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了解,在许多西方国家,手术前并没有什么“签字仪式”。德国医生在手术前会向患者及家属详细告知病症及治疗方案,但最后签字的是医生而不是患方。他们认为:我是医生,我的职责让我对手术和治疗负责。

医院里的“知情同意书”改革,正在成为医学法学界试图化解医疗纠纷、缓解医患矛盾的一个突破点。中国医院协会医院维权部副主任郑雪倩称,受卫生部委托,中国医院协会正在收集、汇总北京等地医院的知情同意书,修改其命令色彩,增加可供患者选择的治疗方案和更多通俗易懂的说明性语言。

饱受公众质疑的手术同意书面临的不是该不该修改的问题,而是该不该废除的问题。如果说,一些大手术和可能出现手术并发症,有可能危及患者生命的手术,医院要求患者或家属签署手术同意书还可以理解的话,那很多小手术,只要医生不出现失误,根本就不会造成任何危险,但医院还是会要求患者或家属签署手术同意书的做法就难以理解了。患者或家属如果签了字,一旦手术中出现意外,医院往往会以事先已告知风险为由推卸责任;如果患者或家属不愿意签字,医院就拒绝手术,直到家属同意签字为止。这么做,医院的风险是减轻了,患者的权益却受到了极大的损害。

事实上,如果医生和医院在手术过程中确有过错,造成了医疗事故,手术同意书并不会减轻其责任。在医疗纠纷诉讼中,患者都会提出“医院的知情同意书是格式合同,是被强迫签署的”,法院一般也会采纳患者方面的意见。由于医患之间缺乏起码的信任,本来是为了防范医患纠纷出现的手术同意书,反而造成了更多的医疗纠纷。如北京就曾出现家属拒绝术前签字、医院手术延误导致病人死亡的事件,因家属不愿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而延误治疗的事就更多了。

患者和家属都不是专业人士,是否动手术,如何手术都应该由医生决定,让患者在手术同意书签字的做法不仅无法帮助医院规避法律风险,反而使本已紧张的医患关系雪上加霜。而国外动手术一般都不用签手术同意书,医生只须向患者或家属充分说明手术中可能的风险即可。在美国等国家,凡是风险较大的手术,往往由一个专业的医学专家委员会作出决定,出了问题,则由第三方事故调查委员会查清责任,也就不会出现像中国这样多的医疗纠纷。

毕竟,最应该对手术负责的还是医生和医院,而不是患者自己。如果手术知情同意书只是略做修改,就想让患者从不理解到理解,从抵触到配合的话,那卫生部门和医院恐怕只是在做白日梦。要缓解医患矛盾,先要建立起彼此信任的医患关系,这当然不是一份修改“知情同意书”就能够解决的。修改手术同意书既改变不了医院和患者之间的不平等地位,也无法改变患者对手术同意书的抵触情绪。如果有关部门愿意真正面对手术同意书存在的问题,那就应该考虑逐步废除只对医院单方面有利的手术同意书,而不是通过小修小补让手术同意书继续发挥作用。

江苏省政协常委孙观懋认为,国内医院目前通行的患方家属必须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后医生才施行外科手术的做法,严重影响了医患关系。据了解,患者及其家属普遍是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签下这份“同意书”的。他们认为,这是医院试图通过患方家属签字的方式,将医疗风险转嫁到缺乏医学知识和医疗能力的患方身上。一旦产生医疗事故,“签字书”就为医方推卸责任留下退路。这样,就时常出现患者不愿签字,医生不动手术,因而延误治疗的严重事件发生。即使患方家属在“同意书” 上签字,也在心理上加重了医患之间的对立与不信任,从而加重了医患矛盾。

医生术前要求患者家属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做法,因明显带有转嫁风险的性质,近日,北京也出现了家属拒绝术前签字、医院手术延误导致病人死亡的事件,引起社会各界对术前签字这一医疗行规的热议,废止签订术前手术同意书的做法也被提到议事日程。据了解,江苏省政协也收到政协委员变手术同意书为术前告知书的建议,并就此建议进行了专题研究。

最近,南京一患者因感腹部不适到医院检查,结果发现腹部长了一个瘤子。经过一个月的观察后,瘤子长到鸡蛋大小,医生遂建议其手术切除。但要求患者家属必须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而患者家属认为需不需要动手术是医生决定的事情,拒绝签字。医生也因此拒绝给患者动手术。随后瘤子长到苹果般大小,并伴有疼痛。不得已,家属最终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但延误治疗给病人造成的风险也显著增加。

江苏省卫生厅有关负责人表示,手术同意书的做法最早出现在上个世纪80年代初,目的是防范越来越多的医患纠纷。2002年8月,国家卫生部出台了一份《关于病历书基本规范的通知(试行)》,其中核准了统一的带格式化性质的手术同意书。不过这位人士也承认,签订手术同意书目的是让病人家属了解手术风险,但签字不等于规避院方医疗事故带来的法律责任。南京东南大学法学院教授顾大松认为,让患者在手术同意书签字,医院多少有“霸王”之嫌,签字是让患者选择,而手术同意书显然不是选择而是决定。

废止手术前要求患方家属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一贯做法,可以将手术同意书改作为治疗告知书。毕竟患者家属有知晓病情和治疗方案的权利。手术前医方应向患方陈述病情,告知医疗方案及其可能面对的风险。医生可让患者家属签订告知书以求理解和配合,从而达到和谐医患关系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