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海上遇难后被恶魔号船长海狼救起。在我和海狼接触的几天里,我察觉到了海狼的寂寞,船上的人不是恨他就是怕他,他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有时,我还会为他感到难过。一天,我去他的房舱里,发现他把头埋在手里,痛苦地哭喊着:“天啊!天啊!天啊!”他好像在经受着巨大的悲痛。后来,他头痛了三天,没有得到他人的同情和援助。

早上,我去收拾海狼的屋子时,发现他已经好了,正用圆规和丁字尺画着什么。他很高兴地跟我打招呼,并且告诉我,他为节省海员的力气正在做一个新的设计。他对自己的新设计十分得意,完全沉醉于设计的快乐之中。然而,他只想靠这个设计去赚钱。我看着他认真工作的样子,突然发现,他竟然还是一个美男子:他的皮肤泛着青铜色,显现出男性的阳刚之气;嘴唇饱满;刚毅的鹰钩鼻;脸上的线条硬朗而有气势。这时的他,脸上没有一丝凶残的表情。像海狼这样的人,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是理直气壮的,因为他没有任何道德观念,就像与世隔绝的野人。但是他的眉宇间却流露出淡淡的忧郁,与他的刚强、勇猛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我不禁对海狼产生了疑问: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甚至对他有些着迷,仿佛他的身后藏着某种巨大的能量。

“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在世上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呢?你没有良心和道德底线,你可以主宰世界,可你现在却过着这种卑贱的生活,就像贪婪的猪在作乐一样。你如此勇猛强壮,还有什么能够阻止你?有什么能够引诱你?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

我站在他面前,滔滔不绝地向他发问。他凝望着我,认真地思考着,说:“书呆子,你听过那个寓言吗?有的种子落在石头上,不久便发芽了,却因为泥土不深,太阳出来的时候,种子就会被晒死;有的种子落在荆棘里,荆棘长起来后,它们也活不成了。”

“那又怎样?”我问。

“那又怎样?” 他有些不悦,“我便是这样的一颗种子。”

他不再说话了,开始画起比例图。我干完活,正要出去,他又对我说:“书呆子,你看挪威的西海岸,那里有一个凹处,叫鲁姆斯达尔海峡。我就出生在离那儿很近的地方。我的父母都是丹麦人,很穷,没有文化。除此之外,我再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可是我不这样认为,反驳道:“不是的,还是有东西可以说的。”

“还能有什么?” 他变得凶狠起来,“贫困的童年?刚学会走路就要出海?哥哥们出海一去不返?我没上过学,从小不识字,十岁就到丹麦人的船上去当跑腿,吃粗劣的食物,忍受拳打脚踢。我曾想有一天要报复那几个船老大。但是当我回去时,他们全都死了,只剩下一个,就是那个死去的大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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