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鬼晓得,小狐狸脑瓜里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怪念头:开办养鸡场。这可真是天大的失算,狐狸名誉不佳,谁都知道他们特别爱吃鸡。而小狐狸仅仅是想为市场上多提供一些蛋,这阵子鸡蛋供应有点紧缺。小狐狸请来三十位泥瓦匠,修了满漂亮的大鸡棚,里面还有鸡洗澡间和音乐设备。

“请诸位用餐!”小狐狸喂鸡时,面带微笑,态度极佳。然而买来的鸡雏们还是跑了,是半夜里从鸡棚后面的一个小洞里钻出去的,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早晨,小狐狸来到鸡棚,偌大的鸡棚空荡荡的,只有板棚小洞口上还卡着一只小鸡。这小鸡的腿太长了,长长的腿像两只筷子顶着一只麻雀。因为洞口太小,他的两条长腿又高高地支着,出不去,进不来,只好着急地大叫“吱——吱——”这叫声挺怪,有点像耗子。

“他们全跑了,一点不信任我!”小狐狸有点伤心,“只有你……”他看着那只长腿小母鸡,眼睛放出光来,“你不走,这使我很高兴!”他跑过去把长腿母鸡从洞口拉出来,又疑惑地打量着寻思:瞧这腿,听这叫声,是有点古怪,可别是仙鹤或老鼠什么的。

“咕咕,咕咕……”长腿小母鸡一挤眼连叫了几声。

小狐狸乐,没错,是地地道道的母鸡,他顿时变得信心十足。

(二)

小狐狸可是个务实的专家,他懂得怎样做。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把这只鸡喂好了,就可以生蛋,蛋呢,又可以孵鸡,鸡生蛋,蛋孵鸡,鸡又生蛋,蛋又孵鸡,鸡鸡蛋蛋,蛋蛋鸡鸡,这样无穷无尽,开办一个大养鸡场毫无问题。

当前,最主要的是照顾好这只小鸡。小狐狸要全力以赴,像对待国宾或总统那样,给长腿小鸡以最高级的待遇。鸡窝铺得那么松软,简直像席梦思床,旁边放上组合音响,播放世界名曲,头顶上还增加了五盏太阳灯照明。当然最最关键的是吃的,这可绝不是普通的鸡食,全是高营养、高蛋白的。小狐狸的苦心没有白费,小鸡在长,可营养似乎都集中到腿上,身体没长多少,可长腿却如同雨后春笋。第一天,长得像写字台那样高,第二天高过了窗棱,第三天,快到天花板了。没办法,小狐狸只好在房顶上挖了个大洞,让长腿小鸡伸出身躯。

“咕咕,咕咕,我饿!我饿!”小鸡在房顶上叫着,这家伙食量大得惊人。

“你等着,我这就去买!”小狐狸忙不迭地开着敞篷小汽车跑到食品街,青菜、胡萝卜、小鱼、小虾、奶粉、维生素、果味VC,装了满满一车厢。

“小狐狸,你怎么买这么多食品?”街上的人问。

“瞎,你不知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我那位能吃……”小狐狸含含糊糊地回答,急急忙忙往回走,他怕小鸡饿着,要是营养跟不上,先天不足,下的蛋不会好的。

“吐吐吐!”长腿小鸡啄食的速度快极了,不一会儿,满满一车食物竟然全被他吃进肚里,他的腿呼呼地往上长,高过了树梢,高过了楼顶,都没过云层了。你想想,这么高的个子,还能把头低到地上吃饭么,小狐狸只好租了一架小直升飞机,满载着食物,“嗡嗡嗡”地绕着细长的鸡腿飞上去,飞到云层上,再抛出一条细管子,直对着小鸡的嘴把食物输进去。白天还好办,到了晚上,天空变得暗蓝暗蓝,看不清楚,小狐狸就想了个好办法,在小鸡头顶上安了一盏小红灯,这样从下面就可以清晰地瞧见。

“红星星!红色的星星!”幼儿园的小朋友指着天空叫。

“不是星星,是小狐狸养的长腿鸡!”阿姨告诉说。全城的人都知道小狐狸有这么一只鸡了。

“小狐狸先生,把长腿鸡卖给我们吧!”世界巡回展览团的人找上门来说。

“那可不行!”小狐狸一面满头大汗地为长腿鸡准备食物,一面说,“我还等着它下蛋呢!”他满有信心地讲了自己准备办养鸡场的事。

“小狐狸先生,我们想顺着这长腿鸡到月亮上去!”宇航局的人也来找小狐狸了。他们的宇宙飞船几次飞往月亮都失败了。

“对不起!我还等着它下蛋呢!”小狐狸又讲了自己开办养鸡场的事。

“我们可以给你很多钱!”宇航局的人还有点不甘心。

“我不是为了钱,是为了事业!”小狐狸一本正经地说。他把一瓶瓶的钙片往直升飞机上装,他听说钙可以增加骨骼的力量,小狐狸怕长腿鸡得软骨病。

(三)

激动人心的日子到了。

小狐狸发现,长腿鸡长到离月亮还差一点距离时,他的细腿便停止了生长,身体开始变大了,变得像一只正常的母鸡一样,更重要的是他的面颊变成了粉红色,这是即将下蛋的征兆。

“咯咯嗒!个个大!”长腿鸡在空中叫着,你瞧,还没下呢,就告诉蛋大了。

“我们的长腿鸡要下蛋了!你知道吗?”小狐狸逢人便说,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可你怎么接蛋呢?”人们问。

“用直升飞机!”小狐狸胸有成竹。

小狐狸穿得笔挺漂亮,把直升飞机擦拭一新。“嗡——”直升飞机盘旋着飞上蓝天。

地上的人们站在广场上、凉台上、楼顶上,仰着脸用望远镜看,那情景比看日蚀还热闹。

“嗡、嗡、嗡——”又有两架直升飞机飞上天了,上面坐着电视台的记者,他们把摄像机的镜头对准长腿母鸡。因为空中下蛋可是前所未有的,电视台要进行实况转播。

这会儿,小狐狸全神贯注,在母鸡身体下十米的高空盘旋。他一手驾驶着直升飞机,一手举着个用海绵垫底的托盘,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的鸡肚子。

“诸位,请注意!世界上第一枚宇宙鸡蛋马上就要诞生了!”电视广播员充满感情,煞有介事地讲。无数望远镜筒全集中过来。

“咕——咕——”长腿鸡仰脖一叫,小狐狸忙举托盘。“扑”一泡鸡屎正掉在他脸上,小狐狸一阵害羞,盘子掉进机仓。

“哈哈!”所有的人都笑了。正在这时,谁也没料到长腿鸡真的下了一个蛋,正掉在直升飞机的螺旋桨上,“啪!”鸡蛋碎了。小狐狸后悔极了:都怪自己,要是始终举着托盘就好了。

“没关系!小狐狸,又不是金蛋银蛋,碎就碎了!”电视广播员劝他。

“可是,我还要办养鸡场呢!”小狐狸说着,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一夜,小狐狸的房间里始终亮着灯。

“鸡蛋太爱碎,真不好,并且接蛋的时间也掌握不准。不如研究出一种皮硬的,并带点弹性,这样,就是落在地上也碎不了!”小狐狸在地板上踱来踱去,自言自语。

蓦地,他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要是在鸡的饲料里加点什么,让鸡蛋壳的成分发生改变,就像人家卖东西的,把纸盒包装变成塑料盒包装……想到这里,他顿时来了精神。等到第二天中午,他驾驶着直升飞机给长腿鸡送食品时,机仓里又多了一种蓝色的药粉,这种药粉无毒无害,给长腿鸡吃下去可使蛋壳像皮球一样有弹性,像玻璃钢一样结实。长腿鸡的胃口不错,又把所有的食品一扫而光。这回小狐狸不用费劲地仰着脖子在空中等待了,他踌躇满志地坐在屋子里,等着硬壳蛋从天花板上的洞掉下来。

奇怪,整整一个下午,居然一个蛋没下,小狐狸心中有点不安。

他看见一些人匆匆地从窗外跑过,“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小狐狸叫住一位小姑娘问。

“天上掉下一颗流星,砸晕了一位妇女!”

“不好!”小狐狸心里一颤,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一股小风扑到他脸上,小狐狸顿时明白了,他没把风的速度计算在内,准是落下的鸡蛋被吹歪了,砸了人。

十字路口,一群人围在那儿。小狐狸挤进去,看见一位打扮时髦的漂亮妇女坐在地上,脑门上鼓起了一个大包,旁边一个淡蓝色的鸡蛋。

“真对不起!”小狐狸的脸红得像块布,“我的蛋,不,是长腿鸡的蛋。”

“你的?”旁边看着的人都直摇头,“这不是鸡蛋,鸡蛋没有那么结实,锤子砸都砸不碎。”

“真的!真是我的!”小狐狸哭丧着脸,讲了事情的经过。

“就算是你的!这么硬壳的蛋怎么能孵出鸡来呢?”人们问他。

小狐狸傻眼了,这,他可一点没想到。

小狐狸坐在桌边上,愁眉苦脸,淡蓝色的鸡蛋放在桌子上。这蛋真是结实过头了,小狐狸用脚踩,用牙咬,用钳子敲,连吃奶的力气全使出来了,可鸡蛋连一个裂缝也没有,看来又失败了。

“我决不灰心!无论如何,我要有一只能孵鸡的蛋!”小狐狸鼓励自己。他继续敲着脑门想主意:“能不能让鸡蛋既不硬又摔不碎呢?”他自言自语,“可是从那么高的天空掉下来……”猛然他眼前一亮,“空中跳伞,我能不能来个空中跳蛋呢?”鸡蛋上带降落伞,这似乎不可思议,但小狐狸脑瓜灵活地三转五转,马上冒出了个妙点子:再改变蛋壳的成分,让它变得极轻极轻,还带点浮力,这样鸡蛋就可以像肥皂泡一样慢慢往下落了。

“这个办法有道理!”小狐狸立刻振奋起来,自然他又得一夜不睡觉。他又研制了一种新的药水,成分是什么得保密(因为这是他的专利权)。他把药水混在奶水中,让长腿鸡喝了。

一切就绪,长腿鸡下蛋的时刻到了。小狐狸站在广场上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个洁白的鸡蛋轻轻悠悠地从空中往下飘。小狐狸笑了,这笑是欣慰的笑。突然,他看见一些小石子飞上去。不好,一些调皮的孩子正在向上打弹弓。

“请别……”小狐狸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啪!”一颗石子正打中了鸡蛋,鸡蛋碎了,小狐狸的心也碎了,他彻底失望了。

(四)

傍晚,小狐狸拖着沉重的腿往家走,他心灰意冷地想:“办养鸡场太不容易了,自己为一只鸡蛋下了多大功夫啊,简直操碎了心。看来,自己的确不适合开养鸡场,谁让狐狸的名誉不佳呢?”

“咕咕咕——”他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忙推开院门一看,小狐狸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啊!那么多鸡:白鸡、黄鸡、花鸡……连邻居的黑母鸡都来了。

“咕咕咕——咕咕咕——”所有的母鸡都一齐叫,“你对我们太好了!我们都到你这儿来!都愿到你这儿来!”

小狐狸感动极了,他的养鸡场没问题了。他不由自主地嘟嚷一句:“看来有志者事竟成,真是一点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