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金刚锤,一是千圣骨。持行宇宙中,气岸高突兀。如是三十年,用之为准则。而今年老矣,一物知何物。

掷下金刚锤,击碎千圣骨。抛向四衢道,不能更惜得。任意过浮生,指南将作北。呼龟以为鳖,唤豆以为粟。

从他明眼人,笑我无绳墨。”

护国景元禅师台州护国此庵景元禅师,永嘉楠溪张氏子。

年十八,依灵山希拱,圆具后习台教三,弃谒圆悟于钟阜。因僧读死心小参语云:“既迷须得个悟,既悟须识悟中迷,迷中悟。

迷悟双忘,却从无迷悟处建立一切法。”师闻而疑,即趋佛殿,以手托开门扉,豁然大彻。继而执侍,机辩逸发。

圆悟目为聱头元侍者,遂自题肖像,付之曰:“生平只说聱头禅,撞著聱头如铁壁。脱却罗笼截脚跟,大地撮来墨漆黑。

晚年转复没刀刀,奋金刚椎碎窠窟。他时要识圆悟面,一为渠侬并拈出。”

圆悟归蜀,师还浙东,铲彩埋光,不求闻达。括苍守耿公延禧,尝问道于圆悟,因阅其语录,至题肖像,得师为人。

乃致开法南明山,遣使物色,至台之报恩,获于众寮,迫其受命。方丈古公及灵源高弟,闻其提唱,亦深骇异。僧问:

“三圣道:我逢人即出,出则不为人。意旨如何?”师曰:“八十翁翁嚼生铁。”曰:“兴化道:

我逢人则不出,出即便为人。又作么生?”师曰:“须弥顶上浪翻空。”问:

“天不能盖,地不能载,是甚么物?”师曰:

“无孔铁锤。”曰:“天人群生,类皆承此恩力也。”师曰:“莫妄想。”

问:“三世诸佛说不尽底句,请师速道。”师曰:

“眨上眉毛。”问:“昔年三平道场重兴,是日圆悟高提祖印,始自师传。

如何是临济宗?”师曰:

“杀人活人不眨眼。”曰:“目前抽顾鉴,领略者还稀。如何是云门宗?”

师曰:“顶三眼耀乾坤。”曰:

“未举先知,未言先见。如何是沩仰宗?”师曰:“推不向前,约不退后。”

曰:“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如何是法眼宗?”

师曰:“箭锋相直不相饶。”曰:“建化何妨行鸟道,回途复妙显家风。如何是曹洞宗?”师曰:

“手执夜明符,几个知天晓?”曰:“向上还有路也无?”师曰:“有。”

曰:“如何是向上路?”师曰:“黑漫漫地。”

僧便喝,师曰:“贪他一粒粟,失却半年粮。”上堂:“威音王已前,这一队汉错七错八。

威音王已后,这一队汉落二落三。而今这一队汉,坐立俨然,且道是错七错八,落二落三?还定当得出么?”举拂子曰:“吽吽!”

浴佛,上堂:“这释迦老子初生下来,便作个笑具。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后来云门大师道:我当时若见,一棒打杀与狗子吃却,贵图天下太平。

尚有人不肯放过,却道赞祖须是云门始得。且道那里是赞他处,莫是一棒打杀处,是么?且喜没交涉。

今日南明乍此住持,祇得放过,若不放过,尽大地人并皆乞命始得。如今事不获已,且同大众向佛殿上,每人与他一杓。何故?

岂不见道,乍可违条,不可越例。”以拂子击禅床,下座。上堂:“野干鸣,师子吼。张得眼,开得口。

动南星,蹉北斗。大众还知落处么?金刚阶下蹲,神龟火里走。”师退居西山,耿龙学请就净光升座。

灵峰古禅师举白云见杨歧、歧令举茶陵悟道颂公案,请师批判。师乃曰:

“请禅德,杨歧大笑,眼观东南,意在西北。

白云悟去,听事不真,唤钟作瓮。检点将来,和杨歧老汉,都在架子上将错就错。

若是南明即不然,我有明珠一颗,切忌当头蹉过。虽然觌面相呈,也须一锤打破。”举拂子曰:“还会么?

逢敌手难藏行,诗到重吟始见功。”师示疾,请西堂应庵华禅师为座元,付嘱院事,示训如常。俄握拳而逝。

茶毗得五色舍利,齿舌右拳无少损。塔于寺东刘阮洞前,寿五十三。

玄沙僧昭禅师福州玄沙僧昭禅师,上堂:“天上无弥勒,地下无弥勒,且道弥勒在甚么处?”良久曰:

“夜行莫踏白,不是水便是石。”

南峰云辩禅师平江府南峰云辩禅师,本郡人,依闽之瑞峰章得度。旋里谒穹窿圆,忽有得,遂通所见。圆曰:

“子虽得入,未至当也,切宜著鞭。”乃辞扣诸席,后参圆悟。值入室,才踵门,悟曰:“看脚下。”

师打露柱一下。悟曰:“何不著实道取一句?”师曰:“师若摇头,弟子摆尾。”悟曰:“你试摆尾看。”师翻筋斗而出。

悟大笑,由是知名。住后,僧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霸王到乌江。”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

师曰:“筑坛拜将。”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万里山河获太平。”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

“龙吟雾起,虎啸风生。”曰:“向上还有事也无?”师曰:“当面蹉过。”

曰:“真个作家。”师曰:

“白日鬼迷人。”一日入城,与道俗行至十郎巷,有问:“巷在这里,十郎在甚处?”师奋臂曰:“随我来。”

灵隐慧远禅师临安府灵隐慧远佛海禅师,眉山彭氏子。

年十三,从药师院宗辩为僧,诣大慈听习,弃依灵岩徽禅师,微有省。

会圆悟复领昭觉,师即之,闻悟普说,举庞居士问马祖不与万法为侣因缘,师忽顿悟,仆于众,众掖之。师乃曰:“吾梦觉矣。”至夜小参,师出问曰:

“净裸裸空无一物,赤骨力贫无一钱。

户破家亡,乞师账济。”悟曰:“七珍八宝一时拏。”师曰:“祸不入谨家之门。”悟曰:“机不离位,堕在毒海。”

师随声便喝。悟以拄杖击禅床云:“吃得棒也未?”师又喝。悟连喝两喝,师便礼拜。

自此机锋峻发,无所抵捂。圆悟顺寂,师即东下,娄迁名刹。由虎丘奉诏住皋亭崇先,复被旨补灵隐。

孝庙召对,赐佛海禅师。上堂:“新岁有来由,烹茶上酒楼。一双为两脚,半个有三头。突出神难辨,相逢鬼见愁。

倒吹无孔笛,促拍舞凉州。咄!”上堂:“好是仲春渐暖,那堪寒食清明。

万叠云山耸翠,一天风月良邻。

在处华红柳绿,湖天浪稳风平。山禽枝上语谆谆。再三琐琐碎碎,嘱付叮叮咛咛。

你且道,他叮咛嘱付个甚么?”卓拄杖曰:“记取明年今日,依旧寒食清明。”上堂,举:“僧问睦州:

“以一重去一重即不问,不以一重去一重时如何?”州曰:“昨日栽茄子,今朝种冬瓜。””师曰:“问者善问不解答,答者善答不解问。

山僧今日,向饥鹰爪下夺肉,猛虎口里横身,为你诸人说个样子。登坛道士羽衣轻,咒力虽穷法转新。

拇指破开天地闇,蛇头落鬼神惊。”僧问:“十二时中,教学人如何用心?”

师曰:“蘸雪吃冬瓜。”问:

“浩浩尘中如何辨主?”师曰:“木杓头边镰切菜。”曰:“莫便是和尚为人处也无?”师曰:“研槌撩馎饦。”问:

“即心即佛时如何?”师曰:“顶分丫角。”曰:“非心非佛时如何?”师曰:“耳坠金镮。”曰:

“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又作么生?”师曰:“秃顶修罗舞柘枝。”问:

“东山水上行,意旨如何?”师曰:

“初三十一,不用择日。”问:“文殊是七佛之师,为甚么出女子定不得?”

师曰:“担头不挂针。”问:

“昔有一秀才,作无鬼论,论成有一鬼叱曰:“争柰我何!”意作么生?”

师以手斫额曰:“何似生?”曰:

“祇如五祖以手作鹁鸠觜,曰:“谷呱呱。”又且如何?”师曰:“自领出去。”问:“庵内人为甚么不知庵外事?”师曰:“拄杖横桃铁蒺藜。”

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师曰:“脚踏辘轳。”

一日鸣鼓升堂,师潜坐帐中,侍僧寻之,师忽拨开帐曰:“祇在这里,因甚么不见?”僧无对。师曰:“大斧斫三门。”问僧:

“一大藏教是恶口,如何是本身卢舍那?”僧曰:“天台普请,南岳游山。”

师别曰:“阿耨达池深四十丈,阔四十丈。”乙未秋,示众曰:

“淳熙二年闰季秋九月旦,闹处莫出头,冷地著眼看。明暗不相干,彼此分一半。

一种作贵人,教谁卖柴炭?向你道,不可毁,不可赞,体若虚空没涯岸,相唤相呼归去来,上元定是正月半。”都下喧传而疑之。

明年,忽感微疾,果以上元挥偈,安坐而化。偈曰:“拗折秤锤,掀翻露布,突出机先,鸦飞不度。”

留七日,颜色不异。塔全身于寺之乌峰。

洪福子文禅师台州鸿福子文禅师,上堂:“不昧不落作么会?会得依前堕野狐。

一夜凉风生画角,满舡明月泛江湖。”

正法建禅师成都府正法建禅师,上堂:“兔马有角,牛羊无角。绝毫绝牦,如山如岳。

针锋上师子翻身,藕窍中大鹏展翼。等闲突过北俱卢,日月星辰一时黑。”

华藏安民禅师建康府华藏密印安民禅师,嘉定府朱氏子。初讲楞严于成都,为义学所归。

时圆悟居昭觉,师与胜禅师为友,因造焉。闻悟小参,举“国师三唤侍者因缘”,赵州拈云:

“如人暗中书字,字虽不成,文彩已彰。那里是文彩已彰处?”师心疑之,告香入室。悟问:“座主讲何经?”师曰:“楞严。”悟曰:

“楞严有七处徵心,八还辨见,毕竟心在甚么处?”师多呈艺解,悟皆不肯。

师复请益,悟令一切处作文彩已彰会。偈僧请益十玄谈,方举:“问君心印作何颜?”悟厉声曰:“文彩已彰。”师闻而有省,遂求印证。

悟示以本色钳锤,师则罔措。一日白悟曰:“和尚休举话,待某说看。”悟诺。师曰:

“寻常拈槌竖拂,岂不是经中道,一切世界诸所有相,皆即菩提妙明真心。”

悟笑曰:“你元来在这里作活计。”师又曰:

“下喝敲床时,岂不是返闻闻自性,性成无上道?”悟曰:“你岂不见经中道,妙性圆明,离诸名相。”师于言下释然。

悟出蜀,居夹山。师罢讲侍行,悟为众夜参。举“古帆未挂因缘”,师闻未领,遂求决。悟曰:“你问我。”

师举前话,悟曰:“庭前柏树子。”师即洞明,谓悟曰:“古人道,如一滴投于巨壑,殊不知大海投于一滴。”

悟笑曰:“柰这汉何!”未几,令分座。悟说偈曰:“休夸四分罢楞严,按下云头彻底参。

莫学亮公亲马祖,还如德峤访龙潭。七年往返游昭觉,三载翱翔上碧岩。今日烦充第一座,百华丛里现优昙。”

后谒佛鉴于蒋山,鉴问:“佛果有不曾乱为人说底句,曾与你说么?”师曰:

“合取狗口。”鉴震声曰:

“不是这个道理。”师曰:“无人夺你盐茶袋,叫作甚么。”鉴曰:“佛果若不为你说,我为你说。”师曰:

“和尚疑时,退院别参去。”鉴呵呵大笑。师未几,开法保宁,迁华藏。旋里领中峰。上堂:

“众卖华兮独卖松,青青颜色不如红。筭来终不与时合,归去来兮翠蔼中。

可笑古人恁么道,大似逃峰赴壑,避溺投火。

争如随分,到尺八五分钁头边,讨一个半个。虽然如是,保宁半个也不要。

何故?富嫌千口少,贫恨一身多。”

冬至,上堂,举“玉泉皓和尚云,雪雪片片不别,下到腊月,再从来年正月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六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依前不歇。冻杀饿杀,免教胡说乱说。”师曰:“不是骂人,亦非赞叹。

高出临济德山,不似云居罗汉。且道玉泉意作么生?”良久曰:“但得雪消去,自然春到来。”

师后示寂于本山,阇维设利颇剩,细民穴地尺许,皆得之,尤光明莹洁,心舌亦不坏。

昭觉道元禅师成都府昭觉彻庵道元禅师,绵州邓氏子。

幼于降寂寺圆具,东游谒大别道禅师,因看廓然无圣之语,忽尔失笑曰:

“达磨元来在这里。”道誉之,往参佛鉴、佛眼,蒙赏识。

依圆悟于金山,以所见告,悟弗之许。悟被诏住云居,师从之。虽有信入,终以鲠胸之物未去为疑。会悟问参徒:“生死到来时如何?”

僧曰:“香台子笑和尚。”次问师:“汝作么生?”师曰:“草贼大败。”

悟曰:“有人问你时如何?”

师拟答,悟凭陵曰:“草贼大败。”师即彻证。圆悟以拳击之,师指掌大笑。

悟曰:“汝见甚么便如此?”师曰:

“毒拳未报,永劫不忘。”悟归昭觉,命首众。悟将顺世,以师继席焉。

中竺中仁禅师临安府中天竺堂中仁禅师,洛阳人也。少依东京奉先院出家。

宣和初,赐牒于庆基殿,落发进具后,往来三藏译经所,谛穷经论,特于宗门未之信。时圆悟居天宁,凌晨谒之。

悟方为众入室,师见敬服,奋然造前。悟曰:“依经解义,三世佛冤。离经一字,即同魔说。速道!速道!”

师拟对,悟劈口击之,因坠一齿,即大悟。留天宁。由是师资契合,请问无间。后开法大觉,迁中天竺,次徙灵峰。上堂:

“九十春光已过半,养花天气正融和。海棠枝上莺声好,道与时流见得么?

然虽如是,且透声透色一句作么生道?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

上堂,举狗子无佛性话,乃曰:

“二八佳人刺绣迟,紫荆花下啭黄鹂。可怜无限伤春意,尽在停针不语时。”

淳熙甲午四月八日,孝宗皇帝诏入,赐座说法。

帝举“不与万法为侣”因缘,俾拈提。师拈罢,颂曰:“秤锤搦出油,闲言长语休。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

癸亥中升堂,告众而逝。

象耳袁觉禅师南州象耳山袁觉禅师,郡之袁氏子。出家传灯,试经得度。

本名圆觉,郡守填祠牒,误作袁字,疑师慊然,戏谓之曰:“一字名可乎?”

师笑曰:“一字已多。”郡守异之。既受具出蜀,遍谒有道尊宿。

后往大沩,依佛性。顷之,入室陈所见。性曰:“汝忒煞远在。”然知其为法器,俾充侍者,掌宾客。

师每侍性,性必举法华“开示悟入”四字,令下语。又曰:“直待我竖点头时,汝方是也。”偶不职,被斥。

制中无依,寓俗士家。一日诵法华至“亦复不知,何者是火,何者为舍。”

乃豁然,制罢归省。性见首肯之。

圆悟再得旨住云居,师至彼,以所得白悟。悟呵云:“本是净地,屙屎作么?”师所疑顿释。

绍兴丁巳,眉之象耳虚席,郡守谓此道场久为蟊螣囊櫜,非名流胜士,莫能起废。诸禅举师应聘,尝语客曰:“东坡云:

“我持此石归,袖中有东海。”山谷云:“惠崇烟雨芦雁,坐我潇湘洞庭。

欲唤扁舟归去,傍人谓是丹青。”

此禅髓也。”又曰:“我敲床竖拂时,释迦老子、孔夫子都齐立在下风。”

有举此语似佛海远禅师,远曰:

“此觉老语也,我此间即不恁么。”

华严祖觉禅师眉州中岩华严祖觉禅师,嘉州杨氏子。幼聪慧,书史过目成诵。

著书排释氏,恶境忽现,悔过出家。依慧目能禅师。未几,疽发膝上,五年医莫愈。因书华严合论毕,夜感异梦,且即舍杖步趋。

一日,诵至现相品曰:“佛身无有生,而能示出生。法性如虚空,诸佛于中住,无住亦无去,处处皆见佛。”

遂悟华严宗旨。洎登僧籍,府帅请讲于千部堂,词辩宏放,众所叹服。适南堂静禅师过门,谓师曰:

“观公讲说,独步西南,惜未解离文字相耳。傥问道方外,即今之周金刚也。”师欣然罢讲。

南游依圆悟于钟阜。一日入室,悟举:“罗山道:“有言时,踞虎头,收虎尾,第一句下明宗旨。

无言时,觌露机锋,如同电拂。”作么生会?”师莫能对。夙夜参究,忽然有省。作偈呈悟曰:“家住孤峰顶,长年半掩门。

自嗟身已老,活计付儿孙。”悟见许可。次日入室,悟又问:“昨日公案作么生?”师拟对,悟便喝曰:

“佛法不是这个道理。”师复留五年,愈更迷闷。后于庐山栖贤阅浮山远禅师削执论云:

“若道悟有亲疏,岂有旃檀林中却生臭草。”豁然契悟。作偈寄圆悟曰:

“出林依旧入蓬蒿,天网恢恢不可逃。谁信业缘无避处?

归来不怕语声高。”悟大喜,持以示众曰:“觉华严彻矣。”住后,僧问:

“最初威音王,末后娄至佛,未审参见甚么人?”师曰:“家住大梁城,更问长安路。”曰:“只如德山担疏钞行脚,意在甚么处?”师曰:

“拶破你眼睛。”曰:“与和尚悟华严宗旨相去几何?”师曰:“同途不同辙。”曰:“昔日德山,今朝和尚。”师曰:

“夕阳西去水东流。”上堂,举“石霜和尚迁化,众请首座继踵住持,虔侍者所问”公案。师曰:

“宗师行处,如火消冰。透过是非关,全机亡得丧。尽道首座滞在一色,侍者知见超师,可谓体妙失宗,全迷向背。

殊不知首座如鹭鸶立雪,品类不齐。侍者似凤翥丹霄,不萦金网。一人高高山顶立,一人深深海底行。

各自随方而来,同会九重城里。而今要识此二人么?”竖起拂子曰:“龙卧碧潭风凛凛。”垂下拂子曰:

“鹤归霄汉背摩天。”僧问:“如何是一喝如金刚王宝剑?”师曰:“血溅梵天。”曰:“如何是一喝如踞地师子?”

师曰:“惊杀野狐狸。”曰:“如何是一喝如探竿影草?”师曰:“验得你骨出。”曰:

“如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师曰:“直须识取把针人,莫道鸳鸯好毛羽。”

福严文演禅师潭州福严文演禅师,成都府杨氏子。僧问:“如何是定林正主?”师曰:“坐断天下人舌头。”曰:

“未审如何亲近?”师曰:“觑著则瞎。”上堂:“当阳坐断,凡圣迹绝。

随手放开,天回地转。

直得日月交互,虎啸龙吟。头头物物,耳闻目视。安立谛上是甚么?还委悉么?阿斯吒!咄。”

明因昙玩禅师平江府西山明因昙玩禅师,温州黄氏子。遍参丛席。

宣和庚子,回抵钟阜,适朝廷改僧为德士,师与同志数人,入头陀岩食松自处。久之,圆悟被旨居是山,亲至岩所,令去须发。

及悟诏补京师天宁,与师俱往,命掌香水海。未几,因举枹击鼓,顿明大法。

凡有所问,皆对曰:“莫理会。”

故流辈咸以莫理会称之。住后,上堂:“汝有一对眼,我也有一对眼。汝若瞒还自瞒,汝若成佛作祖,老僧无汝底分。

汝若做驴做马,老僧救汝不得。”众檀越入山,请上堂,说偈曰:“我无长处名虚出,谢汝殷勤特地来。

明因无法堪分付,谩把山门为汝开。”

虎丘元净禅师平江府虎丘雪庭元净禅师,双溪人也。上堂:“知有底人,过万年如同一日。

不知有者,过一日如同万年。不见死心和尚道,山僧行脚三十余年,以九十日为一夏。增一日也不得,减一日也不得。

取不得,舍不得,不可得中祇么得。

翠云见处又且不然,山僧行脚三十来年,谁管他一日九十日,也无得,也无不得。处处当来见弥勒。且道弥勒在甚么处?金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上堂:

“说得须是见得,见得又须说得。见得说不得,落在阴界,见解偏枯。说得见不得,落在时机,堕在毒海。

若是翠云门下,直饶说得见得,好与三十棒。说不得见不得,也好与三十棒。

翠云恁么道,也好与三十棒。”

遂高声召大众曰:“崄。”上堂:“日日日东出,日日日西没。是时人知有,自古自今,如麻似粟。

忽然捩转话头,亦不从东出,亦不从西没,且道从甚处出没?若是透关底人,闻恁么道,定知五里牌在郭门外。

若是透不过者,往往道半山热瞒人。”僧问:“如何是到家一句?”师曰:

“坐观成败。”问:

“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师曰:“远亲不如近邻。”曰:“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又作么生?”师曰:

“近邻不如远亲。”问:“亡僧迁化向甚么处去?”师曰:“粪堆头。”曰:

“意旨如何?”师曰:“筑著磕著。”

天宁梵思禅师衢州天宁讷堂梵思禅师,苏台朱氏子。上堂:“趯翻生死海,踏倒涅槃岸。

世上无活人,黄泉无死汉。”遂拈拄杖曰:“讷堂今日拄杖子有分付处,也还有承当得者么?试出来担荷看。有么有么?”

良久,掷拄杖,下座。上堂:“知有底,也吃粥吃饭。不知有底,也吃粥吃饭。

如何直下验得他有之与无,是之与非,邪之与正?若验不出,参学事大远在。”喝一喝,下座。上堂:

“山僧是杨岐四世孙,这老汉有个三脚驴子弄蹄行公案。虽人人举得,祇是不知落处。山僧不惜眉毛,为诸人下个注脚。”乃曰:

“八角磨盘空里走。”

君山觉禅师岳州君山佛照觉禅师,上堂,举:“古者道:“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诸人还识得么?若也不识,为你注破。“仰之弥高”,不隔丝毫。要津把断,佛祖难逃。“钻之弥坚”,真体自然。

鸟啼华笑,在碧岩前。“瞻之在前”,非正非偏。十方坐断,威镇大千。

“忽焉在后”,一场漏逗。

堪笑云门,藏身北斗。咄!”

宝华显禅师平江府宝华显禅师,本郡人也。上堂曰:“吃粥了也,头上安头。

洗钵盂去,为蛇画足。更问如何?

自纳败阙。”良久,高声召大众,众举首。师曰:“归堂吃茶。”上堂:

“禅莫参,道休学,歇意忘机常廓落。

现成公案早周遮,祇个无心已穿凿。直饶坐断未生前,难透山僧错错错。”

东山觉禅师绍兴府东山觉禅师,后住因圣,上堂:“三通鼓罢,诸人各各上来,拟待理会祖师西来意?

还知剑去久矣么?设使直下悟去,也是斩头觅活。东山事不获已,且向第二头鞠拶看。”以手拍禅床,下座。

上堂:“花烂熳,景暄妍。休说壶中别有天。百草头边如荐得,东高三丈,西阔八寸。”上堂,举:

“昔广额屠儿,一日至佛所,扬下屠刀,曰:“我是千佛一数。”世尊曰:

“如是如是。”

今时丛林,将谓广额过去是一佛,权现屠儿。如此见广额,且喜没交涉。”

又曰:“广额正是个杀人不眨眼底汉,扬下屠刀,立地成佛。

且喜没交涉。”又道:“广额扬下屠刀,曰我是千佛一数。这一佛多少分明,且喜没交涉。要识广额么?

来路桃华风雨后,马蹄何处避残红。”

天封觉禅师台州天封觉禅师,上堂:“无生国里,未是安居。万仞崖头,岂容驻足?

且望空撒手,直下翻身一句作么生道?人逢好事精神爽,入火真金色转鲜。”

道祖首座成都府昭觉道祖首座,初见圆悟,于即心是佛语下发明。久之,悟命分座。

一日为众入室,余二十许人。师忽问曰:“生死到来,如何回避?”僧无对。

师掷下拂子,奄然而逝。众皆愕眙,亟以闻悟。

悟至,召曰:“祖首座。”师张目视之。悟曰:“抖擞精神透关去。”师点头,竟尔趋寂。

宗振首座南康军云居宗振首座,丹丘人也。依圆悟于云居。一日,仰瞻钟阁,倏然契证。

有诘之者,座酬以三偈?其后曰:“我有一机,直下示伊。青天霹雳,电卷星驰。德山临济,棒喝徒施。

不传之妙,于汝何亏?”悟见大悦。竟以节操自高,道望愈重。尝书壁曰:

“住在千峰最上层,年将耳顺任腾腾。

免教名字挂人齿,甘作今朝百拙僧。”

枢密徐俯居士枢密徐俯,字师川,号东湖居士。每侍先龙图谒法昌及灵源,语论终日。公闻之,藐如也。

及法昌归寂在笑谈间,公异之,始笃信此道。后丁父忧,念无以报罔极,命灵源归孝址说法。

源登座,问答已,乃曰:“诸仁者,祇如龙图平日读万卷书,如水传器,涓滴不遗。且道寻常著在甚么处?

而今舍识之后,这著万卷书底,又却向甚么处著?”公闻,洒然有得。遂曰:

“吾无憾矣。”源下座,问曰:

“学士适来见个甚么,便恁么道?”公曰:“若有所见,则钝置和尚去也。”

源曰:“恁么则老僧不如。”公曰:

“和尚是何心行?”源大笑。靖康初,为尚书外郎,与朝士同志者挂钵于天宁寺之择木堂,力参圆悟。

悟亦喜其见地超迈,一日至书记寮,指悟顶相曰:“这老汉脚跟犹未点地在。”悟面曰:“瓮里何曾走却鳖?”公曰:

“且喜老汉脚跟点地。”悟曰:“莫谤他好!”公休去。

郡王赵令衿居士郡王赵令衿,字表之,号超然居士。任南康,政成事简,多与禅衲游。

公堂阒为摩诘丈室,适圆悟居瓯阜,公欣然就其炉锤,悟不少假。公固请,悟曰:“此事要得相应,直须是死一回始得。”

公默契,尝自疏之。其略曰:“家贫遭劫,谁知尽底不存。空屋无人,几度贼来亦打。”悟见,嘱令加护。

绍兴庚申冬,公与汪内翰藻、李参政邴、曾侍郎开诣径山,谒大慧。慧闻至,乃令击鼓入室。公欣然袖香趋之。慧曰:

“赵州洗钵盂话,居士作么生会?”公曰:“讨甚么碗?”拂袖便出。慧起搊住曰:

“古人向这里悟去,你因甚么却不悟?”公拟对,慧之曰:“讨甚么碗?”

公曰:“还这老汉始得。”

侍郎李弥逊居士侍郎李弥逊,号普现居士。少时读书,五行俱下。年十八,中乡举,登第京师。

旋历华要,至二十八岁,为中书舍人。常入圆悟室,一日早朝回,至天津桥马跃,忽有省,通身汗流。

直造天宁,适悟出门,遥见便唤曰:“居士且喜大事了毕。”公厉声曰:

“和尚眼花作甚么?”悟便喝,公亦喝。

于是机锋迅捷,凡与悟问答,当机不让。公后迁吏部,乞祠禄归闽连江,筑庵自娱。

忽一日示微恙,遽索汤,沐浴毕,遂趺坐,作偈曰:“谩说从来牧护,今日分明呈露。虚空拶倒须弥,说甚向上一路。”

掷笔而逝。

祖氏觉庵道人觉庵道人祖氏,建宁游察院之侄女也。幼志不出适,留心祖道。

于圆悟示众语下,了然明白。

悟曰:“更须扬却所见,始得自由。”祖答偈曰:“露柱抽横骨,虚空弄爪牙。

直饶玄会得,犹是眼中沙。”

令人明室道人令人本明,号明室,自机契圆悟,遍参名宿,皆蒙印可。

绍兴庚申二月望,亲书三偈寄呈草堂清,微露谢世之意。至旬末,别亲里而终。草堂跋其偈,后为刊行。大慧亦尝垂语发扬。偈曰:

“不识烦恼是菩提,若随烦恼是愚痴。起灭之时须要会,鹞过新罗人不知。

不识烦恼是菩提,净华生淤泥。

人来问我若何为,吃粥吃饭了洗钵盂。莫管他,莫管他,终日痴憨弄海沙。

要识本来真面目,便是祖师一木叉。道不得底叉下死,道得底也叉下死。毕竟如何?不许夜行,投明须到。”

成都范县君成都府范县君者,嫠居岁久,常坐而不卧。闻圆悟住昭觉,往礼拜,请示入道因缘。

悟令看“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个甚么?”久无所契。范泣告悟曰:

“和尚有何方便,令某易会。”悟曰:

“却有个方便。”遂令祇看“是个甚么?”后有省曰:“元来恁么地近那!”

太平勤禅师法嗣文殊心道禅师常德府文殊心道禅师,眉州徐氏子。年三十得度,诣成都习唯识,自以为至。同舍诘之曰:

“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今目前万象摐然,心识安在?”师茫然不知对。

遂出关,周流江淮,既抵舒之太平,闻佛鉴禅师夜参,举赵州柏树子话,至“觉铁觜云,先师无此语,莫谤先师好”,因大疑。

提撕既久,一夕豁然。即趋丈室,拟叙所悟。鉴见来便闭门。师曰:“和尚莫谩某甲。”鉴云:“十方无壁落,何不入门来?”

师以拳擉破窗纸,鉴即开门搊住云:“道!道!”师以两手捧鉴头,作口啐而出。遂呈偈曰:

“赵州有个柏树话,禅客相传遍天下。多是摘叶与寻枝,不能直向根源会。

觉公说道无此语,正是恶言当面骂。

禅人若具通方眼,好向此中辨真假。”鉴深然之,每对客称赏,后命分座。

襄守请开法天宁,未几擢大别文殊。上堂曰:“师子嚬呻,象王哮吼。云门北斗里藏身,白云因何唤作手?

三世诸佛不能知,狸奴白牯却知有。且道,作么生是他知有底事?雨打梨花蛱蝶飞,风吹柳絮毛毬走。”

上堂,拈拄杖直上指曰:“恁么时,刺破憍尸迦脚跟。”卓一下曰:“恁么时,卓碎阎罗王顶骨。”乃指东畔曰:

“恁么时,穿过东海鲤鱼眼睛。”指西畔曰:“恁么时,塞却西王母鼻孔。

且道总不恁么时如何?

今年雨水多,各宜频晒眼。”宣和改元,下诏改僧为德士。上堂:“祖意西来事,今朝特地新。昔为比丘相,今作老君形。

鹤氅披银褐,头包蕉叶巾。林泉无事客,两度受君恩。所以道,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

且道即今是甚么时节?毗卢遮那,顶戴宝冠,为显真中有俗。文殊老叟,身披鹤氅,且要俯顺时宜。

一人既尔,众人亦然。大家成立丛林,喜得群仙聚会。共酌迷仙酎,同唱步虚词。或看灵宝度人经,或说长生不死药。

琴弹月下,指端发太古之音。棋布轩前,妙著出神机之外。

进一步便到大罗天上,退一步却入九幽城中。祇如不进不退一句,又作么生道?直饶羽化三清路,终是轮回一幻身。”二年九月,复僧。上堂:

“不挂田衣著羽衣,老君形相颇相宜。一年半内闲思想,大底兴衰各有时。

我佛如来预谶法之有难,教中明载,无不委知。较量年代,正在于兹。魔得其便,惑乱正宗。僧改俗形,佛更名字。

妄生邪解,删削经文。铙钹停音,钵盂添足。多般矫诈,欺罔圣君。

赖我皇帝陛下,圣德圣明,不忘付嘱,不废其教,特赐宸章,颁行天下。仍许僧尼,重新披削。实谓寒灰再焰,枯木重荣。

不离俗形而作僧形,不出魔界而入佛界。重鸣法鼓,再整颓纲。迷仙酎变为甘露琼浆,步虚词翻作还乡曲子。

放下银木简,拈起尼师坛。昨朝稽首擎拳,今日和南不审。祇改旧时相,不改旧时人。

敢问大众,旧时人是一个,是两个?”良久曰:“秋风也解嫌狼藉,吹尽当年道教灰。”

建炎三年春,示众,举临济入灭嘱三圣因缘,师曰:“正法眼藏瞎驴灭,临济何曾有是说?今古时人皆妄传,不信但看后三月。”

至闰三月,贼钟相叛,其徒欲举师南奔者,师曰:“学道所以了生死,何避之有!”贼至,师曰:“速见杀,以快汝心。”

贼即举槊残之,血皆白乳。贼骇,引席覆之而去。

南华知昺禅师韶州南华知昺禅师,蜀之永康人也。上堂:“此事最希奇,不碍当头说。东邻田舍翁,随例得一橛。

非唯贯声色,亦乃应时节。若问是何宗,八字不著。”﹝,清藏本、续藏本均作“人”。﹞击禅床,下座。上堂:

“日日说,时时举,似地擎山争几许。陇西鹦鹉得人怜,大都祇为能言语。

休思惟,带伴侣,智者聊闻猛提取。

更有一般也大奇,猫儿偏解捉老鼠。”上堂,以拄杖向空中搅曰:“搅长河为酥酪,虾蟹犹自眼搭眵。”卓一下曰:

“变大地作黄金,穷汉依前赤骨力。为复自家无分,为复不肯承当。

可中有个汉荷负得行,多少人失钱遭罪。”再卓一下曰:“还会么?宝山到也须开眼,勿使忙忙空手回。”上堂:

“春光烂熳华争发,子规啼落西山月。憍梵钵提长吐舌,底事分明向谁说。

嗄!”上堂:“迷不自迷,对悟立迷。悟不自悟,因迷说悟。

所以悟为迷之体,迷为悟之用。迷悟两无从,个中无别共。无别共,拨不动。

祖师不将来,鼻孔千斤重。”

龙牙智才禅师潭州龙牙智才禅师,舒州施氏子。早服勤于佛鉴法席,而局务不辞难,名已闻于丛林。

及游方迫暮,至黄龙,适死心在三门,问其所从来。既称名,则知为舒州太平才庄主矣。翌日入室,死心问曰:

“会得最初句,便会末后句。会得末后句,便会最初句。最初末后,拈放一边。百丈野狐话作么生会?”

师曰:“入户已知来见解,何须更举轹中泥?”心曰:“新长老死在上座手里也。”师曰:

“语言虽有异,至理且无差。”心曰:“如何是无差底事?”师曰:“不扣黄龙角,焉知颔下珠?”心便打。

初住岳麓,开堂日,僧问:“德山棒,临济喝,今日请师为拈掇。”师曰:

“苏噜苏噜。”曰:“苏噜苏噜,还有西来意也无?”师曰:

“苏噜苏噜。”由是丛林呼为才苏噜。后迁龙牙,因钦宗皇帝登位,众官请上堂。

祝圣已,就座,拈拄杖卓一下曰:“朝奉疏中道,本来奥境,诸佛妙场,适来拄杖子已为诸人说了也。

于斯悟去,理无不显,事无不周。如或未然,不免别通个消息。舜日重明四海清,满天和气乐升平。

延祥拄杖生欢喜,掷地山呼万岁声。”掷拄杖,下座。上堂,弹指一下曰:

“弹指圆成八万门,刹那灭却三祇劫。

若也见得行得,健即经行困即歇。若也不会,两个鸬扛个鳖。”上堂,举死心和尚小参曰:

“若论此事,如人家有三子。第一子聪明智慧,孝养父母,接待往来,主掌家业。

第二子凶顽狡猾,贪淫嗜酒,倒街卧巷,破坏家业。第三子盲聋瘖哑,菽麦不分,是事不能,祇会吃饭。三人中黄龙要选一人用,更有四句:

“死中有活,活中有死,死中常死,活中常活。”将此四句,验天下衲僧。”

师曰:“唤甚么作四句,三人姓甚名谁?

若也识得,兴黄龙把手并行,更无纤毫间隔。如或未然,不免借水献华去也。

三人共体用非用,四句同音空不空。欲识三人并四句,金乌初出一团红。”

师龙牙十三载,以清苦莅众,衲子敬畏。

大帅席公震迁住云溪,经四稔。绍兴戊午八月望,俄集众付寺事。仍书偈曰:

“戊午中秋之日,出家住持事毕。

临行自己尚无,有甚虚空可觅?”其垂训如常。二十三日,再集众,示问曰:

“涅槃生死,尽是空华。

佛及众生,并为增语。汝等诸人,合作么生?”众皆下语不契。师喝曰:

“苦!苦!”复曰:

“白云涌地,明月当天。”言讫冁然而逝。火浴获设利五色,并灵骨塔于寺之西北隅。

蓬莱卿禅师明州蓬莱卿禅师,上堂:“有句无句,如藤倚树。

且任诸方点头,及乎树倒藤枯,上无冲天之计,下无入地之谋,灵利汉这里著得一只眼,便见七纵八横。”举拂子曰:“看!看!

一曲两曲无人会,雨过夜塘秋水深。”上堂:“杜鹃声里春光暮,满地落花留不住。琉璃殿上绝行踪,谁人解插无根树?”

举拄杖曰:“这个是无根底,且道解开华也无?”良久曰:“祇因连夜雨,又过一年春。”上堂,举“法眼道:

“识得凳子,周匝有余。”云门道:“识得凳子,天地悬殊。””师曰:

“此二老人,一人向高高山顶立,一人向深深海底行。然虽如是,一不是,二不成,落华流水里啼莺。闲亭雨歇夜将半,片月还从海底生。”

何山守珣禅师安吉州何山佛灯守珣禅师,郡之施氏子。参广鉴瑛禅师,不契。

遂造太平,随众咨请,邈无所入。

乃封其衾曰:“此生若不彻去,誓不展此。”于是昼坐宵立,如丧考妣。逾七七日,忽佛鉴上堂曰:

“森罗及万象,一法之所印。”师闻顿悟,往见鉴。鉴曰:“可惜一颗明珠,被这风颠汉拾得。”及诘之曰:

“灵云道:自从一见桃华后,直至如今更不疑。如何是他不疑处?”师曰:

“莫道灵云不疑,只今觅个疑处了不可得。”鉴曰:“贤沙道:谛当甚谛当,敢保老兄未彻在。那里是他未彻处?”师曰:“深知和尚老婆心切。”

鉴然之。师拜起,呈偈曰:“终日看天不举头,桃花烂熳始抬眸。饶君更有遮天网,透得牢关即便休。”

鉴属令护持。是夕,厉声谓众曰:“这回珣上座稳睡去也。”圆悟开得,疑其未然,乃曰:

“我须勘过始得。”遂令人召至,因与游山,偶到一水潭,悟推师入水,遽问曰:“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曰:

“潭深鱼聚。”悟曰:“见后如何?”师曰:“树高招风。”悟曰:“见与未见时如何?”师曰:“伸脚在缩脚里。”

悟大称之。鉴移蒋山,命分座说法。出住庐陵之禾山,退藏故里,道俗迎居天圣,后徙何山及天宁。上堂:

“轹钻住山斧,佛祖出头未轻与。纵使醍醐满世间,你无宝器如何取?阿呵呵!神山打罗,道吾作舞。

甜瓜彻蔕甜,苦瓠连根苦。”上堂,举婆子烧庵话。师曰:“大凡扶宗立教,须是其人。

你看他婆子,虽是个女人,宛有丈夫作。二十年簁油费酱,固是可知。

一日向百尺竿头做个失落,直得用尽平生腕头气力。自非个俗汉知机,洎乎巧尽拙出。然虽如是,诸人要会么?

雪后始知松柏操,事难方见丈夫心。”上堂:“如来禅,祖师道,切忌将心外边讨。从门所得即非珍,特地埋藏衣里宝。

禅家流,须及早,拨动祖师关捩,抖擞多年布袄。是非毁誉付之空,竖阔横长浑恰好。

君不见寒山老,终日嬉嬉,长年把扫。人问其中事若何?入荒田不拣,信手拈来草。参!”僧问:“如何是宾中宾?”师曰:

“客路如天远,侯门似海深。”曰:“如何是宾中主?”师曰:“长因送客处,忆得别家时。”曰:“如何是主中宾?”师曰:

“相逢不必问前程。”曰:“如何是主中主?”师曰:“一朝权祖令,谁是出头人?”曰:

“宾主已蒙师指示,向上宗乘事若何?”师曰:“向上问将来。”曰:“如何是向上事?”师曰:“大海若知足,百川应倒流。”僧礼拜,师曰:

“珣上座三十年学得底。”师尝谓众曰:“兄弟如有省悟处,不拘时节,请来露个消息。”

雪夜,有僧扣方丈门,师起秉烛,震威喝曰:“雪深夜半,求决疑情。因甚么威仪不具?”僧顾视衣,师逐出院。每曰:

“先师祇年五十九,吾年五十六矣,来日无多。”绍兴甲寅,解制退天宁之席,谓双槐居士郑续曰:

“十月八日是佛鉴忌,则吾时至矣。”乞还鄣南。十月四日,郑公遣弟僧道如讯之,师曰:“汝来正其时也。

先一日不著便,后一日蹉过了。吾虽与佛鉴同条生,终不同条死。明早可为我寻一只小船子来。”

如曰:“要长者,要高者?”师曰:“高五尺许。”越三日,鸣,端坐如平时,侍者请遗偈,师曰:“不曾作得。”

言讫而逝。阇维舌根不坏,郡人陈师颜以宝函藏其家。门弟子奉灵骨,塔于普应院之侧。

泐潭择明禅师隆兴府泐潭择明禅师,上堂,举赵州访茱萸探水因缘,师曰:

“赵老云收山岳露,茱萸雨过竹风清。谁家别馆池塘里,一对鸳鸯画不成。”

又举德山托钵话。师曰:

“从来家富小儿娇,偏向江头弄画桡。引得老爷把不住,又来船上助歌谣。”

上堂:“永嘉道: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

竖起拂子云:“看!看!千江竞注,万派争流。若也素善行舟,便谙水脉,可以优游性海,笑傲烟波。

其或未然,且归林下坐,更待月明时。”

宝藏本禅师台州宝藏本禅师,上堂:“清明已过十余日,华雨阑珊方寸深。

春色恼人眠不得,黄鹂飞过绿杨阴。”遂大笑,下座。

祥符清海禅师吉州大中祥符清海禅师,初见佛鉴。鉴问:“三世诸佛,一口吞尽,何处更有众生可教化?

此理如何?”师拟进语,鉴喝之。师忽领旨,述偈曰:“实际从来不受尘,个中无旧亦无新。

青山况是吾家物,不用寻家别问津。”鉴曰:“放下著。”师礼拜而出。

净众了璨禅师漳州净众佛真了灿禅师,泉南罗氏子。上堂:“重阳九日菊华新,一句明明亘古今。

杨广橐驼无觅处,夜来足迹在松阴。”

谷山海禅师隆兴府谷山海禅师,上堂:“一举不再说,已落二三。相见不扬眉,翻成造作。

设使动弦别曲,告往知来,见鞭影便行,望刹竿回去,脚跟下好与三十棒。

那堪更向这里,撮摩石火,收捉电光。

工夫枉用浑闲事,笑倒西来碧眼胡。”卓拄杖,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