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接京函陈大人卖关节 除孝服凌贵兴考乡科

却说凌贵兴别过马半仙,带了小厮,回家而去,一路上细问:“陈大人找我有何事故?”那小厮名唤喜来,说小也不小了,年纪也有十五六岁了,贵兴向来以心腹相待。当下喜来便答道:“小人也不知有甚要事,自从大爷动身的第二天,就来过,小人回他说,大爷到南雄去了。他间几时回来,小人回说不知,从此之后,他三天一次,五天一次的来打听。今天看见行李回来,他就过来了,在书房坐等了许久,不见大爷回去。小人便出来寻访,正在没有寻处,恰好遇见大宅那边的易行太爷,说是看见大爷在这里算命呢,小人便寻得来。”一面说着,回到家中,贵兴即到书房与陈大人相见。

原来这陈大人是浙江人氏,本来是一个翰林院编修,放过一任学政,因此人家都叫他陈大人。后来因为犯了清议,被御史参了一本,奉旨革职。他革职之后,羡慕广东地方繁华,就到广东住下。赁居的房屋,恰在贵兴隔壁,彼此邻舍,常有往来。此番来寻贵兴,却是另有一事。

当下彼此相见,寒暄已毕,陈大人凑近一步说道:“前几天屡次奉访,又值老兄公出未回,……”贵兴便抢着问道:“不知有何见教?”陈大人道:“弟接了京里一位同年的信,这位同年姓玉,名字呢,此时却不便说出来。明年是雍正四年丙午乡试年期,这位敝同年,是当今文华殿大学士兼翰林院掌院的得意门生,已经暗暗的许了他一个广东主考,因写信与弟,要卖一两个关节。弟在贵省,是个客居,这卖关节是重大的事,哪里好去张扬起来,说我有关节卖呢?因此特来与老兄商量,看有人肯买没有?”贵兴听了,暗暗欢喜遭,“马半仙之言验矣!”屈指一算,自己恰好明年五月就满服了。”因对陈大人道:“不知这个关节,怎么买法?有甚凭据?”陈大人道:“老兄没有干过这等事,无怪不知此中玄妙。譬如讲定了价钱,只要他说给你几个字,你就牢牢的记着,等下场的时候,你却把他说的那几个字,嵌在首艺的破题里面,他看见了,自然就取中了。”贵兴道:“此刻不能同主考当面,又怎么行呢?”陈大人道:“这也容易!倘是有人买了,少不得我要进京走一次,就是我说给他几个字,也可以使得。只要我到京之后,把那说的几个字告诉了敝同年,也是一样的。”贵兴道:“不知要多少价钱?”陈大人道:“中一名举人,是五千银子,我做中人的,也要一千五百的酬劳。要是想中经魁,却要一万银子,我的酬劳也要三千,这是我这里的实价。老兄去卖得多少,是老兄的好处,我也不管。”贵兴沉吟道:“这不太贵么?”陈大人道:“看着象贵,其实热心科名的人看起来,也并不贵。并且贵省的举人,比别省来得体面,一朝中了举人,上自衙门差役,下至赌馆娼寮,哪一处不来巴结奉承,岂不威风!就是乡党有事,出来理论理论,或者同人家说件把讼事,到衙门里去,地方官也不敢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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