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傅常常不得不吞吞吐吐地谈到的地位是指什么?这个问题引起了我的好奇,常常使我思索着。假如象他所说的那样,他过去处于生活阶梯的高层,那么为什么现在处于阶梯的底层呢?他声称象我这个一钱不值的人,一无所知的人,无家可归的人,无人相助的人,假如我愿意,也可以高升,那他自己又为什么一败涂地了呢?

我们离开奥弗涅来到了盖尔西的喀斯地①。所谓喀斯地,是指那块起伏不平的大平原,那是一片荒芜的土地,上面只长着几堆矮小的灌木丛,再没有比这块地方更凄凉、更贫困的了。游人穿过这块地方会得到一个特别深刻的印象:哪儿都见不到水源。没有河流,没有小溪,没有池塘。到处是布满石子的枯竭的河床。水流经过悬崖,渗入地下,又在很远的地方涌出地面,形成河流和泉水。

在我们穿过的这片正被旱灾烤焦灼平原中央,有一座名叫巴斯蒂德-谬腊的大村庄。我们就是在这个村庄的一家小客栈的谷仓里过的夜。

“就是在这儿,”晚上睡觉前,维泰利斯和我聊天时对我说,“就是在这儿,在这块地方,说不定就在这家客栈里,出了一位伟人,他消灭了成千上万的敌军。此人是马夫出身,后来成了王子、国王,他名叫谬腊,时势造英雄啊!后人以他的名字命名了这个村庄,我认识他,过去常和他聊天。”

我不由得脱口而出:“那时他还是马夫吗?”

“不,那时他已当上国王。”维泰利斯笑着回答说,“我现在是第一次到巴斯蒂德来。我是在那不勒斯王宫中认识他的。”

“您结交了一位国王!”

应当相信我的惊叹声是十分古怪的,所以引得我师傅又一次长时间的放声大笑。

我们坐在马棚前的一条长凳上,背靠着墙,墙上尚有白昼的余热。在绿叶成荫的一棵巨大的无花果树上,知了在唱着单调的歌儿。在我们面前,屋顶上空,一轮明月正冉冉升向天际,炎热的白昼使我们觉得这个晚上无比凉爽。

“你想睡吗了?”维泰利斯问我,“你想不想听听谬腊国王的故事?”

“哦!国王的故事,您给我讲吧!”

于是,他长时间地也很详情地向我讲述了这个故事,我们坐在长凳上足足有好几个小时。他讲着讲着,我的目光不觉注意到他被淡淡的月光照亮的脸庞。

怎么?这一切全是可能的?不仅可能,而且还是真的?

什么叫故事,我至今没有任何概念。谁给我讲过故事呢?巴伯兰妈妈当然没有讲过,她甚至连什么叫故事都不明白。她生在夏凡侬,死也肯定死在夏凡侬。她的思路决不比她的视野更宽阔。在她看来,世界仅仅就是从奥杜士山山巅上看出来的这片地方。

我的师傅谒见了一位国王,国王和他进行了交谈。

那么,我的师傅年轻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

他又是怎样在他老年时候变成了我现在见到的这个样子的呢?

这里有丰富我幼稚的想象力的东西。我的脑子被奇异的东西所唤醒,变得敏捷而又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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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喀斯地:法国中部和南部的石灰岩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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