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这东东长得越来越像腰带了,成了人生必需品,多少百姓,通过火车出行。对于那些在外地工作的人来说,火车如同粗心的小学生,一不留神把他乡写成了故乡,又把故乡写成了他乡。有一首诗,曾把火车比喻成一根鞭子,狠狠地向远方抽去,这个抽字用得好,我甚至觉得这个抽字,应该是抽耳光的抽,火车在祖国的大地上抽来抽去,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是多大的脸面呵。那些汽车,泪珠一样,在腮边流来流去,只有火车,雨水一样下着,平时是小雨,“五一”、“十一” 黄金周是中雨,春节则是暴雨甚至大暴雨。当然,也可以把火车看作一行最感伤的泪水——是那些无钱回家的民工流的——不想因为这个比喻你们把我当成一个悲悯的人——其实,在分别的恋人眼里,即将出发的火车,是他或她咣当咣当地流出的一行最悲情的泪水。如果把时间换成上个世纪的五六十年代,那时的火车像是一行深刻的泪水:母亲送走参军的儿子,父亲与插队的女儿告别,姐姐向支边的弟弟挥手,孩子扯起下放改造的父母的衣袖……

每到春节,都会开出这样那样的民工专列。这当然是一件好事,除了学生专列,就是这民工专列,不知以后条件成熟了,会不会开出科长专列,处长专列?《现代汉语词典》对专列的解释为:专为某人或某事特别增开的列车。某人,在这里可算不上普通人。民工虽也是专列,但,算不上“某人”,只能算“某事”——当然是回家这件事。多少民工在做完一年活后,把高楼与高楼上的寒风,暂时放下,回到旧报纸一般暮色中的家乡——但民工专列,像反季节蔬菜,比如我现在就很想把一列列民工专列,比喻成一根根细长细长的豆角——搭在铁轨的棚架上——每到一个站台,菜农般的乘务员总会打开车门,把一个两个豆粒一般的民工剥下车来,还没等他们在夜色中站稳脚跟,火车就呼啸着扬长而去。当然,豆角一般瘦长的民工专列下完民工之后就成了干豆角了,挂在铁道部的屋檐下,等待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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