥面,上面横着两条拇指粗的铁链。除非它是豺类中的跳远冠军,否则绝不可能在晃晃悠悠的桥上跳出这么远的距离;除非它是会演杂技的马戏演员,否则也绝不可能像走钢丝那样稳稳地踩着细细的铁链,越过这段空心桥面。

果然,刀疤豺母冲到空心桥面前,哀嚎一声,停了下来,探出脑袋,向桥底下望了一眼,然后又吓得缩了回去。这一段怒江十分险急,江心矗立着矶石,汹涌而至的江水如野马奔腾,撞击着暗礁,发出雷鸣般的声音。其他豺跑到这儿,也都吓得扭头往后退。

豺群挤在桥头,退退不得,进进不得,乱成一团。

烈焰腾空,枯枝败叶烧得噼噼啪啪地响,此时的一线天变成了一片火海。风助火势,火扬风威,张牙舞爪的火龙渐渐逼近桥头。好几只豺都绝望了,神经质地互相撕咬起来。有一只胸毛已掉光的老豺,闭着眼睛,沿着桥面一步步地往前走,想在不知不觉中一脚踩空,掉下江去,以减少临死前的恐惧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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