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布娃娃被绑在河边的电线杆，脏兮兮的，皮开肉绽。树上的蝉儿知道，女人和男人分手后，便遗弃了男朋友送她的布娃娃。以前她和男朋友热恋时都是抱着布娃娃睡觉的，抱着布娃娃就相当于拥抱自己的男朋友，抽打着布娃娃就相当于抽打自己的男朋友。
那不是爱，是在用恨来维护自尊。
一个路过的小男孩看到了布娃娃，小男孩不喜欢布娃娃，他解开捆在布娃娃身上的绳子，放在河边，准备练习点球，布娃娃射到了河里，随波漂流。
远方村里洗衣的小女孩捡到了那个布娃娃。小女孩喜欢布娃娃，爱如珍宝。
那姑娘长得真痛人——女人看了心疼，男人看了疼爱。
她具备一切的优点，只有唯一的不足——没文化。对女孩子，没文化年轻时漂亮可能是美德，年老了就是缺陷。
小女孩的小手很巧，会做各种小衣服、镶着小茶花的小手帕，还有鲜红欲飞的蝴蝶结。
小女孩把布娃娃洗得干干净净，放在小床上搂着睡。
爸爸妈妈都出去耕地了，爷爷在家里做饭。小女孩很有想象力，她幻想自己和爷爷是妖魔鬼怪，正在锅里被烹的是太上老君的长生不老药。她在幻想中窃笑，幻想给予她无限的乐趣。饭做好后她装在小篮子里给父母送去。吃饭时爷爷把钻天猴的竿撅成筷子，夹菜给小女孩和一边的布娃娃吃，爷爷还作出布娃娃吃后辣成的样子！
小女孩和爷爷都非常想识字，家里只有一本小人书，精彩的图画讲述着老虎、蟒蛇、豹子等猛兽被蚂蚁追得到处跑最后只剩下骨架的有趣故事。可惜他们看不懂文字。
小女孩和爷爷的善良感动了布娃娃，赋予了布娃娃生命，布娃娃活了。
布娃娃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木”字，那个字在小女孩看来像树枝搭成的。
布娃娃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了”字，那个字在小女孩看来像杠杆秤的大钩子。
布娃娃问小女孩：“认识吗？”
小女孩摇头。
布娃娃问小女孩：“想认识字吗？”
小女孩点头。
小女孩和布娃娃学习认字写字，几年过去，越认越多，越写越好。
十年之后，小女孩走出了大山到大城市工作，跳出农门进了龙门。几年后当了老板。几年后，她又走回了大山。
泉水还像她当年在大山时一样的清。
走出大山是进步，走进大山是升华。
她领着自己的孩子来到老屋，爷爷已经离去了，只剩下那个布娃娃。长大的小女孩指着布娃娃对女儿说：“她是我的第一个孩子，也是我终身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