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主题是如何生成的?

儿童剧《精卫传奇》的创作者很清楚这个传说原有主题的副作用,在全剧的创作中,调动一切手段来促进新主题的生成。具体地说就是:将悲剧主题自然化,将怨恨的情绪积极化,将成人的情节儿童化,最为重要的是将一切的形象情感化。

“精卫填海”的传说,本质上表述的是人与自然的关系,而衔石填海是一种人要改变自然的努力。《精卫传奇》将这种改变自然的企图进行调整,作品极力强调“灾难来自于那些改变自然的行为”,正是红脸蟹拔掉了定海神针,才使海水淹没了土地。而“精卫填海”则是为了恢复旧有的秩序。剧作强调人与自然的和谐才是避免一切灾难的本质。这种调整转换了原来的悲剧性,为精卫的奉献行为提供了正确的依据。

“精卫填海”的传说,从情绪上看是怨恨,是报复,带有着一些疯狂色彩的。对于儿童剧来说,它不适合也无法表现。在《精卫传奇》中,创作者树立了一个更为现代的新鲜主题,即主题歌里表述的让种子植入大地,“种下去,长出来”生生不息。这使得精卫的填海行为不再是一种报复的私欲,而是为了种子的繁衍,为了粮食的生长,为了人们的生活。这种强调使怨恨消失了,用积极进取的情绪代替消极被动的情绪,为观众提供了一种主人公主动牺牲的情感洗礼,使作品具备了更强的说服力。

陶渊明在《读山海经》诗中这样写道:“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他将区区精卫小鸟与顶天立地的巨人刑天相提并论,来赞颂一种悲怆的勇敢。可见古人对“精卫填海”的看法是十分道德化、成人化的,对于儿童剧来说显然不很合适。在剧作《精卫传奇》中,创作者为此也下了一番苦心。将精卫父亲由炎帝改成了“尝百草”的神农,降低了人物的位置。在精卫做出牺牲自身的行为之前,让她先行目睹了父亲的一次次的自我牺牲行为。这种对比不仅减轻了精卫本身的道德色彩,更重要的是,将一个英雄化的行为,减低到一种女儿模仿父亲的情感行为。这个处理使作品真正地晕染上非道德化、非成人化的色彩。不是精卫伟大,不是精卫在实践一个伟大的概念;而是精卫目睹了周围人的平凡行为,是出于一种平凡的模仿和比较。当然,这也是英雄之所以成为英雄的本质。

关于形象的情感化,则更是这部作品的突出特点。精卫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她珍惜同伴,喜欢玩耍,最亲近的人是自己的父亲。这些孩子的特点在作品中得到了强调。同时,她也像一切剧本中的主人公一样,经历了挫折和磨难。看见了伙伴的悲伤,遭受了灾难的伤害。最重要的是看见了父亲为了保护她而怎样变成了一尊石像。她的情感起伏跌宕,饱受煎熬。不仅如此,她周围的形象(动物、植物、海生物),都具有色彩明快的情感,为精卫情感的构成和变化提供了很好的环境。值得指出的是,剧中没有贯穿的反面角色,红脸蟹也只是个有过失的大儿童形象。情感化的核心使作品具有感动观众的本质。

精卫可以更孩子气

作为一部舞台剧,《精卫传奇》在创作上当然也有继续提升的空间。我觉得在精卫的形象塑造方面还有余地。比如怎样让她更孩子气,怎样让她在困境面前更像个儿童,怎样让她在表达个人与父亲、与种子、与各种动物的情感交流时更有个人色彩。剧本如果解决了这些问题,会使这部来自于历史传说的剧作成为经典。中国的文化要走向世界,将古老中国的过去树立在当今世界的舞台,不失为一种良好的方式,只是要看戏剧界的同仁们有没有精卫填海的勇气和孜孜以求的创作精神了。让我们再次重温“精卫填海”的传说:

精卫填海:一个悲苦的故事

看过儿童剧《精卫传奇》(编剧:杨硕,导演:钟浩)的排演,感慨良多。细想起来,这不是一部简单的儿童剧作品,它意味着儿童剧创作的一个新视野,新收获;并且有可能把儿童剧的创作带向一个与传统不同的天地。

“精卫填海”,一个古老而熟悉的传说,讲述的是炎帝的女儿女娃东海游玩,溺水身亡。她怨恨地化为精卫鸟,叼着西山上的树枝和石块,企图填塞东海澎湃不息的海水。

这个起于“生命无常”的悲苦故事,带出了中国传统文化中 “人生长恨水长东”的消极与惰性。尽管“精卫填海”被后来的人经常解释为一种“努力”、“坚持”乃至于“勇敢”和“无畏”,但其旧有的仇恨极深,报复不止和不自量力而又徒劳无功的阴影始终无法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