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休烈 子肃 肃子敖 敖子琮

令狐峘 归崇敬 子登 登子融

奚 陟 张荐 子又新 希复 希复子读

蒋乂 子系 伸

柳登 弟冕子璟 沈传师 子询

于休烈,河南人也。高祖志宁,贞观中任左仆射,为十八学士。父默成,沛县 令,早卒。休烈至性贞悫,机鉴敏悟。自幼好学,善属文,与会稽贺朝、万齐融、 延陵包融为文词之友,齐名一时。举进士,又应制策登科,授秘书省正字。累迁右 补阙、起居郎、集贤殿学士,转比部员外郎,郎中。杨国忠辅政,排不附己者,出 为中部郡太守。

值禄山构难,肃宗践祚,休烈自中部赴行在,擢拜给事中。迁太常少卿,知礼 仪事,兼修国史。肃宗自凤翔还京,励精听受,尝谓休烈曰:“君举必书,良史也。 朕有过失,卿书之否?”对曰:“禹、汤罪己,其兴也勃焉。有德之君,不忘规过, 臣不胜大庆。”时中原荡覆,典章殆尽,无史籍检寻。休烈奏曰:“《国史》一百 六卷,《开元实录》四十七卷,起居注并余书三千六百八十二卷,并在兴庆宫史馆。 京城陷贼后,皆被焚烧。且《国史》、《实录》,圣朝大典,修撰多时,今并无本。 伏望下御史台推勘史馆所由,令府县招访。有人别收得《国史》、《实录》,如送 官司,重加购赏。若是史官收得,仍赦其罪。得一部,超授官资,得一卷赏绢十匹。” 数月之内,唯得一两卷。前修史官工部侍郎韦述陷贼,入东京,至是以其家藏《国 史》一百一十三卷送于官。

肃宗以太常钟磬,自隋已来,所传五音,或有不调,乾元初谓休烈曰:“古者 圣人作乐,以应天地之和,以合阴阳之序,则人不夭扎,物不疵疠。且金石丝竹, 乐之器也。比亲享郊庙,每听悬乐,宫商不备,或钟磬失度。可尽将钟磬来,朕当 于内自定。”太常集乐工考试,数日审知差错,然后令别铸造磨刻。及事毕,上临 殿亲试考击,皆合五音,群臣称庆。

休烈寻转工部侍郎、修国史,献《五代帝王论》,帝甚嘉之。宰相李揆矜能忌 贤,以休烈修国史与己齐列,嫉之,奏为国子祭酒,权留史馆修撰以下之。休烈恬 然自持,殊不介意。旧仪,元正冬至,百官不于光顺门朝贺皇后,乾元元年,张皇 后遂行此礼。休烈奏曰:“《周礼》有命夫朝人主,命妇朝女君。自显庆已来,则 天皇后始行此礼。其日,命妇又朝光顺门,与百官杂处,殊为失礼。”肃宗诏停之。

代宗即位,甄别名品,宰臣元载称之,乃拜右散骑常侍,依前兼修国史,寻加 礼仪使。迁工部侍郎。又改检校工部尚书,兼判太常卿事,正拜工部尚书,累封东 海郡公,加金紫光禄大夫。在朝凡三十余年,历掌清要,家无提石之蓄。恭俭温仁, 未尝以喜愠形于颜色。而亲贤下士,推毂后进,虽位崇年高,曾无倦色。笃好坟籍, 手不释卷,以至于终。大历七年卒,年八十一。有集十卷行于代。

嗣子益,次子肃,相继为翰林学士。

是岁春,休烈妻韦氏卒。上以休烈父子儒行著闻,特诏赠韦氏国夫人,葬日给 卤簿鼓吹。及闻休烈卒,追悼久之,褒赠尚书左仆射,赙绢百匹、布五十端,遣谒 者内常侍吴承倩就私第宣慰。儒者之荣,少有其比。

肃官至给事中。肃子敖。

敖字蹈中,以家世文史盛名。少为时彦所称,志行修谨。登进士第,释褐秘书 省校书郎。湖南观察使杨凭辟为从事;府罢,凤翔节度使李鄘、鄂岳观察使吕元膺 相继辟召。自协律郎、大理评事试监察御史,元和六年,真拜监察御史,转殿中, 历仓部司勋二员外、万年令,拜右司郎中,出为商州刺史。长庆四年,入为吏部郎 中。其年,迁给事中。

昭愍初即位,李逢吉用事,与翰林学士李绅素不叶,遂诬绅以不测之罪,逐于 岭外。绅同职驾部郎中知制诰庞严、司封员外郎知制诰蒋防,坐绅党左迁信、汀等 州刺史。黜诏下,敖封还诏书。时人以为与严相善,诉其非罪,皆曰:“于给事犯 宰执之怒,伸庞、蒋之屈,不亦仁乎?”及驳奏出,乃是论庞严贬黜太轻,中外无 不大噱,而逢吉由是奖之。寻转工部侍郎,迁刑部,出为宣歙观察使、兼御史中丞。

敖温裕长者,与物无忤,居官亦未尝有立。周践台阁,三为列曹侍郎,谨顺自 容而已。太和四年八月卒,年六十六,赠礼部尚书。

四子:球、珪、瑰、琮,皆登进士第。

琮,落拓有大志,虽以门资为吏,久不见用。大中朝,驸马都尉郑颢以琮世故, 独以器度奇之。会有诏于士族中选人才尚公主,衣冠多避之。颢谓琮曰:“子人才 甚佳,但不护细行,为世誉所抑,久而不调,能应此命乎?”琮然之。会李籓知贡 举,颢托之登第;其年遂升谏列,尚广德公主,拜驸马都尉。累践台阁,扬历籓府。 乾符中同平章事。

黄寇犯京师,僖宗出幸,琮病不能从。既僭号,起琮为相。琮以疾辞。迫胁不 已,琮曰:“吾病亟矣,死在旦夕。加以唐室亲姻,义不受命,死即甘心。”竟为 贼所害,而赦公主。主视琮受祸,谓贼曰:“妾李氏女也,义不独存,愿与于公并 命。”贼不许,公主入室自缢而卒。广德闺门有礼,咸通、乾符中誉在人口。于族 内外冠婚丧祭,主必自预行礼,诸妇班而见之,尊卑答劳,咸有仪法,为时所称。 珪、球皆至清显。

令狐峘,德棻之玄孙。登进士第。禄山之乱,隐居南山豹林谷,谷中有?亘别 墅。司徒杨绾未仕时,避乱南山,止于峘舍。峘博学,贯通群书,有口辩,绾甚称 之。及绾为礼部侍郎,修国史,乃引峘入史馆。自华原尉拜右拾遗,累迁起居舍人, 皆兼史职,修《玄宗实录》一百卷、《代宗实录》四十卷。著述虽勤,属大乱之后, 起居注亡失,峘纂开元、天宝事,虽得诸家文集,编其诏策,名臣传记十无三四, 后人以漏落处多,不称良史。大历八年,改刑部员外郎。

德宗即位,将厚奉元陵,峘上疏谏曰:

臣闻《传》曰:“近臣尽规”,《礼记》曰:“事君有犯而无隐”。臣幸偶昌 运,谬参近列,敢竭狂愚,庶裨分寸,伏惟陛下详察。

臣读《汉书·刘向传》,见论王者山陵之诫,良史称叹,万古芬芳。何者?圣 贤之心,勤俭是务,必求诸道,不作无益。故舜葬苍梧,不变其肆;禹葬会稽,不 改其列。周武葬于毕陌,无丘垅之处;汉文葬于霸陵,因山谷之势。禹非不忠也, 启非不顺也,周公非不悌也,景帝非不孝也,其奉君亲,皆从微薄。昔宋文公始为 厚葬,用蜃炭,益车马,其臣华元、乐举,《春秋》书为不臣。秦始皇葬骊山,鱼 膏为灯烛,水银为江海,珍宝之藏,不可胜计,千载非之。宋桓魋为石椁,夫子曰: “不如速朽”。子游问丧具,夫子曰:“称家之有无”。张释之对孝文曰:“使其 中无可欲,虽无石椁,又何戚焉?”汉文帝霸陵皆以瓦器,不以金银为饰。由是观 之,有德者葬逾薄,无德者葬逾厚,昭然可睹矣!

陛下自临御天下,圣政日新。进忠去邪,减膳节用,不珍云物之瑞,不近鹰犬 之娱。有司给物,悉依元估,利于人也。远方底贡,唯供祀事,薄于己也。故泽州 奏庆云,诏曰:“以时和为嘉祥”;邕州奏金坑,诏曰:“以不贪为宝”。恭惟圣 虑,无非至理。而独六月一日制节文云“应缘山陵制度,务从优厚,当竭帑藏,以 供费用”者,此诚仁孝之德,切于圣衷。伏以尊亲之义,贵于合礼。陛下每下明诏, 发德音,皆比踪唐、虞,超迈周、汉。岂取悦凡常之目,有违贤哲之心,与失德之 君竞其奢侈者也?臣又伏读遗诏曰:“其丧仪制度,务从俭约,不得以金银锦彩为 饰。”陛下恭顺先志,动无违者。若制度优厚,岂顾命之意耶?

伏惟陛下远览虞、夏、周、汉之制,深惟夫子、张释之之诫,虔奉先旨,俯遵 礼经,为万代法,天下幸甚!今赦书虽已颁行,诸条尚犹未出,此时奉遗制,敷圣 理,固未晚也。伏望速诏有司,悉从古礼。臣闻愚夫之言,明主择焉。况臣忝职史 官,亲逢睿德,耻同华元、乐举之为不臣也,愿以舜、禹之理,纪圣猷也。夙夜恳 迫,不敢不言,抵犯圣明,实忧罪谴。言行身黜,虽死犹生。

优诏答曰:“朕顷议山陵,心方迷谬,忘遵先旨,遂有优厚之文。卿闻见该通, 识度弘远,深知不可,形于至言。援引古今,依据经礼,非唯中朕之病,抑亦成朕 之躬。免朕获不子之名,皆卿之力也。敢不闻义而徙,收之桑榆,奉以始终,期无 失坠。古之遗直,何以加焉!”

初,大历中,刘晏为吏部尚书,杨炎为侍郎,晏用峘判吏部南曹事。峘荷晏之 举,每分阙,必择其善者送晏,不善者送炎,炎心不平之。及建中初,?亘为礼部 侍郎,炎为宰相,不念旧事。有士子杜封者,故相鸿渐子,求补弘文生。炎尝出杜 氏门下,托封于峘。峘谓使者曰:“相公诚怜封,欲成一名,乞署封名下一字,峘 得以志之。”炎不意峘卖,即署名托封。峘以炎所署奏论,言宰相迫臣以私,臣若 从之,则负陛下,不从则炎当害臣。德宗出疏问炎,炎具言其事,德宗怒甚,曰: “此奸人,无可奈何!”欲决杖流之,炎苦救解,贬衡州别驾。迁衡州刺史。

贞元中,李泌辅政,召拜右庶子、史馆修撰。性既僻异,动失人和。在史馆, 与同职孔述睿等争忿细故,数侵述睿。述睿长者,让而不争。无何,泌卒,窦参秉 政,恶其为人,贬吉州别驾。久之,授吉州刺史。

齐映廉察江西,行部过吉州。故事,刺史始见观察使,皆戎服趋庭致礼;映虽 尝为宰相,然骤达后进,峘自恃前辈,有以过映,不欲以戎服谒。入告其妻韦氏, 耻抹首趋庭。谓峘曰:“卿自视何如人,白头走小生前,卿如不以此礼见映,虽黜 死,我亦无恨。”

峘曰“诺”,即以客礼谒之。映虽不言,深以为憾。映至州,奏峘纠前政过失, 鞫之无状,不宜按部临人,贬衢州别驾。衢州刺史田敦,峘知举时进士门生也。初 峘当贡部,放榜日贬逐,与敦不相面。敦闻峘来,喜曰:“始见座主。”迎谒之礼 甚厚。敦月分俸之半以奉峘。峘在衢州殆十年。顺宗即位,以秘书少监征,既至而 卒。

元和三年,峘子太仆寺丞丕,始献峘所撰《代宗实录》四十卷。初,?亘坐李 泌贬,监修国史奏峘所撰实录一分,请于贬所毕功。至是方奏,以功赠工部尚书。

归崇敬,字正礼,苏州吴郡人也。曾祖奥,以崇敬故,追赠秘书监。祖乐,赠 房州刺史。父待聘,亦赠秘书监。

崇敬少勤学,以经业擢第。遭丧哀毁,以孝闻,调授四门助教。天宝末,对策 高第,授左拾遗,改秘书郎。迁起居郎、赞善大夫,兼史馆修撰,又加集贤殿校理。 以家贫求为外职,历同州、润州长史,会玄宗、肃宗二帝山陵,参掌礼仪,迁主客 员外郎。又兼史馆修撰,改膳部郎中。

崇敬以百官朔望朝服裤褶非古,上疏云:“按三代典礼,两汉史籍,并无裤褶 之制,亦未详所起之由。隋代已来,始有服者。事不师古,伏请停罢。”从之。

又谏:“东都太庙,不合置木主。谨按典礼,虞主用桑,练主用栗。作桑主则 埋栗主,作栗主则埋桑主,所以神无二主,天无二日,土无二王也。东都太庙,是 则天皇后所建,以置武氏木主。中宗去其主而存其庙,盖将以备行幸迁都之置也。 且殷人屡迁,前八后五,则前后迁都一十三度,不可每都而别立神主也。议者或云: ‘东都神主已曾虔奉而礼之,岂可一朝废之乎?’且虞祭则立桑主而虔祀,练祭则 立栗主而埋桑主,岂桑主不曾虔祀而乃埋之?又所阙之主,何须更作?作之不时, 恐非礼也。”

又议云:“每年春秋二时释奠文宣王,祝板御署讫,北面揖,臣以为礼太重。 谨按《大戴礼》,师尚父授周武王丹书,武王东面而立。今署祝板,伏请准武王东 面之礼,轻重庶得其中。”

时有术士巨彭祖上疏云:“大唐土德,千年合符,请每四季郊祀天地。”诏礼 官儒者议之。崇敬议曰:“按旧礼,立春之日,迎春于东郊,祭青帝。立夏之日, 迎夏于南郊,祭赤帝。先立秋十八日,迎黄灵于中地,祀黄帝。秋、冬各于其方。 黄帝于五行为土王,在四季生于火,故火用事之末而祭之,三季则否。汉、魏、周、 隋,共行此礼。国家土德乘时,亦以每岁六月土王之日,祀黄帝于南郊,以后土配, 所谓合礼。今彭祖请用四季祠祀,多凭纬候之说,且据阴阳之说。事涉不经,恐难 行用。”又议祭五人帝不称臣云:“太昊五帝,人帝也,于国家即为前后之礼,无 君臣之义。若于人帝而称臣,则于天帝复何称也?议者或云:‘五人帝列于《月令》, 分配五时。’则五神、五音、五祀、五虫、五臭、五谷皆备,以备其时之色数,非 谓别有尊崇也。”又请太祖景皇帝配天,事已具《礼仪志》。自是国典大礼,崇敬 常参议焉。

大历初,以新罗王卒,授崇敬仓部郎中、兼御史中丞,赐紫金鱼袋,充吊祭、 册立新罗使。至海中流,波涛迅急,舟船坏漏,众咸惊骇。舟人请以小艇载崇敬避 祸,崇敬曰:“舟中凡数十百人,我何独济?”逡巡,波涛稍息,竟免为害。故事, 使新罗者,至海东多有所求,或携资帛而往,贸易货物,规以为利。崇敬一皆绝之, 东夷称重其德。使还,授国子司业,兼集贤学士。与诸儒官同修《通志》,崇敬知 《礼仪志》,众称允当。

时皇太子欲以仲秋之月,于国学行齿胄之礼。崇敬以国学及官名不称,请改国 学之制,兼更其名,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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