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说得贵兴兴致勃勃,便道:“既然如此,也不必去找别人,就是我来买了,岂不是好!不过单为我一个,要劳动大人走一次北京,未免劳驾了。”陈大人道:“不瞒老兄说,弟这里已经有了两个举人了。再能有了两个举人,或者有了一个经魁,凑够二万银子,我就动身了。”贵兴直跳起来道:“大人放心!

我就认了一个经魁。不知大人几时动身,便当兑银子过去,”陈大人道:“老兄禁声,这是何等事,岂可这样大呼小叫!叫别人听去,还了得么!”贵兴连忙住口,便请教何日动身。陈大人道:“老兄这里,既然应了一名经魁,弟三五日内,就要预备动身,虽然为时尚早,然而恐怕路上有意外的耽搁。二来到了北京,干停妥了,也要早日给这里一个信,大家也好放心。”贵兴又踌躇道:“万一贵同年放不着敝省主考,就怎样呢?”陈大人道:“这个自然他会打算。”既是放了别人,他也可以临时转卖出去,他也落着点回用,好歹总保你这里不落空就是了。”

当下计议停当,贵兴便转入内堂,与妻子何氏相见,妹子桂仙,过来给哥哥请安道乏,问了些南雄景致。贵兴对何氏道:“好叫娘子得知,今日回家,遇了一件大喜事,娘子要准备做举人奶奶了!”何氏笑道:“乡试还要等到明年,怎么就好准备起来?

并且相公还丁着忧呢,哪能下场?”贵兴道:“娘子!你怎么把日子都过昏了?我们明年五月里,就要满服了呀!”说罢,又把陈大人卖关节的话,一一告知。何氏道:“中个举人,虽然是好,只是丢了一万多银子呢。”贵兴拍手道:“娘子好没打算,你想我们凌家,向来不甚发达,明年乡科闱姓,买‘凌’字的人一定少。加以陈大那里,已经有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姓甚么,我明日索性去问了来。明年闱姓,我重重的买上了这三个字,怕我不在这阉姓里面捞回来么?只怕还有利呢!”

正说话间,喜来进来道:“大宅的易行太爷来了,说给大爷请安呢。”贵兴道:“他来了无非又是借柴借米,我不见他。你只说我路上辛苦,已经睡了。”喜来翻身出去。桂仙道:“易行叔叔,光景艰难,纵使他来求借,也是不多的,自己一家人,哥哥何苦如此!”贵兴道:“妹妹有所不知,这个人‘语言无味,面目可憎’,见了人噘起一张嘴,除了告帮求借,再没有第二句话,我不愿意见他。不比二宅的宗孔叔叔,他一样是个穷光蛋,却是会说会笑,又肯替人出力办事。象宗孔叔叔那样,我就常常帮助他,也是情愿的。”桂仙听了,就不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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