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龄即位

光绪帝,姓爱新觉罗,名载湉,满族,生于同治十年六月二十八日(1871年8月14日)。4岁继承皇位,因在位年号为光绪而被称作光绪帝,是清朝自顺治帝以来的第九位皇帝。

载湉是同治帝载淳的七叔醇亲王奕譞之子。本来按清皇朝家法,在同治帝身后无子的情况下,应当从皇族近支中的晚辈里挑选一人立嗣继承皇位,然而载湉却是作为载淳的同辈接替了皇位,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事情是清廷内部矛盾与争斗的结果。

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五日(1875 年1月12日),年仅19岁的同治帝病死,作为其生母的慈禧太后在悲痛之余关注更多的是怎样继续得以垂帘听政的问题。从慈禧太后的角度来看,假如从溥字辈挑选一人为帝,那么她就会因此被尊为太皇太后,这固然已很尊贵,但相差两辈的疏远会直接影响她对清朝统治大权的操纵,在权力欲的支配下,她决意从与同治帝同辈的人中选择了醇亲王奕譞之子载湉为帝位继承人。为掩人耳目,慈禧太后在“懿旨”中称立载湉为嗣皇帝乃不得已之举,表示“俟嗣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继大行皇帝为帝”。此时载湉只有4岁,待他有子再承接同治帝的帝位,至少要有十几年的时间。慈禧太后立载湉为帝,以便继续垂帘听政。

光绪元年正月二十日(1875年2月25日),清廷在紫禁城太和殿为载湉举行了登基典礼。接着,两宫皇太后又以皇帝年幼为名再度垂帘听政,重演同治帝即位时的故伎。载湉虽成了皇帝,而操纵政局的人物却仍是慈禧太后。

幼帝生涯

载湉经过嗣称帝,与慈禧太后形成了“母子”关系。本来,载湉作为咸丰帝的侄子和慈禧太后外甥的双重身份已与慈禧太后是亲上加亲,慈禧太后选中载湉为帝除了有揽权的用意之外,她也是考虑到由其胞妹之子接替皇位是最为合适的选择。小皇帝入宫后,离开了他的亲生父母,慈禧太后自然要对这个幼童予以关怀,据她自己对臣属说:载湉“常卧我寝榻上,时其寒暖,加减衣衿”,“我日书方纸课皇帝识字,口授读四书诗经,我爱怜惟恐不至”。当然,这种爱怜是具有既出于对幼童体贴的人情味,而又试图通过不断调教使载湉依附于慈禧太后的双重含意。载湉入宫后,“其父母不敢给以食物”,表明载湉只能与慈禧太后之间有“母子”之情。慈禧太后还叮咛载湉身边的侍从对载湉讲他已不是醇亲王的儿子,他应当“永远承认太后是他的母亲”。随着载湉长大懂事,慈禧太后又搬出“家规”要求载湉每日向她问安一次,并常常用孝道来训导载湉对她要俯首贴耳,恭敬听命。作为皇帝的载湉在向慈禧太后请安时,不命之起不敢起,太后稍不如意,就罚令长跪。慈禧太后外出时,载湉“亦必随扈,炎风烈日,迅雷甚雨,不敢乞休”。以至于载湉每次面见慈禧太后,总是“战战兢兢”,“胆为之破”。幼小的光绪帝迫于慈禧太后的淫威,产生了对慈禧太后畏惧的心理,甚至听见锣鼓、吆喝、雷电等声都会感到震惊,这种怯懦的心理可以说对他的一生都带来了无法摆脱的影响。

在载湉即帝位11个多月后,慈禧太后于光绪元年十二月十二日(1876年1月8日)颁发“懿旨”,称“皇帝冲龄践阼,亟宜乘时典学”,决定让光绪帝在毓庆宫入学读书,并派内阁学士翁同龢、兵部左侍郎夏同善“授皇帝读”,一切读书事宜由醇亲王奕譞管理。翁同龢当初曾在弘德殿为同治帝授读,他第一课所讲的明代张居正的《帝鉴图说》即以生动自然博得小同治帝的喜爱,由他再充任小光绪帝的师傅显然堪称此任。

在光绪帝入读毓庆宫前,翁同龢等人在养心殿对其进行了入学前的启蒙教育。光绪二年正月二十二日(1876 年2月16日),为光绪帝开蒙的第一天,翁同龢先是握着光绪帝的小手临摹“天下太平”、“光明正大”8个字,然后教他认“帝”和“德”两个字,接下去讲解《帝鉴图说》的首篇《三皇五帝》。开蒙4个月后,5岁的光绪帝于四月二十一日(5月14日)在毓庆宫正式入学读书。根据清朝对幼帝进行教育的惯例,光绪帝所学的课程主要有“四书”、“五经”等儒学经典,“圣祖圣训”等先帝治术,由满、汉师傅分别用满文与汉文讲解,还要由武臣教会拉弓射箭等武功。读书的头两年,以认字和听讲书为主,规定生书每日读20遍,熟书读50遍。小载湉起初厌烦读这么多遍书,经翁同龢的变通,采用以读会为准的办法,逐步使光绪帝喜欢上读书。翁同龢不仅教书,还从生活上关心体贴光绪帝,以长辈的厚爱跨越了君臣名份的阻隔,使光绪帝受到创伤的心感受到温暖,以至于他们二人通过毓庆宫的读书与教书关系而建立了深厚的友情。翁同龢等人针对光绪帝伴随年龄的增长需要新知的特点,在光绪八年(1882)载湉11岁时,增添授课内容,讲解了贺长龄、魏源所辑《皇朝经世文编》,两三年后又进讲了越南、朝鲜、日本、中国台湾地图书和魏源撰《圣武记》、《海国图志》等书,随后又讲解有关洋务的折件,使光绪帝眼界大开。到光绪十二年(1886)载湉虚龄16岁时,即中国传统观念认为已为成人之际,据称就已具备了“披阅章奏,论断古今,剖决是非”的能力。在告别幼帝生涯的当口,光绪帝所面对的一个现实问题就是能否顺利地亲政。

亲政波折

当初两宫皇太后立载湉为帝、再度垂帘听政之时,曾把听政解释为“一时权宜”之举,保证“一俟嗣皇帝典学有成,即行归政”。光绪十二年六月初十日(1886年7月11日),慈禧太后在“懿旨”中重申了前面所说的话,并宣布“著钦天监选择吉期,于明年举行亲政典礼”。表面看来,慈禧太后是在信守诺言,而实际上幼帝长大后迟早都要面对亲政的问题,慈禧太后早做预谋,目的是在无可奈何地让光绪帝亲政后她仍然能够找到一个新的方式操纵清廷大权。对于她的这个用意,醇亲王奕譞是心领神会的。奕譞在两年前的“甲申朝局之变”中取代了恭亲王奕�在朝廷的地位而成为慈禧太后的心腹。他在慈禧太后准备让光绪帝亲政的“懿旨”颁布后仅5天,就上奏称与各位王大臣审时度势,合词恳请慈禧太后“训政”,并表示皇帝“将来大婚后,一切典礼规模,咸赖训教饬诫”。他提出的训政模式为:“必须永照现在规制,一切事件,先请懿旨,再于皇帝前奏闻”。慈禧太后顺水推舟,表示接受奕譞的训政请求。这年十月,礼亲王世铎就训政的细则奏报慈禧太后允准,其中“凡遇召见引见,皇太后升座训政”一条,实质上与垂帘听政并没有什么区别。光绪十三年正月十五日(1887年2月7日),清廷为光绪帝举行了亲政仪式。这与其说是光绪帝亲政的开始,倒不如说是慈禧太后通过训政的方式为其日后归政于光绪帝而铺平了一条能够长期对皇帝加以控制的通道。

在慈禧太后训政两年之后,光绪帝的大婚典礼于光绪十五年正月二十六日(1889 年2月25日)在清宫隆重举行。此时,慈禧太后没有打破幼帝一经大婚便要亲理朝政的祖宗之法,只好搬出皇宫到颐和园去“颐养天年”。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已甘心地去让光绪帝行使皇权,而是在归政前后搞了一连串的活动,以便对亲政后的光绪帝加以控制,继续操纵清廷大权。为对光绪帝施加她的影响,在光绪十四年十月择定由她的侄女叶赫那拉氏为光绪帝的皇后。为加强对朝廷的控制,她在文武官员的安排任命上多用对其效忠之人,以至于光绪帝亲政之时所面对的几乎尽是太后听政与训政时期的重臣。为便于把握光绪帝的动向,她决定将光绪帝读书的书房由毓庆宫改在颐和园附近的西苑,要求光绪帝每日到颐和园向她请安,亲政后的光绪帝必须将朝中大事向她“禀白而后行”。显然,慈禧太后为光绪帝亲政设置了重重路障。光绪帝的亲政历程由酝酿到开始经过了两年半多时间,并且是一波多折。但是,已长大成人且渐渐成熟的光绪帝一经正式亲政,其所作所为则是慈禧太后始料不及的。尽管慈禧太后仍不断以各种方式箝制着他,然而作为一个年轻的皇帝,他总还要施展一下自己的政治抱负,他与慈禧太后之间的矛盾与冲突已经不可避免。

甲午主战

光绪帝亲政以后,慈禧太后仍然时常干预朝政,从而引起了部分臣属的不满。一些大臣表示出对光绪帝的同情和支持,光绪帝也为冲破满朝多是慈禧太后旧臣的局面,相继提拔了志锐、文廷式等少数官员,总算有了一点政治势力。虽然慈禧太后多年所卵翼的势力明显地大大强于皇帝,仍保持着“同、光以来,内外重臣,皆孝钦所亲拔”的状况,但光绪帝的亲政却不能不说对慈禧太后的独专朝政是一个潜在的威胁。特别是年轻的皇帝经其师翁同龢多年的指点,已具备了掌理朝政的能力。尽管慈禧太后想把他培养成唯自己之命是从的皇帝,但他们两人在对施政方略认识上的不同迟早会发生争斗。到甲午年(光绪二十年,1894年)就如何对待日本的侵略问题上,帝后之间就主战还是主和方面的矛盾公开化了,于是出现了帝党与后党之争。

所谓后党是指以慈禧太后为中心的一派政治势力,而帝党则是指以光绪帝为中心的另一派政治势力。慈禧太后多年操纵政局,不仅在王公中培植了醇亲王奕譞、礼亲王世铎等亲信,而且重用孙毓汶、徐用仪等人控制军机处,委任徐桐主管吏部,指使李莲英控驭紫禁城的深宫内院,并对封疆大吏中颇有实力的李鸿章加意笼络,形成后党势力。帝党的形成晚于后党,势力也明显弱于后党。帝党成员主要是光绪帝的师傅翁同龢,还有礼部侍郎志锐、侍读学士文廷式、翰林张謇、工部主事沈曾植等人。在甲午年面对日本的军事挑衅,慈禧太后及后党倾向于主和,光绪帝及帝党倾向于主战。

日本自明治维新后,在发展资本主义的同时走上了军国主义的道路,对外积极推行侵略扩张政策,加紧制订了侵略中国、称霸亚洲的所谓大陆政策。光绪二十年(1894)春,朝鲜发生东学党领导的农民起义,由于历史上形成的中朝之间的宗藩关系,朝鲜政府请求清廷出兵帮助镇压农民起义。日本以保护侨民为借口,乘机出兵朝鲜,屡向中国驻军进行挑衅,中日战争迫在眉睫。怎样对待这一局势,是对清朝统治集团的一次考验。

慈禧太后与后党主张对日妥协,加以光绪二十年十月初十日(1894 年11月7日)是慈禧太后的六旬庆辰,在年初就已紧锣密鼓地开始修建颐和园的活动正在步步加紧进行。慈禧太后唯恐战争爆发会影响她的“万寿庆典”。因此,她一心力保和局。后党附和她的思路,由军机大臣孙毓汶等人操纵于上,直隶总督李鸿章执行于下,摆出主和姿态。光绪帝及帝党成员则从中华民族的利益出发,认识到日本进行战争挑衅的严重性,痛感“我中国从此无安枕之日”,积极筹备抗战事宜,表示出主战的愿望。光绪帝多次下诏令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李鸿章筹备战守事宜,并命南洋各督抚大臣预为筹备,反对李鸿章恳求列强出面调停的做法。为了打破由世铎、孙毓汶、徐用仪控制下的军机处一再向清廷封锁有关中日战端消息的局面,光绪帝于六月十三日(7月15日)下令派翁同龢和礼部尚书李鸿藻参与军机处事宜,与诸军机大臣会商中日朝鲜争端。军机处乃直接辅佐皇帝的政务机构,为商承处理军国大事的中枢部门,非军机大臣不得参与军机处事宜。翁同龢、李鸿藻是奉特旨与会,非同寻常。在会上,翁、李二人提出备战御敌的方策,得到认可。会后第二天,与会诸臣联衔向光绪帝递上《复陈会议朝鲜事宜折》,折中采纳了翁、李的主战见解。对此,光绪帝大为赞同,于六月十六日(7月18日)再次下诏令李鸿章抓紧军事部署。李鸿章只好调派卫汝贵所部开往平壤,租用英轮“高升”号运兵增援驻牙山的清军。但在此之前,日本早已做好了发动战争的准备,正当“高升”号轮船于六月二十三日(7月25日)在北洋海军 “济远”、“广乙”舰护卫下运兵行至丰岛海面时,蓄谋已久的日本海军突然发动袭击,击沉“高升”号轮船,悍然挑起中日甲午战争。

面对日本已发动侵略战争的事实,朝野上下要求主战御敌的呼声日趋高涨,光绪帝也毅然决定对日宣战。光绪二十年七月初一日(1894年8月1日),清廷发布对日宣战的“上谕”,指出日本“不守公法,任意鸱张,专行诡计,衅开自彼,公论昭然”,决定“著李鸿章严饬派出各军迅速进剿,厚集雄师,陆续进发”,“并著沿江沿海各将军督抚及统兵大臣,整饬戎行,遇有倭人轮船入各口,即行迎头痛击”。自此,光绪帝的主战御侮愿望总算通过这份宣战书的颁布得以实现。许多帝党官员也希望“中国果能因此振刷精神,以图自强,亦未始非靖边强国之一转机也”。

光绪帝颁布了对日宣战的谕旨后,期待着战况能向有利于中国的方向进展。于是,他于七月初二、初三日(8月2日、3日)接连旨令李鸿章迅速电催各军“星夜前进,直抵汉城”,“一俟诸军齐到,即可合力驱逐倭寇,以解汉城之围”,希望能痛击侵朝日军。七月初四日(8月4日),卫汝贵和马玉崑率部始至平壤。随后,左宝贵部与丰升阿部也赶到平壤。各军期待着从平壤进军汉城。但李鸿章却在电文中指示卫汝贵称:“平壤要地,宜会商何军留守,方可前进”,主张以防守为主。对此,光绪帝表示不满,又在七月十六日(8月16日)谕令李鸿章“电饬各统将,筹商妥协,迅速进兵”。李鸿章则在第二天请总理衙门代奏,强调目前只能坚扎平壤,待后路布置妥当再“相机进取”。七月下旬,叶志超率部抵平壤,光绪帝根据李鸿章的提议命其总统平壤各军。不料叶志超是一个畏敌怯战的统帅,他以“各军马步有未到齐者”为由,请求继续“筹调添募”军队,在平壤按兵不动。八月五日(9月4日),光绪帝再次谕令李鸿章称:“朕为军情至急,昕夕焦急。该大臣慎毋稍涉大意,致有疏虞,自干咎戾也。”这次李鸿章未敢怠慢,电催叶志超出兵,叶志超也感到再不出兵无法向皇帝交待,随即先派骑兵一哨出探,方知日军已向平壤逼来。八月十六日(9月15日),日军向平壤发起总攻,叶志超率部望风而逃,而马玉崑、左宝贵则分别在船桥里、玄武门率部同日军进行了血战,终因寡不敌众,平壤陷于日军之手。这样,光绪帝设想在朝鲜战场抗击日军的计划落了空。

在日军进攻平壤的第二天,李鸿章调派的援军分乘5 艘运兵船,由北洋海军提督丁汝昌率12艘主力战舰护送,驶至鸭绿江口。当晚10营援军登岸,次日丁汝昌率航队返航。当北洋舰队行驶于鸭绿江口大东沟附近的黄海海面时,与日本联合舰队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海战,是为黄海海战。海战中,邓世昌不畏牺牲誓与舰船同存亡的英勇表现感动了光绪帝,他亲赐挽联曰:“此日漫挥天下泪,有公足壮海军威。”就黄海海战的结局而言,中日双方舰船均有所创,并且是日本舰队先退出了战场,表明这是一次未分胜负的海战。但这次海战后,李鸿章却极力主张“避战保船”,从而丧失了制海权,导致北洋舰队最终被日本舰队困扼于山东威海刘公岛基地而全军覆没。光绪帝壮海军之威的愿望只能成为泡影。

甲午战争爆发后,清廷为招募军队、添购兵船积极筹款。作为光绪帝师傅又兼任户部尚书的翁同龢更为筹款四处奔波,费尽心思。他在光绪帝的支持下,根据文廷式、安维峻等人多次上奏要求慈禧太后停办“万寿庆典”筹备的各折,于八月十四日(9 月13日)以户部名义上奏请求停止为祝寿所搞的庆典工程,以节省经费。光绪帝不仅对此折大加称赞,而且又授意志锐、高燮曾等人上奏呼吁移祝寿工程之费为战费。慈禧太后在舆论压力之下,只好在八月二十九日(9月28日)宣布停办各点景、戏台,简化庆典活动,祝寿地点由颐和园改在宫中受贺。这算是光绪帝有生以来第一次迫使慈禧太后作出的让步。慈禧太后虽在无奈之中同意了移颐和园工程之费以作军费,但她却在内心里充满了不满,声称:“今日令吾不欢者,吾将使其终生不欢”,寻找报复的机会。

当日军继攻占平壤又将战火引至鸭绿江边时,慈禧太后感到惶恐不安,把求和的希望再次寄托到列强的出面调停上来。她听说俄国公使喀西尼假满回任将路过天津的消息,便在八月二十八日(9 月27日)出面召集枢廷会议,主张由李鸿章出面与俄使交谈。因俄使不愿出面调停,慈禧太后的联俄制日求和活动未能实现。接着,她又鼓动恭亲王奕�与英使联系,寄希望于英国的调停。本来在甲午战争爆发后,帝党官员纷纷要求光绪帝起用已被闲置10年之久的恭亲王奕�。光绪帝采纳了这个建议,于九月一日(9月 29日)任命奕�为总理衙门和海军衙门的总理大臣,希望他能以老臣的资历对战局做些指导。不料这位在“甲申朝局之变”中被慈禧太后罢黜的恭亲王,竟在复出后又站到了慈禧太后一边,实令光绪帝恼火。但光绪帝仍幻想利用奕�与慈禧太后长期政争的矛盾,又于十月初五日(11月2日)任命奕�为新成立的督办军务处的首脑。光绪帝还在同日任用翁同龢为军机大臣,试图以此来改变军机处由后党操纵的局面。光绪帝的主战与慈禧太后的求和固然形成鲜明的对比,但他对奕�的重用却是一个失误。奕�在督办军务处仅两天后,就去商请英、法、德、美公使以赔偿兵费等为条件由列强出面调停。

也在日军逼近鸭绿江之际,光绪帝强调加强鸭绿江防线,在给李鸿章的谕令中称:“著李鸿章统筹进止机宜,妥为调度,朝廷不为遥制。”李鸿章在掌握统筹进止之权后,并未作积极的防守,以致日军在九月二十六日(10月24日)强渡鸭绿江,接着连陷九连城、安东、凤凰城、金州、旅顺等地。光绪帝于十月二十七日(11月24日)旅顺失守后“责李鸿章调度乖方,褫职留任”。于此光绪帝调两江总督刘坤一到山海关前线,负责指挥战事,试图用湘军取代淮军以改变不利状况。但湘军的战况依然不佳,到光绪二十一年(1895)春,日军又接连攻占了山海关外的海城、营口、田台庄等要地,几乎控制了辽东半岛。

光绪二十年十二月二十五日(1895年1月20日),日军又在山东荣城湾登岸,从后路包抄威海。光绪帝连发谕令,要北洋舰队和陆军“奋力冲击”,“切勿再失事机,致以战舰资敌”。但早已在李鸿章“避战保船”方针下躲在刘公岛基地的北洋舰队不仅无法控制制海权,还遭到日军在威海后路的合力夹击,最终以日本舰队于光绪二十一年正月二十三日(2月17日)侵入威海卫港和北洋舰队的覆灭而结束了威海卫之战。

日本军队向威海卫进攻之日,正是清廷遣使赴日求和之时。还在奕�要求各国公使出面调停的时候,他派出总理衙门大臣张荫桓去天津同李鸿章密商直接派员赴日求和问题。李鸿章建议由天津海关税务司德璀琳前往日本,结果日本以德璀琳不是清廷钦派大员为借口拒绝接待。慈禧太后又同奕�商定,由张荫桓作为全权代表赴日。正月初六日(1 月31日),张荫桓一行抵达日本广岛。日本为全歼北洋海军,不愿在此时议和,便以张荫桓等人全权不足为由不予开议,日方表示只有奕�或李鸿章亲自赴日,才能作为谈判对手。在日军占领刘公岛的当天,慈禧太后决定派李鸿章为全权议和代表赴日谈判,李鸿章在旅顺失陷时所受的处分也予以撤销。慈禧太后作了这些安排之后,自己便抱病不出,把怎样议和的烂摊子甩给光绪帝。李鸿章于正月二十八日(2月22日)来京后,与枢臣讨论了议和中的有关问题。李鸿章起初表白“割地之说不敢承担”,想把割地的责任推给朝廷。翁同龢认为“但得办到不割地,则多偿当努力”,这代表了光绪帝的意见。后党成员孙毓汶、徐用仪便称:“必欲以割地为了局”。帝、后党之间在割地问题上分歧明显。后来李鸿章以如议和不成日本将“照旧进兵,直犯近畿”相要挟,加以英、俄等国也胁迫清廷尽快议和,光绪帝只好作出妥协,命奕�代传口谕,授李鸿章“以商让土地之权”,又“令其斟酌重轻,与倭磋磨定议”。三月二十三日(4月17日),李鸿章在日本抱着“宗社为重,边徼为轻”的宗旨,与日方草签了《马关条约》。由于该约内容苛刻,光绪帝以割地太多为由,表示对该约“不允”,拒绝签字用宝。此时,爱国官员的谏诤和举人的上书活动风起云涌,光绪帝怀着通过迁都而与日本周旋的想法到颐和园请求慈禧太后接受这唯一可行之策,结果遭到拒绝。四月初八日(5月2日),军机大臣孙毓汶拿着李鸿章从天津送来的和约稿本与奕�等人共同逼迫光绪帝签字,慈禧太后在这时也指令必须批准和约,光绪帝 “绕殿急步约时许,乃顿足流涕”,被迫在《马关条约》上签了字,第二天“和约用宝”。

在甲午战争中力主抗击日本侵略的光绪帝,因战败而吞下了苦果。然而,他并没有因此消沉下去,却是以“不愿做亡国之君”的姿态迎合了正在兴起的维新变法运动。

下诏变法

在光绪帝被迫接受了《马关条约》并在该约文本上签字的当天,即光绪二十一年四月初八日(1895 年5月2日),由康有为联络在京参加会试的1300余名举人联名签字的以“拒和、迁都、变法”为主要内容的上清朝皇帝书正式呈递都察院,要求上达光绪帝,是为颇为有名的“公车上书”。都察院以《马关条约》已用宝为名,拒绝接受这份上书。但上书的内容却被广泛传抄和刊印,产生了深远影响。“公车上书”活动拉开了维新变法运动的序幕。接着,康有为又撰写了上清帝第三书,呈递都察院。五月十一日(6月3日),这份上书送到了光绪帝的手中。此时,正在为甲午丧师痛感不安、为签约用宝深怀内疚的光绪帝,亟切需要的是怎样雪耻自强之方,康有为这份上书中所详细陈述的“富国”、“养民”、“教民”、“练兵”等实施变法的具体内容,所申明的必须“及时变法”,“求人材而慎左右,通下情而图自强,以雪国耻,而保疆圉”的剀切之言,引起了他的共鸣,对上书“览而喜之”,立即命令再抄录副本4件,以1件呈送慈禧太后,1件留存军机待日后发交各省督抚讨论,1件存放乾清宫南窗小箧,1件存勤政殿以备随时“览观”。这是光绪帝同维新派的代表人物康有为透过紫禁城的高高厚墙,在思想上发生接触的开始。当然,在守旧官员把持朝政的情况下,这种接触是非常困难的。20余天后,康有为又写下呈光绪帝第四书,先后请都察院、工部等衙门代递,均遭到拒绝,表明康有为与光绪帝之间的沟通道路障碍重重。

鉴于这种情况,康有为深深认识到:“变法本原,非自京师始,非自王公大臣始不可。”于是,他把帝党官员视为靠山,同翁同龢联系密切。翁同龢早在光绪十四年康有为第一次向清帝上书时就闻知了他的名字,当光绪二十一年的会试期间,翁同龢作为朝考阅卷大臣,对康有为加意赏拔,使其考中进士。出闱后,康有为拜访了翁同龢,反复向翁同龢讲述了变法的重要性,希望光绪帝能够“力任变法,推见贤才”。翁同龢感到康有为对宫中情况不甚了解,便对他说:“与君虽新见,然相知十年,实如故人,姑为子言,宜密之。上实无权,太后极猜忌,上有点心赏近支王公大臣,太后亦剖看,视有密诏否?自经文芸阁召见后,即不许上见小臣,即吾之见客,亦有人窥门三巡数之者。”临别时,康有为送给翁同龢两本他自己所写有关俄国、日本变法的书籍《俄彼得变政记》、《日本变政考》。不久,康有为又引荐梁启超、谭嗣同、黄遵宪等人结识了翁同龢。翁同龢则将帝党官员文廷式、李盛铎、陈炽等人介绍给康有为等维新志士。这样,维新派与帝党的结合,对于维新运动的不断高涨起到了促进作用。这一年夏季,《万国公报》(后改名《中外纪闻》)的创刊和强学会的成立,有力地扩大了变法的宣传,壮大了维新的力量。

光绪帝能够对康有为等维新志士进一步加深了解并逐步确立变法的信心,与帝党官员起到的纽带作用是分不开的。他第一次展读康有为的上书时,翁同龢在场向他介绍了康有为的才华。随后“备以康之言达皇上,又日以万国之故,西法之良”来“辅导皇上”,使光绪帝眼界大开。在光绪二十三年(1897)冬德国强占胶州之际,康有为又呈上清帝第五书,痛陈中国面临被列强瓜分的危局,要求光绪帝立即变法图存。这次上书又遭顽固大臣阻挠而未递到光绪帝手中。恰在此时,曾三次读过康有为上皇帝书的给事中高燮曾上奏为康氏的遭遇鸣不平,请求光绪帝亲自召见他,委以重任。这是清朝官员第一次正式在奏折中向光绪帝举荐康有为。翁同龢也鼓励光绪帝传旨召见康有为。光绪帝采纳了这些建议,不料却遭到奕�的反对,理由是本朝成例,非四品以上官不能召见,康有为是一个小臣,只能由大臣问话后传语。光绪二十四年正月初三日(1898年1月24日),康有为被请到总理衙门西花厅问话。参与问话的翁同龢把康有为在问话时所陈言的有关变法重要性、内容及步骤向光绪帝汇报后,光绪帝命令臣属今后对康有为递上的条陈,要即日进呈,不得阻拦或积压。于是,康有为在问话后的第5天,向光绪帝上第六书,提出了下诏定国是的要求,强调中国变法“莫如取鉴日本之维新”,要义有三点:“一曰大誓群臣以革旧维新”,“二曰开制度局于宫中”,“三曰设待诏所”。光绪帝读了这份上书后颇以为然,坚定了变法的决心。二月二十日(3月12日),康有为第七次向光绪帝上书,要求光绪帝以俄国彼得大帝为榜样,以君权厉行变法。三月二十七日(4月17日),康有为等人组织了保国会,由御史李盛铎领首。守旧大臣攻击该会“名为保国,势必乱国”,甚至要追究入会之人。光绪帝则指出:“会为保国,岂不甚善!”有力打击了顽固势力的气焰,支持了维新派。

在光绪二十四年(1898)春夏之交,光绪帝既受到康有为等人力言变法图存主张的影响,又目睹这年春季俄国强占旅顺、大连后列强交迫、国势日蹙的严重状况,决心通过变法维新,使自己成为一个有所作为的皇帝。四月十二日(5月31日)恭亲王奕�的病逝,给光绪帝提供了一次实施变法的机会。他请庆亲王奕劻转告慈禧太后称:“太后若仍不给我事权,我愿退让此位,不甘作亡国之君。”康有为也致函翁同龢,促其及时策动光绪帝变法,勿失时机。翁同龢便授意康有为代御史杨深秀、内阁学士徐致靖拟“请定国是”的奏折两件,由杨、徐两人分别于四月十三日(6月1日)、二十日(8日)向光绪帝进呈。光绪帝在二十二日(10日)令翁同龢代拟宣布变法的国是诏。经翁同龢一夜的努力,诏书撰就。四月二十三日(6月11日),光绪帝颁布了《明定国是诏书》,宣告变法。诏书中称:“朕惟国是不定,则号令不行,极其流弊,必至门户纷争,互相水火,徒蹈宋明积习,于时政毫无裨益”。“嗣后中外大小诸臣,自王公以及士庶,各宜努力向上,发愤为雄,以圣贤义理之学,植其根本,又须博采西学之切于时务者,实力讲求,以救空疏迂谬之弊。”

光绪帝在宣布变法两天之后,又下诏定于四月二十八日(6 月16日)召见康有为。慈禧太后却先发制人,迫令光绪帝在召见康有为的前一天以翁同龢“揽权狂悖”为由将其免职,逐回常熟原籍。光绪帝在一度“战栗变色” 后,仍如期在颐和园勤政殿召见了康有为,商讨变法事宜。康有为首先陈述中国面临着严重的民族危机,指出“非尽变旧法与之维新不能自强”。光绪帝表示同意,他说:“今日诚非变法不可”。为了减少顽固派的压力与阻挠,康有为建议“就皇上现在之权,行可变之事”。召见之后,光绪帝任命康有为在总理衙门章京上行走,特许康有为专折奏事。康有为充分利用皇帝赋予他的专折奏事之权,不断上奏,提出一系列有关新政的建议。光绪帝从下诏变法到八月初六日(9月21日)慈禧太后发动政变前的103天中,先后发布了有关新政的各种诏令达180条左右,其主要涉及的层面和所包括的内容为:第一,文化教育方面,创办京师大学堂,改革科举制度,废除八股而改试策论,设立译书局,派留学生出国等;第二,经济方面,保护农工商业,成立农工商局,奖励发明创造,设立铁路、矿务总局,发展铁路和采矿业,设邮政局,裁撤驿站,改革财政,编制国家预算等;军事方面,裁减旧军,训练新式海陆军,陆军改练洋操等;政治方面,改革旧机构,裁撤闲散重叠的衙门,准许官民上书言事,允许自由创办报馆和学会等。这些改革措施,虽然带有一定的局限性,但从北京紫禁城发出的一道接一道的新政诏令,毕竟是光绪帝革旧图新决心的体现,毕竟使维新派的变法愿望得到部分实现,这就在文教上打击了旧学,提倡了新学,经济上有利于资本主义的近代化,政治上给人们某些言论、出版、结社的权利,因而具有进步作用。新政诏令却遭到封建守旧势力的抵制和反对,许多顽固大臣引慈禧太后为奥援,唯“懿旨”是尊,不把光绪帝放在眼里,甚至明目张胆地阻挠新政,致使光绪帝的变法诏书大多成了一纸空文。

从新政诏令颁布始,以慈禧太后为首的顽固守旧势力就预谋着对政局的控制。在翁同龢被开缺回籍的谕令发布当天,慈禧太后又胁迫光绪帝宣布以后凡授任新职的二品以上官员,须到颐和园向她谢恩。同日,任命慈禧太后的亲信大臣荣禄署理直隶总督,以控制京津一带的兵权。光绪帝也未一味示弱,七月十九日(9月4日),他下令将阻挠礼部主事王照上书的礼部尚书怀塔布等6人全部革职,并对王照予以奖赏。次日,他任命谭嗣同、刘光第、杨锐、林旭为军机章京,赏给四品卿衔,参加新政。七月二十二日(9月7日),把阻挠新政的李鸿章逐出总理衙门。光绪帝的这些反击措施,进一步引起慈禧太后的忌恨,她不断派人去天津与荣禄密谋策划,京津一带也盛传秋季慈禧太后偕光绪帝去天津阅兵时将废掉光绪帝。

随着天津阅兵日期的迫近,光绪帝惊慌不安,于七月二十八日(9 月13日)交给杨锐一道密诏,称:“朕维时局艰难,非变法不足以救中国,非去守旧衰谬之大臣,而用通达英勇之士,不能变法。而皇太后不以为然,朕屡次几谏,太后更怒。今朕位几不保,汝康有为、杨锐、林旭、谭嗣同、刘光第等,可妥速密筹,设法相救,朕十分焦灼,不胜企望之至。”光绪帝这种置自身命运于度外的精神使康有为等人大为感动,但他们在捧诏痛哭之后,却是束手无策,最后只好把希望寄托于东交民巷的公使馆和曾参加过强学会并握有新建陆军的袁世凯身上。各国公使只是虚表“同情”,不愿干预。康有为等人便策划了兵围颐和园捕杀慈禧太后的行动;一方面敦请光绪帝于八月初一日(9月16日)召见袁世凯并破格重赏侍郎候补;一方面物色湖南会党首领毕永年为捕杀慈禧太后的人选;又一方面则是由谭嗣同在八月初三日(9月18日)夜访袁世凯,鼓动袁世凯先诛荣禄,再兵围颐和园。毕永年进京与康有为交谈,认为袁世凯不可靠,此事不可恃,便迳赴日本。袁世凯表面上答应了谭嗣同,却在八月初五日(9月20日)再次受到光绪帝召见后,于当日赶到天津向荣禄告了密。荣禄便连夜驰奔京城,向慈禧太后密报。慈禧太后闻讯,深夜从颐和园还宫。八月初六日(9月21日)晨,慈禧太后宣布重新训政,下令缉捕康有为等维新派人士,戊戌政变发生。康有为在政变发生的前一天逃离北京,谭嗣同、杨锐、林旭、刘光第、康广仁、杨深秀“六君子”于八月十三日(9月28日)被杀于北京菜市口。慈禧太后在八月初八日(9月23日)举行临朝训政礼后,囚光绪帝于中南海瀛台涵元殿。轰动一时的“百日维新”被慈禧太后为代表的顽固守旧势力所扼杀。

曲折余生

慈禧太后在发动戊戌政变后,就一心想废掉光绪帝,却因遭到英、日等国的反对而未能得逞。当她令太医捏造“脉案”,谎称光绪帝已病重的消息公布后,英国驻华公使窦乐纳就通知总理衙门称:“我坚信,假如光绪帝在这政局变化之际死去,将在西洋各国之间产生非常不利于中国的后果。”窦乐纳还派一名医生为光绪帝诊断病情,结果是宣布光绪帝无病。慈禧太后只好暂时忍气吞声,但与英、日的矛盾加深,并伺机再谋废立。光绪二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九日(1899年12月31日),荣禄向慈禧太后密献计策:“择宗室近支子,建为大阿哥,为上嗣。”“大阿哥”,即皇位继承人。清朝在康熙帝晚年时已颁立下“永不建储之谕”,慈禧太后却背离祖宗“家法”,接受了荣禄的建议,以光绪帝无子为由,决定立端郡王载漪之子溥儁为大阿哥,于光绪二十六年正月初一日(1900年1月31日)举行了立大阿哥的典礼。面对慈禧太后“名为立嗣,实则废立”的阴谋,舆论哗然。英、日、美等国驻华公使拒不参加典礼,列强的军舰也由上海北驶表示对此事要加以“干预”。慈禧太后策立了大阿哥,却未敢废掉光绪帝的帝位。但那位年方15 岁、终日以玩犬为乐的溥儁却进了皇宫成了皇位继承人,而光绪帝仍然是被囚在瀛台的挂名皇帝。

通过废立问题的一连串闹剧,慈禧太后对列强的不断干预十分不满,于是便利用了义和团反帝风暴作为她进行报复的工具。本来,列强对光绪帝的支持,是担心慈禧太后为首的顽固势力再回到闭关自守的老路,对列强在华的侵略权益不利。而光绪帝与维新派共同掀起的戊戌变法,又是以挽救民族危亡为前提的,列强对此也并非完全赞赏。但就光绪帝的开明和慈禧太后的守旧而言,列强自然会选择前者。当戊戌变法失败后,中国又发生了“扶清灭洋”的义和团运动。义和团的反帝爱国精神是值得肯定的,但其盲目排外的一面却恰中守旧势力之下怀,慈禧太后便借以发泄了对列强在废立问题上对她屡次拆台的不满情绪。于是,她在光绪二十六年五月中旬接受了协办大学士刚毅对义和团“宜抚不宜剿”的建议,一改过去“剿抚兼施”的政策,下了对义和团加以“招抚”的决心,默许义和团进入北京。与此同时,俄、英、德、法、美、日、意、奥八国拼凑2000余人,在英国海军中将西摩率领下由天津向北京进犯,开始了八国联军的侵华战争。各国又继续向大沽增兵,试图不断扩大侵略战争。

面对八国联军的侵略,清廷必须在和与战问题上作出抉择。自五月二十日(6月16日)至五月二十三日(6月19日),慈禧太后连续在4天之内召集4次御前会议讨论和战问题。光绪帝参加了会议,他不赞成对外宣战,认为顽固大臣所声言的“义民可恃,其术甚神”是靠不住的,指出“诸国之强,十倍于日本,合而谋我,何以御之?”“奈何以民命为儿戏?”载漪、载濂、刚毅等顽固大臣则不仅一再申明要靠义和团的“神术”去“报雪仇耻”,而且还指使人编造出一个“请太后归政,废除大阿哥”的所谓“外交团照会”,使慈禧太后大为恼怒,声称:“外人无理至此,予誓必报之。经慈禧太后与守旧排外大臣的反复密商后,于五月二十五日(6月21月)颁布了宣战“上谕”。但就在宣战后仅4天,慈禧太后就向列强表示“朝廷慎重邦交,从不肯轻于挑衅”。又过了4天,又表示“此种乱民,设法相机自行惩办”。可见,利用义和团去同八国联军作战以实现慈禧太后报复外国人,又试图对义和团加以镇压,这就是慈禧太后宣战的实质。

七月二十日(8月14日),八国联军攻入北京,慈禧太后慌忙挟光绪帝西逃。在此之前,她调派李鸿章为全权代表与列强议和。经李鸿章与列强的谈判交涉,慈禧太后得知“惩凶”的名单上没有她,对列强十分感激,表示要“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授权奕劻、李鸿章与列强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随后,她与光绪帝返回北京,并将大阿哥溥儁废掉。

光绪帝返京后,不再被囚于瀛台,而是常常临朝,回复到以往的帝位生活,但慈禧太后对他仍严加控制。此时的清廷固然仍在推行着自光绪二十六年十二月初十日(1901年1月29日)开始下诏变法所实行的新政,似乎是把戊戌变法时期的新政措施又一步步恢复,然而光绪帝在颁发新政诏令时却不得不服从慈禧太后的旨意“先自骂两句”,说“康有为之变法,非变法也,乃乱法也”。他在对德龄的自白中表达了苦衷:“我有意振兴中国,但你知道我不能作主,不能如我的志。”就是在如此心境之下,光绪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一日(1908年11月14日),光绪帝怀着无限的惆怅逝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