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布鲁诺和布茨正沿着斯克林麦杰女校的车道艰难地走着,朦胧的曙色中,他们只能看出被踩坏的树篱和花坛的轮廓。

“如果还有一点公道的话,”推着手推车的布鲁诺咕哝道,“就该让我坐在车上,让你来推,因为这全是你的错。”

布茨没理睬,他的注意力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哈,”他高兴地说,“有人等着咱们呢,这地方的消息还蛮灵通的。”他指了指那个果园。

在两棵苹果树之间挂着一幅临时凑合起来的横幅,上面写着“欢迎布鲁诺和布茨”。

在横幅的下面放了一张折叠式小桌,上面铺着一条床单,摆着斯克林麦杰女校最好的瓷器、银器和水晶器皿,桌上还有一张卡片纸,上面写着“早餐已备”。牛奶、橘子汁、新鲜面包卷、黄油、草莓,还有凉麦片粥在等着他们。

“这些姑娘啊!”布鲁诺感激地叹了口气,“她们就像咱俩的友谊一样好。”这是他最高的赞美了。

这种欢迎把他们的劲头给鼓起来了,布鲁诺和布茨就像王族一样享用了这顿早餐。

当他们吃完丰盛的早餐,正在满心不愿意地准备干活的时候,听见草丛里响起了一阵沙沙的脚步声,接着出现了黛安和凯茜,领着一帮穿着紧身裤和圆领衫的姑娘。

“小队停止前进!”黛安下令,姑娘们站住了。

凯茜走到布鲁诺和布茨身边。“早晨好,”她问候说,“我们是乐善好施委员会,你们就歇着吧,一切交给我们。”她转身对黛安说:“行啦,咱们干活吧。”

小伙子们呆呆地瞧着。

两个姑娘扯下横幅,开始撤下桌上的餐具。其余的人开始在花园和树篱里用铁锹和锄头干起来。

一个小时后,树篱看上去几乎完全恢复了原状,花坛上虽然还有点光秃,可也再次变得整洁利落了。

布鲁诺气喘吁吁地说:“我逮蚂蚁那阵,她们在哪儿呀?”

“我敢打赌,她们洗盘子也准是好手。”布茨附和道,想到自己将在麦克唐纳的厨房里,整个儿埋在肥皂沫里,按钟点挣几个小钱,他不由得打起哆嗦来。

凯茜过来了,她浑身是土,双臂被灌木丛划出了许多口子,筋疲力尽地在他们身边倒下了。

“是这样,”她喘着气说,“对不起,那些需要重种的花儿多得要命,这也许需要有人帮忙。”她把一个破旧的纸袋扔进布茨的怀里。“这里有十四元零九分,”她说,“我们在吃晚饭的时候收集起来的,这是对星期六那次娱乐的某种报酬。连斯克林麦杰小姐都把她所有的零钱给了我们———不过,她当然以为是捐给红十字会的。”

“你们太好啦,”布茨宣称,“好得难以形容!”

布鲁诺只是坐在那里摇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凯茜笑了,“你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这位发言人哑巴了?”

“说声谢谢,布鲁诺。”布茨说。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说,”布鲁诺咧着嘴笑了,“我有一种感觉,她就是那个拉响火警的人。”

“说得对,”凯茜格格地笑了,接着她大声喊道,“行啦,姑娘们,给他们上彩吧!”

没等两个小伙子躲开或是设法自卫,就受到了那群干活的人的攻击。姑娘们把泥土涂了他们一脸一身。

“嘿!”布鲁诺气喘吁吁地问,“这是干吗?”

“你们不想让斯特金先生以为你们干得很轻松,是吧?”黛安回答。

“我们应该是在花园里干活,而不该像是在挖隧道。”布茨反对说,一边啐着嘴里的土。

“再说‘鱼儿’甚至不会看见我们,”布鲁诺哼哼着说,“你们白白地糟践了我们。”

“你们就该这样漂亮嘛!”凯茜嘲笑说,“非让他瞧见你们不可,就到办公室去报告说你们的活干完了。当他看见你们时,他就会觉得自己是个头号坏蛋了,谁见了你们俩这模样都会可怜你们的!”

几分钟后,他们俩穿过公路回到自己的校园。在路上,他们讨论起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来。

“我不知道,”布茨说,“我看咱们还是放弃的好。咱们根本没法摆脱乔治和埃尔默,然后再凑到一块儿去。”

“咱们什么也不放弃。”布鲁诺执拗地说。

“布鲁诺,”布茨争辩道,“这一回咱们可真差一丁点儿就要给开除了。这可不值得呀。”

“我又有了一个计划,”布鲁诺说,“就像我常说的一样,当一切都失败后,就当个天使。”

“当个天使?”布茨重复道。

“对,你是知道的———表现好、成绩好,全套都来。还有两个星期就要考试了,要是咱们能考个好分数,我管保他们为了奖励,会让咱们再聚到一块儿去。”

“好主意,”布茨最后同意了,“也许会有效的,至少它不会让咱们再吃苦头。”

“那么就这样啦,咱们干吧!”布鲁诺决定了,“我希望你能得到一个呱呱叫的‘A①’,麦尔维。”

“可我有好多时间得花在洗盘子上,”布茨嘟囔道,“我只能得到一个家政学的A!”

“呱呱叫的A,”布鲁诺重复说,“一定要得到!”

两个小伙子穿过湿漉漉的草地,一直走到办公大楼前。

布茨推了推门。“糟糕,”他说,“它怎么锁上了?”

“因为现在才七点。”布鲁诺回答。

“哦,那么,再见啦。”布茨转身要走。

“你怎么说‘再见’了?你是听见凯茜的话的,必须让‘鱼儿’看见咱们。咱们得上他的家里去。我可不想弄了一身泥巴又派不上用场。”

“他家里?”布茨惊愕地问。

“他家里。”布鲁诺平静地说。

布鲁诺和布茨穿过校园,朝一幢围有白色栅栏、爬满蔷薇花的小房子走去。

布鲁诺按响门铃,一位黑头发、穿着花布晨衣的小个儿妇女来开了门。

“老天爷!”她喊道,“你们出什么事啦?”

“早晨好,斯特金太太。斯特金先生叫我们到斯克林麦杰女校去修复造成的损失来着,”布鲁诺说,“我们只是来报告一下,我们干完了。”

“如果你们干完了,”斯特金太太惊叫道,“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干的?”

“五点半。”布鲁诺用最可怜的声音回答。

“连早饭也没吃?快进来吧!”斯特金太太忙不迭地催着他们进了厨房。

当斯特金先生下楼来吃早饭时,他发现两个小伙子正安坐在他的小巧舒适的厨房里,吃着他的麦片粥呢,布鲁诺还坐在他那把最心爱的椅子里。

他走进厨房时,他们跳了起来,干净的白色地板上弄得到处是泥浆。

“早晨好,先生。”他们齐声说。

“呃———早晨好,小伙子们。”校长说。他朝他的妻子迷惑地看了看,回敬他的却是愤怒的瞪眼。

“咖啡还没好,亲爱的,”她冷冷地说,“我为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忙坏了。”

斯特金先生瞧了瞧这对脏兮兮的宝贝:“清晨光临,有何贵干?”

“我们只是来报告在斯克林麦杰的活儿已经干完,先生,”布鲁诺说,“斯特金太太非常客气地请我们进来了。”

“你是说,全干完了?这可是够快的呀!”

“我们想早点干完,先生,”布鲁诺流利地说,“我们还得准备迎考呢。”

“是啊———呃———这是聪明的,”斯特金先生含糊地说,“你们必须努力学习。”

“他们也需要睡眠。”斯特金太太厉声说。

布鲁诺和布茨匆忙吞下他们没吃完的燕麦粥,用动人的感激之情向女主人道谢和告辞。

在他们穿过校园朝宿舍走去的时候,布鲁诺沉思地说:“我过去一直在想,这个地方是不是还有比‘鱼儿’更高的权威。”

“现在咱们知道啦,”布茨笑了,“‘鱼儿’太太。他现在准在挨骂!”

“这么对待孩子是可怕的。”斯特金太太大声斥责,“幸亏他们的母亲今天早晨没瞧见他们。”

“可是米尔德丽德,这两个———”

“我不管他们干了什么,”她打断他的话,“早晨五点钟就把孩子们赶下床,让他们不吃早饭干牛马一样的活!”

“说到早饭嘛……”斯特金先生抱着希望问。

“我认为你没有资格吃了,”她回答,“不过你也许可以吃点烤面包,孩子们把燕麦粥都吃了。”

尽管斯特金先生又烦又饿,他还是开始感到有点内疚了:“也许我当时对他们是严厉了一点,米尔德丽德。我不想叫他们赔栽花的钱了。我看,我还可以免除他们洗盘子的义务。不管怎么说,现在是考试期间嘛。”

“这才像话,”他的妻子胜利地说,“来一个炒鸡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