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十六岁起就师随鲁宾什坦,到十八岁离开了他。从那以后我只是自学,因为在师事鱼宾什坦之后我还能再跟谁学琴呢?他那非凡的教学方法使其他任何老师在我看来就像章个学究。他选择的方法是通过启发性的比较进行间接的教导。他只在很少的场合下触及纯属音乐的问题。运用这种方法,他希望从我内心中唤起与他所归纳相符合的(具体的)音乐,从而保留我个人的音乐特征。

他从不弹给我听。他只是口述,而我了解他,并将他的意思转入音乐并作音乐的表述。有时,例如当将同一乐句连续弹奏两次都弹得一模一样时(如模进乐句中),他就说会说:“天气好的时候你可以这样弹,但下雨的时候就要弹得不同了。”

鲁宾什坦好幻想而且心情易变,他常常对某一概念很热中而出人意外地在第二天他却又选择另一个不同的概念。不过他在艺术方面却永远是合乎逻辑的。虽然他力求以不同的观点去说明问题,却总是正中要害,因此他不允许我把任何作品第二次带到他那里去上课堂。他有一次对我解放说,他可能忘记在上上课对讲过些什么而又重新为了描述一个完全不同的音乐图象,这样只能使我思想混乱。他也不容许我带他自己的作品来,对这种异常的态度,他却从来不向我解释原因。

通常当我从我居住的柏林来看他时,我发现他坐在书桌前面,抽着俄国香烟,他住在欧洲大饭店。和蔼地打个招呼之后 ,他总是向我提出同样的问题:“呃,外面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儿吗?”我记得我是这样回答的:“我不知道有什么新鲜事,因此我要到这里来向你学些新鲜的东西”。鲁宾什坦立刻明白我这句话的音乐涵义,他笑了笑。于是这堂课肯定会上得很美满。

当我来的时候,他常常不是单独在家,而是有几位年长的妇女,有时是些老太太大多数是国人或是几位少女来访———很少有男人。他摆一下手就把我领到屋角放着的一架声音走调得令人惊奇的比切斯坦牌钢琴前,他对这架钢琴的状态始终无动于衷,当我弹奏的时候他总是留在书桌上研究我所弹的作品的音符。他总是要求我带着琴谱来,强调我要严格按照乐谱上印的一切弹奏。他把眼睛盯着琴谱听我所弹奏的每一个音符。他确实是个学究、是个拘泥于文字的人——难以置信的学究,当我们听到他弹奏同样作品时所表现的自由风格时,更感到如此。有一次我谨慎地提醒他注意这一明显的矛盾现象,他回答说: “当你到我现在这样的年纪时,你可象我这样弹法———如果你有这本领的话”。

有一次,我把李斯特的一道狂想曲弹得很差。停了一会以后,他说:”对姑妈和妈妈,你这样演奏这首乐曲就行了。”接着他站起来走到我的旁边说现在让我们看看这些应该怎样弹法我只得从头开始再弹一遍,但是弹不了几小节,他就打断我说L:“你开始了吗?我想我还没听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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