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狐狸的钟表店就在十字路口的拐角处。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钟表,门口还贴了个粉纸条:宾至如归。小狐狸的服务态度不错,擦油泥和换表链不收费。

“叮铃铃”!

“啷啷!”

“嘀嗒嘀嗒……”

各式钟表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挺像一曲美妙的音乐。小狐狸坐在柜台里面,架着个单片眼镜,一边津津有味地听,一边细心地拆卸着表壳。“吱吜”—声,玻璃门开了,进来的又是那个胖老头,用胳膊夹着个崭新的电子钟。

“您又来换钟了?”小狐狸有点吃惊地问。这老头买一个挂钟,已经来换过十次了。小狐狸当然可以做到百换不厌,可这影响他钟表店的声誉呀。

“不不!”胖老头抱歉地笑着,“这回不是……,其实前几次的挂钟也都走得特准,我是……请您帮我抓老鼠的!”

“抓老鼠?您应该去找猫!”小狐狸有点不高兴,“我们狐狸虽然也会,可我早改行了,我现在干的是技术活!”他把“技术”两个字说得特别响。

“用猫试过,可猫怕它。”胖老头愁眉苦脸,“而且这老鼠也怪,每隔一个小时出来看一次表,就看这个钟!”胖老头把胳膊下的钟拿出来给小狐狸看。

“您是不是给钟抹上香油什么的了?老鼠可爱偷油!”

绝对没有!我看还是您这钟的毛病,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二)

小狐狸趴在胖老头的窗边上,偷偷向屋里张望,胖老头在他身边睁圆了眼珠,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的挂钟。长长的秒针跳跃着,在表盘上转着圆圈。

“两点五十四,两点五十五,……快出来了!”胖老头紧张地告诉小狐狸。就在这时,一阵咯嗒咯嗒的响声,从床底下蹦出个东西。

啊!一只绿老鼠,小狐狸眼珠不由得瞪大了一圈,连大气也不敢出。那老鼠全身绿幽幽的,发着暗绿的光,个头和普通老鼠差不多,眼珠却是灰的,滴溜溜的死盯着转动的秒针。“!”时钟敲了三下,正好三点,绿老鼠开始揪住自己的尾巴,使劲往里吹气,“呼呼呼”!他的身体涨得像猫那么大;接着“吱吜吱吜!”他耳朵两边长出两根金属天线来。这老鼠也懂无线电?小狐狸大吃一惊,急忙从口袋里拿出一副耳塞接收器。

屋子里,绿老鼠头上的天线缓缓转动,嘴巴不停地动着,发出低低的各种怪音。屋外,小狐狸手忙脚乱地调整接收器的波长、频率,忙得满头大汗。

胖老头在一边都看愣了,“这是怎么回事呀?”他傻呵呵地问。

“别说!别说!”小狐狸示意他别出声。

终于把波长调对了,耳机里发出丝丝的声音,是鼠语。这可难不倒小狐狸,他不仅精通中、英、法、俄,日等七国语言,还懂得一百种兽语呢,他捂着耳朵,全神贯注,注意收听。

“KS娄阿鼠广播电台,KS娄阿鼠广播电台,现在开始第十五次播音,这次节目的主要内容有:一,偷窃的艺术。二、识别耗子药的方法。三、猫的弱点,现在首先由偷窃大师尖嘴介绍偷窃香油和炸花生米的艺术……

好家伙,这是一个老鼠设的地下广播电台,专门指导他们干坏事的,小狐狸听得脖子上冒出了冷汗。

“讲的什么呀?”胖老头皱着眉,迷迷瞪瞪地问,他不懂鼠语,一点也听不懂。

“等绿老鼠广播完了,我把这石英钟带走。”小狐狸眯缝着眼睛,耸着尖鼻子思索着,突然笑着说,“明天会有好戏给他们看的。”

(三)

小狐狸整整忙了一夜,这在他是经常的事。第二天一早,他就背着新安装好的大座钟,兴冲冲地出了钟表店。这座钟可真够大的,有小学生的课桌那么大,里面沉甸甸的,好像塞满了什么东西,把小狐狸的腰都压弯了。

“这么大……大……的钟,我可买不起。”胖老头一见,说话都结巴了。

“不要钱,白……白奉送!”小狐狸被压得脖子上的筋都涨红了,说话十分费劲,总算背到胖老头的屋里,小狐狸把座钟哐一声放在靠墙的地板上,然后四下张望,吩咐胖老头:“请把对面墙上的玻璃镜子摘下来,把暖瓶拿走!”

“这是干什么?”胖老头莫明其妙.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小狐狸得意地微笑着。

小狐狸和胖老头又躲到窗外去了。这回他们可不像昨天那么难受地叭在窗边上.小狐狸在草坪上支起了一张小圆桌,两把小椅子,他和胖老头一人坐—把,桌子上还有桔子水,可口可乐。小狐狸用吸管嘬着甜水,悠闲自在。胖老头可有点坐卧不安,他不时偷偷地向里张望:那么大的座钟,要是让绿耗子弄坏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您放心好了,一切包在我身上!”小狐狸满打包票。

“!”又是三点整,两人一齐探头探脑地向里张望,那只硕大的绿老鼠已经坐在地板中央了。他头上的金属天线在一点点地向上伸延。小狐狸急忙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带按钮的小盒子,一按电钮,屋里的大座钟突然发出宏亮的“喵喵”声,有大猫的,有小猫的,有老猫的,象是几百只上千只的猫在进行四声部,不,十六声部合叫。声音激昂回荡,震得胖老头捂住了耳朵。

屋子里,绿老鼠浑身哆嗦着,头上的金属天线也随着晃动。小狐狸高兴得拍起手来,他要再加高猫叫的声调,吓死这个绿家伙。可是绿老鼠嘴里突然扑地吐出一个透明的大肥皂泡似的东西,一下子把自己全罩在里面。气泡凝固了,形成了一座玻璃房子,绿老鼠安然地躲在里面,又开始了广播。

“糟糕!我怎么忘了,广播电台都有隔音设备!”小狐狸顿着脚,顾不得再喝汽水了,忙按动小盒子上的第二个电钮。只见从座钟的“6”和“9”的字码后面,呼地喷出火柱,直射向玻璃房子。玻璃房子在火焰的冲击下,一点点变软。

“哈哈!把这绿耗子的玻璃房子烧化了!”小狐狸一边用手指点着,一边叫。

正在这时,“呜——呜——”从床底下突然开出一辆皮鞋盒子大的红色救火车,五六个戴头盔的小耗子举着小笼头,“哗——”两股强烈的水流直喷出来,正和两股火流相撞,屋子里顿时充满了水气。

“嘿!他们还有救火队!”胖老头惊愕地大叫。

“没关系,我们还有更厉害的呢!”小狐狸信心十足。他连按了两个电钮,“哐!”钟面上射出一炮弹,小炮弹呼啸着,打着弧线飞过去,真准,轰隆一下子把救火车打成两段,戴头盔的小耗子顿时四处逃散,接着座钟里又抛出一张大鱼网,刷地一下把绿老鼠连同他的天线一起网在里面。

“看你们往哪儿跑!”小狐狸兴奋极了,他不停地按着电钮,鱼网一点点地往回舍动。突然,他看见绿老鼠头顶上一个小亮点在滴溜滴溜地转动,就像警车上的红灯在呼救。小狐狸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见床底下轰隆隆冲出一串摩托车队,大小像小孩的电动摩托车,不过骑在上面的是全副武装的小老鼠。

“糟了!我忘记了,电台都是有警卫队的!”小狐狸懊丧地垂着脑袋,他眼睁睁地看着小摩托车在地面上横冲直撞。

“嘟嘟嘟”

“通通通”

机关枪和小炮弹打在座钟上,“啷啷”!指针全被打掉,钟面被打得百孔千疮,鱼网也被打散了。然而事情还没有完,床底下的耗子洞里,又开出一辆古怪的火箭车来。

“导弹!”小狐狸一见车上驮着一个长筒形炮弹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还没来得及再说,小导弹已经呼地一下发射了,直冲窗外飞来。

“卧倒!”小狐狸大叫,他和胖老头赶忙趴在草地上,小导弹尖啸着从他们头顶上飞过。

“幸好咱们躲得快,没有打着!”胖老头庆幸地抹着脖子上的热汗。

不好!导弹飞到前面又转了个弯,打回来了。原来这是热向导航的导弹,哪儿有热气往哪儿追。此刻胖老头脑瓜顶上蒸腾着热气,导弹自然向他飞来。胖老头拔腿就跑,导弹却紧紧地追着他,跳过台阶,绕过小树,钻过桌子,胖老头在草坪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来回兜着圈子。

“快!快!妈!”他都不知道怎么呼救好了。

小狐狸也手忙脚乱,他猛然发现暖水瓶放在窗台上急中生智,身子一耸,像一只真正的狐狸似地窜过去(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窜了),一下子打开了暖瓶的盖子,一股热气冒了上来,小导弹立刻飞了过去,“啪!”准确命中,暖瓶被炸得粉碎,胖老头捂着脑袋连连眨着眼睛,颤抖地说:“好悬啊!瞧你这座钟引来的好事!”

小狐狸脸红得像块布。这会儿眼前的一切真像是战场,草坪被踩得乱七八糟,桌子、椅子倒在地上。屋子里情况更糟,满地是水,墙上,家俱上弹痕累累。

“真对不起!我一定包赔!”小狐狸十分羞愧。

“算了吧!以后我再也不敢求你帮忙了!”胖老头哭丧着脸。

正在这时,屋子里地板上又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原来绿老鼠又在得意洋洋地广播呢:KS娄阿鼠广播电台,KS娄阿鼠广播电台,现在播送本台收到的最新消息,“鼠牌导弹追踪战,就在三十秒钟以前……”

好家伙,真是雷厉风行,他已经把刚才的事编发、广播了。小狐狸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四)

一连两个礼拜,小狐狸总在胖老头房子附近徘徊。他一点也不敢走近,他不是怕那伙老鼠(堂堂小狐狸会怕老鼠,这真是笑话)而是怕胖老头,胖老头被上次的激战吓怕了,一点也不敢再惹绿老鼠了,他决定妥协:绿老鼠在屋里看表就看表吧,发报就发报吧,只要不发射导弹就行。上次被导弹追得魂都吓没了,血压高到二百八,现在想起来就心惊肉跳。他现在提防小狐狸比提防老鼠还厉害,一见小狐狸连连皱眉头:“快离远点,别给我惹事呀!”

“老大爷,那老鼠广播电台尽教老鼠怎么祸害人,危害太大了。”小狐狸耐心地说服。

“我可不管这些,只要我没事就行!”胖老头变得有点自私了。

“告诉您,我又有了新的方法,一定能……”

“什么方法?让我再吃导弹的方法?”胖老头根本不听,瞪起眼睛“你趁早走,要是再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第二天,小狐狸想去侦察一下绿老鼠的行踪,他刚悄悄地溜进胖老头的院门,一条大黄狗“呼”地蹿了出来。小狐狸脸色苍白,顾不得体面,只能再一次使出狐狸逃窜的本事,一下子跳过老高老高的墙。原来只听说“狗急跳墙”,观在看来,狐狸照样行。

小狐狸坐在地上,屁股跌得好疼,他有点怀疑是否被跌成了四半。胖老头从墙内探出了脑袋,警告说:“看你下次还敢来!”

听到这话,小狐狸伤心得几乎掉下泪来,想做点好事真难啊!但他百折不挠,拼命地转动他的魔方脑瓜,想啊想啊,终于他制订了一套绝妙的策略,这策略除去他小狐狸,大概是任何别人也想不出来的。

两点半钟,太阳像个圆圆的火球挂在天空上,马路上静静的,只有一个矮个子的漂亮小姐打着小花伞,娉娉婷婷地扭着腰肢走在绿色林萌道上。这是小狐狸扮装的,他穿着玫瑰色的拖地长裙,绿绸子衬衫,头上戴顶小凉帽。小狐狸的嘴长,正好能挂着一张瓜子形的脸皮,他装得像极了。他之所以扮成漂亮的小姐,全是因为那只大黄狗。他听说狗对女土一般还是比较尊敬的,喜欢在她们面前摇头摆尾,为了保险,他还带了一个肉包子,他懂得“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的妙处,小狐狸一向博学多才,对“狗学”颇有研究。当然,除去这些他身上还有另外一些东西,那是为了对付鼠电台的,得保密。

小狐狸轻轻地推开了胖老头家的院门,往里面探头探脑。胖老头正坐在树荫下的藤椅上打呼噜,他不敢进屋去睡,怕影响老鼠电台广播,老鼠们对他不客气。小狐狸走上草坪,大黄狗立刻跑过来,狐疑地望着他,小狐狸赶忙把肉包子丢过去。黄狗一口吞了下去,接着在草坪上步履蹒跚,像喝醉了酒似地摇摇晃晃,—会便倒在草地上呼呼大睡了。小狐狸怕它干扰自己,在包子里放了安眠药。

小狐狸轻手轻脚地跑到窗前,墙上的电子钟已指到了“3”字,绿老鼠又缓缓升起头上的金属天线,与此同时,小狐狸早已摘掉了头上漂亮的凉帽,从头顶上的特制金线头盔里拔出两支金属天线来,他的天线比绿老鼠的可长多了,高多了,顶上还带着两个雷达式的转珠,在空中来回转动。小狐狸又从衣袋里拿出个带话筒的盒子,这是他新研制出来的广播发射台。

“KS娄阿鼠广播电台……”屋里的绿老鼠又准备广播了。

小狐狸赶紧趁机调好和它相同的波长,用鼠语学着绿老鼠的腔调广播:“KS娄阿鼠广播电台,现在开始第三十次播音,本次主要节目内容有:各种灭鼠灵广告,电影《黑猫警长》录音剪辑……”

绿老鼠慌忙加大频率,急速转动天线,可小狐狸的广播发射台频率比它还要大,完全把它的声音淹没了,只听见广播里一个劲地喊:“猫牌灭鼠灵,极灵极灵,鼠兄弟们,只要食一粒,保你上西天,还有新型电子捕鼠猫,捕鼠极灵,本电台已为诸位听众各订购一个,马上会按着地址送货上门……”小狐狸绘声绘色地摹仿着绿老鼠的口气,他的演讲天才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了。他骤然看到床底下冲出一群灰老鼠,不!还有门外甬道上,天花板上,许多老鼠从四面八方涌进屋子扑向大绿老鼠,嘴里都吱吱地叫着:

“咬死你这个该死的广播台!谁让你叛变!”

“什么KS电台,简直是为猫办的!”

“这家伙一定是被猫收买了!”

它们团团围住绿老鼠,一眨眼的功夫,便把它咬光了。只剩下咬成几截的金属天线,老鼠散去了,小狐狸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大功告成!”他欣喜地说着,回头一看胖老头正站在他身后,慌慌张张地说,“我这就走!”

“不!”胖老头满脸愧色,”刚才的情景我全看到了,我得好好向你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