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苏曼殊不知还在何处飘魂啊!

杭州曾经是曼殊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驿站,当年为革命为情事,他都在杭州逗留过,且一生来过十数次。沪杭之间的道路,一定是他最为熟悉的。如杭州的白云禅院。一百年前曼殊就曾经在这里避难会友,这可由他的《住西湖白云禅院》为证:

白云深处拥雷峰,几树寒梅带血红。

斋罢垂垂浑入定,庵前潭影落疏钟。

他也曾画《西湖泛舟图》,送陈独秀先生,以为陈是他的知音。

苏曼殊生于1884年,大约属于百年前的80后,他吸引今人眼球的主要还是他的身世,至于他的作品,就像马一浮的作品一样,谁能看懂呢?郁达夫曾经说:“苏曼殊是一位才子,是一个奇人,然而决不是大才。天才是有的,灵性是有的,浪漫的气质是很丰富的,可是缺少独创性,缺少雄伟气。他的译诗,比他自作的诗好,他的诗比他的画好,他的画比他的小说好,而他的浪漫气质,由这一种浪漫气质而来的行动风度,比他的一切都要好。”当时达夫说这番话,主要是针对曼殊的粉丝们的。当时胡适之著述白话文学史时,未把曼殊之成就写进去,于是一些粉丝就不满了,达夫先生就说了上述的话,看得出达夫对曼殊的小说最为不屑。其实达夫自己的小说也远不如他的散文和古体诗。

苏曼殊一生著述甚多,诗歌、小说和译文,还有绘画等,但因为用的基本是文言文,当时甚为流行。因为当时的白话文,就是所谓把话记下来的一种文体,在文学语言中是不登大雅之堂的。正如我小时候手头也有林琴南老先生的译本,好像茶花女啊、黑奴吁天录等都有,但看不懂啊。我们这代人,批林批孔时才学了几篇法家的文言文,没有一点底子。老师也都不能解释蒲松龄的“一狼犬坐于前”。小学语文第一课是毛主席万岁,第二课是共产党万岁,第三课也是万岁,简单得很啊。当然也学一点文言文,比如说愚公移山,好在毛泽东选集里还是有不少的寓言典故和成语,这让我们没有成为语言的白痴。

现在我们知道的最有名的一首诗,也最能反映苏曼殊心境的便是这一首——

春雨楼头尺八箫,何时归看浙江潮?

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

这是好诗啊,就是我们这些读万岁长大的人,也觉得这诗有点味道。

曼殊的母亲是个日本人,当时他的父亲在日本做生意,原本在广东老家已经有老婆了,但在日本又拍拖了女人,还是那种一拖二的方式,明娶的妾是河合仙,而为他生子的是河合若,即妹妹,自小曼殊又是河合仙带的,并将他视为己出,而生母之命运更是神秘莫测,后来说是失踪了,所以我觉得那个时代的日本妇女也是命苦啊。用今天的观点来看,曼殊相当于一私生子,而且在甲午海战之后,中国人对日本人都有一种情绪,这可能对曼殊的心理是有影响的,而他的第一次进佛门也跟此事有关。关于他的童年,现在有两种不同的说法,一种是说他四岁早慧,四岁时在日本即能伏地画狮子,栩栩如生。还有一说说他从小就愚钝,不通文墨,并非像郭沫若等少年就露出天才相了。现在从资料看,反正是看相人看出他的问题来。即在他四岁那年,就有日本相士抚其头叹曰:“是儿高抗,当逃禅,否则,非寿也。 ”这话是曼殊后来自己写的,是当作第一手资料来引用的。但四岁时是否有记忆,有记忆且能记住看相人的话,这也是存疑的。其实照我看来所谓天才论总是有的,幼时被日本母亲所宠表现得聪明活泼,回到中国后遭家人嫉恨于是成一骚闷之人,同一个小孩,有两种天壤之别的表现,也属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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